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禮物
許泠確實有幾分心虛。她走的慢確實是故意的,但她卻沒有任何旁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想避開楊氏姐妹的鬥爭而已,免得引火上身。哪成想,被楊祁當作了不懷好意的姑娘。
許泠又氣呼呼道:「莫非這就是楊三公子的待客之道?你若是不信,去查看一番便是,想必她們此刻已經到了你院子的正廳。」
正巧這時有一個不知從哪裡過來的勁裝男子,他過來沖楊祁一個揖首,「公子,幾位姑娘確實已經到了正廳,是屬下看管不力,請公子責罰。」
許泠聽了,眼睛眯成了半月,「這回你信了我吧,我早這樣說了,你偏不聽。」她話里滿滿的得意,那揚起的下巴就像雕琢好的玉一般圓潤可愛。
她沒發現,這時她的表情神態像足了一個真正的十歲小姑娘。
楊祁眸色深深,他看著許泠,話卻是對那個男子說的,「這次是我自己疏忽了,你且下去罷。」
他一個擺手那個勁裝男子就下去了,片刻就隱匿在那幾棵樹中。
許泠心中好奇,她瞪大了眼睛也沒有找到那人藏在了哪裡。
一回頭,楊祁已經負手轉身,「走吧,不是來向我討禮物的嗎?」
許泠看著他的背影,暗自咬牙跟上。心中腹誹道:明明就是個半大的孩子,卻要裝作成年男子一樣老成,看他以後沒有姑娘家喜歡,討不著媳婦兒怎麼辦!
其實許泠想錯了。她活著加死著的時候就已經度過了十九個年頭,看人的眼光自然也與尋常小姑娘不一樣。在她看來,楊祁雖然長相俊美,風度氣質什麼的也跟京城的男子有的一拼,但他到底也只是個年不及弱冠的少年,此刻她看他就像看孩子一樣,哪裡會有什麼別的想法。
但是在其他姑娘眼裡,楊祁這樣的卻是她們心裡最喜歡的那一類型。雖然明面上她們都表示自己對楊家大公子更感興趣,但是私下裡喜歡誰只有她們自己清楚。
不得不說,楊家的子女都很優秀。楊文是整個晉北最出名的公子,不僅因為他才學好,還因為他長相清秀俊逸,性子更是溫潤如玉。所以楊文是整個晉北人心中最佳的女婿候選人。但是父母跟女兒的眼光多少有些差異,在姑娘們眼中,更加不羈的楊三公子才是她們心上人的最佳人選。不說楊祁嘴皮子好,會討女孩子歡心,就沖著他更加俊美的相貌也吸引了不少姑娘,再加上他天資聰穎,不僅拜入了讓世人敬仰的西岐山,還文武雙修,是楊家唯一繼承了楊凌大將軍衣缽的。
所以別看楊祁只有十三歲,卻早就被一些姑娘夫人惦記上了。
大孟氏自然也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她正被陪嫁的張媽伺候著梳頭,突然就冒出來一個想法。
「慧雲,你說這沁丫頭過不了一年就走了,我這心裡真是捨不得呀!我那妹妹是個命薄的,生了個這麼好的女兒卻沒命養,我這個做姨母的少不得要多關心幾分。」
大孟氏嘆了一口氣,又繼續道:
「再說了,那顧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別看她是個繼室,許家上上下下卻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誰敢說她一句不是?若她對沁丫頭能有對她親生女兒一半好,我也就放心了。可你也看到了,那泠丫頭也是個刁蠻的,平時不知道欺負沁丫頭多少回了,偏沁丫頭性子好,次次忍讓。」
慧雲自小就伺候著大孟氏,是大孟氏從京城帶來的陪嫁丫頭,她嫁了楊府的管事,現在也是楊府里最有頭臉的下人。她陪了大孟氏二三十年,對大孟氏最為了解,往往大孟氏一個眼神她就知道大孟氏是什麼意思,更別說大孟氏說了這麼多話。
「夫人可是擔心表姑娘回了徐州會受欺負?」慧雲已經為大孟氏梳好了發,此刻正給大孟氏按揉太陽穴,大孟氏有頭疼的毛病,每天都要這樣按摩一番才覺得好受。
「擔心又有什麼用!好在許家老太太是個明事理的,有她和許家老太爺在,應是沒什麼問題,再說了,我那妹夫也疼沁丫頭,斷不會讓她受苦的。只怕等以後沁丫頭要許人了,顧氏使些手段,那可就毀了沁丫頭了。」大孟氏點點頭。
慧雲是個腦子靈光的,短短几句話她就琢磨出了自家夫人的意思。
「夫人既然如此擔心,不如把表小姐留在身邊?」慧雲試探地問道。
大孟氏果然讚賞地看了慧雲一眼,「說起來容易,可是怎麼留呢?」
這時候就是下人為主子排憂解難的時刻了。慧雲輕輕嗓子,放低了聲音,小聲在大孟氏耳側說道:「這還不容易!夫人喜歡錶姑娘,就說明表姑娘跟咱們府里是有緣的。咱們府里的公子們又是出了名的優秀,尤其是大公子和三公子,更是人中龍鳳。依奴婢看呀,把表姑娘留在您身邊最好的法子就是結親!」
大孟氏抬頭看慧雲,語氣有些激動,顯然是很贊同的,「你是說,通兩姓之好?」
慧雲見大孟氏的神態,就知道自己說在她心頭上了,「是呀,夫人您看,若日後表小姐進了門,有您看照著,有誰還敢欺負表姑娘!再說了,奴婢瞅著兩位公子對錶姑娘都很愛護呢!」
這話是真真正正說到大孟氏心坎里了,大孟氏當下從黃花梨榻上支起半邊身子。
「那你說誰更適合呢?文哥兒雖然穩重些,但是比沁丫頭大了五六歲,祁哥兒年紀倒是合適,但他向來是個主意大的,哪裡肯讓我替他做主!」
「聽說今兒一大早四姑娘就帶著表姑娘去了三公子的院子......奴婢以為,三公子心裡對錶姑娘也定是憐愛的,您看三公子哪次回來不給表姑娘帶禮物?表姑娘的禮物可都是比西院里的兩位姑娘都厚重呢!」西院就是楊家姨娘庶女住的地方,這兩位姑娘指的就是楊彩蘭和楊彩娟。
主僕二人都沒有提楊二公子,在她們看來,他左右不過是個庶子罷了,不僅身份上不得檯面,連平時都是一副畏縮的模樣,哪裡會有什麼作為,把許沁說給他,沒得辱沒了。
「那不如再觀察一段時日,在沁丫頭回徐州之前定下就行。我看我那妹夫也是個有能耐的,指不得就入了朝廷的眼,被提拔入京也不是沒有可能。到那時候,沁丫頭的身份就不是現在能比的了,想定下她的人肯定不會少!」大孟氏越說越堅定。
慧雲只能隨著點頭:「表姑娘生的好,也是自小就聰穎無比,跟三公子倒是配極。再說了,表姑娘那通身的氣度在整個晉北都是數一數二的,不愧是許家養出來的孩子,那氣質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連泠姑娘身上都帶了幾分......」
卻說許沁等人到正廳的時候,她們才發現尋不見許泠的身影了。
許沁立時急了,楊彩君卻安慰她:「怕什麼,我看泠表妹是個膽子大心大的,指不定到哪裡玩耍去了,你不必管她,橫豎在我家,能出什麼事兒!」
楊彩君口中說著安慰的話,心裡卻對許泠更添了幾分不喜。
好在片刻之後就看見楊祁自她們剛才來的方向走來,許泠也跟在他身後。
「方才我練劍回來遇著了迷路的泠表妹,她正一個人急的欲哭呢!她說她只是低了頭擦了下鞋,一抬頭就不見了你們的身影。」楊祁先向她們問了安,才開口解釋。
許泠詫異楊祁為什麼會幫著自己掩飾,還編了個不錯的理由。她不由抬眸去看,只見楊祁神色淡淡,與剛才她見到的那個神色中飽含著戲謔的人判若兩人。
這個理由雖然牽強,但也不是說不過去,幾位姑娘已經信了大半。
許沁雖然有些狐疑,但是與之比起來,她更擔心妹妹的安危,此刻見妹妹安好無損,也就沒有多問。
幾人進了正廳,楊彩娟的眼珠子就粘在了多寶格上,再也移不開了。楊彩蘭見狀,有些尷尬,卻不好說什麼,只覺得她給自己丟了人。
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等楊祁打開帶回來的箱子,她也看花了眼。
楊祁是個見多識廣的,這幾年他也隨著他師父去過不少地方,也接觸過不少的人。有金髮碧眼的波斯人,還有全身都裹著白布的大食人,還有扶南、南掌、呂宋等南方小國的人。他往常帶回來的東西有好些都是從他們手裡換的。
就拿這塊花紋看起來很奇怪的地毯來說,就是他拿了茶葉換的,聽說這樣一塊地毯,就要波斯人織上好幾年!
楊彩君快手快腳地拿了幾件她相中的,一把摟在懷裡,那貪財模樣把楊祁都逗笑了。
楊彩娟和楊彩蘭也一人挑了四五樣。
到許沁的時候,她只拿了兩件看起來簡單的。楊祁卻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塊紅瑪瑙的鐲子和一個香包。
「沁表妹不用客氣,這香包是我從西洋人手裡換的,他們調的香與我們不同,但是也很好聞,聽說還有安眠緩神的作用。」
許沁只好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