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騎紙馬過深淵

引魂燈的光亮越來越近，遠方的濃霧中跑來一個高頭大馬的鬼差。近了三人才看到，鬼差胯下的馬竟然是一匹白紙糊出來的紙馬，這馬糊的有些粗糙一看就是手藝不行，馬的形狀比例就不是很標準，一個大大馬腦袋幾乎佔了整個馬的大半個身子，接縫的地方也馬馬虎虎，看起來像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的紙張拼接起來的。

「讓各位久等了，請跟小的前往真君殿面見真君大人。」鬼差到三人近前下馬，拱手客氣道。

「什麼真君假君的，你們好歹把我們騙過來，又半天不搭理我們，算什麼意思？！」李瑟一看那傢伙就來了氣，被人耍先不說，這鬼差長得也太那個了，幸虧是現在看到它這副尊容，要是剛吃了飯，沒準苦膽都得吐出來。

這鬼差像小說里的夜叉，全身黑漆漆的像一百年沒洗過澡似的，腦袋的頭髮蓬亂無比，額頭上鼓著幾個不規則的大包，青銅鈴鐺般的大眼睛，在一條分岔的眉毛下顯得格外詭異，看不見鼻樑下面去能看見兩隻朝天的鼻孔，血紅的嘴唇不能合攏，因為上下皆有兩顆獠牙突出來。

姬成風見了它心裡也有點犯怵，心說長成這樣應了一句俗話——不用化妝出去就能嚇人了。旋即又想，難道地府里沒什麼長得像樣的了那個什麼什麼真君才把我們幾個勾引下來？也不知道這地府待遇怎麼樣，月薪多少，上不上五險一金……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真君已經在殿內布好宴請，還往三位跟隨我來。」鬼差看兩人的樣子估計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了，它不置可否依然客氣道。

鬼差隨即從身上抽出三個紙馬，那薄薄的一張馬行紙像被吹了氣一樣迅速膨脹成一匹高頭大馬。三人互相看了看，胖子首先驚奇地伸手過去試著摸了摸那東西，冷冰冰**的，回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鬼差道：「你小子別拿老爺開涮啊，好歹我也是二百來斤的體格，這破東西一屁股坐上去就壓垮了！」

「您不用擔心，在陰曹里你的身子也就剩下了三魂七魄還有重量，請三位尊客上馬，真君還在殿內等候各位。」鬼差牽過一匹馬來到姬成風身邊，蹲下身子跪在馬匹的面前，一個膝蓋撐起做踩馬凳。

鬼差這一動作，讓靈鶴和李瑟都有些意外地看著姬成風，姬成風卻對他們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很納悶。

「請尊客上馬！」鬼差催促道。

姬成風無奈只好踏著鬼差的膝頭一步跨上馬匹，屁股坐在馬背上的時候，感覺很硬很不舒服，他正了正身體盡量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此時靈鶴和李瑟也飛身上馬，李瑟因為身體比較壯，一直擔心把這紙糊的馬匹蹬破了，等上了才發現這馬幾乎硬的跟鐵似的。

姬成風的紙馬踏步在前，靈鶴和李瑟緊隨其左右，鬼差在他們的左前方做引路，引魂燈遠遠地在前方不遠不近地懸浮著。

這紙馬奔跑起來並不是像真正的馬一樣晃動，它展開四肢便平穩地向前馳騁一段路程。李瑟開始還小心翼翼地騎著馬，越來越不老實了，一會兒摸摸這裡一會兒摸摸那裡，摸不出什麼東西來，他便有小手指的指甲去划紙馬的表皮，划來划去有種在硬紙板上化的感覺。李瑟咦了一聲，感覺紙馬的表皮有些發毛便想用指甲去扣。

「三位尊客請抓好馬匹，下面是無底深淵。」鬼差可能聽到了李瑟那不安生的動靜，回頭提醒道。

它不說還好，一說幾個人才恍然發現這裡的霧氣似乎顯得有些發黑了，李瑟低頭一看，心裡叫到我的媽呀，此時前後看不到頭尾，腳下卻是一片漆黑，那種漆黑像帶著魔鬼吸力似的，李瑟朝下瞅了一眼心頭就突突突跳了起來，剛才那個從旋渦中掉下來的感覺又一次席捲而來，他乾嘔了兩聲只覺得坐下空虛，全身的血液都向一個方向流下去，好像坐海盜船向下俯衝一樣的感覺。李瑟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敢睜開，腳下那個黑漆漆的深淵裡透著詭異，他緊緊地抱住紙馬的脖子，雙腳緊緊加住馬肚子生怕裡面突然竄上一個什麼東西來把他拽下去似的。

「師妹，你沒事吧！」姬成風也不敢看那深淵，他雖然沒有恐高症，以前玩蹦極都沒怕過，可看那深淵一眼，他的心裡就好像被它吸住似的，沉甸甸地向下墜落。看見身後的靈鶴臉色很不好，雖然自從下來以後，他們的臉色都變成了那種土灰土灰的顏色，可靈鶴的臉色尤其嚴重，嘴唇也好像在顫抖，姬成風不由擔心道。

「沒事。」靈鶴一向言語不多，她閉著眼睛輕輕搖了搖頭就不說話了，抱著紙馬的手卻微微顫抖。

「哥……」靈鶴在看到這個黑漆漆的無底深淵第一眼的時候，心底埋藏依舊的某些東西翻湧而上，哥哥的身影在黑淵中飄落，像一片無助的落葉。而她卻在師傅的懷裡掙扎，失聲痛哭。

有關哥哥的事情，她到現在也只是回憶起了絲絲縷縷，師傅封住了她部分痛苦的回憶，因為她還有使命在身，她不能死，她的命是天註定的。可是每到一個時候或者碰到一種情景，她就會猛然想起一些事情。

「到了沒有呀？」李瑟趴在紙馬身上顫抖地問道，他心裡把那鬼差不知道罵了多少遍了，自己本來就有輕微的恐高症，它不提這深淵還好，在看了一眼之後，自己的心裡就放不下了，似乎隨時這胯下的紙馬都會化成灰燼，而自己會跌落在這無底深淵之中。

鬼差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尊客，還有一會兒腳力。」

李瑟便再也不吭聲了，他緊緊地貼著馬脖子祈禱這該死的深淵快點過去。

一路上三人都很沉默，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提心弔膽的在深淵上飛馳。不久以後，前方濃霧逐漸變得薄散起來，姬成風在腳下隱隱地看見很多遊魂，在懸崖邊兒上熙熙攘攘的，那裡人頭攢動，很多人好像都在舉著胳膊歡呼似的。

難道是鬼魂集會？姬成風心裡暗道，那一大片遊魂並沒有朝著一個方向，看起來還真像陽間熙熙攘攘的趕集市場。

「師兄，你看……」靈鶴忽然對姬成風輕聲道，姬成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回頭怔怔地嗯了一聲。

靈鶴伸出她那頎長如蔥的手指向前方不遠處指了指，臉色更加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