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2014
穿上職業裝、跟在傅川後頭走進寫字樓,閑散了兩個月的池西西忽而發現自己還是喜歡工作狀態。
傅川的辦公室有三位秘書。
嚴格說來,許然其實是負責行程和瑣事的私人助理,另兩位才是處理文件和公務的秘書。
三十五歲的劉秘書是總經理辦公室里唯一的女性,長相與性格都頗為嚴肅,池西西上次過來的時候,劉秘書正休婚假,因此並不知道她與傅川的關係。
此時正值午休,在一樓大廳遇到傅川,劉秘書自然要過來打招呼。
「這是劉秘書。」
傅川側頭沖池西西笑了笑,並沒有為劉秘書介紹池西西的意思。
見劉秘書看向自己,池西西主動和她打招呼:「您好,我是池西西,這幾天許秘書不在,我來接替他。」
池西西顯小,穿著職業套裝也一副學生模樣,劉秘書便以為她是放寒假來實習的大學生。
沖池西西客套地點了點頭后,劉秘書轉向傅川:「傅總,我先上去了。」
傅川淡淡地「嗯」了一聲。
劉秘書臨走前看了池西西一眼,恰巧池西西的目光落在別處,並沒瞧見。
瞥見池西西跟著傅川一起往高層專用電梯的方向走,為人刻板的劉秘書立即出聲提醒:「池秘書,我們應該走這邊。」
聽到這句,池西西立刻撇開傅川,跟著劉秘書走向員工電梯。
離午休結束還有一刻鐘,每個員工電梯前都至少等了十幾個人,傅川忍受不了池西西同別的男人一起擠在窄小的空間里,便叫住了她:「池西西,跟我走這邊。」
池西西看向他:「不用了,我走這邊就好。」
劉秘書聞言不禁皺眉:「傅總叫你,你快過去。」
傅川有事交待的時候,許然也會跟著他乘那部電梯。
池西西只得又走了回去。
一進電梯,傅川就默默拉起了池西西的手。
電梯里雖沒人,池西西也覺得彆扭,立刻往外抽了抽手,傅川卻不肯放,歪著頭沖她笑。
遠遠看到另一個副總往這兒走,傅川想也沒想,第一時間伸手按「閉合」。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副總剛踏進來,傅川就放開了池西西的手。
副總年近六十,是傅渡江親自聘來的,作為小輩,傅川自然要先同他打招呼。
副總一上來,池西西就退後一步,站在了兩人的身後。
傅川邊和副總聊公事,邊用餘光瞟鏡子里的池西西,他把左手背到身後,沖她勾了勾小指。
池西西目光上移,只當沒看見。
傅川和副總的辦公室在同一層,下了電梯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副總一離開,傅川就拉住了正自顧自地往總經理辦公室走的池西西,板著臉說:「我勾手指,你為什麼裝看不到?」
「傅總,現在是上班時間。」
池西西看了眼頭頂的攝像頭。
「這一層的攝像頭是關著的。你的工作就是做我交待的事兒,聽到了沒?」
這口氣,又來了……
既然那麼愛演,怎麼不去投資部電視劇,雇幾個群演,陪著他演個夠呢。
怕傅川嚷嚷起來引人注意,頭疼不已的池西西只得硬著頭皮配合:「聽到了,傅總。」
「先親我一下。」傅川揚起左臉。
池西西抑制住一巴掌打上去的衝動,踮起腳尖敷衍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
傅川一臉得意地轉過身,再次把左手背到身後,沖池西西勾了勾小指。
池西西無語地送上自己的食指,他只勾了一秒,就心滿意足地放開了。
傅川進了辦公室后,池西西坐到了許然的格子間。
許然的桌子非常整潔,桌上的兩盆小小的綠植下有一張便利貼,字跡工整地詳細寫著何時澆水何時曬太陽。
一個大男人都能把盆栽照顧得這樣好,身為植物殺手的池西西十分汗顏。
想起上次來的時候許然說這兩盆植物是他的女朋友送的,知道他半個月後才會回來,池西西便替他把它們搬到窗台上曬太陽。
傅川非常忙,剛坐進辦公室五分鐘,就把幾個部門經理一一叫上來談話。
閑來無事,池西西拍了張圖微信給許然——【我來替你代班,盆栽搬去曬太陽了!上次那個檸檬茶是怎麼煮的來著?】
應該在陪女朋友的許然居然立刻就回復了——【池小姐,您好。茶水間的冰箱里有檸檬,第一個柜子里藍色陶瓷罐里有鹽,檸檬拿鹽和水搓洗半分鐘,切片。柜子里有個紅色圓鐵罐,裡頭是正山小種,拿一小包出來。用檯子上的玻璃壺煮一壺水,水煮到八十度加三片檸檬,煮三分鐘后把一整包茶葉都放進去,再煮半分鐘,在傅總的杯子里加半塊方糖,涼到六十度再端給他,太燙太涼他都不喝的。】
看到最後一句,池西西有些訝異——太燙太涼都不喝?加半塊糖?她怎麼記得,傅川連過了夜的涼水都喝。
真是重新認識了他。
這個人果然不能慣。
等她發達了,一定要高薪把許然挖到身邊當助理。
片刻后,許然猶豫著又給池西西發了條微信——【池小姐,如果不麻煩的話,能不能幫我把盆栽扔了?我失戀了,不敢再看到它們。】
【……啊,好的,你別太難過。這兩盆花我挺喜歡的,你真不要了,我就抱回家啦?】
【您拿走吧。如果可以的話,您能不能幫我和傅總求求情,我想再多請半個月的假,四處走走散心。】
【沒問題,小事兒。】
只隔了兩分鐘,許然就又發了一條過來——【謝謝您,池小姐,我還是不請假了,您千萬別和傅總說。已經分手了,我不能再丟了工作。】
【你放心,他不會開除你的。】
【真的真的不用了,謝謝您,您千萬別和傅總說。我還是回去工作吧,一忙起來大概就沒空胡思亂想了。其實我前天就已經回來了,但是發燒了,明天要是燒退了就回去上班。】
……
最後一個部門經理出來后,傅川打內線問方秘書合同有沒有擬好、以及下午的其它安排。
見方秘書忙到沒空喝水,池西西端起那壺煮好的檸檬茶,走到他的桌子前,替他倒了一杯。
方秘書趕緊站了起來。
池西西笑著說:「你忙你的,我沒事做,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
「謝謝您,不用,我不怎麼忙。」
池西西又走到劉秘書的桌子前替她倒水。
被打斷的劉秘書皺眉看了她一眼,捂住了自己的杯子。
「不敢當。剛剛進去了三個部門經理,你連杯茶都沒給他們倒,也沒替他們開門……自己倒是挺會享受的。已經四點了,先煮杯咖啡給傅總送進去,等下電視台副台長會過來,有點眼色,別再傻坐著。你要是找不到活兒,就去小方那邊把傅總的行程表要來,這本來就是許秘書的工作,你不是來替他的嗎。」
池西西「哦」了一聲,看向方秘書。
不等她開口,方秘書就趕忙再次站起來,說:「不用不用,我寫得亂,您可能看不明白,您可以問問傅總要不要喝咖啡。」
見劉秘書看向自己,方秘書陷入了糾結——這位劉姐姐雖然話少不愛笑,其實人挺好,應不應該告訴她,這位池小姐其實不是實習生,而是老闆的老闆。
……
池西西怕擾亂傅川的工作,也怕他捉住了自己會胡來,就沒去給他送水,轉而向方秘書要了些文件看。
這些文件本來算機密,但是考慮她身份特殊,方秘書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
傅川辦公室的百葉窗長年都是閉合的,這個下午卻罕有的全部升了上去。
許然的格子間正對著傅川的辦公室,池西西喝水的時候,轉過頭透過纖塵不染的玻璃看了傅川一眼。
傅川正審閱方秘書擬的合同,在池西西面前,他一貫不正經,忽而神情嚴肅地專註起來,反差巨大,池西西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他穿黑色立領襯衣,沒打領帶,連最上面的那顆扣子都一絲不苟地系著,冷淡而禁慾,完全顛覆了池西西的印象。
池西西那顆沉寂已久的少女心噗通一跳。
傅川突然摸起手機打了句什麼,而後繼續看合同。
下一秒池西西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三個小時了!我看了你兩百次,你只看了我這麼一次。】
不等池西西回復,他又發來了一個倒地不起的表情。
【……你很閑嗎。】
果然,冷淡和禁慾僅僅是看起來,池西西的幻想再次破滅了。
【忙到太陽穴疼,你快點進來給我揉揉(紅狐狸打滾)。】
【你沒長手么?自己揉。】
還有別人在,給他揉太陽穴……這像什麼樣子。
傅川馬上回復了過來,池西西看也沒看,直接退出微信,開啟靜音模式,把手機丟到了一邊。
傅川見狀,立刻寒了臉。
他看了眼手錶,離副台長過來還有一刻鐘,便給劉秘書打了通電話:「把小池叫進來。」
有劉秘書幫忙盯著,池西西找不到借口不進去。
「進去前給傅總泡壺茶。」
在劉秘書的催促下,池西西端起玻璃壺,走到茶水間的凈水機前,往喝剩的茶葉和檸檬里加了半壺溫水,敲開了傅川的辦公室。
一走進他的辦公室,池西西就發現,傅川竟悄無聲息地把百葉窗降了下來。
……這是生怕別人不側目么。
池西西把玻璃壺往傅川面前一推,冷著臉說:「許然明後天可能會回來上班,我也幫不上忙,今天之後就不過來了。」
時間有限,傅川只當沒聽到,把腦袋擠到她胸前:「我頭疼。」
池西西伸出手替他揉了揉,傅川閉上眼睛享受了片刻,忽然一把將她拉入懷中,逼著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你這是幹什麼?」明知道這裡隔音很好,池西西也不敢大聲,「我進來的時候沒鎖門!」
「除了我爸,不會有人不敲門就進的,我爸出差了,不在。」
怕池西西反抗,傅川箍緊她,笑道:「你明天的確不能來了,我根本沒法專心。別人跟我講什麼,你在外頭,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這不快春節了嗎,明後天我要挨個兒去外地的工廠慰問一線工人,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不等池西西講話,傅川就吻住了她。
他轉了一下椅子,把池西西卡在辦公桌和自己之間,吮夠了她的舌頭和嘴唇,他又一顆一顆地舔她的牙齒,空出來的手也一刻不停地佔盡了便宜。
「我渴死了,你喂我。」
傅川用手指點了點玻璃壺。
「你不要臉!」池西西惱了,怕咬在外頭會別人發現,就解開他的袖扣,擼起他的袖子,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胳膊。
傅川「呦」了一聲,眼中的笑意卻更濃。
「你放手。」池西西急著起身整理衣服。
傅川卻摸起辦公桌上的遙控器,說:「你到底喂不喂?不喂我就把百葉窗升起來。你試試我敢不敢。」
「……咱們回家再算賬。」池西西瞪了他一眼,端起玻璃壺,把壺嘴往他嘴巴上一放,「你就這麼直接喝吧。」
傅川摸了下玻璃壺,笑道:「涼了,你用嘴巴溫熱了給我喝。喝完我就放手。」
池西西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得喝一大口,低頭喂到他的嘴巴里。
她沒放糖,又酸又澀又涼,傅川卻舔了舔嘴唇,笑道:「你泡的比許然強多了。」
一壺茶喂完,傅川終於放開了池西西,見到她寒著臉整理衣服,傅川收起了笑意,起身戴袖扣,見池西西瞪自己,便用下巴點了點休息室。
「裡面有床有洗手間有衣櫃。」
「這是辦公室,外頭還有人,你是變態么?」
傅川一臉莫名其妙:「我是讓你進去擦擦嘴巴,你口紅糊了,為什麼變態?」
「……」
池西西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心血來潮地過來當什麼秘書。
到休息室的洗手間收拾好自己后,池西西還沒來得及離開,副台長就到了。
「你別走,就呆在這兒。」
有人在,傅川立刻恢復了穩重的常態。
早些年電台不景氣,電視□□大。如今私家車多了,聽眾越來越多,電台成了電視台的有力競爭對手,加上各大網站的衝擊,電視台和報社一樣,廣告越來越難拉。
不過廣告再難拉,也用不著副台長親自出馬。
他這次來找傅川,談廣告合作只是幌子,主要是因為他的侄子是傅川子公司的經理,近日這位經理私設小金庫被發現,數額還挺大,處境尷尬,還未處理。
這位副台長已經年近五十,卻仍舊熱愛年輕的小姑娘,從進入辦公室,已經瞟了傅川的「秘書」不下三五次。
作為晚輩,正親手煮水泡茶的傅川皺了下眉,提醒道:「鄭叔叔,這是我女朋友,池西西。」
副台長趕緊收斂起目光,「噢」了一聲,問:「這就是你上次說的,做記者的女朋友?」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說:「我們台的編製雖然緊張,但是人才還是很需要的。如果有興趣,可以隨時過來找我……說實話,電視台的工作賺錢雖然不多,但是體面,上頭的領導時不時地就安排人過來,別說我了,台長也未必敢打包票,可再不容易,咱們不是外人,我也會盡量安排的。」
這些「不容易」,副台長自然是說給傅川聽的。
傅川看向池西西。
以池西西的能力,省電視台倒是能進,但編製著實不容易拿。正趕上副台長為侄子求情,這也算是利益交換。
所以傅川把池西西叫到公司幫忙,並非一時腦熱。
池西西瞬間明白了傅川的用意,卻沒法應承,對於事業,她有自己的規劃,她努力工作,雖有追求名利的成分在,但更看重成就感。
哪怕不準備繼續念書,她想去哪兒也不需要藉助誰的關係。
停頓了片刻,池西西便笑著推脫道:「我暫時不準備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