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杜風元鳳
元鳳矮下身子遞了個超級細的棍子,只有兩根手指粗細。
「用這個吧。」
用這個能打暈人,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還有,我是人類,要吃要喝還要穿,冬天怕冷,夏天怕熱,兩天洗一次頭,三天洗一次澡,水不能太熱也不能太冷,洗浴的東西要足夠,還有一些凡人用的葯,我跟你出去萬一受傷了,或者凍著了,熱著了,都會用到。」末了他問,「這些你都準備好了嗎?」
杜風:「……」
一樣沒準備。
「就知道你沒準備。」元鳳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個大包,「我都準備好了。」
杜風:「……」
這準備還真是齊全啊。
元鳳又指指衣櫃和床上的東西,包括桌子上的,「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收進你的儲存項鏈里,到時候我會用到。」
杜風:「……」
媽蛋,這是準備去度假嗎?
「聽說狐族特別冷,你要幫我買幾條毛毯,還有暖腳的火盆,捂手的炭爐,衣服和鞋子要加毛的,我超級怕冷。」元鳳特彆強調。
杜風:「……」
事情發展是不是不太對?
元鳳四處看看,發現似乎沒什麼要帶的了,這才瞧了瞧杜風,「差不多了,我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你要下手趕緊的,別讓我看見,我怕疼。」
他扭過頭,等了好久也沒等到棒子,反而聽到了杜風哭笑不得的聲音,「你都這麼乖了,我還打暈你幹嘛?」
他轉身去收拾衣櫃,和床上的用品,包括桌子上的,「桌子和凳子要不要收起來?」
元鳳愣了一下點頭。
杜風把桌子和凳子,包括元鳳剛整理好的玉棋一併收入儲存項鏈里。
又四處看了看,索性連洗臉盆啊,洗澡的工具,和被子、席子都一起收了起來。
收完之後基本整個房間都空了,跟被打劫過似的。
杜風透過面具看了看弱不禁風的元鳳,從儲存項鏈里拿出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又拿了一個唱戲的面具,戴在他臉上,差不多后才一把扛起他,從後門潛伏出去。
整個過程中元鳳倒也乖,一動不動任由他扛著,像扛著一個麻袋,屏蔽身形后又借著夜色,成功從竹屋一路向南,回到妖都。
期間連有人盤問一下都沒有,加上杜風修為高超,只要不遇到化神,基本沒事,但是化神又不是大白菜,去哪都能遇到?
他倆順利回到妖都,敲了敲臨時住的客棧門,花落落和飛塵打開門的時候都驚呆了,「這麼快?」
杜風點點頭,讓開身形,露出後面無比配合的元鳳。
這個元鳳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自來熟的很,摘下面具擠開杜風自己走了進去。
「桌上有吃的啊,那我不客氣了,今天晚飯還沒吃呢。」
杜風:「……」
花落落拉拉他的袖子,小聲問,「他真的是元鳳嗎?我聽說元鳳此人冷酷無情,有人在門外跪了幾天都沒能見上他一面,怎麼……」
他似乎想問怎麼是這個樣子的,其實杜風也想問,元鳳年輕的時候怎麼是這個樣子的?
和現代的那個元鳳完全不一樣,似乎有點……無恥的感覺?
是錯覺嗎?
元鳳非常講究的去門口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又用毛巾擦乾,最後從桌上的桶里抽了一雙筷子,夾了一塊嫩魚,剛放到嘴裡,突然捂住嘴痛呼出來,「好燙好燙!」
菜是杜風臨走前讓掌柜送來的,怕倆小的等他無聊,給他倆找點事做。
以他的腳程一個來回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左右,畢竟又買面具又買披風,還在竹屋外面等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裡離狐族雪山很遠,不坐傳送陣的話差不多是一個多月的路程,所以基本感覺不到冷,但是也不熱,屬於春秋的狀態。
倆小的為了等他,桌上的菜一口都沒動,就這麼外露著,一直一個半小時,按理說早該涼了,他竟然還覺得燙?
跟老爺爺一樣啊,都是貓舌,貓的舌頭因為薄,所以也很怕燙,老爺爺也是,老爺爺是水做的,本來就討厭熱,溫度稍微高一點都覺得難受。
同樣的,他因為嫩,所以也怕冷,一點點冷也不行,照顧起來超級麻煩,沒想到元鳳也是這樣。
真是巧啊。
杜風一手一個按在倆人頭頂,「哪那麼多問題,快去吃飯吧,吃完就該出發了。」
屋子翻成那個樣子,那些人應該不久就會發現,所以越早趕路最好。
杜風也跟著走過去,坐在元鳳的對面,干看著也不吃,其實很想吃,畢竟來了這裡這麼久,什麼都沒吃到,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可以盡情的吃,但是——他戴了面具,不能讓元鳳看到他的容貌,所以只能忍著,干瞪著元鳳。
我都沒得吃,你好意思吃?
顯然元鳳臉皮比他想的厚多了,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喝了口溫水,又被燙到了,捂著嘴哈氣,手放下時,整個嘴唇都是紅的。
杜風手摸上自己的杯子,杯子上只有一點溫熱,這點溫度對於正常人來說可能是正好的,但是元鳳居然被燙到了?
好奇怪,居然跟老爺爺一樣。
老爺爺這樣的體質,百萬個裡面能有一個就不錯了,現在居然在妖界一口氣碰到兩個,其實應該不止兩個,貓有多少,這種情況就有多少,難道元鳳也是貓?
或者說他跟杜風一樣,是半妖之體?
還是靈茶靈菜比較特殊,對普通人吃不得?
也許這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很平常,但是對於元鳳來說就特別了,就像剛開始老爺爺也不會給他煮靈物一樣。
杜風握住杯子的手元氣聚集,杯子上很快附了一層薄冰,水溫也變成了微涼的狀態之後才收手。
「喝這個吧。」他把元鳳手裡的杯子抽走,換上自己的。
元鳳接在手裡的時候表情明顯一愣。
花落落和飛塵也奇怪的在倆人之間看來看去。
「你觀察的還真是細微啊。」元鳳微微一笑,「我小時候亂吃東西,舌頭被刀片割了一下,差點失聲,後來為了保護嗓子和舌頭,爹娘從來不給我吃過熱的東西,時間長了就有些習慣了。」
所以突然吃到溫熱的東西不適應?
杜風點點頭,果然只是想多了。
他喜歡老爺爺,所以看誰都像老爺爺,老爺爺的所有習慣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看到別人也這樣,總是會忍不住想,是不是老爺爺假冒的?
現在的老爺爺不認識他,他倆也從來沒見過面,如果真的是天生的,沒必要瞞著他。
杜風把自己面前的清蒸魚和元鳳面前的紅燒肉換了個位置,手放下時,清蒸魚已經變成了微涼。
「他倆是草木成精,比你更怕熱。」他似乎怕元鳳誤會,還特意解釋了一下。
「大叔,我不怕熱哦。」
「我也不怕,在船上都是這麼吃的。」他倆實力拆穿。
杜風:「……」
「小孩子就愛逞強。」
「大叔,我倆歲數加起來是大叔的三倍。」
杜風:「……」
「他們還喜歡開玩笑。」
「我們沒開玩笑哦。」花落落見說不過杜風,乾脆轉頭跟元鳳說,「別看大叔捂的跟個粽子似的,實際上……哎呀。」
花落落頭上挨了一下。
「他其實……哎呀!」
飛塵頭上也挨了一下。
「好好吃飯。」杜風一人給他們夾了一塊紅燒肉,最肥的那種。
「哇,大叔好記仇,明明有這麼多肥瘦相間的不給我們,給我們這麼肥的。」花落落抱怨道。
「可不是嗎?都不知道大叔為什麼要藏著……唔唔……」
「吃你的吧。」杜風塞了一塊更肥的給飛塵。
飛塵吃了一口差點沒吐,「好肥啊。」
媽蛋,這裡還有個吃不上的呢。
杜風翻個白眼。
沒辦法,裝逼是要付出代價的,誰叫他要避著元鳳呢。
已經禍害了一個招寶了,不能連元鳳也一起害了,說起來剛剛是不是做錯了,不該這麼體貼的,但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而且完全是順勢而為,就像平時他給老爺爺端菜,習慣性會把嫩的菜冰涼,比如魚肉,豆花之類的。
只有這些老爺爺是能吃的,其他想都不要想,吃多少吐多少。
老爺爺一定是牙沒發育好,咬不動其他的。
杜風冷著臉,其實沒人看見,他臉上戴著滑稽的面具,笑成了眯眯眼不說,臉頰邊還有可疑的紅暈,除了眼珠子在中間之外,其他和滑稽一模一樣,都勾起大大的嘴角。
不知道誰這麼有才,杜風本來打算先買披風,結果在大街上一眼看中了這個。
一看就是逗比,很符合他的形象。
杜風突然站起來,「你們吃,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追兵。」
他說著用膝蓋頂開凳子,繞步離開。
眼不見心不煩,或者去外面開個小灶。
不過開小灶似乎不符合大反派作風,他應該只喝酒來著。
正好還沒喝過這裡的酒,不如下去買幾壺。
錢是花落落和飛塵給的,他倆跑出來沒有錢的概念,偷了好多極品靈石,還封了一個極品靈脈。
這倆貨比較倒霉,剛到人間遊玩,出手大方,一下子就被人盯上了,千里追殺,一直遇到杜風。
杜風是個油頭滑腦的好手,這一路保護他們的同時也沒少騙靈石。
喝點小酒的錢還是有的,畢竟平時都是花落落和飛塵付錢,他也花不到多少靈石。
杜風從房間里出來,到樓下要了幾壺小酒,然後走到院子前,輕輕一躍人已經上了屋頂。
屋頂是個好去處,四下沒人,也不用擔心元鳳會看到他的真面目。
杜風拉下遮住整張臉的黑帽,又往上推了推面具,就這麼喝起了小酒。
他有點想念老爺爺做菜的手藝,雖然他老是放淡,杜風還要捧場一樣說,哇塞,好好吃啊。
但是那種氣氛很好,是老爺爺喜歡的一家人的感覺,也是杜風喜歡的。
誰不夢想有個家,只屬於自己,或者雙方,小天地就是他們的家,在那裡可以自由自在,無憂無慮,老爺爺做飯,他刷鍋,以前是老爺爺寵他,現在變成了他寵老爺爺。
這些年杜風真的成熟了很多,不僅是外表,還有心理。
老爺爺的調-教很不錯,他沒有長歪。
杜風喝了幾口,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似乎是梯子放在牆上,隨後有人踩了上去,梯子發出咯吱咯吱難聽的聲音。
他依舊坐在屋頂上,不動如山。
梯子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順著梯子爬上屋檐,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剛準備坐下,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像后滑去。
杜風手腕一轉,已經拽住了他的腰帶,元鳳往後倒去的半個身子及時止住。
「你上來幹什麼?」
杜風微微一拉,元鳳的身子整個向前傾去,杜風五指一抓,正好拉住元鳳的束腰,元鳳這才穩了下來。
「我來看看你。」元鳳跟他一樣,斜著坐在樑柱上。
「手裡拿的什麼?」元鳳之所以腳滑站不穩,是因為顧著手裡的東西。
「給你的。」元鳳把上下蓋起來的大碗遞給杜風,「我看你朝這個方向看了好幾眼,也不知道你吃什麼,都弄了一點。」
那大碗揭開,裡面放了滿滿當當的菜,底下壓著米飯。
「你在飯桌上不吃,是不想讓我看見你的容貌吧。」元鳳背過身去,「我保證不看,你快吃吧。」
杜風表情微怔,原來他在注意元鳳的時候,元鳳也在注意他。
作為回報,杜風把肩上的披風解開,隨手一扔蓋在元鳳頭上。
元鳳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每天拒絕,順手裹在身上,隨意問道,「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
杜風不承認,「不認識。」
「說謊。」元鳳手放在膝蓋上,「如果不認識為什麼給花落落和飛塵看真面目,唯獨不給我看?」
杜風微微挑眉,「你認識花落落和飛塵?」
「我不僅認識,還知道他倆使的功法。」元鳳仰頭看著月亮,「但是你的功法我卻看不透。」
「你使雙劍對不對,我看到你手上的老繭了,還故意用左手迷惑我。」
杜風沉默不語。
元鳳果然厲害,這都被他看破了。
「你一定是我的熟人。」元鳳慢慢挨近杜風,突然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面具下還有一張面具。
元鳳:「……」
「防我防的也太嚴了。」
杜風不語。
有了一次經驗了還能讓你這麼容易破解?
他看的出來,元鳳似乎對他很好奇,一般的喜歡都是從好奇開始,然後是好感,最後是喜歡,並且愛上。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不過只要他不暴露身份,元鳳就算喜歡他也沒用,徒增煩惱而已。
「天冷了快下去吧。」杜風攪了攪碗里的飯,「我再待一會兒。」
元鳳裹緊了披風,真的歪歪扭扭,聽話的下去了。
沒過多久杜風也跟著下來,臉上依舊是那副滑稽的面具,只是少了披風。
元鳳似乎也沒打算還給他,站起來問,「咱們坐馬車還是坐船?」
杜風本來打算騎馬,但是人家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意思開那個口,索性在元鳳問的裡面選了一個,「坐馬車吧。」
元鳳似乎鬆了一口氣。
「不過你這個樣子出行肯定是不行的。」杜風上下打量元鳳,「落落,你去讓掌柜的準備一套女裝,和女子戴佩打扮的裝飾,他需要偽裝偽裝。」
這個偽裝,自然是女裝,誰都知道元鳳是男的,裝成女的可以少很多麻煩。
花落落小跑著下樓,沒多久拿了一套女裝和梳妝打扮的工具過來,興高采烈的放在元鳳身上比劃。
杜風阻止他,開始把每個化妝品打開,實驗用途。
化妝對於女人來說很簡單,但是對於杜風來說就難了,畢竟沒玩過,不過到了他這個境界,手很穩,稍微摸索一下就把元鳳的臉勾勒了一遍。
綉眉,畫眼影,腮紅,口紅,就像點綴一樣,每一種都只塗了一點點,不過卻將他整張臉畫的更加精緻,也更加驚艷。
一頭長發散下來,隨便用玉釵挽了個小花,鬆鬆垮垮,大多碎發還是垂在兩邊,將本就不大的臉顯得更小。
元鳳五官偏柔,換上女裝完全沒有違和感,Hold得住,他自己又配合,所以一路居然無礙,也沒人追上來,甚至還安全的過了邊檢。
好奇怪啊,居然這麼順利。
難道元鳳動了什麼手腳?
杜風懷疑的看向元鳳,元鳳無辜的眨眨眼,「跟我沒關係。」
杜風收回目光朝後瞧了瞧,真的沒有追兵,甚至都沒人發現元鳳失蹤了。
「看來你在人們心中,地位並沒有那麼高啊。」杜風曾經聽善身說過。
元鳳因為創出換魂術,後來被妖界綁上斬妖台,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他並沒有死,而是跑去了南圩陵和心想事成湖做交易,來到了杜風的末法時代。
因為一個換魂術就要斬殺一個身份尊貴的人,貌似不太合理,不過卻又十分吻合,皆因元鳳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就如同凡人,可以隨便任人拿捏,那些人對他也是表面尊敬,實際上看不起他。
畢竟凡人和修仙者,終究相差太大,就算元鳳再厲害,武學上有多少成就,那也只是紙上談兵,並沒有任何卵用。
他還是弱到隨便來一個修真界的人都能踩死,也因為這個,才沒有人發現他消失了吧?
或者說保護他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來保護他的,而是來監督他的,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選擇跟杜風離開?
「我於他們而言,不過是一本書而已,這書自己看完了,當然不希望別人看,他們沒有殺了我已經算好事了。」元鳳挺起胸膛,「說明我還有用。」
杜風並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反而輕佻的捏了捏他鎖骨下的假胸,「老實坐著,我去解個小手,你來架車。」
元鳳接過鞭子,和馬身上栓的繩子,控制著它往左往右。
他還沒全部學會,杜風已經放了繩子,馬身立刻傾斜,直直往樹上撞去。
元鳳趕緊拉繩,可惜並沒有卵用,反而越拉越偏,馬車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大樹。
千鈞一髮的功法,那馬突然不聽使喚,自己拐彎起來,不過它拐彎的太晚,馬車還是和樹擦了個邊,車裡的人也猛地向一邊倒去。
元鳳本能護住花落落和飛塵,畢竟是小孩子,大人的條件反射就是先救孩子子。
但是花落落和元鳳讓他很意外,這兩隻居然已經撐起了屬於神木一族專用的防禦罩,護在元鳳前面。
「元鳳哥哥,大叔去哪了?」花落落站穩后眼巴巴的看著他。
「是啊。」飛塵附和,「為什麼突然放手離開了?」
他的腦袋在緊急情況下也不靈光了,一臉天真的問元鳳。
元鳳像個神棍一樣,搖頭晃腦,「可能是那些追兵終於發現我沒了,於是出來找我,正好跟大叔遇上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修真界幾天幾夜不放水,憋著都行,又怎麼會急在這麼一會兒?
一定是有急事要處理。
目前能稱得上是急事的也只有元鳳的事了。
「他一定是出去把那些追兵引開了,要不然我們這邊也不會這麼平靜。」都已經一夜了,就算裝不知道,現在這個點也該什麼都知道,並且行動了吧?
說不定早就追了上來,跟蹤了一路,企圖找個機會對他們下手。
杜風為了不累及他們,準備獨自把那些人引開。
那些人來找元鳳的人目的都不純,基本都是各門各派湊出來的,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在元鳳還有用的前提下,誰都不能殺了他,除非有一天他沒用了。
但是顯然,現在的他在妖界做客,妖帝親自接待,作用大了,不過元鳳喜歡安靜,夜晚不許人打擾,否則早就被人發現了。
畢竟屋子弄的這麼亂,跟打劫了一樣,鬼不知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