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等我娶你
許小米剛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看見食為天中上至掌柜的下至跑堂的,全都扒拉著門框耳朵貼在牆邊好像在聽後院里的動靜。
「你們在幹什麼?」他走過去一拍何天的肩膀,伸手就要挑開布帘子往裡面看。
「哎?!」何天一驚,看他如此動作立馬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將人扯進懷裡固定住,皺眉低聲道:「別搗亂。」
她為了兩人聊天以及給周公子留下好印象可是肉痛的犧牲了一壺好茶呢,豈能讓這小辣椒給攪和了!
許小米再潑辣帶刺可也是個男子,這麼一把被她圈在懷裡,她身上女人的氣息撲面而來,一時間許小米不知道是惱的還是羞的,臉蛋通紅,直扭著身子掙扎。
正巧在這時聽到裡面有男子的聲音傳來,「這玉佩,我不會給你的。」
玉佩,男子,三日之期。這三條信息讓許小米一下子就猜出來裡面的人是誰,頓時掙扎的更厲害要進去。
這周鈺虧他喊了兩年的哥哥,到這個時候了竟然和他娘一起來為難姐姐!呸,真當許家人好欺負了!
何天有感應似的一把捂住他要張口的嘴,許小米一瞪眼,抬腳就用腳後跟踩她的腳尖,伸手擰她的胳膊。
何天疼的齜牙咧嘴,咬牙切齒的低聲在他耳邊威脅道:「再不消停老娘立馬把你拖樓上辦了!」
至於怎麼個「辦」法,她沒明說,可威脅性的意思卻很明確。
許小米只是愣了一下,隨後踩的更厲害,甚至還用腳後跟狠狠的碾了兩下。聽著身後的悶哼抽氣聲,他才解氣似的從鼻子從哼了一聲。
同樣在聽牆角的陶然默默的朝何天豎起大拇指,敬佩她這種捨棄小我成就大家的精神,看的何天沖她直瞪眼。
怕外面動靜太大驚了裡面的人,陶然小聲的沖許小米說道:「先聽聽怎麼回事再進去也不遲。不然別人該以為你們許家兩姐弟以多欺少呢。」
她這突然出聲勸解卻讓身旁的陸喃眨巴了兩下眼睛,朝何天懷裡的男子多看了兩眼,默默的攥了攥衣服,又抬頭看了他兩眼。
許小米一聽這話在理,頓時一伸胳膊用胳膊肘搗何天的胸口讓她放手。
何天鬆手之後,直揉心窩。許小米一把推開她,佔據她的位置貼著牆聽裡面的動靜。
院子里自從周鈺明確表示不會把玉還給許谷之後,又經歷了片刻的沉默。
聽著這倔強的話,許谷終於回神,眼睛僅亮了一瞬便又暗淡下來,她眼神複雜的看著他,抿了抿嘴唇,垂眸遮住眼底的痛苦掙扎,聲音沙啞,「給我吧……以後,你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周鈺聞言身子猛的一晃,眼淚奪眶而出,他攥著玉佩的手都在發抖,「你、你說什麼?」
「我們不會有結果。兒時的諾言就當是童言無忌吧……」許谷不敢去看那雙明亮的眼睛,其實不用看她也知道此時那雙眼睛里一定蓄滿了淚水。她不舍的,卻不得不狠心。
她現在僅僅能養活小米,怎能拖累他跟著自己一起吃苦,許他那遙遙無期的承諾呢……
「你說過要娶我的,」周鈺聲音都在發顫,指甲摳著掌心用疼痛來極力穩住自己,「我盼了那麼些年,從未忘記過分離那天你抱住我讓我等你……如今、如今你跟我說那些是童言無忌,許谷,你怎麼狠得下心的?」
眼淚滑過那張精緻的臉蛋滴在他胸口握著玉佩的手背上,他曾起一瞬間的念頭想用力將玉佩扯下來,可心卻捨不得,最後只能緊緊的攥著它,任由它鉻的手心發疼。
「谷姐姐……」他還是服了軟,伸手去夠她放在石桌上的那隻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上面,「小玉石哪裡做錯了嗎?你為什麼不願意要我了?」
周鈺咬著嘴唇低頭無聲的哭泣著,任由眼淚落在面前的石桌上積成一灘水漬,但那雙微微發抖的手還是清晰的跟許谷傳達著他的脆弱。
到底是心中一直挂念著的人,許谷看他這樣心底比誰都難受,再也控制不住的翻掌將那兩隻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握在掌心裡,眼眶微紅,「不哭,谷姐姐在這兒呢。」
小時候不管他碰到什麼傷心難過的事,她都是這樣安慰他,告訴他不管怎麼樣她都在那呢。
許谷起身繞過石桌,將無聲哭泣到身子輕顫的人摟在懷裡,輕輕的撫著他的後背無聲安撫。
周鈺臉埋在她小腹上,兩隻胳膊緊緊的箍住她精瘦的腰,問她,「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他含著濃重哭腔的聲音悶悶的響起,許谷眼眶一熱,抬頭用力閉了閉眼睛,聲音沙啞:「不是不要你,是我許不起你兒時的承諾,是我沒用……」
「不敢跟伯母據理力爭是我懦弱,不能履行兒時承諾娶你,許你一生衣食無憂是我無用。我這麼懦弱無用之人,你……」許谷還未把後半句說出來,低頭就看到他昂起滿是淚痕的臉紅著眼睛定定的看著她,對上那雙眼睛,她接下來狠心的話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周鈺在她懷裡待了一會兒便冷靜下來了,只是還賴著不願意鬆手,就這麼抱著她,「你把玉佩給我吧。」
半響兒后他突然冷靜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如果不是他還在用臉蹭自己的小腹,許谷都要以為他是哭了一通死心了想通了。
「你想做什麼?」周鈺從小就是個鬼機靈,許谷雖知道他肯定又有什麼鬼主意了,卻毫無懷疑的將玉佩掏出來交給他。
從許谷懷裡抬起頭擦乾眼淚的周鈺臉上毫無剛才的痛苦絕望之色,明亮的眼睛中閃著狡黠的光澤,一副自信的模樣讓許谷移不開眼睛。
就算是自己未過門的夫郎,許谷依舊覺得自己的視線太過於冒犯了,到底是先移開目光。
「我跟我娘說我同意退玉佩她才放我來這裡,回去她肯定要看這塊玉佩,」說著他摸了摸刻著周字的玉,抿嘴笑了,「只要她見了這玉就會以為我已經和你退婚了。這樣以後我來食為天她肯定也沒什麼阻攔的借口了。」
許谷心底一陣喜悅的同時也一陣的苦澀,她嘴唇動了動,對上他那雙明亮的眸子到底沒再說什麼讓他難過的話。
「谷姐姐,」周鈺一把拉住她放在身側的手,仰著小臉看著她,「你考功名吧,只要你有了功名我娘一定不會阻止我們的,我會等你的。」
說著他便鬆開手低頭解開自己腰帶上的錢袋,一把塞在她手裡,「這是我每年一點一點存下來的,雖是只有一百兩可我存了十年呢。我知道姐姐你那麼聰明,許姨一定會讓你考功名的,所以我一直存著錢等你來娶我。」
「不行!」許谷忙將錢塞回他手裡,「我不能要你的錢。」身為女人她不能自己賺錢就是無能了,怎麼還能要他的錢!
「那你會去考功名嗎?」周鈺握著錢袋子想了一下,又說道:「要是不考功名也沒事,咱們一起私奔吧,帶上小米,咱們三個人隨便找個地方住下來,等將來有了孩子,我娘就是再反對也晚了。」
他還在那規劃著兩人的未來,許谷卻不得不打斷他。周鈺一怔,看著她苦笑的臉,臉色瞬間白了白,勉強扯著嘴角問她,「是不是,你的未來里根本就沒有想過我?」
許谷輕輕按住他微微發顫的肩膀,溫和的搖了搖頭,「傻瓜,你一直都在我的將來里,十年前在,十年後依舊在。」
十年未見,他依舊願意為她放棄一切驕傲自尊甚至家人要和她私奔,她怎能負他又怎敢負他。
「我會去考功名,為了你,為了小米。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會光明正大的將你從周府娶回來,」許谷摸了摸他的頭髮,堅定的說道:「我會讓我們的婚事得到我們所有親人的祝福。」
周鈺聽的鼻子發酸,心底一股股的熱氣往上翻滾,最後湧入眼眶,變成淚水流了出來。
「你能等我嗎?至多到明年夏天,我定會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八抬大轎來娶你。」許谷輕易不曾許諾別人,怕自己做不到,怕別人空期盼。可這次她既然說了,那便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做到!
周鈺泣不成聲,只能不停的點頭。
院內的所有話語幾乎都落在何天陶然許小米陸喃的耳朵里,至於旁人一早就被何天趕去幹活了。到底是男子,還是周家的公子,一些事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的,免得壞了人家的聲譽,惹來非議。
聽到這裡,何天伸手推了推發獃的許小米,慫恿他道:「你趕緊進去抱住你姐姐就哭,說你捨不得她,讓她別去考什麼勞什子的功名,老實留在食為天替我說書。」
許小米不知道在想什麼,聽了院內的對話後半天都沒再開過口,現在被何天這麼一推火氣莫名的就上來了,紅著眼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猛的用力一把推開擋路的她,蹬蹬蹬的跑上樓去,一把把門關上了。
何天被推的一個踉蹌,一臉的莫名其妙,正想罵他有病的時候一旁的湯圓卻開口了。
湯圓極少和食為天里的人主動說話,這次也不例外,他伸手扯了扯陶然的袖子,聲音有些悶悶的,「他不高興。」
許小米他不高興你難過什麼?陶然扭頭不解的看他。
陸喃卻以為陶然是在問許小米為什麼不高興,心底雖是悶悶的堵的難受,卻還是說道:「相依為命的姐姐有喜歡的人,以後他不再是許姐姐最重要的人了。他可能覺得自己要被最親近的人背叛拋棄了……」
他居然看的這麼通透!陶然驚訝了一瞬,她以為湯圓懵懂單純的性子是沒這麼敏感的,畢竟何天剛才都沒反應過來許小米莫名其妙又在發什麼火。
何天也因為陸喃的話愣了一瞬,隨後朝樓上看了一眼,嘖了一聲便沒別的動作,而是轉身回她的櫃檯後面了。
陶然覺得湯圓也不高興,今天下午才見過許小米,不會這麼短的時間就對他感同身受了吧?
陸喃的確是感同身受,不過不是因為許小米,而是怕陶然娶了別人也不要他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覺得陶然是喜歡許小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