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模特君是手控
如黃瀨所言，籃球部的大男孩們的確都熱忱似火。
通常三年級生因為時間和精力都有限的緣故，從年初就會逐漸減少參加社團活動的頻率，多數人在第二學期開始準備隱退，第三學期則全身心地投入升學考。
黃瀨作為目前籃球部唯一的三年級前輩，在有重要比賽的前提下能時不時來參加訓練，二年級的部長大人對他的崇拜之情簡直難以言喻。
或者說，對他即使犧牲約會時間也要打籃球的奉獻精神感恩戴德。
除此之外，作為當年帝光的奇迹世代，如今海常的王牌，雖然因為無法保證出席而沒在部內擔任任何職務，但籃球部所有人，包括一年級的經理藤井在內，都把他當鎮部之寶吉祥物一樣恭敬地對待著。
距離上次大家一起吃午飯已經有超過一周的時間了，這次黃瀨還特意提前打了招呼要帶朋友來，接到消息的經理下意識地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慎重。
可能黃瀨前輩的朋友會是個了不得的人，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要掉以輕心——在一群身高遠超出日本成年男性身高平均線的高中生雄赳赳地走進餐廳前，藤井還特意這樣囑咐了。
但當他們遲鈍地發現，黃瀨帶來的是位面生的前輩，還是個漂亮女孩，他們開始控制不住蠢蠢欲動的青春期躁動。
男生八卦起來，比女生也絲毫不遜色。
「這是……女朋友吧？女朋友沒錯吧？」
「其實不——」
「誒？可我記得明明之前還不是這位？」
「這是個誤——」
「好過分！還特地帶漂亮女友來我們面前炫耀！可惡啊，我也想要柔軟的女朋友！」
「……」
「喂，我說你們——」忍無可忍，黃瀨頭頂滿是黑線，「好好聽別人把話說完！直紀和我只是朋友而已啊朋友！」
這群身高拔群的大怪獸坐在一桌就已經夠顯眼的了，現在又因為一直在發出噪音而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一點也不想在這種場合下成為焦點，杉原直紀按了按太陽穴：「各位，我是杉原，黃瀨君的同班，也是剛來的轉學生。因為一直聽說海常的籃球部很了不起，幾次在聯賽里拿了很棒的名次所以特意拜託了黃瀨君帶我來和各位打個招呼。」
她從座位上站起身對面前的諸位鞠了個躬，「雖然我能留在這所學校里時間不多了，但還是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裡和大家好好相處。還有，這周和新協和福田綜合的公開友誼賽要加油哦。雖然因為時間原因我可能不能去觀戰，不過我會為你們加油的！」
這樣的氣氛對於一貫活潑過頭的籃球部來說有點罕見，而且忽然間被長相可愛的前輩認真地鼓勵了，好像少年的熱血就要燃燒起來。
空氣突然安靜了兩秒。
籃球部「嘩」的一下集體起立，「是！我們會拼盡全力的！」
活躍的小澤從低年生的那一側主動挪到黃瀨和杉原這一邊，掏出手機湊上前：「前輩，雖然我只是一年，但無論是海常還是神奈川這個地方我都不能更了解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當你的嚮導！以及，如果你沒有交往對象的話，可以跟我交換聯繫方式嗎？！」
「……」這都是哪跟哪啊……
經理藤井絕望地拍著腦門。
讓她見到傳說中的海常籃球部如此不堪的一面，黃瀨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
聚會結束得比預期要早，杉原直紀的Line里突然多出的一打聯繫人讓她的動態消息頁面變得有些擁擠。
和籃球部的人在主道上分手，在往三年級專用教學樓走的路上杉原就收到了來自小澤的消息，內容無非是些熱情的問候，出於禮貌她邊走邊回復了起來。
以黃瀨的角度和距離看不清他們對話的內容，他也只是無意瞥了一眼就立刻轉過頭去，但意外地，他注意到杉原在屏幕上移動的手指長得特別好看。
沒錯，模特黃瀨君，不光是個顏控，還是手控。
作為籃球選手，他自己的手細長有力，能把籃球靈活地控制在掌中；出於移情之類微妙的原因，他由此也特別期待喜歡的異性也能有一雙好看的手。
不像原宿澀谷的很多女生那樣做了花哨的指甲，杉原直紀的指甲只是簡單地修剪得圓潤乾淨，指節纖細皮膚很白——這雙手寫出來的字也很漂亮。
寫數學習題並不需要用到什麼漢字，但哪怕只是數字和字母都寫的整齊端正，寫字的人大概也仔細又認真吧。
好像杉原直紀這個人，在黃瀨涼太腦中的印象又忽然豐富了一點。
自己大條又隨性，未必和謹慎的人能合得來，但好在和她的相處倒是挺容易的——啊，真是的，在想些什麼呢。
意識到自己的幻想越來越脫離實際，黃瀨倏地楞了一下。
不是剛才說了，就只是朋友而已。單純的欣賞一下並沒什麼錯，但繼續想入非非事態就要往脫軌的方向發展了。
他刻意咳嗽了一聲，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直紀，公開友誼賽的事，我跟你說過嗎？」
「嗯？那個啊……沒有。」專註於手中的事，杉原直紀沒有抬頭直接回答。
「那你怎麼會知道？剛才真是嚇了我一跳。」
「因為特意去和籃球部的大家打招呼，如果相關的事一點都不知道，愣頭青一樣的去了，不是太差勁了嗎？所以故意稍微了解了一下。」聽她的語氣，這麼做好像理所當然。
她終於回復完了簡訊，克服兩人之間二十公分的身高差抬頭看向黃瀨，「比賽，你要去參加嗎？」
這個話題立刻勾起了黃瀨涼太的苦惱。
「想去但是沒辦法啊，周末已經安排了補習班。」
「看來這次真的下定決心了呢，為了贏小青峰。」正午的太陽還是有點太刺眼了，她笑著微微眯起眼睛。
女孩的長髮帶著淺淺的弧度，睫毛顫動，像是偶爾在花間停落的蝴蝶。
砰砰。
黃瀨假裝沒聽見突如其來的沉重心跳，「當然了，和籃球不一樣，這次我贏定了，如果有直紀幫忙的話。」
·
事實證明，花瓶模特同學，如果願意稍作努力，也不是不可救藥。
因為時間太短，所以最後仍然得了C，但綜合名次卻比上次提高了不少。尤其是數學，從原來的及格線水平提升到了六十分。
按照班導的說法，這樣持續努力到最後，大概是可以被一些私立學校錄取的。
現在要高興還太早，但為了慶祝階段性勝利，他特地在經過販賣部的時候買了受女生歡迎的飲料和甜食想要賄賂直紀。
月底已經是早晚溫差大到可以在傍晚穿校服外套的時候，正在整理書包的杉原直紀坐在桌前，把夾進外套和襯衫之間的頭髮拉出來，同時桌上的手機屏幕一直亮著，她低垂著眼睛似乎在閱讀收到的簡訊。
因為急著回復，蓬蓬的凌亂頭髮隨意地散在肩膀，她雙手捧著手機飛快地打了幾個字，然後抬頭看了牆壁上掛鐘指示的時間。
她沒注意到黃瀨靠近，黃瀨卻隔著幾米遠就看到了桌角成績單上面一個紅色大寫的A。一個有勇氣說出「考試是我為數不多擅長的事之一」的人考出這樣的成績實際不出人意料，只是親眼看到的瞬間他還是有點驚訝。
他對課本這種東西不感興趣，但不代表他會自大地認為會讀書的人都是書獃子。
因為自己算是個差生，所以更明白能把讀書這麼無聊的事做好的人有多厲害。
這種感情與其說是羨慕，不如說是敬佩。
可能是趕時間，她把用不著的書放進抽屜，剩下的東西快速塞進書包，握著手機站起來的動作有點急，差點撞到已經離她很近的黃瀨的胸口。
他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以免受到驚嚇和反作用力的杉原直紀會摔倒。
「吶，直紀急著去約會嘛？」等她站穩，他才鬆開手靠在桌邊；發現一縷黑色的長頭髮壓在衣領，沒有多想自然地伸手把它解放了出來。
頭髮的觸感和想象中的一樣柔軟。
放下的手垂在身邊，他在沒人注意的地方又捏了捏指腹。
「只是之前答應了要去親戚……朋友家吃飯。」句中轉折得突兀，好像隱約暗示著她沒說實話。
黃瀨只是挑眉，沒有追問，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這樣啊，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去吃新開的燒烤呢。據說老闆給的肉分量超級足，所以最近那家店超級受歡迎哦。」
「今天沒有補習嗎？」
「誒——人家也想偶爾放鬆一下嘛。已經不去卡拉OK了，如果連吃肉的權利都被剝奪，人生難道不是太無趣了嗎？」
說著輕鬆的內容，語氣也輕鬆得好像是在撒嬌。明明是個身材高大的男性，用這種語調說話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杉原直紀的內心無比糾結。按照星座運勢的指示，她最近應該是有好運的，只是好運不知怎麼都來得不太合時宜。
一個在學校以外的地方相處的機會，她當然想去啊，但是又早就和那邊做了約定，不能爽約。
內心波濤洶湧，臉上卻只能淺淺皺了下眉，十分遺憾地忍痛拒絕，「對不起，今天恐怕不行哦。改天吧，改天我請客也可以，就當祝賀涼太君這次進步了五十名。」
「你已經知道了？」
「當然啦，我可是好幾次陪你一起學習到深夜，我也付出了努力吧，對結果怎麼可能不在意。」她手指上小小的動作指著黃瀨手上的香蕉牛奶和蛋糕，「那個是給我的嗎？」
因為知道黃瀨有為了運動員和模特身份控制飲食的習慣，很少喝飲料，所以大膽地做了猜測，果然對方給了肯定的回應。
「現在過去的話，等到真正吃到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就先墊墊肚子吧。」他站直了，把東西塞給杉原直紀，轉身前突然襲擊地用大大的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那我先走啦，他們還在等我呢。你的份的烤肉我會幫你吃了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