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014
明後天要出差,上午沒到公司,這天傍晚,傅川自然無法正點下班。
晚飯時間,趕在劉秘書催促池西西去員工餐廳給傅川拿工作餐之前,方秘書先一步送了兩份晚餐上來。
傅川發了條微信給池西西,說手上沒空,需要人喂。
池西西不想再體驗一次升降百葉窗,自然不敢理他,索性把手機扔到包里,當沒看見。
傅川手上事情多,便也無暇再鬧她。
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九點了。傅川走出辦公室,旁若無人地牽起了池西西的手,見劉秘書一臉愕然,很少對下屬笑的傅川舉了下池西西的手,沖劉秘書笑道:「我女朋友不聽我的,倒是挺怕你的。」
池西西不想當著他兩個秘書的面家暴他,強忍住打人的衝突,用尾指的指甲狠戳了一下傅川的掌心。
走上電梯后,傅川把她拉入了懷中,用下巴蹭著她的頭頂問:「省台不好么,為什麼不想去?你願不願意到我這兒來上班?不是當秘書,我在總部給你找個對口的職位,這麼一起上下班的感覺還挺好的,不忙的時候還能一起吃午飯。」
不等池西西回答,他又說:「你放心,我平時挺忙的,沒空騷擾你。」
池西西正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說實話,傅川的電話忽而響了,是許然。
朦朦朧朧地聽到許然說明天正式上班,池西西按住了電梯。
傅川掛上電話,看向了她:「怎麼了?」
「我有東西忘帶了。」
傅川陪著池西西回到了辦公室,見她抱起了兩盆盆栽,問:「這不是許然的嗎?」
「是他女朋友送他的,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說不敢再看見,讓我幫他扔了。這花兒挺好看的,扔了多可惜,我要拿回去好好養。」
「分手了?怪不得他提前回來,剛剛說話還帶哭腔,一個大男人,整天婆婆媽媽的,能不被甩嗎。」
「我覺得許然挺好的呀,以後我混成能配助理的領導了,就把他從你身邊挖走,讓你動不動就訓人家。」
傅川聞言一愣,池西西見狀趕緊補充道:「我沒把他當男人,他溫聲細語的,就像個溫柔的姐姐,挺親切的,泡的咖啡和茶也好喝。」
話雖如此,傅川還是有點不痛快:「他再像女的也是個男人,我就從來沒私下和哪個女人聊過天!我要是誇哪個女人像男人一樣爽快,說想把她挖到身邊你會高興么?」
提起像男人的女人,池西西一下子就想到了寧婭。最近一個月,僅僅是她在旁邊的時候,寧婭就給傅川打過兩次電話。
她白了傅川一眼,噘著嘴說:「有什麼高不高興的,你不是經常見寧婭么,前些年還帶著她去過這個獵場那個無人區……說不定還一起睡過帳篷呢。我說什麼了?我生氣了么?」
池西西很少鬧騰,所以傅川一看到她噘嘴就心慌,立刻解釋道:「哪有帶她去,我是和寧御一起,她非要尾隨。而且我從來不睡帳篷,我都是睡車裡。唉?等空下來,我帶你出去,咱倆擠一個小帳篷吧,單人的那種,擠在一起暖和。」
……這不著痕迹地轉移話題的能力,池西西原本只是隨口一提,聽完卻真不高興了。
見她寒了臉,傅川趕緊把話題拉回來:「我最近和她聯繫是因為跟寧御合作了一個項目,利潤還湊合,寧御在這邊的生意一直是寧婭打理的,他攤子大,東一塊西一塊的,好多事直接找他他根本不清楚。我其實也煩寧婭,她特別事兒,但是沒辦法,寧御就愛用她,不過她能力確實強。」
「既然她有能力,你乾脆把她挖來好了,反正隔三差五就聯繫,和一起工作也差不多。當年要不是她,我還不會那麼快就和你分手呢。」
傅川原本狹長的鳳眼一下子就瞪圓了,面露驚喜地說:「你也會吃醋嗎?是因為吃醋才跑掉的?」
池西西完全理解不了傅川的興奮點,面無表情地說:「不是吃醋,是實在太討厭她了,恨屋及烏,她喜歡誰,我就連帶著一起看誰不順眼。」
被比喻成烏鴉的傅川默默地垂下了頭,一走出電梯,他的手機又響了,剛巧正是寧婭。
傅川一陣腿軟,立刻掛斷,討好地看向池西西:「你早說你煩她,我就把這塊扔給別人了。明天!我明天就找人接手,從此再也不和她說一句話了行不行?才九點,明天後天我都回不來,帶你去吃夜宵吧。」
目的達到,池西西懶得再多說,「嗯」了一聲。
先挑起戰火,卻在不知不覺間棄甲投降的傅川狗腿無比地強行搶過池西西手中的兩盆花,更拽下了她肩上的包,掛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兩人還沒走出一樓大廳,池西西覺得他此刻的形象與身份太違和,剛想把花和包要回來,就聽到幾個同樣加班到九點的員工一起叫「傅總好」。
挽著女包、抱著兩盆正開花的洋繡球的傅川瞬間收起討好的笑,板著臉淡淡地「嗯」了一聲。
幾個員工一走,臉上有些掛不住的傅川便遷怒於許然的花,要把它們扔進垃圾桶,被池西西攔了下來。
「這兩年他成天琢磨著存錢買房子結婚、送女朋友禮物、給她添生活費,為了省錢經常打包中午剩下的工作餐晚上回去接著吃,他女朋友送他這麼兩盆破花,他都當寶貝,居然還能被甩……這冤的,快趕上當年的我了。」
傅川說著不住拿眼睛瞟池西西:「當然,我比他還傻,他被甩了尚且知道扔花,我被甩了,還上趕子把那條蠢狗撿回去養呢。」
對於過去,要面子的傅川原本不願意多提,但某次偶然間提起,池西西心生愧疚,連著大半天都對他格外溫柔,他嘗到了甜頭,便隔三差五地翻舊賬。
池西西早已摸清了他的套路,暗暗好笑之餘,一邊挽住他的手臂安撫他,一邊轉移話題:「我記得許然家境不太好吧?房價那麼高,又要付房租又要存首付,還得給父母和女朋友生活費,挺不容易的。他好像發燒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吃沒吃飯,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
「看什麼看,誰被甩的時候沒發過燒,當年我去香港找你,也發著燒呢,你連電話都不接。」
「……別在外面吃了,我回去做給你吃,你想吃什麼?」
傅川終於滿意了,又把話題轉到了許然身上:「兩個人就不能異地,他要不是傻兮兮地支持女朋友到外地讀研,把她留在身邊好好看著,至於分手么。那時候要知道你會跑,我就不回來了。」
池西西心中一跳,打消了立刻說實話的念頭——還是等領了證,趁著傅川高興的時候再好好溝通吧。
兩個人的夜宵最後還是在外頭吃的,吃完又打包了幾樣粥和菜去看許然。
許然果然兩三天沒吃東西了,整個人憔悴得不像樣,住處更是凌亂不堪。
見傅川親自過來探病送飯,許然受寵若驚,哭喪著臉再三道謝。
「我下午給方建打電話,他說您明天出差,我跟您一起去,有沒有什麼要準備的,我……」
傅川嫌棄地看了眼他紅腫的鼻子和眼睛,立刻打斷了他:「你明天不要來上班了,在家待著吧。你這副模樣怎麼跟我出去。」
許然聞言誤會傅川是親自過來開除自己的,如墜冰窟。
池西西趕緊笑著補充:「他的意思是讓你好好休息,節后調整好心情再上班。」
傅川雖然不耐煩,但礙著池西西在,為了塑造一個寬和的形象,和藹地點了點頭:「年後調整工資,多給你漲百分之五。」
許然一感動,真的哭了出來。
傅川看不上他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直皺眉頭,略坐了坐,就離開了。
……
兩人在外頭逛到了十一才回家。
不料到家的時候,在老宅門前看到了魏雲樓的車。
傅川先一步下車打招呼。
魏雲樓沖他點了下頭,轉而對池西西說:「我過來找舊相冊,順便給你送點吃的,打你的手機一直沒人接。」
下午的時候池西西靜音了。
池西西下車開門,見傅川不走,魏雲樓沖他笑了笑:「年底挺忙的吧?這麼晚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看似穩重的傅川面色沉靜地笑道:「你們進去了我再走。」
然而半分鐘后,池西西還沒來及換鞋,便收到了他發來的倒地不起的表情。
【你明天還要早起出差,快回去休息吧。】
傅川沒回答,接連發來了十幾個打滾哭泣的表情。
魏雲樓在書房翻找了一個多鐘頭才離開。
她剛走不到五分鐘,傅川就按響了門鈴。
池西西打開門看到他,一臉驚訝——已經十二點過半了。
「我埋伏在拐角,你媽媽走的時候沒看到我。」
「你幹嗎不回家,萬一我媽媽留下住呢?」
「我不拉著你的手睡不著。」
其實睡不著不是因為拉不到池西西的手,而是有點不安,他擔心魏雲樓又和池西西說什麼,見池西西和平常並未兩樣,才放下心來。
「困死了,今天不要洗澡了。」
……
怕傅川帶壞女兒,做出格的事兒,之後的一個多月,魏雲樓時不時地過來探視,更逼著池西西隨陳家人一起到南方過春節。
池西西哭笑不得,在她的印象里,父母的關係惡化后,母親再也沒這樣過分關注過她。
母親的招數她總能四兩撥千斤地化解掉,只是自覺委屈到了傅川,越發順著他。
真如寧御所說,傅川不能慣,她一溫順,他的脾氣反而見長。
一到三月,傅川確定了整個五月都能空出來,兩人便決定領結婚證。
池智移民后,池西西的戶口就遷到了媽媽那裡,定下日期后,她便去找魏雲樓要戶口。
魏雲樓深知女兒性子獨立,軟硬都不吃,便按下滿心的急躁,假意找了一下午戶口本。
戶口本自然沒找到,魏雲樓推說剛剛記起來在另一棟公寓里,現在急著去幼兒園接兒子,晚上再取,讓池西西明天過來拿。
池西西一離開,魏雲樓便把接兒子的任務交給了繼子,徑直去了傅川的公司。
沒有預約,魏雲樓自然見不到傅川。
「你直接給他打電話,說我叫魏雲樓。」
前台打量了一下貴婦模樣的魏雲樓,立刻給許然打了通電話。
片刻后,正談事情的傅川撇開客戶,親自下來迎接她。
「我就不上去了,找個地方聊一聊吧。」
傅川自然隨她的意思。
一坐進咖啡館,魏雲樓便問:「聽說你們要結婚?」
「對,阿姨,我這兩天正要去拜訪您,和您說這件事兒。」
「我不是很看好你們,這個池西西有沒有和你說?」
傅川笑了笑:「她沒說,但我大概能猜到一點,我……」
魏雲樓打斷了他:「我不是干涉你們,當然,我想干涉你們也不會聽,我就是覺得,她年紀太小,又沒念完書,現在結婚不合適……你們年輕,熱戀期容易頭腦發熱,但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感情也需要沉澱,你才剛剛三十,結婚的事情不如等她明年畢業回來了再說。」
魏雲樓自知管不了池西西,只好用緩兵之計——池西西要去念書,兩人相隔兩地,像傅川這樣耐不住寂寞、成天換女朋友的男人,自然會另追別人。
「明年畢業?」
「她不是八月就要走嗎?你們剛結婚就兩地分居,倒不如等她畢業了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