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籠中鳥(一)
防盜章,請提升訂閱率至30%,或過三天再來沈石青不斷追問胡雪在每周六/四點到六點的兩個小時內做了什麼,和誰在一起,他指責胡雪浪蕩不堪,胡亂臆測胡雪和其他男孩的關係,胡雪則歇斯底里地對他怒吼:「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我?是我在負擔你的一切生活費用,你身上的漂亮衣服昂貴首飾哪一件不是我買的?沒有我,你現在只會在孤兒院里和其他孤兒搶糖吃!胡雪!胡雪!」沈石青面目猙獰,一遍一遍咬牙切齒地念著小惡魔的名字:「你有什麼資格恨我?!」
胡雪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她的動作之快、之突然,讓怒意滿面的沈石青都愣了一下。
「你殺了我媽媽!你連我也一起殺掉了!」胡雪凄厲地尖叫道。
她的尖叫在客廳里連最後一絲餘音都消失后,客廳靜得像是一個入夜的墳墓。
胡雪重新坐了下來,在沙發上蜷成一團,將自己的臉埋入曲起的膝蓋中,沈石青注視著她,臉上的怒容被束手無策的濃濃悲哀取代。
「對不起,對不起。」
他只有不斷道歉,伸手想要去擁抱這個讓他心碎,不斷在愛與恨的分界中間折磨他的小惡魔。
他的手在剛剛碰到胡雪手臂的時候就被打掉了。
「別碰我。」
胡雪帶著鼻音的聲音從臂彎下冷冷傳出。
「過。」
孟上秋喊過的聲音傳出后,陳冕笑著拍了拍薄熒的頭:「好樣的,一夜不見,這演技是脫骨重生啊,晚上陳哥哥自費請你吃個大雞腿吧。」
薄熒抬起頭回以一個微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什麼哥哥,三十幾的人了也不害臊。」戚容笑著走了過來:「今天的進度提前完成,收拾東西準備回賓館了。」
「我……」陳冕正要說話,走過來的孟上秋淡淡接了一句:「人老心不老。」
「……孟哥,你這是損我還是誇我呢?」陳冕說。
孟上秋沒管陳冕,看向薄熒:「今天演的不錯。」
這是第二聲不錯了,薄熒心情很好,微笑的弧度也變大了:「還要謝謝大家之前對我的包容。」
「找准狀態就好。」孟上秋點頭。
因為下定了決心,薄熒在接下來的拍攝中一直順順利利,新年的那幾天劇組也沒有休息,全天趕工,薄熒也在記憶中留下了有史以來最快樂的一個新年,沒有福利院里大人的冷眼,也沒有其他孩子跟風的捉弄,她吃得飽飽的,蓋著溫暖的大棉被,有人對她和顏悅色的說話,還會誇她有天賦,對她笑。
也就是這個時候起,薄熒堅定了走這一條路的決心,她相信自己的生活正在變好,婆婆說的曙光已經就在眼前。
二月初的時候,劇組結束了最後一場戲,比預計的殺青時間還要早上一周,孟上秋心情大好決定舉辦殺青宴。
吃的還是火鍋,地點則選在了尚門市的市中心,飯桌人歡聲笑語不斷,男男女女面前都擺著一杯啤酒,就連沒有喝酒的女工作人員也紅光滿面。
薄熒吃飽后借口出去透氣,溜出了滿是煙味的火鍋店,室外的寒風吹走了她臉上的熱氣,讓她的心情也跟著輕盈起來。
電影上映後會發生什麼事她控制不了,薄熒能做的僅僅只是享受現在。
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后,薄熒準備回到店內,視線隨意掃過街角的時候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街角昏黃的路燈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蜷縮在垃圾堆中,身上穿著一件紫色的毛衣和黑色長褲,看起來不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薄熒左右看了下,店門口只有她一人,旁邊店鋪的門口倒是站著四五個正在熱絡聊天的大人,但是他們似乎沒人看見路燈下的老人。
薄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抬腳往路燈下走去。
隨著距離越近,薄熒就越肯定這是一個和家人走失的老人,她衣著單薄,像是剛剛才從溫暖的室內出來,鞋面乾淨嶄新,沒有一點泥漬,雖然臉上被凍得蒼白沒有血色,但是臉頰有肉,不像是生活困難吃不起飯的樣子。
「老奶奶,您一個人嗎?您的家人去哪裡了?」薄熒站在老人面前柔聲問道。
老人茫然地盯著地面一點沒有回答,兩隻布滿皺紋的手凍得發青。
薄熒無奈地四下張望,她和火鍋店隔壁店門前站著的其中一位女性對上了視線,對方馬上移走了視線,重新投入了熱火朝天的聊天。
薄熒只好收回視線,脫下自己身上棉衣披在老人身上,這一次,老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還是茫然的。
「老奶奶,您知道您家人的電話號碼嗎?您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的嗎?」薄熒變著法子詢問,但是老人始終一話不發。
「我看見她從那裡來的。」
薄熒抬起頭,看見是剛剛和她對視的那位女性,她站在店門口,袖著手朝薄熒說道,其他人都已經走進了店門,她說完后也跟著轉身走進了店鋪。
薄熒低頭看了眼可憐的老人,估摸著劇組的慶功宴離結束還早,她將老人從垃圾袋旁扶了起來:「老奶奶,我帶您去找您的家人。」
老人順從沉默地站了起來,薄熒摸到她身上的毛衣,是她從來沒有摸過的柔軟度,比劇組一個工作人員向她炫耀過的兩千塊的羊絨毛衣還要柔軟親膚。
這條街上大多是餐飲酒店,沒有岔路,薄熒扶著老人朝剛剛那位女性指明的方向走去,但是走了很久,走到人煙罕至的街道盡頭后,她還是沒看見任何像是老人家人的人。
薄熒在一盞路燈下停了下來,她冷得手指都沒有知覺了,卻還是用這隻沒有知覺的手指替老人拉起了她的棉衣衣領。
「媽!媽!你怎麼在這兒?!」
就在薄熒準備帶老人回火鍋店借電話報警的時候,一聲呼聲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薄熒轉過頭的時候,一個女人正從十幾米外,停在馬路邊上的黑色汽車上衝下。
她快步跑到老人面前,耳垂下鏤空的菱形鑽石耳飾在晃動下閃著璀璨的光芒,身上比老人穿得還少,外套下竟然是一條禮服長裙,保養得當的臉部皮膚細膩光滑,只有眼角的一點魚尾紋出賣了她的年齡。
在確認老人沒有受傷后,女人立即將手裡抱著的羽絨服給老人裹上了,她的動作太快,薄熒都來不及提醒她自己的棉衣還被老人穿在身上。女人把羽絨服給老人裹上后才想起還站在一邊的薄熒,她抬起頭,在看清薄熒的長相后,除了眼底一絲怔愣外,沒有明顯失態。
「多謝你照看我母親了。」女人說道:「你在哪裡發現她的?」
「就在前面一點的火鍋店門口。」薄熒說。
「媽怎麼樣了?有沒有事?」比女人慢一步下車的男人這時才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他問的是老人的情況,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薄熒。
「媽沒事,是這位小妹妹找到了她。」女人看著后一步走來的男人,語氣生疏而客氣:「我的錢包放在車上,你先幫我謝謝小妹妹吧。」
「小姑娘,是你照看了老人吧?真是謝謝你了,叔叔沒什麼好送你的……」男人伸手摸向西裝內側的口袋,拿出了一個咖啡色的真皮錢包,隨手就抽出一沓百元大鈔遞給薄熒。
「沒關係的,老奶奶找到家人就好。」薄熒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地看向女人:「奶奶身上穿的棉衣是我的……」
兩人這才注意到薄熒只穿著薄薄一件單衣,女人愣了愣,立即把老人身上的棉衣脫下還給了薄熒。
「小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女人再次說。
男人還想說什麼,女人微微蹙了蹙眉頭,語氣依然是冷漠淡然的:「兒子還在車外等著。」
薄熒的視線投向馬路邊的汽車,一個少年倚在車邊看著這裡,既沒打算過來,也看不出要進車的意思,在他所處的昏暗光線下,薄熒只能看出他穿著一件深色的外衣,脖子上圍了一條黑白格子的圍巾,臉卻模糊在了夜色里。
「好吧好吧。」男人回頭看了眼兒子,對薄熒再次道了一聲謝后和女人一齊走了。
薄熒穿上自己的棉衣,轉身往回走去。
「把那個拿過來。」屈瑤梅突然說。
其中一個女孩走出了教室,短短一分鐘不到,她就拿著一個紙盒走了進來。
驚恐微弱的貓叫聲隨著紙盒的顛簸傳了出來,牆邊的薄熒在一瞬間震驚地睜開了眼睛。
屈瑤梅把圖書角上閑置了不知多久的圓形魚缸拿到了薄熒前面的課桌上,裡面墨綠色的粘稠液體在缸中猛地晃動了兩下。「把貓拿出來。」她說。
「……你想幹什麼?」薄熒的心裡已經有了預料,但是她不敢相信,她從地上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臉上頭一次露出了麻木以外的表情。
「這是你的貓吧?」屈瑤梅提著白手套的後頸,冷笑著對薄熒說。
「這是陳……」
「你還裝什麼裝?!陳厚都跟我說了!」屈瑤梅突然暴怒上前,狠狠一腳踹向薄熒的小腹,薄熒被撞向身後的牆,發出一聲聽著好像都能感覺到疼痛的巨響。
薄熒跪了下來,乾嘔一聲,歪斜的課桌,老舊的椅凳,二十幾條冷漠殘忍的人腿,在薄熒的眼裡都成了黑影憧憧。
「這是你的貓!」屈瑤梅怒吼著,又是憤怒的一腳踹向薄熒的胸口。
「老子居然會討好你的貓!!如果不是你這狗雜種,我怎麼會——!!」暴雨般的踢打不斷落下,屈瑤梅的臉色十分恐怖,就連她帶來的那些人也不由退開了些,生怕屈瑤梅遷怒於他們。
幾分鐘后,屈瑤梅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提著被甩來甩去不斷發出刺耳尖厲叫聲的白手套大步走回了魚缸邊。
「不要動它!!」在模糊發黑的視線里,薄熒尖叫著想要站起來,「把她按住。」屈瑤梅冷冷地對她帶來的幾個男生說。男生們立刻上前按住了薄熒,薄熒劇烈掙扎著,其中一個直接給了她響亮的一巴掌,薄熒頭一轉立刻就要咬他,男生直接抓著她的頭髮把她的頭往一旁牆上撞去。
砰的一聲,薄熒頭暈眼花,感覺額角上有什麼熱的東西流了下來,她連站都站不住了,如果不是身邊兩個人擰著她的手臂,薄熒立刻就要倒下了。
薄熒的雙腿脫力地彎曲在地上,無論被怎麼欺負都沒有流過淚的薄熒,此刻臉上正經歷著一場暴雨般的淚水沖刷,絕望和恐懼淹沒了她的眼睛。
「求你了,不要傷害它,你打我吧——我對不起你,是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不要害它……求求你……求求你……」
薄熒毫無尊嚴地乞求屈瑤梅的一絲同情。淚水沖刷走著她的驕傲和自尊,她的種種認知和堅持,她可以什麼都不要……
「求求你……不要再奪走它了……求求你……」
我已經什麼也不剩了……
屈瑤梅的臉上露出一抹狠毒的獰笑,隨後,在薄熒的目光里,將不斷掙扎的白手套的頭按進了污臭的魚缸。
「不要碰它——不要——!!!不!!!」薄熒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旁邊的兩個男孩幾乎用上全力才勉強壓制住她。
「快放開它!!」薄熒瞪大的眼睛傳來撕裂般的痛苦,她的眼淚像岩漿一樣灼燒過流過的每一寸皮膚,看著白手套的身體在魚缸外劇烈掙扎,薄熒覺得自己的血肉都融化了,她感覺不到身體的任何存在,只剩一具空蕩蕩的骨架——絕望和恐懼附著在她的森森白骨上,啃噬著她曾經是心臟的地方——
終於,屈瑤梅鬆開了手,白手套的身體軟綿綿地垂在了魚缸外。沒有人再按著它了,但是它卻不會掙扎動彈了。
身旁兩個男孩像是察覺了什麼,不約而同的鬆開了手,薄熒無力地摔坐到了地上,她的眼神空洞而寂靜,表情木木的,不哭也不喊了,只是眼睛里的淚水還如決堤般不斷湧出。
「還給你,你的貓!」屈瑤梅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捏著白手套背部的毛皮,把它從水裡提了出來,貓的表情驚恐而慘烈,大睜著眼,維持著死前的最後一刻。屈瑤梅隨手一甩,把**的白手套扔到了薄熒面前的地上。
「……為什麼……」薄熒的嘴動作微小的開合著,聲音太小,沒人能聽清她說的是什麼,屈瑤梅皺起眉來凝神去聽,才聽見她微弱的低喃。
「為什麼連白手套也要從我身邊奪走……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沒有說過任何人一句壞話,沒有做過一件壞事……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為什麼……?」
她沒有看任何人,眼裡的淚也不知何時停了,薄熒空洞死寂的目光定在慘死的貓屍上,就連旁邊的男孩踹了她一腳也無動於衷。
薄熒時斷時續的喃喃,加上地上一具凄慘的貓屍,整個空間都洋溢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活該。」屈瑤梅冷笑著看著她:「你還活著幹什麼,早點去死吧,你死了大家都輕鬆。」
說完,屈瑤梅帶著她的人打開反鎖的前門走了,他們走出教室后,沒一會就傳來了屈瑤梅和她跟班的笑聲。
剩下幾個本班的學生互相看了一眼,也拿起自己的書包離開了。窗帘依然緊閉著,前門開了,外面是空蕩蕩的走廊。空曠寂靜的教室,只有薄熒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空里都能看見閃爍的星星了,薄熒才慢慢地起身。搖晃了幾次終於站穩后,她俯身抬起了已經僵硬的貓,把它抱在懷裡,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薄熒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是最後當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幸福雜貨店的外面了。
民居內漆黑一片,沒有燈光,也沒有任何人聲。
在她慣常坐的那個位置,塑料小板凳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裝有生活垃圾的,破破爛爛的麻袋,在最頂端,有一抹紅色露了出來。
薄熒走上台階,慢慢將那抹紅色抽了出來——
是一件打了大半,就快完成的紅色毛衣。
「誰在那裡?」一聲狐疑的問聲從身後傳來,薄熒轉過頭去,看見是一個出來倒垃圾的中年女人。
她下意識地埋下頭,含糊說:「我來……找婆婆……」她的聲音還帶著嘶吼后的沙啞,女人多看了她兩眼,薄熒知道中年女人在夜色里沒有認出自己,因為女人接著說道:
「你就是她的外孫女吧?你媽媽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薄熒沒有說話,中年女人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快回去吧,天色晚了你一個小女孩不安全。節哀順變,你看你媽就節得挺好的——」她把垃圾袋往門口一扔,絮絮叨叨地往回走:「作孽……自家媽死了一周都不知道,還是送報紙的報的警,幸好不是夏天喲——」
「……婆婆……死了?」
中年女人從這異常冰涼的聲音里察覺不對,她轉過身來,看見走出陰影的薄熒,繼而看到薄熒懷裡已經僵硬的死貓,中年女人尖叫一聲鬼追似的逃回了家,厚重的防盜門砰的一聲在薄熒面前關上了。
薄熒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
過了一會那扇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探出了半截身子,搜尋著什麼,看到薄熒后立即對她怒吼道:「掃把星,滾開!小心老子打死你!」
薄熒木然地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望向依然沒有亮起的婆婆的屋內。半晌后,她轉身邁了出去。
薄熒沒有家,她僅僅期望一個可以臨時停留的地方,僅僅是這樣一個卑微的願望,生活也毫不留情地把它碾碎了。
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薄熒毫無頭緒地走在寒風裡,她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痛的感覺,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冷,她從來不知道,冬天可以可以這樣冷,冷到她的血液都被凍結了,從骨頭裡一直冷到指甲縫。
時間已經進入深夜,街上沒有任何行人,只有路邊喜氣洋洋的紅燈籠在嘲笑著悲慘的她。
前方有一個公園,薄熒拐彎走了進去。
走在公園的小道上,薄熒的目光在黑夜裡巡視著,最後走到了一棵有著繁茂樹冠的雪松樹下,將白手套輕輕放在地上,薄熒徒手就在地上挖了起來。
尖銳的石子磕破了她的皮膚,她毫不在意,麻木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挖著泥土。手指早已沒了知覺,連痛都麻痹了,在她的不斷努力下,一個小小的深坑終於挖了出來。
薄熒並沒有就此停下,而是轉而在這個深坑的旁邊,又開始挖了起來。
第二個深坑挖好后,她的手指已經染上了紅色。
薄熒小心翼翼地抬起白手套,將它葬入第一個深坑,「對不起……」一聲低不可聞的道歉在出口的瞬間就湮滅在了寒風中。
如果沒有遇見我就好了。
接著,薄熒拿出那件打了大半的紅色毛衣,她的表情被關押在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孔下,她木然地脫下棉衣,將紅毛衣套上自己身體。
沒有任何不合身的地方,這件毛衣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一般。
薄熒沒有血色的嘴唇抖了幾下,然後死死地抿了起來,她用顫抖的手脫下毛衣,無聲地將臉埋在大紅色的毛衣上。
就像那天她從樹上摔下時一樣,她的背脊在輕輕顫抖,卻沒有任何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薄熒背部的顫抖逐漸停息,她把臉從毛衣上抬了起來,面色平靜,臉上沒有一絲淚跡,只有一雙黑得妖異的瞳孔在夜色里閃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