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何以報
許泠醒來的時候,見到房間里的許桐和楊祁著實駭了一跳。
好在又看到了角落裡站著的青音,她才想起來眼下是個什麼狀況。
她掙扎著要下床請安,沒想到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栽倒,還好被許桐按住。
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在叫囂著,偏生她腦袋疼的不行,什麼都想不起來!
索性不去想了!
「父親,三表哥?」許泠沒有想到楊祁也在這裡。許桐會來她是知道的,畢竟趙顯派人告訴他了,可,楊祁為什麼也在這裡?
許桐替她解了惑,「要不是你三表哥,我還不能這麼快就尋到你呢!」
許泠更加迷惑了,她看向楊祁,只見他唇角微微翹起,讓他的容色更添幾分瑰麗。
「父親,您的意思是三表哥也知道我遇到歹人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許桐和楊祁的面色都沉了下來。
是呀,一提到歹人,他們心情就不好了,連許泠醒來的喜悅都淡了許多。他們放在手心裡寵的寶疙瘩竟然被壞人拐了去,好在被攝政王及時救了,要不然他們是要內疚後悔終生的!
他們很擔心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誰也不敢問,還是許桐端著父親的架子,開口問了出來。
「泠姐兒,昨晚發生了什麼,你...可還記得?」許桐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一不小心勾起女兒的傷心與害怕。
許泠看向許桐,他儒雅的俊容上染了濃濃的關心,細細去看,他的眼角泛紅,竟是哭過的?
許泠被自己的發現驚了一把,更多感受到的,還是暖心。
「回父親的話,女兒很好。雖然拐子使了計擄了女兒,但是恰逢攝政王大人辦案,順手救了我。女兒也沒有吃多少苦,就是落了水,身上有些不大舒服。」許泠沒有說是自己逃出來的,也沒有說於三張婆做的那些事,連被用迷藥的事也沒有說,就是怕許桐擔心。
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說再多也是徒增親者的內疚不安。
楊祁吐出一口濁氣,他到底是沒有立場問的!
許桐握著女兒的手,「委屈你了。」
看著女兒故作淡然的樣子,他心裡是說不出的欣慰。
女兒好像在不知不覺間長大了,而他,似乎從來不曾了解過。
既然許泠醒過來了,斷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道理。
走之前許桐表示要向攝政王致謝,然而趙十二傳了攝政王的話,說救許泠只是舉手之勞,讓許桐不必掛心。
攝政王這樣說,許桐也就不好厚著臉皮去道謝了。
回去的路上,許泠乘坐的是趙顯命人準備的馬車。
本來許桐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馬車自然也是有的,但是跟趙顯準備的雙馬四輪車比起來到底是不如的。再加上許泠病著,趙顯安排的車寬敞舒適,還不怎麼顛簸,為了許泠的身體著想也不會拒絕的。
至於許泠的名聲問題,她是擔憂過的。但是當她跟許桐提起的時候,許桐付之一笑。
「這個你不用擔心,發現救上來的人不是你之後,你二姐就把那群姑娘請到咱們府里,怕她們回去了說些閑話。說起來也真是得了上天的眷顧,誰知道你竟然被攝政王救了!」
許桐說到這裡,頓了頓,他突然想起來上次女兒差點被燙傷也是攝政王出手相救的。這恩情可如何報答呀!
「攝政王派來給咱們府送信的人正好被她們看見了,這樣一來,攝政王的名頭在那裡,你二姐跟你四表姐甚至連知府家的女兒都放了話,不讓她們再提起這件事了,她們一群小姑娘,哪裡有這個膽量胡說八道!」許桐又道。
許泠點點頭,真是託了趙顯的「福」了!
「不過,昨日知道你被擄走的人不少,又都是有點身家地位人家的女兒。只怕她們雖然不張揚亂說,但是若她們告訴了家中長輩,讓你在名門貴婦眼裡落了下乘,今後怕是不好過。」這句話許桐本是不願意說給女兒聽的,但他見女兒頗有一種淡然的氣質,他索性就直接把話挑明了,免得以後女兒被人家議論的時候心裡不好受。
他心中還憂慮女兒未來的婚事,萬一被耽擱了...許桐搖搖頭,他女兒這麼可心,誰人會不喜歡?
早點知道總比最後才知道好!
許泠瞭然,但是,現在就提婚假之事,是不是太過早了?況且人們的忘性最大,若是等四五年以後,誰還會記得這事!
「父親,女兒才十歲,再說了,您不是要調回京城或者回徐州老家嗎,在那裡可沒有人知道這事!」許泠露出一個笑臉。
見女兒想的透徹,許桐也不好多說。經許泠這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了,他這幾年的政績一直不錯,若是積極運作一番,調進京城不是難事,往好了說,就是再進一級也是有可能的!
「那以後為父給我家泠兒姐找個京城的貴公子!哈哈!這晉北的公子哥咱看不上!」許桐摸摸小女兒軟軟的發頂,笑的開懷。
許泠有些無語,她才十歲...而且,父親大人,您對著兩個孩子說婚假之事合適嗎!
楊祁聽了面色有些不好,但稍後他就想到了要去京城趕考的大哥...若是他自己這幾年再努力一把,進京也不是問題!
這樣一想,他也面露微笑。
「不過泠兒姐,你無緣無故怎麼會落了水,你可還記得落水之前發生了什麼?」這是許桐一直以來的疑惑,按照小女兒以前的毛躁性子,自己落了水倒也不是沒可能的事,但這幾日小女兒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裡的,她行事穩妥了不少,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調皮才落了水。
許泠沉默了一下,她猶豫著要不要把事實真相告訴許桐。
察覺到女兒的沉默,許桐又摸了摸小女兒的頭,安撫她。
許泠不再猶豫了,她剛來沒多久就被人這樣陷害,奈何她沒有人也沒有勢力,想報復也難。但她從來都不是任別人宰割的人,若是沒有惹她還好,一旦觸碰她的底線,她可就忍不了了!
把這事告訴許桐再合適不過!
本來她不是小氣的人,但於盈拿了她的生命做文章,差點害她落入花樓,這仇,不得不報!
但她也想不明白的是,於盈和她之前明明不認識,她何故要加害栽贓於她?
她突然就想到了楊彩君,於盈似乎唯楊彩君馬首是瞻?楊彩君討厭她,這個她知道,但她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楊彩君有什麼立場去害她?
看到旁邊靜坐的楊祁,她決定不說楊彩君了,把事情告訴許桐,讓他自己想去!
果然,許桐一聽女兒是被人推下水的,氣憤非常,一直問許泠那個推她的人是哪家的。
當許泠吐出於盈的名字的時候,她看見楊祁眼中眸色一深。
......
卻說許泠一行人到家之後又是好一番折騰。
顧氏直抱著她哭了小半個時辰!要不是許桐在旁邊勸著,估計還能再哭半個時辰。
許沁也哭紅了雙眼,也抱了許泠好一會兒才鬆開。
連一向不喜歡許泠的小許湛臉上都沾了幾分笑意,不過他的話里依然不討喜。
「三姐還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母親和姐姐可就哭個不停了。我就知道你一出門肯定就沒有好事,果然...你怎麼總是惹事呀,就不能跟二姐學著溫婉貞良嗎?」
許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桐瞪了一眼,許湛平時最敬仰他這個博學的父親,這時見他竟然責怪自己,小嘴一扁,委屈的要哭了!
許泠並不討厭小許湛,雖然他擺明了不喜歡自己,但可能是源於血緣締結的關係,她對這個聰穎好看的孩子平添了幾分喜愛。所以,他說的話,許泠是不在意的。
她蹲下身,摸摸許湛的小腦袋,「湛哥兒是在擔心三姐嗎?」
許湛想躲也沒躲開,只能彆扭的說,「誰關心你了,我是在替母親和二姐關心!」
但是他微紅的耳根暴露了他的彆扭與羞澀,他心裡也納悶:真是奇怪,他明明不喜歡三姐的,為什麼聽到她遇到危險的消息會擔心呢?還可恥的覺得她摸他頭的時候很溫柔.....許湛攥攥拳頭,一定是幻覺!
沒待多久,許泠就被顧氏打發了回去休息。
許泠正病著,再加上大半天的車馬舟勞,她早已經疲憊不堪了,現在是強撐著應付顧氏和許沁,免得她們擔心。
顧氏一發話,許泠就如得了赦令似的會芳蕪館了。
白英和辛夷的丫頭都紅了眼眶,一個個悲戚欲泣。
沈媽媽強作堅強,「主子剛回來,正該好生歇息,沒得被你們這些丫頭們煩擾了!」
丫頭們忙止了泣,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好不殷勤。
降香看著許泠低頭喝茶的側臉,只覺得她家主子好像瘦了點,一時忍不住,淚珠子又落下來。
其實哪裡有瘦,不過一夜而已,怎麼可能就瘦了,只是許泠身體有恙,看著臉色不似以前那般紅潤,才讓降香有了這個錯覺。
許泠被嚇了一跳。
卻被跪坐著的降香抱住腿,「三姑娘,奴婢以為再也看不見您了!」
降香是幾個丫頭中性子最天真直率的,她做出這般樣子自然是天性流露,那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唰唰」地落下。
許泠抿了唇,淺笑。
「哭什麼,你家姑娘我福大命大,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
滿屋子的丫頭婆子都被許泠這不知羞的話給逗笑了,這樣一來,室內的氣氛都輕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