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拋磚引玉
如果不是怕被孔曉彤父親看出來會不好，唐果都想給秦滄豎一個大拇指了，雖然說兵不厭詐這句話誰都會說，但是真的使詐卻是個百分百的技術活，不光是切入點和對方的性格都要揣摩准，還要對自己用來詐對方的謊話十分有信心，萬一有一個拿捏不對，失了准心，那可就成了弄巧成拙，全都砸了鍋。
雖然說他們從孟俊茂本人那裡聽出了一些不可信任的味道，也知道孟俊茂同事話里話外似乎暗示著什麼，但是大多數年輕夫妻都會免不了有點摩擦，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報喜不報憂，事情沒有嚴重到一定程度之前都不會告訴家裡的老人，一方面是不想給老人添麻煩，另外一方面也是怕小事化大，反而不好解決。所以秦滄主動去試探孔曉彤父親的反應，不能不說是有點冒險的，但是現在看來，他的判斷是很準確的，孔曉彤父親很顯然知道一些事情。
「那你是從什麼方面察覺到的呢？」唐果順勢開口問。
孔曉彤父親嘆了一口氣，眼睛里閃著淚光：「曉彤有一次問我，假如以後她經常把寶寶放在我這裡，我會不會對她有意見，畢竟我老伴兒那個人……唉，不說了，不說了，一說那些事兒就又要跑題。我當時也沒多想，跟她說沒關係，想什麼時候送來就什麼時候送來，爸以前忙沒時間，現在退休了，時間大把大把的，不用看誰的臉色，我親自給她帶孩子，要不然我閨女也太辛苦了，當時曉彤眼圈兒都紅了，我也沒忘壞處聯想，以為可能是俊茂工作忙了，沒時間照顧家裡頭，我這邊能幫孩子多分擔就多分擔一些唄。但是剛才你們這麼一說我才覺得不對勁兒，我女婿都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過我家了。以前他也不愛來，因為丈母娘畢竟不是親的，我老伴兒有時候撂臉色，別人也都覺得挺尷尬，但是時不時的也會來一下，跟我坐著聊聊天，有時候煙啊酒啊的也沒少給我拿，一直都是這樣，最近他可得有小半年沒怎麼露面了！我這一天到晚被那個逆子給氣得什麼也顧不上，你們要是不說我都還沒注意俊茂有多長時間沒有來的事。」
「我冒昧的問一句，」秦滄聽他說完，想了想，開口問，「孔曉彤一直以來的身體狀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比較嚴重的健康問題？」
「沒有啊，」孔曉彤父親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我閨女身體挺好的，從小就很少生病，偶爾有個發燒感冒什麼的，基本上吃了葯睡一覺也就好了，她這是長大了之後當了護士，一天到晚在醫院裡頭，要不然的話，她連去醫院的次數都能用一隻手數出來，唯一就是工作太累了，總值夜班，而且還有一段時間單位裡頭患者也不省心，聽說有一個挺不是東西的，總是找她的麻煩，讓曉彤有一段時間狀態不太好，等到後來好像就好了，沒有發現她哪裡不舒服的。」
唐果一聽這話，立刻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你的意思是說，你知道孔曉彤單位里有一個患者找她麻煩的事兒？孔曉彤對你說的么？」
「是啊，要不然我上哪兒知道去啊，」孔曉彤父親點點頭，「有一天我閨女來我這兒，我覺得她情緒好像是特別差，就問她怎麼了，她就大概的跟我說了說，說有一個胡攪蠻纏的病人，住院的患者，挑她的毛病，處處針對她，那人還挺有背景的，醫院裡的領導也不太敢得罪，所以她委屈。我當時勸了勸，跟她說別搭理那人，惹不起咱們躲得起，實在是躲不起就報警，反了天了，隨便讓人鬧，那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問這個，是不是那個患者找我閨女麻煩？那我可沒問過她那個患者姓什麼叫什麼啊！」
孔曉彤父親滿臉的懊惱，著急得不行，唐果連忙安撫一下他的情緒，順便又問：「你女婿孟俊茂也知道孔曉彤被人找麻煩的事情么？」
「知道啊，這事兒我們家裡人都知道，」孔曉彤父親點了點頭，「當時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倒是還說了一句人話，說實在不行他幫忙解決，找他幾個小兄弟小哥們兒的，教訓那個胡攪蠻纏的患者一頓，他姐跟他關係好不好，那都是他姐，不能就這麼讓別人白白的給欺負了。後來被我們給勸了攔下來，怕他闖禍。」
「這麼說來，孔元正和孔曉彤的關係應該還不錯吧。」秦滄說。
孔曉彤父親苦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有些時候我覺得我這個兒子真不知道是被他媽給慣壞了，還是腦子或者心理上有什麼問題，平時對他姐姐，對他媽媽，包括對我，都一副仇敵一樣的，好像恨我們不死似的，都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他，動不動就對我們咬牙切齒的，你們剛才也看見了他是個什麼德行了，但是有時候，尤其是我們跟外人有什麼矛盾的時候他又特別的護著家裡人，所以我也說不上來到底他跟我們關係算是好還是不好。小時候他跟曉彤關係還是挺好的，後來越大越不成器，曉彤關心弟弟，對他管教的就多，所以那小子就是從那會兒開始才跟姐姐鬧矛盾的次數也跟著多起來的。」
「那孟俊茂知道有患者找孔曉彤的麻煩，有沒有做什麼？」唐果問，看孔曉彤父親的口氣，當初那個叫做仲自明的患者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又是以什麼樣的方式找孔曉彤的麻煩，他似乎並不十分清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女兒出事就已經夠讓老父親痛苦難過的了，唐果也怕雪上加霜，所以就絕口不提患者騷擾孔曉彤的具體細節，單純打聽與他們所掌握的信息不相符的那一部分。
「曉彤跟我說的是她沒讓俊茂去替她出頭，說是怕把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畢竟她那個工作還是挺理想的，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著有人讓出位子來呢，所以還是算了，反正她也沒吃什麼大虧，就是被人罵了兩頓而已。我雖然覺得替自己孩子感到委屈，但是這事兒確實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權衡一下，還得是以大局為重，所以就算了，有著曉彤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俊茂那邊是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我剛才不是說了么，他都得有小半年沒來我這兒了，之前還偶爾打個電話什麼的，最近連電話都沒怎麼打過來了，之前聽曉彤說可能是有提拔他的機會，這事兒咱不能給添亂，我想問也沒法兒問。」
秦滄想了想，又把剛剛被他給帶偏的話題給拉了回來：「你為什麼會覺得孟俊茂和孔曉彤最近不對勁兒？除了孩子送來你這裡和孟俊茂不再過來拜訪這兩點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理由讓你產生了這種推測？」
孔曉彤父親也是個比較聰明的人，一聽秦滄第二次問起了這個問題，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一些，皺起眉頭，反問：「你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所以覺得俊茂有什麼值得懷疑的？要是有你們就跟我直說，我扛得住。我女兒出事，我比誰都痛苦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現在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知道到底是誰把我女兒害死了，冤有頭債有主，看到害死我女兒的人血債血償，那我就算立刻閉上眼睛去了，也覺得心裡踏實，也能瞑目了！」
他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唐果連忙向他做噤聲的手勢，順便朝小男孩兒在的那間卧室遞了個顏色，孔曉彤父親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外孫還在自己家中，神色立刻就從激動轉變成了委頓。
「我們沒有掌握到什麼證據，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秦滄回答說，「一般出了這樣的案子，我們都是從配偶一方先著手開始調查和排除的，沒有例外。」
「哦，這樣啊……」孔曉彤父親聽他這麼說，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我希望那個人不是孟俊茂，我當初把女兒嫁給他，那也是他跟我反反覆復保證過的，說會對曉彤好，會照顧曉彤，讓她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這話雖然是假的，空的，他也確實沒有保護好我女兒，但是假如說讓我知道是他害死了我家曉彤，那我就算是拼上自己這條老命，我也得活活掐死他！」
他有些激動的說完了這番話，喘了兩口氣，這才又說：「我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有一次，大概是兩個多月三個月之前吧，曉彤有一天休息，過來看我，中間俊茂來電話找她，她拿著電話到屋裡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麼，後來說著說著，曉彤好像就不太高興了，掛了電話之後臉色也是怪怪的。」
「那你還記不記得他們在電話里說的大概是哪方面的事情？」唐果問。
孔曉彤父親搖了搖頭：「好像基本上都是俊茂說的多，曉彤就是嗯嗯嗯嗯的應，但是好像曉彤不太贊成俊茂，後來我就聽到她說了一句『隨你便，要買就買』，然後就把電話掛了，我還問她是不是家裡需要添置什麼缺錢，實在是缺就告訴我，多了沒有，一點點爸爸還是能補貼的。她說不用，沒事，就沒再提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