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團長
?切正如騎士德雷與格魯恩沃德伯爵預料的那樣,得到羅登-羅斯全力支援的艾索娜公主果然財大氣粗,大手一揮,就將城下的所有傭兵全部雇傭了過來,一點都沒有心疼錢的意思。
「哼哼,一幫烏合之眾而已。」烏克斯豪爾的外牆上,奧特蘭芝旅團的團長喬爾喬看著城下,不斷開拔,向敵方駐地行軍的雜牌軍,不屑地對身邊的斯瓦迪亞督軍說道,「就這種垃圾,再來十倍也無法撼動我們的防線分毫。」
這位督軍也是個妙人,當即拍馬屁道「那當然,團長您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估計那些雜碎聽到您的名字就嚇尿了吧!」
「哈哈哈哈」兩個人同時大笑起來。
老實說,貴族出身的督軍還是蠻喜歡這個團長的。這個豪邁的中年人做人非常爽快,哪怕是對負責監視的督軍也挺客氣,他曾經在自己被那些傭兵欺侮的時候訓斥那些殺才,「雖然他不是我們的人,但好歹是要並肩作戰的,都是要互交後背的兄弟。你說說,對待兄弟有你們這樣的么?」
就這一句話,讓督軍好感度爆表。後來,督軍才知道,這位團長也是貴族出身,只是,在大帝國崩潰之後,他們家族的領地奧特蘭芝堡毀於戰火,當時的領主在饑寒交迫之下別無選擇,只能帶著一幫誓死不願背叛的家臣走上了傭兵之路,建立了奧特蘭芝旅團。而現在,旅團傳到了喬爾喬手上時,已經是一支數一數二的大型傭兵團了。難怪督軍覺得自己和團長相當投緣,都是貴族嘛,自然談得來。想想在其他三支傭兵團里被擠兌地死去活來的同僚們,他不由得再次感謝主神梅蘭朵,賜予了他這麼一個好說話的團長。
山坡下的艾索娜軍在稍作準備以後,果斷地發動了進攻。老實說,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比起威懾格魯恩沃德堡的薩蘭德人,還是確保烏克斯豪爾的安全更為重要。所以,可以想象,一旦前方知道烏克斯豪爾被圍攻,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救,那時候,自己將會腹背受敵。
早就被製造好的投石機和衝車零件被迅速從平板車上卸下來,然後快速組裝成型,很快,烏克斯豪爾的城頭迎來了第一次彈雨。艾索娜使用的是碎石彈,就是將一大堆碎石子塞進投石機的網兜里,單后拋射出去,這是一種專門殺傷牆頭上步兵的打法。只是,這些石子而貌似並沒有什麼用處。無論是奧特蘭芝旅團,還是烽灰傭兵團,防護都比較齊全,有盾牌和頭盔擋著,這些小石子很難造成有效的殺傷。快船隊的前身是一支海寇,後來尋了個機會才洗白做正經生意,所以,他們的鎧甲要輕薄一些,不過,也沒有多多少傷亡就是了。至於大劍團,不知道為什麼,據那些入伙的傭兵的情報,好像沒出現在牆頭。
其實,不是艾索娜不想使用砸城牆用的實心彈,但無奈烏克斯豪爾的防禦做的太細緻了,整個山坡上居然看不見一塊尺寸合適的石頭。要是真想弄到堪用的石頭,估計得掘地三尺先。
一輪投石攻擊結束后,一大波散兵扛著雲梯開始向城頭衝鋒。因為這一戰,雙方都雇傭了大量的傭兵,為了區分身份,艾索娜準備了大量的紅色布帶,讓傭兵們系在胳膊上。不過,這對他們的能力卻沒有一點幫助,城頭上,喬爾喬團長又再次露出了那不屑的表情「切,連個衝鋒隊形都排不好。弩隊上前,給老子狠狠地射!」
城垛後面,拿著弩機的士兵整齊地向前一步,抬起手中的弩機就開始射擊。不過,並不是所有的弩手都在攻擊,反而是兩人一組,一人射擊,一人上弦,這樣,無疑保證了城頭上火力的持續性。果然,這一輪箭雨下去,那些雜牌兵立馬被射的苦不堪言,看到周圍的同伴紛紛倒地,剩下的也乾脆扔下了雲梯,頂著盾牌就向後跑,一波攻勢就這樣被輕鬆化解。這樣徒勞的衝鋒來了兩三次,連城頭上的士兵們都有些感到無趣了,比如奧特蘭芝這邊,弩隊都累成狗了,而劍隊卻閑出毛。
不過督軍倒是挺高興的,他愉悅地對喬爾喬說,「團長,『血鋒』原來也不過如此,看樣子,城牆是安全無虞了。」
喬爾喬團長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城牆安全無虞不假,但你千萬別把這些烏合之眾當成『血鋒』了,我們和他們在一次任務中遭遇過,他們騎隊的衝鋒至今讓我膽寒。」
從督軍臉上的表情來看,明顯沒把團長這句話當回事,他不以為然道,「要是『血鋒』真有那麼厲害,怎麼還派這些臭蟲來送死?」
喬爾喬上下打量了督軍幾眼,問道「爵士怕是沒上過戰場吧。」
「嗯,我是格魯恩沃德伯爵的書記員。」督軍回答,不過,話一出口,他就瞬間明白過來,於是小心翼翼地問「我剛剛。。。是不是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算不得愚蠢。」喬爾喬回答,「只是,這麼做是指揮官們慣用的手法。」
「為什麼?」
團長伸手指了指那些玩命撤退的傭兵,「我管這叫『火力偵查』,通過這種看似毫無意義的進攻行為暴露我方士兵的布置,以尋找防線的薄弱點,最後再以精銳兵力突擊,就可以攻破敵人的防線。」
聽到這話,督軍一下子就慌了,「哎,哎,團。。。團長,那。。。那怎麼辦?」
「安啦,安啦,」喬爾喬笑道「就算偵查出弱點,那也得打得過我們不是?況且,就下面那些烏合之眾,我不覺得能偵查出什麼東西。」
聽到這話,督軍才鬆了口氣,卻聽得團長又說,「其實,我們這些一團散沙的傭兵放在這麼好的城牆上,真是有些浪費了。要是能夠統一指揮,你想想,故意放一個假破綻給敵人,讓他們用精銳來進攻,然後在狠狠地還擊,這一下就能消滅攻城方不少的實力。而我們卻做不到這一點。唉,真可惜。」
這話,讓督軍有些敬佩起這個團長來,於是安慰道「喬爾喬團長您也別可惜了,只要能守下這座城池,什麼都好說。」「嘿嘿,怕是沒那麼容易。」團長笑了笑,「你知道為什麼艾索娜明知道沒效果,還要源源不斷地派人送死嗎?」
「嗯?為什麼?」
「浪費我們的箭矢,消耗我們的體力。」喬爾喬嚴肅地說,「他們對於我們來說,唯一的優勢就是人數,所以,在『血鋒』開始強攻之前,必須要儘可能地削弱我們。再說了,多死點傭兵沒沒啥壞處,要是死完了就更好,畢竟死人是不會要錢的不是么?」
聽到這話,督軍冷笑道「哼哼,還騎士公主呢,這殘忍也沒誰了。」
「其實,你們也一樣。」
團長的話讓督軍愣住了,他不由地問,「什麼?」
團長笑了笑,指了指烏克斯豪爾內牆的方向,「你們的主子都縮在城堡里,把我們這些傭兵派到第一線,不也是打著這個主意么?」
「可是。。。」
「不必多說,」喬爾喬笑了笑,拍了拍督軍的肩膀「這都是常事,我們早就習慣了。」
在城下,攻城方的營地,看著又潰退回來的傭兵們,艾索娜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想她當年縱橫斯瓦迪亞和諾德數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這麼廢柴的兵,這打了半天,連城牆都沒碰到,有一點死傷就尖叫後退,別說什麼火力偵查了,城頭上有些啥都看不清楚。
還有,她瞟了一眼營地帳篷里正在整理合約的羅登-羅斯書記員,氣又不打一處來。合同他看過,條件相當優厚,而且一上來先發一半傭金作為定金。。。尼瑪哪個傭兵團不是任務完成後才拿錢的?有了這五成定金,誰還願意拚命啊!怕不是今晚就有人要拿著錢跑路了!她特別跟那個書記員提出過這個問題,結果,他一口咬定這是沐老闆親自交代的,絕對不許改!這下,她就真的無奈了。
「法提斯,你有什麼辦法嗎?」公主殿下嘆了口氣,向隨侍身邊的騎士問道。
「換一批人,再沖幾次。」法提斯的答案很簡單,「如果實在沒辦法,我們還有殺手鐧呢。」
聽到這話,公主抬起頭,望了望遠方營地里分散堆放的黑油罐子,不由得嘆了口氣。沐秘密地又送過來一批這玩意兒,而且還叫人當場演示了威力,公主深深地體會到,黑鬼血這個名字真的名副其實。有它在手,破城應該不是問題。只是,它也毫無疑問會對城池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在這片即將被她統治的土地上,公主實在不想使用這東西。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下定了決心「明天晚些時候,你帶著『血鋒』攻擊一次,如果還是不行,我們就動用黑鬼血。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
「是,殿下。」
當然,艾索娜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比如,她就派出了獨眼龍與他手下的賞金獵人沿河拉網,搜捕任何疑似是斯瓦迪亞傳令兵的人,希望藉此延長烏克斯豪爾被圍攻這一消息傳到羅多克前線的時間。不過,就算獨眼龍他們的確是幹這一行出身,但畢竟河道那麼長,很有可能出些意外,所以,公主殿下並不打算將過多的希望交給那群賞金獵人。於是,攻城繼續進行,艾索娜也派越來越多的人強攻城牆,當然,死傷也是越來越重,到了最後鳴金收兵的時候,傭兵們的士氣已經跌落到了谷底。他們原來只當不落要塞就是個噱頭,並沒有人真正把他們當回事,可一旦它真的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才發覺這個鮮血之城真是紅的名副其實。
他們頂著箭雨推著攻城塔向前,要知道,這是一個上坡,攻城塔接近城牆已經相當困難了。可是,就在這時,城頭上突然抬出來了幾台床弩,強勁的弩矢瞬間將攻城塔拆成了碎片。他們還拚死將衝車推到了城門處,卻又被城牆上潑下來的熱油和火把燒成灰燼,衝車里的兄弟就這樣活生生地被悶死在城門洞里。更可氣的是,無論他們怎麼求救,怎麼哀嚎,那些「騎士老爺」們居然移動也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摸爬滾打,掙扎求生。這一整天,這些傭兵們的心態從自信,道凝重,再到絕望,在傍晚的時候,他們甚至開始向那些重來沒有信仰過的神明祈禱,祈禱自己不要被選中,加入下一次衝鋒。終於,當公主鳴金收兵之時,這些倒霉們總算如釋重負。一天的疲憊下來,他們也顧不得什麼尊嚴,搶到食物之後三兩口吃完,然後躺倒在地,長舒一口氣,只有偶爾目光對上的時候,才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是疲憊和恐懼。
在軍隊里混了這麼久的艾索娜自然也感覺到了這不太妙的氣氛,低迷的士氣讓她相當憂心。今天戰場上發生了什麼,她可是全看在眼裡,那些掙扎,那些悲鳴,那些憤怒,那些徒勞,她自己也知道,今天死掉的這些人就是白白送死,但為了打下那片高聳的城頭,她不得不這麼做,最起碼得把敵人的部署摸清楚才好。說實話,作為崇尚騎士精神的公主殿下,下達這種命令時,她自己心裡也不好受,好在作為主力的『血鋒』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這也讓她稍稍寬慰一點。
「放心吧,殿下,」法提斯說道「有我在,『血鋒』不會有問題的。」看著法提斯離去,一直默不作聲地守在公主背後的馬蒂爾德突然開口了「殿下,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吧。」
「在這裡,只有我們『羅登-羅斯』和『血鋒』是真正效忠於您的,那些傭兵們的生死根本與您無關。他們本來就是一群拿命換錢的傢伙,什麼時候去死都不奇怪。他們,在走上這一行的時候應該也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的。」
「我明白,馬蒂爾德,我明白。。。」
聞言,曾經的荊棘公主突然抬高了聲音,吼道「既然明白,那就扔掉你那毫無用處的同情心,不要擺出這一副慘兮兮的表情,讓人看了還以為你死了爹媽似得!」
公主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看著馬蒂爾德說,「謝謝你,馬蒂爾德,的確,我沒工夫想那麼多。」
馬蒂爾德歪歪腦袋,「想通了?」
「嗯,想通了。」但是,馬蒂爾德覺得她的表情一點都沒有釋懷。
荊棘公主輕輕嘆了口氣,道「想通了就趕緊睡覺去,明天還得繼續打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