第十四章 必然封神

「姓名。」

「徐大根。」

「年齡。」

「四十九。」

「籍貫。」

「河東承德。」

「……」

以上並不是在錄口供，而是孫九霄在與病人溝通，警察趕到現場之後事情已經結束了，賈庄獻在孫九霄的竭力要求下隱瞞了整件事，只是說病毒樣本泄露導致恐慌，最終無人員傷亡。

徐大根，也就是身患流感發狂的那人，無力的躺在病床上，腦袋歪在一邊，似乎思考著自己的下場。

「我比你年輕許多，就叫你一聲徐大哥吧。」孫九霄依舊是微微笑臉。

此時孫九霄對這位仁兄已經沒有多少厭惡，原因是在最後，孫九霄被劫持下了樓后本是想以武力制服，即使在不用雙手的情況下他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覷。

可是，在孫九霄動手之前，徐大根就鬆開了他，低聲說了幾句話，大意是被孫九霄捨身救人的精神感動了，表示了懺悔，要去警局自首云云。

由此可見，徐大根並不是一個壞人，只是他的一生中沒見過幾個好人罷了。

「啊？」徐大根半死不活的臉上露出不少驚訝與惶恐。

「好了，我已經給你看過了，根本不是禽流感，只是普通的流感病情複發。」孫九霄笑著安慰道，「你好好休息，方子我已經開好交給專人負責，過幾天有機會的話再來看你。」

說著，孫九霄起身就要離開。

轉身之際，卻聽到身後「咚」的一聲巨響，孫九霄頓時被嚇了一跳，這徐大根竟自己從病床上爬下來跪在地上，狠狠的朝自己磕了三個頭。

當時孫九霄就hold不住了，佛家弟子深信天道有數，跪天跪地跪父母，被這麼大一位仁兄跪拜那還不得折壽？

「你這是幹什麼，起來！」孫九霄很費勁才將徐大根扶起來。

「神醫，神醫啊！你救了俺的命，還救了俺的心！」徐大根感動的痛哭零涕，「俺娘在世的時候常說，人可以壞，但心不能壞，你對俺的恩情俺這輩子都忘不了……」

確實，人可以壞，但心不能壞，心壞了一切就都完了。

這番話不由使孫九霄想起了鬼佛常掛在嘴邊的那句，「小醫醫人，中醫醫心，大醫濟世啊！」

此中醫，非中華醫術，而是中庸的意思，感情孫九霄的德行只能排在中庸。

又安撫了幾句，孫九霄退出病房，近秋雨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她看孫九霄的眼神有些複雜，不過沒有被當事人發現。

「嬌嬌已經被安排在503病房，賈院的意思是要我陪你過去一趟，可以在安撫的同時挽回一些醫院的聲譽。」近秋雨眉頭有些皺，顯然這些台詞她並不喜歡。

頓了頓，眉頭舒展開來，近秋雨的語調依舊平淡，「而且，這會對中醫的聲望有很大提升。」

孫九霄這才想起，曾浮生那老頭兒可是全指望他來拯救中醫的。

「恩。」孫九霄點頭。

503病房算是高級病房，這件事上763醫院有息事寧人的意思，當孫九霄和近秋雨進去的時候，賈庄獻安排的專家組也在，順手將檢查報告給了近秋雨。

近秋雨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又給了孫九霄，並不是她不負責任，而是不敢在孫九霄面前班門弄斧。

「恩，情況還算不錯。」孫九霄仔細看過之後，才點點頭，道，「能讓我切一下脈么？」

此言一出，專家組六位起碼四張以上的男男女女都不樂意了，時間倉促他們並不知道事故經過，自然也就不知道孫九霄是哪根蔥。

而且，在一個醫生面前要求重新診斷他的病人，這屬於業內大忌，打臉的節奏。

「可以。」近秋雨何等細心，發現了問題，並挺身而出解決了問題。

763醫院兩大台柱之一的近秋雨開口了，專家組自然不敢再有意見，乖乖的讓到了一邊，只是看孫九霄的眼神不太友善。

孫九霄走近，對著嬌嬌的母親微笑示意，中年婦女也露出感激的笑容，她知道女兒能撿回一條命完全是因為這位年輕人。

「小朋友，不要怕哦，切脈不是把脈切開，一點都不痛。」孫九霄低聲說道。

「噗……」

就連冷艷女神近秋雨都忍不住笑了，其他人自不用多說，小女孩嬌嬌更是笑得露出缺了四顆門牙的小白牙。

只兩秒，孫九霄就收回了手指，又拿來專家組的診斷結果看了看，道：「還好，是數脈，出在小孩子身上倒也是好事，只是這些葯不太合適，待會兒我開張方子吧。」

此言一出，就如一記響亮的耳光，實實在在抽打在專家六人組的臉上，好不響亮。

不僅重新診斷患者病情，甚至要重開藥方，如果說前者是業內大忌的話，後者就如掘人祖墳一樣不共戴天了，這是在公然質疑對方的實力。

「你是個什麼玩意兒？我們六個代表了763醫院最高水平，我們的結果是你這種毛頭小子可以質疑的么？」一個禿頂老男人忍不住罵道。

同是禿頂，看看人家賈庄獻，做人的差距可真是大啊。

「我是個人。」孫九霄微微笑著回答了他的話，「我不是在質疑763醫院的水平，我只是在質疑你們六位的職業道德，居然開了一劑拉羅尼酶，這是感冒肺熱所需要的葯么？」

本來近秋雨還眯著眼睛，聽到拉羅尼酶四個字之後，突然瞳孔緊縮，她剛剛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並沒有捕捉到這個刺眼的名字。

拉羅尼酶，一種昂貴西藥，主要作用是改善患者呼吸和行走能力，倒是能和嬌嬌的癥狀勉強對上。

可是，骨折和肺部輕微感染需要這種標價高達一萬美刀一劑的西藥嗎？

顯然是倉促的情況下賈庄獻沒有交代徹底，讓他們誤以為是哪個高官或是富商的孩子才需要專家組治療，面不改色的開下天價藥物，圖的必然是銷售提成。

「你……」發話的那禿頭語塞了。

「這件事，我會如實向上面報告的。」近秋雨本就冷淡，這句話更是冷死人不償命。

見近秋雨開口了，孫九霄也懶得搭理他們，朝近秋雨伸了伸手，「你的筆借我用一下。」

近秋雨沒有遲疑，取下那支別在胸前的水筆，交給了孫九霄。

洋洋洒洒寫下一串中藥名與用量，孫九霄藥方交給了近秋雨，「這服藥，雨水煎服，一日一次，一周痊癒。」

接著，他又將專家組的診斷結果給了近秋雨，「這張給你，是交給賈院還是交給葯監局都行。」

罪證，這可是鐵證，不管捅到醫院高層還是傳到葯監局都是一場腥風血雨，決定權就在近秋雨，孫九霄相信她會妥善處理。

「近醫師，我們……」專家六人組面露難色，齊齊看向近秋雨。

「我要是你們，就會先回去照照鏡子，想想自己當初為什麼穿上這套潔白色的衣服，又為什麼將它給玷污。」近秋雨毫不留情的說道。

專家六人組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763醫院在今天已經丟了足夠多的人，近秋雨作為一份子必須要挽回一些公信力，可她能做什麼？

她只能摸摸小女孩嬌嬌的腦袋，笑著說，「好好養病，好好學習，姐姐現在找人給你煎藥，明天再來看你。」

「謝謝漂亮姐姐。」小女孩甜甜的笑著，「也謝謝叔叔。」

「這熊孩子，叫帥氣哥哥！」孫九霄瞪著眼，很不爽。

為啥近秋雨是漂亮姐姐，自己就成了叔叔，還沒有前綴？

「……」

……

近秋雨將藥房交給了一名小護士，並囑咐雨水煎服一日一次后，轉過頭看著孫九霄，「我沒想到你對西醫也有研究。」

「十年前大理段氏有一後人練凌波微步走火入魔廢了雙腿，我隨師父前去救治，聽說過這種葯。」孫九霄淡淡的說道。

此時，孫九霄臉上的表情並不比近秋雨緩和多少，冰冷更甚，接連兩次被這家醫院傷了心，他被這種潛移默化形成的「秩序」感到厭惡，反感。

他知道，如果想要拯救中醫，重新樹立公信力，路途堅信，還有很多困難啊。

「其實，這是一種大勢所趨。」近秋雨沉吟片刻，才重重的說道。

只一句，近秋雨便不往下說，「算了，你涉世不深，還是不要接觸這些黑暗面的好。」

身在局中，近秋雨怎會不知這個局的水有多深，有多險呢？

「就在剛才，我有一點想要回去的衝動了。」孫九霄坦白說道。

「幾十年，只出了你一個孫九霄，如果你回去，不是又要等幾十年？」近秋雨的表情很認真。

「你真的這麼認為？」孫九霄有些意外。

很難想象這句話會從近秋雨的嘴裡說出來，如果是曾浮生的話可能性就會大很多。

「真的。」近秋雨點頭。

「好！」孫九霄豪氣衝天，緊握拳頭，「就算為了你，我也要趟一趟這渾水！」

聞言，近秋雨微微鬆了口氣，總算沒有辜負曾老的期望……

……

辦公室里，賈庄獻剛剛應付了幾批記者，帶著幾分余驚，撥了一個號碼，「曾老，你說的太對了！果然是少年英雄，天縱奇才！」

「現場情況怎麼樣，簡單說說。」電話那邊的曾浮生很隨意，好像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的。

賈庄獻花了三分鐘時間繪聲繪色的描述了整個過程，關於孫九霄的每一句台詞都不曾遺漏，末了又補充道：「就在剛剛，我聽說因為專家組開出一味昂貴又多餘的西藥，被孫老弟劈頭蓋臉的教訓了一頓，又吃了近秋雨的閉門羹，灰溜溜的跑了。」

「小賈你也是的，好好管管你手下的人，你們院是重點照顧對象，就因為還存有不少公信力。」曾老的語氣有些不爽，「如果我沒猜錯，這次的事故也跟你們院的醫生有關吧。要是再這麼胡搞瞎搞，你吃不了兜著走是小，雷州數千萬人生病沒處看是大啊！」

「曾老批評的是，我一定嚴加管教！」賈庄獻腦門冒出了冷汗，隨即，語調又提高了一些，「總之，這次不管怎麼樣，這位孫老弟我們是要定了，不用老方回來，曾老你提出的任何要求都能答應！」

「你要？」話筒中，曾老嗤嗤一笑，「鬼佛傳人，豈是你說要就要的？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此子宅心仁厚，不驕不躁，想留住不能靠手段，要靠人情味。」

又是一頓，曾浮生的聲音顯得莊嚴肅穆許多，老人家一字一頓，字字珠璣，「孫九霄，記住這個名字吧，或許現在的他還有些青澀稚嫩。假以時日，必然封神！」

話音落下，餘音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