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狗腿

20.狗腿

??方瑾枝在心裡細細琢磨著該怎麼回答,她有些不敢看長公主的眼睛,好像什麼謊言都逃不過她。方瑾枝索性大大方方地說:「是的,三哥哥格外喜歡我。」

長公主挑眉,問:「那為什麼呢?」

方瑾枝差點脫口而出因為自己的名字和陸佳芝閨名同音。只一瞬,她改了主意,說:「可能是因為我的母親不在了。每一次只要我想起母親的時候三哥哥就會對我格外好,我……我覺得三哥哥一定很想您!」

「呵……」長公主難得笑出來。

方瑾枝總覺得長公主那笑容好像看穿了她故意拍馬屁,可是既然笑了就是也不反感吧?她再接再厲,甜甜地說:「長公主是我見過的最最漂亮的人了,可是您知道您什麼時候最好看嗎?」

長公主投來一個詢問的目光。

「就是在您望著三哥哥的時候,整個人變得更加……唔,溫柔!因為更溫柔了所以就變得更好看啦!只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來您是一個頂好的母親!」

長公主失笑,道:「你這孩子倒是第一個說本宮是好母親的人。」

「瑾枝說的都是實話!」方瑾枝目光灼灼,使勁兒點頭。她稚嫩的臉龐上一片天真的堅定。好像誰要是不信她說的話,就罪無可赦一樣。

長公主收了笑,情緒也沒之前那麼失落了。她說:「我見過你的母親,挺溫柔的一個人。你的模樣倒是不像她,性子也不像。」

「公主見過我母親?」方瑾枝睜大了眼睛,十分驚訝。

長公主點點頭,「見過兩三面。」

方瑾枝這幾天跟衛媽媽新學了一個詞兒,叫「日理萬機」。她覺得日理萬機的長公主還能記得多年前見過兩三面的母親,實在稀奇。

方瑾枝幾乎是本能地撒謊:「我母親也經常跟我說起您呢,說您又漂亮又能幹!還說您大婚的那天可好看啦!誰都要多瞅幾眼!」

長公主一手托腮,饒有趣味地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說:「行吧,念在你嘴甜的份上,就不追究你撒謊的罪過了。」

方瑾枝頓時被羞窘淹沒,一張白皙的小臉蛋也瞬間緋紅一片。

門外忽然傳出一陣輕笑,陸無硯走進來,他坐在長公主旁邊的玫瑰椅里,朝方瑾枝招招手,「來。」

方瑾枝急忙小跑到陸無硯身邊,小聲說:「三哥哥,我撒謊被識破了,你可得幫幫我呀!」

她故意壓低了聲音,似避開長公主一樣。可是那音量又偏偏可以讓長公主把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她說完了,又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看長公主。

「怪不得你喜歡這孩子。」長公主笑著搖頭,「叫……方瑾枝,對吧?」

方瑾枝睜大了眼睛,受寵若驚地望著長公主。她驚呼:「天吶,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行了,行了……」長公主忍俊不禁地擺了擺手,「這孩子是吃糖豆兒長大的吧,小心甜壞了牙。」

望著長公主臉上的表情,方瑾枝心裡是真的徹底鬆了口氣。她不經意間轉頭卻看見陸無硯一直凝視著她,那目光中有一絲她不太懂的情愫。她還沒來得及細細探究,陸無硯已經轉過頭,望向了長公主。

「母親是又要回宮了嗎?」

「嗯,我不能離開宮中太久,打算一會兒就回去。」長公主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陸無硯的身上。她也捨不得。

陸無硯沉默了一瞬,忽道:「母親有沒有想過,您事事料理周到,也許會讓他更加依賴您。」

這話不用陸無硯說,長公主也知道。可是小皇帝如今還太貪玩、膽小,甚至沒什麼主見。不是她貪戀權利,而是如果讓她現在放權,小皇帝實在擔不起這個大遼。

長公主也明白陸無硯的好意,只是說:「母親會好好考慮的。」

「留下來多住幾日吧。」

長公主猶豫不決。

陸無硯勾了勾嘴角,笑道:「母親是不是忘了再過幾日是無硯的生辰?更何況,我昨夜已經跟他說了你會留在陸家直到過了十五。」

長公主愣了一下,她一雙鳳目中瞬間染上一絲慌亂的愧疚。她忙說:「好,我留下來陪你。」

宮中、朝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長公主此時是真的只想留下來好好陪一陪自己的兒子。

她既與陸申機到了這一步,實在不想住在他那裡,免得尷尬。她說:「母親瞧著你這垂鞘院不錯,想搬來住了。不知道成不成?」

其實陸無硯已知道她與父親即將和離。陸無硯還知道她和父親這次的和離,就是死別。

前世的時候,幾年後長公主因陸無硯的緣故,遭到荊國兵馬圍剿。她不想成為兩國交戰時荊國的籌碼,以身殉國。陸申機不顧生死調兵相救,也未曾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甚至,連為她收屍都不能。

陸無硯是親眼看著她跳下城樓的。看著她的熱血灑在大遼的土地上,看著敵軍的馬蹄踐踏她的屍身。真正的屍骨無存。

只不過她死前已籌謀好一切,甚至她也有逃生的機會,可她把自己的死設計成這個局中最關鍵的一環。最終整個荊國葬送在她臨終前布下的局中。荊國怎麼都想不到會輸給一個死人。可惜荊國對大遼俯首稱臣時,她不能親眼看見。

陸無硯垂了一下眼,忍下眼底的那一絲濕潤。上輩子他不理解她的保護。這輩子,定不會再做她的累贅。他理了理情緒,笑著說:「母親能在我這裡住,兒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長公主又說:「昨夜的事情,你不必憂心。」

「我知道。」陸無硯並不意外。

幼時陸無硯在宮中住過一段日子,和小皇帝雖然差了輩分,可年紀相仿。小皇帝總是跟在陸無硯身後,甚至不懂事的年紀亂了輩分地亂喊他「哥哥,哥哥!」

後來陸無硯代替小皇帝做了兩年多質子。所以朝中有人想責罰陸無硯的話,根本不需要長公主出面,小皇帝第一個站出來保陸無硯。

前幾年朝中群臣也曾因為陸無硯無禮的態度而不滿,向來軟弱的小皇帝第一次大發雷霆,在朝堂上摔了奏摺,怒道:「未替朕嘗過牢獄之苦者,皆無資格指責他!再妄加非議,斬!滿門抄斬!」

是以,毆打皇帝這事兒,放在別人身上那是株連九族的罪過。可放在陸無硯身上不過引起朝中慣例的不滿,什麼實質性的懲罰都不會有。畢竟,這也不是陸無硯第一次揍小皇帝了。

長公主既然決定暫時住在垂鞘院,自然要派人收拾一下東西。方瑾枝十分狗腿地跟上去,討好地說:「我幫公主搬家!」

看著眼前笑嘻嘻的小姑娘,長公主怔了片刻。她剛剛不是想要試探一下這個孩子會不會在陸無硯身上使小聰明嗎?怎麼反倒被她哄得忘了正事。

算了,不過一個六歲的孩子。

「瑾枝,來。」陸無硯有些無奈地招了招手,「你是不是忘了我給你換了院子?你才是要搬家的那一個。一會兒入茶會幫你安排,然後她就先借你用一段日子。」

「哦……」方瑾枝敲了一下自己的頭。一想到新院子里有小廚房,她的一雙明眸立刻亮起來,急說:「我這就回去搬家!入茶在哪兒呢?我去找她!」

偏巧這個時候入茶進來,她對著方瑾枝淺淺一笑,才對長公主行了一禮,說:「長公主,入醫求見。」

長公主蹙了一下眉,大步走出去。入醫正和入烹說話,都是一同長大的姐妹,多年不見,倒是有不少要說的話。見長公主進來,入烹和入醫同時起身行禮。

「你們兩個下去吧。」長公主揮手,入茶和入烹都靜靜退下去。入烹去準備膳食,入茶則是領著方瑾枝去搬家。

「陛下身體如何?」長公主問道。

入醫猶豫了一瞬,才說:「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那就是不太好。

「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入醫硬著頭皮,說:「奴婢無用,並沒有研製出更好的藥方……」

長公主倒是沒有指責,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陛下私下接見陳王所為何事?」

「稟公主,陛下……說丘尚州的豆腐很好吃,跟陳王要了方子,賜給了御膳房……」

長公主嘆了口氣,有些疲憊地說:「確定沒有別的事情?」

入醫點頭,道:「陛下接見陳王時,奴婢一直在場。陳王告退以後,奴婢仔細查看過,陳王不曾給陛下任何書信。陳王那邊的人也沒有發現異常。」

長公主很明白站在她這個位置,每一步都得走得謹慎。並非懷疑小皇帝,只是最基本的自保。剛被逼上這個位置的時候,她直爽的性子沒少挨暗刀子。也是那些曾經的「摯友」、「親人」讓她慢慢成長起來。

敵國、衛王、佞臣,這些要防。就連她一手扶植起來的小皇帝也同樣要防。雖然小皇帝待她一片真心,可是以後呢?

倘若她一手栽培起來的川兒受人挑唆向她拔刀……

長公主眯起一雙鳳目,她既然能夠讓楚氏皇朝起死回生,在必死的局中將楚懷川送上龍椅。她也同樣可以將他拉下來,取而代之。

她保的是大遼,從來都不是楚懷川。

不過,長公主真心希望永遠都不會有川兒向她以及陸家拔刀的那一天。

長公主收收心神,問:「陛下這幾日過得如何?」

「陛下還和往常一樣,只不過總是嚷著要來陸家找您。」

長公主又問:「無硯的事情,那些老臣是不是又跪在正德店外滔滔不絕?」

「是……」入醫吞吞吐吐地說,「不過……都被陛下哭跑了……」

「他又哭了?」長公主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一聲。

這孩子究竟什麼時候能夠長大?

長公主不由拿出陸無硯來比較,怎麼看還是自己的兒子更加優秀。她未塗丹蔻的手指輕輕扣著桌面,想起陸無硯,她不由蹙起了眉,問道:「確定他沒有對無硯心中怨憤?」

入醫搖頭,稟:「當時陛下還暗中將事情壓下來,可不湊巧的是被一個小宮女撞見了。小宮女的驚呼聲才將事情捅破。事後陛下還是拽著小主子的袖子,讓小主子留在宮裡陪他玩……由始至終,奴婢都在暗處,陛下並不知曉。」

入醫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依奴婢所見是小主子故意將事情捅出來的。」

長公主並不意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吩咐:「給入酒帶信,讓她暫停手裡的事情,速歸。再將雲先生也一併請回來。」

「是。」入醫答應下來,卻並沒有立刻離開。

「還有事?」

「陛下說奏摺太多批閱不完,讓奴婢帶了過來給您……」

長公主嘆了口氣,讓入茶將那些奏摺帶過來,細細批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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