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城下,大劍團的一行人依然整齊地排排坐,吃早點,突然就看到自己隊伍的督軍慌慌忙忙地從城牆上跑下來。
「發生什麼了,督軍大人?」約克團長帶著滿含揶揄的笑意招呼道,「怎麼又是一副要死的樣子?」
「MD,沒時間跟你們貧了,」督軍罵罵咧咧道「都給我準備好,『血鋒』攻城了!」
約克團長霍地一下站起來,「此話當真?」
「廢話,你。。。」督軍話還沒說完,表情突然由氣急敗壞變成了驚恐異常。因為,一柄短匕已經毫不留情地刺進了他的腹部,而這柄短匕,正恰好握在約克團長手上。
「你。。。」督軍不可置信地還想說什麼,可是團長絲毫沒有給他機會,手腕一擰,絞爛了他肚子里的內臟。
督軍後面的衛兵的視線被督軍擋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看到他們要保護的人癱倒在地,還滲出了一地鮮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各自拔出了武器。然而約克團長動作更快,只見一陣亮銀色的烈風刮過,噗通噗通,地面上又多了幾具無頭屍體。
他抹乾凈濺到臉上的血跡,撿起自己的頭盔扣在腦門上,然後大聲下令道,「所有人,起立!」最先遭殃的就是昨晚連夜部署過來的投石機,下面的工程師和士兵還等著城頭上報數據好調節方向和位置呢,結果沒想到等來的是一波箭雨,箭雨剛剛停歇,又被原來的友軍碾壓了一遍。猝不及防之下,他們根本來不及抵抗就被全數消滅,而昨晚運上來的投石機也悉數落入敵手。
快船隊更慘,他們本來看到敵人的主攻方向是另外兩片陣地還竊喜了一陣,所謂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昨天自己倒霉,今天總算輪到另外兩家了。結果他們正興高采烈地向城牆下攻擊呢,結果兩翼卻遭到了系著紅帶子的敵軍突襲,防禦陣線還沒組織起來就瞬間崩潰了。當快船隊的團長看見進犯的敵軍時,D昨天還攜手抗敵的友軍今天居然居然同室操戈,看他們手臂上的紅帶子就知道,自己八成又被坑了。這城牆上的情景是那麼熟悉,這位諾德團長不得不再次罵罵咧咧地下令撤退,快船隊傭兵不得不再次向樓梯收縮,而大劍團的人,也再一次在樓梯口候著了。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當「血鋒」的騎士們大搖大擺地從門洞入城的時候,樓梯那裡已經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守城部隊最後的抵抗也就這樣被簡簡單單地鎮壓完畢。
「殿下,」法提斯愉快地報告道「我們現在完好無損地俘獲了敵人的投石機,加上我們自己的,完全可以對內城的敵人實施壓制,而且,城內的石料完全不缺,敵人根本就不會有還手的機會。殿下,勝利必定屬於您。」
艾索娜笑了笑,道「沒必要,這裡將會是我的領地,拆房子什麼的影響不好。」說著,將一封信箋遞給了法提斯,「來,找個人把這封信送到內城去。」
德雷騎士再也沒辦法心平氣和地擦他的長劍了,外城區戰局翻轉的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但是,誰又能想到昨天還跟殺父仇人一樣打的你死我活的兩撥人,今天突然言歸於好,現在還共同向自己的城堡進軍,這說出去誰敢信?不不不,搞不好這就是敵人的詭計,昨天打的那麼拚命就是為了博取我的信任,好弄走一批守城工具,尼瑪,我居然真的中計了!
不過還好,德雷騎士安慰自己,內牆比外牆短得多,手下的士兵雖然數量不多,但都是精銳,應該能撐到援軍回來。
叩叩,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他的那位拍馬屁拍的特別舒服的手下走了進來,只是,他現在也沒有拍馬屁的心情了。
「德雷騎士,」那名侍從遞上了一封信箋,上面著名是艾索娜,「這是敵軍送上的信件,希望您能一觀。」
「信,現在?」德雷騎士撇著嘴接過信箋,大概也猜到了這封信的內容「招降書吧,嘖,還騎士公主呢,就這樣就想讓一名忠誠的騎士背叛他的主人?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和那幫混蛋傭兵可一點都不一樣!」他從桌上拿起拆信刀,很輕鬆地就劃開了信封,兩張信紙從割開的口子中掉了出來。他拿起第一張信紙,這張紙有些潮濕,還有些皺巴巴的,從上面隱約可見的血跡上可以看出,它可能見證了一些不太和諧的事情。至於信的內容,讓德雷騎士表情一滯。這封信並不是給他的,而是駐守艾伯倫的瑞伊斯伯爵寫給格魯恩沃德伯爵的一封報告,上面簡述了艾伯倫和凱爾瑞丹堡之間微妙的局勢,以及為了保護艾伯倫,之後無法再派遣援兵的事情。這封信大概寫在兩周以前,剛好卡在自己傳令兵的通訊周期之中,以至於自己這邊雖然感到有些不對勁,但沒能及時做出反應。看樣子,對方派了人截斷自己通信線路,而他派出的那幾波傳令兵估計也凶多吉少。
不過,艾伯倫的事情他已經管不著了,因為眼下他自身難保。他最期望的援兵看來是沒有了,現在只能指望格魯恩沃德伯爵或者哈倫哥斯伯爵得到消息,趕緊回援。不過,對方明顯也是有準備的,自己的傳令兵不可能輕而易舉地到達維魯加。但昨天那女人好像也遣散了一批傭兵,這樣,烏克斯豪爾被圍的消息怎麼也瞞不住了吧。
還好還好,德雷騎士鬆了口氣,還好那位「公主」自尋死路,只要自己在多堅持幾天,勝利依然會到來。想到這裡,他又開始盤算著倉庫里的物資,以及城防設施,同時,打開了另一張信紙。這封信紙和之前那張很不一樣,很白凈,很挺括,貌似還用過淡淡的熏香,紙面上精美的紋飾,讓德雷騎士一眼認出這是高級貴族們專用的信箋紙。德雷騎士哼哼笑了一下,對公主尊敬的態度很是滿意。只是,當他讀完這封信的時,卻如造雷亟。
這封信就是勸降信,勸降的條件還是比較優厚的,只要不破壞城內設施,可以允許他們帶著武器和一定數量的補給離開。但除了勸降,裡面還有點別的東西,比如艾索娜在信里稍稍分析了一下貴族關係。斯瓦迪亞的貴族體系是龐大的,這也就導致了國家內部的人際關係錯綜複雜,這也是斯瓦迪亞的弊病之一。當然,德雷只是一個騎士,公主殿下也沒必要像分析王公貴族們那樣一條條的來分析他。在信中,她只是簡單的告訴他,不投降的話,小心其他貴族的報復。一開始,德雷騎士還有點摸不著頭腦,自己守著城呢,怎麼就會被打擊報復呢?後來仔細一想,頓時背後冒起一層冷汗。
烏克斯豪爾從來沒有陷落過,所以,這裡成為了貴族公子哥們絕佳的鍍金聖地。若是一般的騎士,這些公子哥絕對都是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城內花天酒地,紙醉金迷,好好地一座要塞也被弄成了度假勝地。
然而,畢竟是,與現實差距還是蠻大的。在這個混亂的世道里,哪怕是貴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太陽升起,而自己的兒子是否能活到繼承自己爵位那一天。所以,他們能做的,只能不停地生,給自己的家族找到足夠多的備胎。這也是為什麼有些貴族明明五六十歲了,還忙著結婚生孩子。而這些孩子,為了家族的繁榮昌盛,他們更是一個都不敢放棄,全部悉心培養,畢竟誰也不知道,最終能繼承家主之位的會是哪一個。當然,這種做法雖然導致了不少繼承權爭端,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讓家族更加強大。同時,作為貴族,他們手上掌握著更多的社會資源,而培養出來的孩子,雖然也不排除有紈絝存在,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也的確比平民家的孩子更加優秀。至於為什麼在這裡說了這麼多廢話,原因就在於,我想闡述一個事實,那就是留在內城的,斯瓦迪亞在烏克斯豪爾留下的最後的精銳部隊,德雷騎士的底牌,全特么是貴族的後裔!
這下,事情就大條了。騎士突然發現自己的壓力好大,手下的人居然每一個都有背景,一個都不能死。因為一旦死了人,就絕對會得罪那人背後的家族。他們或許沒膽子去招惹負責鎮守烏克斯豪爾的,貴為伯爵的格魯恩沃德,但報復自己這一介小小的騎士那還是手到擒來。如果自己選擇投降,毫無疑問,會因為喪師辱國而被處決,但如果選擇守城,哪怕最後守下來了,只要有傷亡,就會遭到報復,而這就是禍及全家的事兒了。
他不想死,但更不願意自己的妻兒陪著他一起下地獄。
這短短的幾十分鐘讓他看上去老了十幾歲,他面色鐵青地盯著信紙一言不發。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提起墨水瓶中的羽毛筆,在早已攤好的信紙上奮筆疾書了一陣,然後用顫抖的手將信裝入信封,叫那位侍從送了出去。至此,烏克斯豪爾戰役落下了帷幕,騎士公主艾索娜僅僅付出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代價就拿下了這座不落要塞,而守城的指揮官騎士德雷,則於戰敗后ei罪zi殺。艾索娜終究不負她騎士之名,依然遵守約定,放任城內殘軍離開。
這份仁慈,也與她無上的武勛一起廣為傳頌,成為大陸上新的傳奇!
當法提斯帶著「血鋒」的人完全佔領內城之後,艾索娜才帶著自己的近衛軍開進烏克斯豪爾這座偉大的城市。估計是因為在公主之前從沒有被攻陷過的原因,這座城市簡直是斯瓦迪亞建築風格的博物館。最早當然就是凱斯克風格的中心城堡,這種風格配色主要以黑灰為主,建築高大,方正,飾邊精美但又稜角分明,並擁有繁多的尖頂,塔樓與石橋作為附屬建築,遠看過去,甚至能感到一種無形的威壓,顯現出了一種無上的莊嚴。毫無疑問,弄成這種「魔王城」的范兒,就是為了彰顯瑪麗伯妮女皇至高無上的權威,嗯,或許還有一點點建築師個人的不滿。
而內城之外的一圈是貴族們的宅邸,理論上來說,應該與城堡保持一致。但可惜的是,他們大多數毀於卡拉德帝國中後期的一場叛亂中。叛軍從外城起事,掀起卡拉德帝國叛亂的狂潮。然而,讓人驚愕的是,從叛亂伊始到被鎮壓的八,九年裡,叛軍用盡了一切手段,他們甚至將能拆的房子都拆了個乾淨用以作為攻城的石彈,但哪怕如此,那座高聳的城堡依然屹立不倒,直到蘇諾的大軍清掃了全部的叛逆,最終將這最後一股部隊堵在烏克斯豪爾寬大的城牆下。這正式這一次,在卡拉迪亞的大陸上,造就了不落要塞的傳說。
然而,如今,這座從未被攻破的城堡卻因為一封小小的書信而洞開,不得不說,真是造化弄人。
當叛軍被消滅以後,這座聲名遠播的城市自然要重建,而那個時候,流行的是愛哥倫風格的建築。這種風格與凱斯克風格可以說大相徑庭,那個時候,在皇帝的推動下,奧羅丁信仰在帝國中及其繁榮,而作為戰神的風格,這些重修的宅邸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戰爭要塞的元素在裡面。但貴族們可不喜歡冰冷的城堡,於是設計師們大膽地發揮想象,加入了一些維吉亞風格的弧形穹頂,將方形建築改為圓形建築,牆壁上大膽地採用石料與木料相結合的形式,再加上庭院與塑像,讓整座建築更加圓潤而柔和。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隨著不斷的戰爭與重建,科克風,絲蘿特風,歐楞風等,在斯瓦迪亞歷史上出現的一系列風格都在這座城市中打下了自己的烙印。
隨著軍隊從城市中央大道徐徐走過,愉悅的艾索娜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兩側形形色色的建築。老實說,她不是沒來過烏克斯豪爾,只是以前來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些建築有這麼多學問。當然,這些偏門知識都是旅途中沐教給她的。在臨近內城的時候,軍隊經過一片不大貴族庭院,庭院之中,有一名全身披掛的武士抱著自己的大劍蹲在門口的階梯上啃著麵包,看樣子是這座庭院的主人。這位武士的身上還是紅衫鐵騎的舊式裝備,從那連覆面盔都掩蓋不住的大鬍子來看,這位武士已經有些年紀了。而他的目光也時不時掃過路過的軍隊,眼神里充滿了警惕。
艾索娜看了看他劍上的血跡,又看了看被堆在一邊的屍體就知道,估計又是那些手腳不幹凈傭兵在搞事情,只不過這次他們踢到鐵板了。
不過,能斬殺這麼多人,真可謂老當益壯啊。艾索娜感到老武士的目光掃了過來,於是在馬上微微鞠躬致歉。老武士沒料到領頭的人會這麼彬彬有禮,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也微微點頭致意,算是原諒了艾索娜的過失,不過,他看向其他人的目光依然冰冷。公主殿下明白了,於是趕緊喚來傳令兵,叫每個部隊的長官看好自己的手下,劫掠這種事兒嚴令禁止。
當公主殿下進入城堡大廳的時候,法提斯和另外三位傭兵團長已經等候多時了。作為傭兵界的同僚,法提斯已經向艾索娜好好介紹過這三位團長。那位修著整齊的鬍子,優雅地坐在桌邊,悠然自得地品著一杯麥酒,背後還站著一個舉止同樣優雅的侍從的人毫無疑問就是貴族出身的喬爾喬團長。背著大劍來回踱步解悶的一定就是大劍團的約克團長。至於剩下的一位,艾索娜在大廳里好找了一會兒,才在一個被陰影遮蔽的角落發現一個陌生男人,想必就是烽灰的斯拉萊特團長了。
「拜見公主殿下。」看見艾索娜進來了,喬爾喬立馬半跪下來,向她行禮,他背後的侍從也跟著貴了下去。而約克團長見這大陣仗好像有些無所適從,四處看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至於那片陰影,也傳來了一陣茫然的氣息。
艾索娜笑著將喬爾喬扶起,同時側過臉對另外兩位團長招呼道「兩位,不用拘束,都請坐吧。」
喬爾喬和另外兩位團長在桌前坐了下來,而那位侍者與法提斯分別筆直地站在了團長和公主的背後。
「那麼,幾位團長,」艾索娜溫和地笑了笑,「我們來談談正事吧。沐在信上跟我說了,以及個諸位對我,或者說對王室有什麼要求呢?」
「我希望能復興我的家族,公主殿下。」喬爾喬再次站了起來,一躬身道「只要能讓奧特蘭芝家族重現當年榮光,我願意世代效忠於您,公主殿下。」
「不好意思,喬爾喬團長,」艾索娜疑遲了一下,不過還是問道「這個奧特蘭芝堡是在哪個位置?請恕我才疏學淺,可是我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地名。」
「這不怪您,公主殿下。」喬爾喬團長自嘲地笑了笑,「這座城堡可能在您出生之前就毀於戰火了。」
然後,他站直身體,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吟遊詩人才會使用的花式唱腔高聲唱道
「白山黑林一灣水,
皚皚雪覆半座城。
莫道維魯加錦繡曼城,
點點爐火暖我心燈。
又為蠻族擾城而悲苦,
自有熱血男兒戍守邊疆。
寧願化為家鄉的一抔黑土,
不戀他鄉金玉滿堂。
」
唱完,他的眼睛里已經溢出了淚花,不過他還是深深地一鞠躬,不著痕迹地抹了抹眼角,這才站起身,道「這是奧特蘭芝堡傳唱已久的一首民謠,據我爺爺說,每次出征時,士兵們都會唱著這首歌開赴戰場。只是現在。。。唉。。。」
喬爾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但艾索娜聽后,確實輕蹙眉頭。從他的唱詞中來看,奧特蘭芝堡應該是在北地,也就是諾德與維吉亞那一邊,換句話說,這個男人的先輩是維吉亞貴族,大帝國的叛逆。想到這裡,艾索娜搖搖頭,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哪還有功夫計較封臣的出身?
於是她安慰道「喬爾喬團長,您不必傷心。我可以許諾,在我正式登基為王之後,你至少能得到男爵的頭銜以及一片配得上這個爵位的封地,你看這樣如何?」
喬爾喬也是聰明人,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於是,在抹了抹眼淚之後和他的侍從一起半跪在艾索娜身前,道「女王陛下,我的命是您的了。」
艾索娜公主滿意地笑了,「請起吧,喬爾喬男爵,我期待你今後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