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地府宴會

姬成風低頭順著靈鶴的目光朝下一看，頓時頭皮陣陣發麻，夾著紙馬肚子的雙腿有些發軟。隨著紙馬快速向前飛奔，他逐漸看到腳下原本人頭攢動的鬼群，竟然是在一個在懸崖邊兒上的血池之內。

血池就在深淵的邊兒上，整個懸崖彷彿一個大的池塘，不過池塘里裝的都是粘兮兮的血液，無數鬼頭被從懸崖的另一個方向趕到這裡，若干個面目猙獰的青面鬼差像牧羊犬一樣揮舞這手中的鞭子把冤魂朝著血池裡驅趕。掉入血池的鬼頭拚命掙扎反覆跌入了燒開水的大鍋之內，在齊胸的血池內掙扎翻滾，有的被踩下去翻騰幾下又把腦袋冒上來，雙手徒勞地在頭頂揮舞著、掙扎著。

血池旁邊有幾個手持大叉子的鬼差來回徘徊，不時用大叉子從鬼群中挑起一個來扔到旁邊的空地上，那邊也有幾個做事的鬼差等待，接住一個便往不遠處一個小山樣高的鬼頭堆里扔。鬼頭堆的旁邊凌亂地擺放著一些器械樣的東西，有的像鍋有的像架子，像鍋的下面還燃著藍幽幽的陰火，這些東西再往前便是一座看似破落的殿堂了。

姬成風三人跟隨著鬼差來到真君殿。三人下了紙馬，李瑟只覺得褲襠都快被磨爛了，顫抖的雙腿踏到實地上總算有了點安全感，可一走起路來還是感覺像踩在棉花包上。

下馬以後，三人才真切地聽見血池那邊的鬼哭狼嚎，好像進了鴨子棚抓鴨子一樣聒噪。真君殿面前的那些器械才得以看清，原來是一整套木質刑具。頭一個是口高足大鼎，足足有一人多高，四個人合抱粗細。下面燃著熊熊陰火，鼎口冒著騰騰的蒸汽，下面的鬼差不斷地把剛從血池撈出來的鬼頭用叉子甩進鼎里，那些鬼頭嚎叫著從鼎里冒出腦袋來，麵皮一層層脫落，有些都粘在了鼎的口邊，站在鼎邊架子上的鬼差便把冒頭出來的人用叉子捅回鼎里，老遠就能聽見咕嘟咕嘟的煮沸聲，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怪異的香膩味道，讓人陣陣作嘔。

鼎的旁邊是一個平台，檯子上有一個人形凹陷，鬼差把血池裡撈上來的鬼頭扔到檯子上，嵌入人形凹陷，放平四肢，然後用繩子把四肢捆綁起來，檯子上有個鬼差便動手切割，從胸口一刀剖開胸腔掏出血淋淋的五臟六腑，剜出一堆白花花的腸子分別仍在身後不同的桶里。

檯子的前面是一個高高的架子，已經開膛破肚的血淋淋的鬼頭被從五個方向吊住腦袋和四肢，一個鬼差拿著像剔骨刀一樣的東西給鬼頭剝皮抽筋，一刀從額頭橫著劃開，沿著臉蛋先剝開一塊兒臉皮下來，隨後一手撐著額頭上的皮膚一邊用刀子掀後面的皮膚。整個過程手法熟練，一眨眼之間已經有大半個身體的皮膚被剝了下來，而被剝皮的鬼頭還在兀自掙扎狂喊，一雙凄絕的白色雙眼充滿了瘋狂。

剝完一個便有下一個鬼差上來工作，著一步驟便是剔骨，一把白花花的刀子在血淋淋的軀體上遊走，沿著人體肌肉的走向剜出一條條肉條，剃下以後由專門的鬼頭負責收拾。

一直到剔得只剩下白骨，鬼差才把堆了一車的白骨推到懸崖的邊上，車頭一頂往下一傾倒，那堆白骨便嘩啦啦地墜落在了深淵之內。

「我他媽的……你他媽的……這他媽的……」李瑟肥壯的身體瑟瑟發抖，趴在真君殿的柱子邊兒一陣陣乾嘔，雙眼幾乎翻了過去，嘔到上氣不接下氣還喃喃的罵人，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腦袋裡像進了屎一樣渾濁，連罵人都不知道自己該罵什麼了。

靈鶴腳下發虛，頭一次像小鳥依人一樣依偎在姬成風懷裡，任由姬成風攔住她的細腰，她緊緊地閉著眼睛壓制著一切的恐懼。

姬成風只感覺腦袋裡一片麻木，要不是靈鶴靠在自己身上，他甚至不連自己的魂兒在哪兒都找不到了。

「三位尊客，真君大人有請。」破落地如同荒野間老廟一樣的真君殿里走出來一個相貌還能看得過去的青面鬼差向三人稟報道，此時殿內傳來一陣樂器齊鳴，好像歡迎國家元首一樣隆重而詭秘。

三人強大精神逃也似的進了真君殿，忽然發現眼前一亮，別看真君殿外面破破爛爛的，裡面倒是莊嚴肅穆，有種肅然的味道。殿內並不是很大，大堂內頭並沒有供奉什麼神像，而是一張圖。

這張圖偌大黝黑，圖上繪製著十八層地獄里種種受刑的景象，十分逼真滲人，跟殿外一系列的酷刑異曲同工，或者可以說外面的酷刑就是按照十八層地獄而設置的，只不過這裡做了相當的簡化，把複雜的程序簡介成了一套像是屠宰肥豬的工藝程序似的。

殿內並沒有人，只有一張碩大的八仙桌，桌子上杯盤齊備，一共有四副鑲金杯盤。這些杯盤看起來高貴異常，擺在厚重的八仙桌之上，如果不是殿內的地獄十八層圖和門外活生生的煉獄景象，這裡的布置簡直可以直接接待天上的神仙了。

帶領他們進來的鬼差只敢走到八仙桌之前就不動步子了，垂首侍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三個人虛脫般地坐在八仙桌上，這時後殿的簾幕輕輕擺動，似乎有人從裡面出來。

一個端著盤子的鬼差從殿外走來，手中拖著猶如臉盆般大小的鑲金盤子擺放在桌子的中央。裡面赫然是一隻初生不過一個月的嬰兒，嬰兒的身形蜷縮如同在母親的肚子里，一雙無神的眼睛睜開，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前方，帶著無比的怨氣。如果不是這嬰兒身上還冒著騰騰的蒸汽，身上澆撒了噴香的油脂，三個人幾乎都以為這東西要從盤子里爬出來似的。

第二個鬼差手托著另一個盤子走來，盤子中的菜擺上桌子的時候，李瑟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盤子中間是一張人的面孔，像是一個絕美的夫人，眼角含笑，嘴唇還稍稍揚起露出一個凄美的笑容。她的皮膚細膩潔白，眼珠兒彷彿還會轉動一樣水靈，編貝般的牙齒微微露初嘴唇。她的臉色十分紅潤，臉皮下還在不斷溢出鮮紅的血液，整張臉彷彿沉浸在一片紅色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