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錢錢錢

第十一章 錢錢錢

徐佩佩的合約不是李孔榮能夠知曉的,即便知曉,他對此也無任何意見,因為他自己後世跟出版社的合同就是二十年。妻子簽二十年就二十年,最好是一輩子綁死一家公司,當然,前提是這家公司是行業老大,百代唱片顯然符合這個條件,這也是他反覆叮囑妻子務必找百代唱片而不是其他公司的原因。

赴歐旅途漫漫,李孔榮每到一港都會給徐佩佩寄信,信中除了纏綿思念外,就是旅途上的見聞,他希望她能了解自己身邊的一切。船行二十三日後,終於抵達了目的港那不勒斯,次日,抵達熱那.亞,此時駐意大使劉文島、駐法大使顧維鈞帶領一干華僑、留學生到火車站迎接。站在火車高高的門廊上,看見數百人舉著巴掌大的青天白日旗在車下揮舞等候,再看到最先下車的孔祥熙被這些人簇擁歡迎,李孔榮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觸。

歡迎會之後就是宴會,作為副官的林准緊緊跟在孔祥熙身側,宴會結束大家便各自回旅館去了,這時候陳紹寬那邊忽然打電話來將他叫去。

與其他軍官一樣,陳紹寬穿的也是軍禮服,馬上是五月,義大利天氣熱的很,客廳里電風扇嗡嗡直響,送來不大不小的風。此時陳紹寬外面的上將禮服已經脫了,但襯衫依舊扣到最頂,林獻炘則不在乎那麼多規矩,他已經換了一件寬鬆的中式綢衣,拿著份報紙,一便扇一邊使勁叫熱。

報告之後李孔榮少校走進客廳,等著陳紹寬訓話,不想陳紹寬只是厭惡的打量著他,許久才道:「你跟孔家大小姐什麼關係,想去做孔家的女婿嗎?」

郵船上一直沒碰面,不想一見就是訓斥,李孔榮眉頭緊蹙,他道:「報告部長,絕無此事!」

「沒有?!」陳紹寬盯著李孔榮,越看他那張俊臉就越不喜歡,他再道:「整艘船都知道你和孔大小姐關係親密,你還說沒有!你當我癲趴嗎?!」

「報告部長,我和孔大小姐純屬朋友之誼,絕無他情!」李孔榮再次辯白。這讓陳紹寬很不滿意,他本以為李孔榮會老實交代他和孔令儀的關係的。

「嘿……」李孔榮說完一邊扇著報紙的林獻炘少將就嗤笑了一下,他道:「你要和她真沒什麼那為何老是半夜在酒吧相見啊?不要說你們全都睡不著晚上要去喝酒。」

「報告長官,卑職去半夜去酒吧是為了背詠德語,唯有夜裡方少有吵鬧。至於孔大小姐為何夜裡去酒吧,卑職真心不知。」李孔榮再次辯白道,他說完就去看周應聰,期待他幫忙說話,可周應聰只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就更不要想他幫腔。

「你跟誰喝酒交朋友部里管不了、也不想管。」在李孔榮辯白完陳紹寬又開口道,「但你可不要打讓孔家幫你說話的主意。部里有部里的規矩,規矩是死的,你讓誰說情都是一樣!」

「報告部長,卑職絕無此意!也從未想過要孔家幫什麼忙。」李孔榮道。

「沒想過就好!」見問不出什麼,陳紹寬也不想問了,反正德國事了打發此人回國便是。懷著此念的他再道:「熱.那亞是最後一站了,明日代表團就將前往法國,你則前去德國。訂造潛艇不易,我們對德國的情況又不熟,派你先去就是為了了解德國海軍潛艇、造船廠、還有潛艇艦隊的情況。如今日德關係密切,訂造一事千萬不要被日本人破壞了!」

「是,部長,卑職將想盡一切辦法了解潛艇的有關情況。」終於說正事了,李孔榮對德國之行已有些迫不及待,更恨不得現在就成為潛艇艇長。

「淑春,其他的就由你和他細說吧。」看了林獻炘一眼,陳紹寬叫了一直低著頭的周應聰。

「是,部長。」周應聰終於抬起了頭。之後,他拿起準備好的幾份東西,帶著李孔榮走向另一間屋子。

李孔榮看著他沉默不語。他不太相信『整艘船的都知道你和孔大小姐關係密切』這種說辭,能告訴陳部長此事的只有兩個人,一是同艙的林准,再就是周應聰。李孔榮看著周應聰不是要解釋,而是覺得周應聰這個人難以信任,他就像官場老油子一樣哄哄騙騙。

被李孔榮盯著的周應聰有些不適的咳嗽了一記,他沒有做任何解釋,只道:「部長對德國之事異常關心,要不是非要去英國參加加冕典禮,部長現在就想去德國看潛艇、好早日定下合同。如今日德關係越來越密切,訂造之事肯定會遭到日本人的阻撓破壞。好在你是新人,平時也不在海軍部任職,可以說是生面孔,去辦這件事最合適不過了……」

周應聰說著部里對德國之行的重視,其實在得知李孔榮和孔大小姐關係非同一般后,素來注重名譽且不近女色的陳紹寬甚至有打發他立即回國的想法,好在林獻炘等人勸說事情不可鬧大,鬧大不說海軍清名不保,還會引來孔祥熙夫妻的不快,孔祥熙一不快訂造潛艇的款項就沒有著落。如此說了好幾次,陳紹寬才捏著鼻子勉強同意之前的決定:讓李孔榮赴德打前哨。

「德國大使館能幫上忙嗎?」李孔榮問道,「我如果出去四處探查情況,柏林的事情最好要有人相幫才好,不然一個人顧不過來。」

「你可以和大使館去商量。」周應聰道:「還可以去一下武官處,不過武官處只有陸軍武官,早前是酆悌,現在是許伯洲。酆悌就不要我說了,許伯洲是黃埔二期,大概是不被委員長所喜才打發到這裡來。你要是能說動他們幫忙最好,不能那就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周應聰說罷,又拿出一個信封道:「這裡是部長給的一百美元,給你做活動經費用的。另外就是你下一個月的補助,留學生的標準是八百馬克,海軍軍官大致定在是一千。」

「一百美元?!」李孔榮嘆息了一聲,他道:「要租房子肯定是不夠的。」

「不要租房了,你打聽潛艇的情況即可。」周應聰看了他一眼,「國內的海軍學員下周出發,他們到德國的時間應該是在六月初,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在德國了,加冕是在5月12號,若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很快就趕至德國。」

「明白了!」李孔榮感覺到周應聰心中淺淺的拒絕,不再說話,只接過那個信封。除去他的生活補助,剩下一百美元按照官價最多能換四百馬克,作為一個要四處打聽情報、且時間有限的『業餘間諜』來說,這點錢還不夠請知情人吃幾頓飯。

「紹盛,錢雖少可事情還是要想辦法辦好的。」周應聰見李孔榮不說話,在他轉身時叮囑了一句——他是支持李孔榮前往德國先行調查的,他若是毫無所得,部長哪裡他不好說話。

「我盡量辦,大不了自己的一千馬克也貼進去便是。」李孔榮回頭看了他一記,苦笑道。

「你也不能只看錢啊!」周應聰當然也知道一百美元辦不成什麼事,可只能這麼說。

「我聽說大使館只有十三個人,還有幾個是半工半讀的實習生,而且底下又沒有總領事館,找大使館幫忙肯定是行不通的。武官處全是陸軍,即便是求他們幫忙,他們也未必樂意。」李孔榮說著另一個自己從孔令儀那裡得來的消息,再次苦笑。「這等於說我要一個人人生地不熟去打聽機密情報,時間只有半個月,而且還缺錢,找人吃餐飯套個交情都不敢,真是……」

李孔榮說的周應聰啞口無言,這些困難他之前也考慮過,特別是資金。就他看來,要想打開局面,李孔榮不管能力如何,一百美元都太少了。可陳紹寬的脾氣是喜歡一個人就一直喜歡,討厭一個人就一直討厭,再說自出國以來李孔榮就沒一件事情讓陳紹寬看得順眼。既然如此,打聽德國潛艇的重任,自然不會寄希望與他,資金當然有限。

「真是……」李孔榮走後,周應聰心有鬱結卻不知如果出口,他隨即點上一根煙開始不去想這件事情。而李孔榮回到房間也坐在書桌前默默抽煙,旁邊的林准不知道在哼著什麼曲子,對他完全是無視——對他來說,這個討厭的人馬上就要滾蛋了。

次日一早,收拾好行李的李孔榮在周應聰的陪同下出了旅館前往火車站。兩人分別也無太多語言,招招手就走了。一切都不順心,好在作為孔祥熙的副官,火車定的是頭等車,這終於讓他舒服了一些,而外交簽證也給予了他不少特權便利,每次過境僅僅是驗照,並不要報備現金和隨身物品,這使得同車赴德的一個義大利少婦頗為詫異,之前她得知此人是中國人而不是日本人後便失去了談話了興趣,進入德境后她開始用並不流利的德語攀談起來。

「想不到您也去柏林!」晚上查過證件后,少婦又開始說話。她三十多歲,渾身香水味,無名指上則戴著一枚墨索里尼的鐵戒指,她感覺李孔榮是個大人物,而不僅僅是個普通軍官。

「是的,夫人。」李孔榮稍微有些生疏的說著德語,發亮的眼神打量著這個義大利女人,長的並不太美,皮膚也不怎麼白。」夫人您也去柏林?」

「是的,我丈夫就在柏林工作。」少婦眼神有些閃爍,手上緊緊捏著一把扇子,她見李孔榮看著自己微笑,又補充道:「他是個大公司的職員,我不得不常常去看他。」

「您真是一個好妻子。」李孔榮找不到更好的話來恭維,心思卻在別處。

進入德國他就想到希特勒,想到希特勒他的心就難免躁動。就好像要去動物園看亘古巨獸一般,他終於要親自看到並接近這頭巨獸。勸元首不要戰爭?那是不可能的!告知元首要提防諾曼底登陸、同時早日研發出核彈,這也是不可能的!他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再有,他能用所知的那些史實從希特勒身上榨取出什麼東西?潛艇就不要想了,希特勒賣不賣潛艇還不知道,用潛艇交換情報那更是聞所未聞。

郵船上他考慮了不少事情,結論就是不管是為打日本人還是為自己,他都需要大量大量的金錢。這就讓他產生了情報牟利的想法——在歷史事件發生前告知對方事件即將發生,然後再謊稱自己身後有一個無所不知的情報網。為了維護這個情報網的運作,他必須收取一定情報費用。

想到這個主意李孔榮后就開始竭力回憶起那些歷史事件、武器技術以及知名間諜。然而即便他是一個過目不忘的軍著翻譯者,他所知道的東西、特別是和德國有關的東西還是不多,幸運的是相對於國外,他對國內的記憶比較全,看來常委員長要被敲竹杠了,只是,常委員長是個窮鬼,他能給多少錢?而且畢竟是抗日,常光頭即便賴賬不給錢他也不得不把情報告知過去。

錢!錢!錢!!這些天李孔榮想的就是這個東西。上海的房子已經準備抵押了,資料已經報給了銀行,估計要兩個月後才能把錢貸出來,可這些錢是李孔榮少校的私房錢,有等於無。而陳紹寬給的一百塊美元等於在抽他的臉,這完全是打發叫花子,打聽個鳥情報。

「李先生,這是我在柏林的電話,希望能再次見到您。」義大利女人看著這個難得英俊、眼神發亮的中國人,寫好一張紙片,優雅的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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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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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錢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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