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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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汶,國王的書房

「陛下,這樣的作戰計劃太冒險了。」哈倫哥斯皺著眉頭,仔細看著哈勞斯國王在地圖上畫出來的一道道箭頭,尤其是其中一個用了極大的弧度,從斯瓦迪亞的帕拉汶直接連接到了羅多克的艾倫「那些諾德人根本毫無信義可言。」

「只要那些諾德人沒有賤到轉身就把我們賣了就行,」哈勞斯放下手中的羽毛筆,「只要我的大軍到達艾倫,一切都不是問題。」

哈倫哥斯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特瑞典伯爵和格魯恩沃德伯爵,見他們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繼續說道「艾倫附近的確有不錯的平地,可以供騎兵衝鋒,但為了掩飾您的真正目的,您將絕大部分的騎士都調集到了烏克斯豪爾,您現在手頭用於衝鋒和突破的兵力可能不太夠。」

「沒事,」國王放下手中的羽毛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繼續說「等克萊斯帶著手下的騎士返回,一切都不是問題。」

聽到這句話,哈倫哥斯皺了皺眉頭,望向了另外兩位伯爵,卻見兩位伯爵滿頭大汗,還不停地交換著眼色。當看見哈倫哥斯逼視的目光時,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又是一陣暗地裡的推搡。不過,哈勞斯貌似依然沉浸在自己的進攻計劃中,並沒有察覺這些失禮的行為。最後還是芮爾典血統更為純正的特瑞典伯爵向前走了兩步,這才引起了哈勞斯的注意。

「陛。。。陛下,」特瑞典戰戰兢兢地說「克萊斯伯爵他。。。。他戰敗了,手下騎士損失大半。。。」

哈勞斯正在揉眼睛的手突然僵在那裡,然後開始劇烈地顫抖,呼吸也由平穩變得粗重,臉上更是泛起一層不健康的絳紫色。

「除了哈倫哥斯伯爵,特瑞典伯爵,格魯恩沃德伯爵,其他人都出去。」哈勞斯國王的聲音很平靜,但誰都聽得出來,這平靜下掩蓋著的是何等的怒火。站在牆角的侍女,護衛與秘書官識趣地乖乖離開,還帶上了房門,房間里,頓時只剩下了四個人。

「渣渣!克萊斯這個渣渣!」哈勞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當時怎麼說的來著,區區商隊何足掛齒,結果這特么怎麼回事!考慮到他剛丟了領地,我特么還從自己的騎兵隊里划給他四十名騎士,結果居然連一支商隊都打不贏!渣渣!這可是能擊潰一支小型軍隊的兵力啊,給哈倫哥斯都能把拉格納家燒個遍了!」

「臣惶恐。」哈倫哥斯微微一鞠躬,解圍道「不過,陛下,您下令是要隱藏騎士的身份,可能因此,造成了一些裝備上的差距吧。」

「我們的騎士什麼時候要依仗裝備才能打勝仗了,啊?」哈勞斯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就算差,能差到那裡去?難道還能差過連鎧甲都穿不起的商隊?」

哈倫哥斯正想提醒一下沐的商隊與一般商隊的差別,不過看到國王陛下鐵青的臉色,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不過哈勞斯心頭的怒火也沒消散,繼續罵道「去年我問他守住德赫瑞姆行不行,他拍著胸脯保證了,結果咧,沒過幾天就丟了,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克拉格斯的人拉去送死!現在咧,蘇諾的那些傢伙又開始跳了!我為了讓他儘快恢復戰力,把我自己的騎士調撥給他,結果咧,轉眼又送掉了,克萊斯你個渣渣,渣渣,渣渣!」在哈勞斯怒氣的狂風暴雨下,三位伯爵像是小雞一樣,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在無休無止地罵了半個小時以後,哈勞斯終於消了氣,一屁股重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灌了一口,繼續問,「那沐的商隊現在怎麼樣?」

伯爵們終於鬆了口氣,一直沒說話的格魯恩沃德伯爵終於上前一步,道「沐的商隊也收到了重創,不過也因此,他們散到了白松森林中,我們很難追蹤。」

「無所謂,這些人只是纖芥之疾而已,比起他們,我更關注葛瑞福斯的集團軍。」哈勞斯擺擺手,繼續看著地圖「注意蘇諾周邊,別讓他們跑到克拉格斯那裡就行。」

哈倫哥斯覺得自己不說話不行了,於是,再次站了出來「陛下,我想您有些小看羅登-羅斯了。」

「哦,怎麼說?」

「您上次叫克萊斯帶著人在烏克斯豪爾埋伏艾索娜他們的時候,我也稍微調查了一下沐的背景,這才發現,他。。。很不一般。」

哈勞斯皺起眉頭,示意哈倫哥斯繼續。

於是,哈倫哥斯繼續用他平穩的聲音說「首先,他和『染血劍鋒』的高層關係匪淺,不僅是他們現在最大的金主,好像在傭兵團建立初期就有很深的交情。所以,他手下起碼能聚起五百多人的傭兵隊伍,其中,有一百多人能與我們的騎士相抗。」

「『染血劍鋒』?」哈勞斯回憶了一下,「就是那些退伍的騎士組成的傭兵團么?」

「是的。」

哈勞斯鬆了口氣「那就不用擔心了,騎士們的品行還是可信的,他們不會對原來效忠的主人下手。」

「這個。。。」哈倫哥斯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出來「『染血劍鋒』的高層都是。。。蘇諾人。」

「那怎麼了?」

「您忘了么,在清理老國王手下貴族的時候,基本把那些人的家族都清理了,就算沒有關係的退伍騎士也順手抄了家,我記得您當時說『與其讓那些廢物浪費,還不如給國家做點貢獻。』尤其是現任團長法提斯,他的父母都被您絞死了,唯一的妹妹現在還躺在您的大床上,如果有勝算,我想他不介意帶著整個傭兵團向您復仇。還有。。。」

「夠了!」哈勞斯暴喝一聲,哈倫哥斯也住了嘴。

房間里靜了半晌,國王好像察覺了自己的失態,尷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道「不好意思,我有些不太冷靜。那麼,那個商人能聚集起多少人?」

「沐的商隊基本都是半軍事化的,普通夥計都有一定的作戰能力,想必克萊斯伯爵也是吃了這一點的虧。如果再加上傭兵團,我想他能快速組織起一支一千人左右的軍團,而且,隨著遠處的商隊逐漸回歸,以及雇傭的其他傭兵,這支軍團還會擁有一支強大的預備隊。」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氣。不過,哈勞斯若有所思「這些人里,如果說精銳的話,也只有血鋒的人了吧。」

「是的,陛下。」

這就好辦了,我們徵兵。」哈勞斯用手指在地圖上敲了敲,「我們斯瓦迪亞有卡拉迪亞諸國中最龐大的人口,同樣能夠組織最龐大的軍隊,這樣,商隊里的人手就根本不是威脅。」

「陛下,請三思。」特瑞典趕緊上諫「上次大戰之後已經大規模征過一輪兵,現在再征可能影響糧食生產,不僅如此,您還會被人稱作暴君的。」

「暴君?哼!」哈勞斯冷哼一聲,「暴君又怎樣,這個國家需要暴君!在這該死的世道下,仁君早就該死絕了!力量才是正義,強權帶來自由,懂嗎?我是斯瓦迪亞最為正統的繼承人,而且,身為國王,我有義務奪回斯瓦迪亞失去的領土,並且,給那些入侵者與亂黨予以制裁!我會履行國王應該履行的義務,哪怕生命因此終結,哪怕被稱作無德的暴君!所以,你們懂嗎,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

「是的,陛下!」

哈勞斯在椅子上一靠,嘆了口氣道,「你們先下去吧,記得把軍隊整備好。哈倫哥斯,你也趕緊回到烏克斯豪爾去,那裡不容有失。」

「是。」

「是。」

「是。」蘇諾城最寬廣的主幹道-騎士大道兩邊,已經被激動的人們擠滿,要不是士兵拉出了兩條人牆,他們甚至會衝到街上去。騎士公主艾索娜的軍隊馬上就要入城了。他們偉大的公主艾索娜,再次帶著驕傲的騎士,將邪惡的諾德人堵在了傑爾博格堡,保護了蘇諾人民的平安。今年,他們不必流離失所,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度過一個凄苦的新年。

想到這裡,一些老者甚至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不過,那些拿著木劍木斧,互相追逐的孩子們可沒有想這麼多,他們只不過因為自己崇拜的騎士們再次獲得勝利而感到榮耀。

在低沉的號音中,城門上的鐵閘被換換拉起,一名身著鎧甲的栗發少女一馬當先,縱馬踏進了城門。所有人都能很清楚地看到,赤紅似火的斗篷下面,是和斯瓦迪亞騎士完全不同的一套銀白色的板甲,還用金銅包了邊,顯得尊貴而莊嚴。人們當然知道這個少女是誰,頓時響起了波浪一般的歡呼。少女已經經歷過這種場面很多次了,不過哪怕現在,俯瞰著那歡呼的人群,依然忍不住心潮澎湃。但是,她是公主,還是斯瓦迪亞的公主,必須保證王室的威嚴。所以,她只是面帶微笑,向人群揮手。但是,她這一舉動立馬引起了新一輪的「爆炸」,人們吶喊著她的名字,高聲歡呼著祝福的話語,而站在兩邊的士兵們也按照早已定好的安排,在公主路過他們面前的瞬間拋起了各色的花瓣。如同隆冬雪花般的花瓣從半空中歡快地打著旋兒,在蘇諾高大的石質建築之間自由穿梭,讓整個騎士大道沉浸在濃郁的馨香之中。

雄壯的騎兵隊威風凜凜地從人們面前經過,接受著他們的歡呼,騎槍高高地指向天空,上面臨時掛起來的小旗子在花瓣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威武。不過,他們身上的鎧甲依然沾染著血跡,盾牌上也是傷痕纍纍,有的騎士身上還裹著繃帶。這些狼狽的樣子並沒有引起以騎士精神為榮的芮爾典人的嘲笑,反而獲得了他們加倍的崇敬。「傷痕是一名戰士最好的勳章。」這句話,在哪個文明都是武人們最高的信條。

這條原本只用半個小時就能走完的大街今天在人們澎湃的熱情中居然足足走了兩個小時,看到城堡那雄偉的大門之時,艾索娜真心地鬆了口氣。從歡呼中感受著人們的崇拜固然是一種享受,不過,保持著那種「大義凜然」的姿勢也著實是一種費力的事情。此時,她已經能看見,她的父親,伊斯特瑞奇國王,已經在門下等著她了。

「我回來了,父王。」在城堡的門口,艾索娜靈巧地翻身下馬,然後被高興的國王一把抱住。

「哦,親愛的艾索娜,你終於回來了。」伊斯特瑞奇國王摩挲著艾索娜的頭髮,「這些天,你母后都快擔心死了。」

艾索娜掙扎著從她父王的懷裡逃了出來,理了理凌亂的斗篷,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斯瓦迪亞。」

「沒錯,沒錯。一切為了斯瓦迪亞。」伊斯特瑞奇國王愉快地笑著道「艾索娜你越來越有一個女王的樣子了。」他拍了拍艾索娜的肩膀,帶著艾索娜向城堡里走去,「走吧,我們去餐廳。你母后聽說你今天回來,不顧管家的阻攔,親自去廚房給你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呢。」

聽到這句話,艾格娜腳步一滯,眼神飄忽不定,道「呃,父王,我。。。我在回來的路上和士兵們一起吃過了。。。」

「呵呵,這種情況下,就算你的肚子已經被珍饈塞滿也得吃完。」伊斯特瑞奇國王笑著說,「更何況,你不會打算讓你的父王一個人受罪吧?」

「呃。。。這個。」艾索娜額頭上開始沁起細密的汗珠,她突然有一種趕緊逃回瑞泊萊特堡,再和諾德人大戰三百回合的衝動。

嘻嘻,」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艾索娜回頭看去,是一名與她有六七分相像的少女,這是她的堂姐,也是父王的侍衛之一,伊蓮娜。

「祝你好運咯,艾索娜,」伊蓮娜笑著說,「你不在的日子裡,我可見識過王後殿下的手藝呢。」

「你。。。」艾索娜有些氣惱,「你不參加宴會嗎?」

「呵呵,還是不了,」伊蓮娜笑著聳聳肩,「我可不想打擾你們一家溫馨的時光。」

「哼哼,你想高興就趁早吧。」公主一手叉腰,另一隻手在侍衛面前擺出了五根手指,道「這次戰鬥我可是親手斬殺了52個諾德人,已經追平了你的戰績了喲!」

「小艾索娜的劍術越來越精進了嘛。」伊蓮娜贊道

「那當然,」艾索娜驕傲地一挺胸,「我可是還沒成年就獲得了騎士頭銜的天才!」

「可不是么,」在一邊沉默了良久的伊斯特瑞奇國王突然開口道「你十二歲那年,偷偷跑出皇宮,還頂著艾格娜的名字去訓練營參訓,連續幾天沒回家。搞得我和你母后急的封鎖了整個蘇諾城呢。」

「父王!那是小時候不懂事鬧出的笑話,怎麼還到處講!」艾索娜埋怨地瞪了國王一眼,但結果卻是引來兩人的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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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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