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6 偽造簡訊
第二日·6偽造簡訊
放學的時間快到了,我朝學校大門走去。
學校門前路邊停著很多汽車,都是過來接孩子的,其中一輛黑色捷豹,在我走近它時,車窗玻璃悄悄降下來,從裡邊露出文有恆的慈祥笑臉。
「爸,是你?不是說好我來接寧寧嗎?」我有些不解地問。
「你去,你去。」文有恆滿臉歉意,「我們馬上就走,看到你來就放心了。」
原來,文有恆答應我來接寧寧,卻有些放心不下,怕我不認識路,又怕我有事耽擱;也有點兒擔心寧寧認生,不願意跟我走。這才讓魏侃如開車帶他過來。對他的這份細心和關切,我很感激,但是轉念一想,如此做法其實也是不放心,又難免憤憤不平。
不過,文有恆的擔心並非多餘。學校的大門打開,在等候的父母中間,寧寧看到了我,有點兒猶豫地向我走來。老師叫住他,大約問我是不是他爸爸。他點了點頭,老師才放開他。寧寧慢慢走過來,背在身上的書包背帶鬆了,書包幾乎耷拉到屁股上。
我張開雙臂,欲拉他到自己懷中。他遲疑了一下,靠近我的身體,臉卻轉向別處。
「寧寧,爸爸帶你去E街區玩,好不好?」我拉著他的胳膊,準備向外走去。
寧寧聽了,露出思索的表情,「媽媽呢?」他意外地問,想要抽回胳膊。
「媽媽有事。」我含糊地說,「說,寧寧,我們先去滑冰,再吃必勝客好不好?」
「我想回家玩『愛派』。」他忽閃著明亮的眼睛,黑黑的眼珠透出遊移和警惕。
「行。爸爸晚上也有事。」我耐心地說,有點兒擔心和緊張,用力抓著他的胳膊,似乎怕他突然掙脫跑掉。
「爸爸。」寧寧臉上露出一副想哭卻哭不出來的表情。
我意識到手上用力大了,立即鬆開。他下意識地用右手護住了左肩,佝僂著身子,顯得非常可憐。
帶寧寧來到E街區地下一層的人造溜冰場,說服了半天他才穿上滑冰鞋,溜進場內。起初,只是吃力地站在冰場院的邊兒上,緊緊抓著我,一動也不敢動。我鼓勵他,說爸爸上學的時候是運動健將,滑冰、打球、游泳樣樣優秀,尤其是游泳,小時候在家鄉的水塘就學會了,還拿過省大學生運動會的季軍。他是我的兒子,運動細胞一定不差。或許我的話產生了效果,或許是小男孩天生好動,寧寧終於慢慢滑動起來,其間也摔過一兩次,在我的鼓勵下他自己勇敢地爬起來。
我們附近有一個穿著粉色碎花連衣裙的女孩兒,大約有六七歲的樣子,比寧寧高很多,看起來也是第一次來,卻始終不敢獨立滑行。寧寧一直瞄著這個小女孩。聽說寧寧也是第一次滑冰后,女孩的媽媽對他讚不絕口,並鼓勵女兒向他學習。寧寧非常得意。到後來,他居然按照我的指點,雙手背在身後,雙腿微躬,邁步時盡量抬起腳,將身體的重量從一條腿完全移到另一條腿上。他學起專業的范兒,圍著女孩兒和她的媽媽打了一個旋兒,又打一個旋兒,看得小女孩眼睛都直了。寧寧快樂極了,一小時下來,臉變得紅嘟嘟的。
接下來我們到樓內的必勝客吃飯。一份兒法式肋眼牛排加麵條幾乎被他一個人包了,還吃了一角比薩和不少蔬菜沙拉。徹底化解情感堅冰的則是在飯後。E街區是一座綜合商貿中心,集吃喝玩和購物於一體,在一樓大廳正中央矗立著兩尊高大的機械戰警。寧寧一進入展示廳,看到這兩個大傢伙,便突然眼睛發亮,朝它們跑過去,臨近了卻繞過了機械戰警來到旁邊的一個遊藝機前站住。怕他跑丟了,我一路緊追過來。只見寧寧睜圓眼睛盯著機器的顯示屏,雙手在操作台上的紅黃藍按扭上按個不停。口裡連連說道:「這裡也有賽爾號精靈遊藝機,這裡也有賽爾號精靈遊藝機。跟爺爺家門口的一模一樣!」
寧寧用3元錢換了兩個精靈卡片,然後在精靈游卡片遊藝機上對怪獸對決,雖然很快被淘汰出局,但是寧寧並不失望,舉著精靈卡片一臉滿足。為了讓他高興,我讓他再打一次。這一次他成功地戰勝了對手,進入第二局。當然,在第二局的第一個回合,他便被淘汰。
寧寧很懂事,聽說我沒有零錢之後,就主動離開了操作台。他求我以後再帶他過來玩,我點頭答應。
雖然很享受與兒子的快樂時光,但是時間已經不早,該送他回去了。出了E街區商貿城,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馬路全濕了。好在中午出來時看了天氣預報,知道傍晚有雨,所以隨身帶了一把傘。寧寧則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紅色帆布帽子戴上。我將雨傘打開,把寧寧拉到傘下。寧寧脖子一縮,咧開嘴高興地笑了,「嘿,雙重保險。」
乘計程車回家,小傢伙兒一路上也是念念有詞,看到雨滴一陣陣掃向車窗,他便喊道:「O泡下小點,O泡下小點。」然後便轉向我,高興地說道:「爸爸你看,它聽我的話,它下小了。O泡就是雨。我給它起的名字。」
路上車多,路口的紅綠燈變換很慢,計程車不得不停下等候。紅燈遲遲不變,他便又發議論:「爸爸你看這紅綠燈,獃頭獃腦的。」把計程車師傅都給說樂了。計程車到達文家門前停下,下車后我只顧舉傘,寧寧不小心踩進水裡。不過,他表現得很從容,聲稱他的鞋「不怕水」,因為穿著一雙皮質的旅遊鞋。
在門廳將寧寧交給岳父文有恆。寧寧舉著精靈卡片蹦蹦跳跳跑進去。我問有沒有文心潔的消息。文有恆搖了搖頭,眉頭微皺,顯得有些心事。我報告了前往派出所的經過,表示如果明天上午仍得不到她的消息,便可以正式報警。
臨別時,我說過兩天我會再來,給寧寧買雙涼鞋。老人聽了,露出欣慰的表情,說:「你現在的樣子才好。」
雖然話裡有話,我還是挺高興。乘計程車前往環島路的百川酒家,楊巾潁約我晚上8點半左右在酒家門接她,時間還來得及,但是,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履約。經過胖子和董思傑的描述,我大體對她有了一些印象,但是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還沒有完整的概念。對於與她見面,心裡既渴望又忐忑。
天上的細雨已經停歇,百川酒家門前燈火通明,8:30,陸續有客人離開酒家。我站在離前門20米距離的一株銀杏樹下,注視著酒家的門口,尋找楊巾潁的身影。我有點緊張,既怕她從我面前走過,因認不出來而錯失了她,又怕被她先看到我,令我措手不及。
8:40,二男二女一行四個人走出酒家,兩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和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走在前邊,另一名個子稍矮的女子則落在後邊。此女出了飯店大門便不住地環顧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麼人。我推測這應該就是他們了,矮個女子可能就是楊巾潁,她與胖子描述得並不完全一樣,雖然稍顯矮小,卻並不粗胖,屬於小巧玲瓏型。
前邊三個人說說笑笑,站在台級下等矮個女子。她則站在台級上撥打手機。幾乎同時,我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振動,我抽來一看,果然是楊巾潁。
我沒有接電話,依然注視著酒家門前。楊巾潁放下電話,又向左右望了一望,才走下台級,與前邊的三個人匯合,向停車場走去。我在後邊悄悄跟隨,在一部路虎覽勝跟前,她與同伴揮手告別。
路虎開走了,並沒有發生強迫或曖昧的事情。電話又響了,是胖子,估計是關於調查文心潔手機通話的事情,我按下拒絕接聽鍵。此時,楊巾潁離開停車場,來到環島路上,手裡舉著電話。一部計程車減速向她駛來。她揮揮手讓它走了。又一部計程車過來,她收起電話,向百川酒家望了一眼,終於坐上計程車離開了。
我長出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馬上給胖子打電話,果然是關於文心潔手機通話的事情。胖子告訴我,文心潔的手機號從前天開始便沒有任何信號,沒有打出過電話,更沒有發過簡訊。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我的心跳幾乎都停止了。因為我的直覺是準確的,那個發給我的簡訊是偽造的。有人故意這樣做,為的就是迷惑我,拖延尋找她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