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跑了一路，身體活動開了，心情也跟著放鬆了許多，裴煜腳步輕快踏進家門，卻看見奶奶在餐桌旁正襟危坐，似乎在等他回來。氣氛貌似不大對……
裴煜一下子斂了笑，忐忑的叫了一聲奶奶。說真的他莫名的有點怕這個思維古板的老人家。
奶奶抬了抬眼皮，下巴往桌上一揚，問：「這是怎麼回事？」
啊？裴煜這才注意到餐桌上的塑料袋。從開口看過去，好像是一兜子石榴？沒頭沒腦的，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呀！「石榴……怎麼了？」裴煜小心翼翼的問。
老太太看著他，語氣嚴肅：「靜靜，家裡是沒有錢，但奶奶一直跟你說，我們窮要有窮的志氣。想吃什麼，想要什麼，買得起的就買，買不起的，就攢夠錢再買。但是絕對不能向人家伸手要！」
裴煜聽得連連點頭，歐陽靜的奶奶雖然有些古板，但絕對是個正派人，從歐陽靜的行事作風裡也可見一斑。不過這話聽著有點不對，裴煜忙辯解：「奶奶，我沒有向別人要過東西。」這話裴煜說的半點也不心虛。中午那會吃頓飯歐陽靜都不肯用他的錢，怎麼可能去跟人討要東西？
奶奶懷疑的看著他：「真沒有？」
「真沒有！」裴煜就差指天發誓。又問奶奶：「石榴是誰送的呀？」
奶奶瞥了眼窗外：「剛才不還跟他說了半天話？老人家的眼睛看近的不行，看遠的可清楚得很！」
噢！原來石榴是那個劉海超長的小子送來的啊！裴煜恍然大悟，難怪長劉海說自個「自作多情」呢！嘖，大周末跑女生家送東西，用腳趾頭想都是「心懷鬼胎」嘛。何況歐陽靜的奶奶還是那種對早戀嚴防死守的。
不過這少年明顯不了解他心中女神啊！送石榴有什麼用？真想打動歐陽靜起碼得送十年中考真題加上八所重點高中最近五年的入學考試卷嘛！
裴煜暗自好笑，對奶奶說：「這我真不知道，剛才就是拐彎的時候撞倒他，他朝我發脾氣來著。」
他態度坦然，奶奶馬上就信了。但還是綳著臉問他：「那他怎麼說是你說想吃他老家的石榴，他才拿過來的？」
裴煜理直氣壯的說：「那是他亂講！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問他要過任何東西！」說著又向奶奶討好的笑道：「再說了，奶奶每天給我做那麼多好吃的，我才不惦記別人家的吃的呢！」
「小馬屁精！」奶奶在他臉上擰了一下，「行了，奶奶相信你，洗洗手準備吃飯。今天給你燉了栗子雞！」奶奶說完站起身，把那袋石榴拎到置物柜上，又說，「明天上學帶過去還給他。那孩子跑得太快了，我沒攆上。」
「哦。」裴煜乖巧的應了一聲，心裡想的卻是，鬼知道那人是誰啊，大不了拿石榴到班上分一分。
歐陽靜的奶奶做飯是真有一手。板栗的甜和雞肉的鮮美融合得極其完美，裴煜足足吃了兩碗飯才停下來。他爸媽什麼都好，就是做飯真心不好吃，他寧可去吃學校食堂。等他倆換回去以後他應該會想念歐陽奶奶的。裴煜摸著肚子想。
「明天你把東西退給沈西的時候也不要跟他多講什麼，」吃過飯，奶奶突然又說起這件事。「我看這孩子品性不行，居然撒謊說是你問他要東西。」
哎？哎哎哎哎哎！沈西？！那個長劉海的傢伙就是緋聞男主沈西？裴煜內心頓時爆出一長串驚嘆號，沒想到「三角戀」的緋聞男主角這麼快就露面了。
都能跑家裡來送東西，平時肯定不會毫無表示。只有歐陽靜這個木頭才會覺得陳立鈴無緣無故的堵她。嘖嘖，真可憐！見面不到一個小時，裴煜已經第三次對沈西表示同情。
不過奶奶叫他別搭理沈西的話他非常贊成，作為一枚筆直的直男，被同性示好絕對不是啥值得開心的事。而且想想那個有點瘋狂的陳立鈴，她要是知道沈西給歐陽靜送石榴還不定怎麼發飆呢！或許半路偷偷把石榴扔掉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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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如他所料，兩人並仍然沒有換回身體。雖然這個事實有點令人沮喪，但裴煜還是按時爬起來，把石榴塞進書包，頂著歐陽靜的殼子去五中上課。
歐陽家離學校只有二十來分鐘的路，裴煜不熟悉路線，於是比歐陽靜告訴他的出門時間提早了十分鐘。
到學校的時候時間尚早，校園裡還只能看見零星的幾個學生。裴煜不緊不慢的在校園裡走著，一邊打量陌生的五中，一邊享受著清晨難得的寧靜。
五中建校早，最老的校舍還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期留下來的，頗有年代感的紅磚房。雖然不如英華的校舍氣派，但時光也賦予了它獨特的味道。特別是通往教學樓的那條掛滿葡萄藤的迴廊。枝蔓繁茂的葡萄藤從迴廊一側垂下，深綠淺碧的枝條在風中輕擺，跟紅磚廊柱相映成趣。
裴煜緩步穿過綠蔭籠罩的迴廊，順帶瀏覽迴廊一側的宣傳板上的校園生活。看著看著，突然間被一張照片鎖定了目光——是上半年文藝晚會的照片。照片里站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孩扎著雙馬尾，造型甜美，表情冷淡，可不就是歐陽靜？在她旁邊坐在高腳凳上彈吉他的男生微微低著頭，只露出半張臉，但那標誌性的長劉海，擺明了是沈西。
照片角度選取的很好，雖然鏡頭裡的兩個人互相都沒有看對方，但卻有種莫名的契合感。裴煜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突然有點不確定，歐陽靜跟沈西的關係可能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冷淡？
不過，想那麼多幹嘛，他又不是歐陽靜。裴煜很快扔掉這個想法，快步走進教學樓，照著歐陽靜的說明順利的找到了教室和座位。石榴還在書包里放著，他到底沒好意思給扔了，準備觀察一陣再說。
中學的作息時間大同小異，五中在第一堂課上課前也有半個小時的早讀時間。不過五中的學風嘛……雖然有老師巡堂，但只要來檢查的老師一離開，教室里立馬就炸鍋了，吃早餐的，聊天的，抄作業的比比皆是，真正在早讀的幾乎沒有。
裴煜不知道歐陽靜平時早讀是個什麼樣子，不過他目前是沒有一點早讀的心思。五中對他來說是個非常陌生的環境，教學樓都是好幾十年前建成的，教室的窗戶也是很老舊的帶著防風栓的那種對開的窗戶。
最糟心的是，這種裝潢的教室就別指望空調了，吊著的四個風扇也非常不給力，只能造福風扇下方的一小撥人。裴煜抬頭看了不遠處茲哇亂叫但沒有任何用處的風扇，有點煩躁的抓開粘著脖子的頭髮。
身為男生的時候覺得長發飄飄的妹子特別養眼，但現在這頭長髮長在自己頭上裴煜就恨不得立馬衝到理髮店把頭髮給剃成寸短！
「歐陽靜，你皮筋掉了嗎？」同桌見她一直在弄頭髮，就從筆袋裡翻出一個發圈遞過去，「喏，借你一個。」裴煜扭頭一看，是個眉毛特別淡的圓臉姑娘，他記得歐陽靜說過她同桌叫羅泳雯，兩人平時關係不錯，於是他也沒推脫，順手接過了皮筋。
然而……皮筋到手上他才想起來，皮筋有什麼用？他又不會扎頭髮。
羅泳雯也看出來了，問：「是不是不對著鏡子不會扎？我幫你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煜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興奮。
「不用，不用……」他連忙推脫，女生之間的互動往往比較親密，即使他現在頂著歐陽靜的殼子，但內心對這種親近還是拒絕的。「散著吧，一會就不熱了。」
「那怎麼行？」羅泳雯義正辭嚴的提醒他，「學校本來就不提倡披頭髮，一會讓滅絕看到你散著頭髮該罵你了！她最看不得女生打扮，上個星期隔壁班那個誰穿了短裙上學還被她罵狐狸精呢。」
滅絕？嗯，很好，果真不管哪個學校都有這樣一個老師，只要報上這個名號，就能讓學生聞風喪膽。裴煜目前還沒有挑戰滅絕的欲、望，只好渾身僵硬的側過身去，讓羅泳雯給他梳頭髮。
「好了！」羅泳雯手腳利索，不一會就給他梳了個高馬尾。梳完她還摸了兩把，才戀戀不捨的收回手。
頭髮被束到一起……還真是頭一次體驗呢。裴煜摸了摸發頂，梳起來是不熱了，但是整個頭皮都緊繃繃扯著難受。儘管如此，他還是向同桌道了聲謝。
「你跟我客氣什麼呀！」羅泳雯揮揮手，托著下巴扭頭看他，就像在欣賞自己的作品，感嘆道，「可惜我只有一個多餘的皮筋，要是再多一個就好了，可以給你扎雙馬尾，超萌的！」
裴煜腦子瞬間閃過他扎雙馬尾的樣子，頓時一陣惡寒，渾身熱汗都消了個乾淨。
羅泳雯還在那懷念：「真的！上次藝術節你跟沈西一起表演的時候梳的髮型超級稱你！就是那種外表特別甜的三無少女，反差萌！簡直棒呆！說起來你也夠深藏不露的，同學兩年多都不知道你唱歌這麼好聽，要不是七班的沈西推薦，你的好嗓子就埋沒了呢！」
原來沈西是七班的，還好不是同班。講實話，沈西看起來是那種有點敏感又有點陰沉的少年，他不太喜歡跟這類人打交道。
邊上的羅泳雯還在嘰嘰咕咕：「其實你以前經常上台的吧？沈西跑過來找你代唱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沒想到你居然上去了，而且唱得那麼好，颱風也一級棒！我在下面都看呆了好嗎！你好厲害！什麼都會！」羅泳雯感嘆完，又八卦兮兮的湊過來悄聲問他，「對了，沈西怎麼知道你唱歌好聽呀？你跟他的緋聞不會是真的吧？」
「怎麼可能。」裴煜學著歐陽靜的語氣回答。這個羅泳雯果然跟歐陽靜說的一模一樣，只要有人聽她說話，她一個人就能熱熱鬧鬧說到地老天荒。
「是嗎？」羅泳雯頓時有點氣餒，「其實沈西還挺帥的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初一初二的小妹妹迷他呢。」
裴煜沒理她。沈西？帥？那是你們沒見過真正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