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年級一班的教室里，四公子都在神遊，而崔宮泰卻不僅是神遊那麼簡單，他的表情和眼神告訴所有人他的焦慮。

手機震動了，收到了新簡訊。

崔宮泰急忙掏出手機查看簡訊。

就在他摁下確定鍵的那一秒，他忽然想起，韓茗可不知道他的號碼，就連家裡的號碼她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他的號碼？

簡訊是杜佶穆發的：老大，別猶豫了，想去就去吧，那裡的條件很艱苦，她一定很需要你。」

「她會習慣的，她的適應能力很強的。」

「雖然她很堅強，但是你別忘了，她只有十六歲而已，還是一個女孩子。」

一個身影箭速的衝出教室，正在講課的老師還沒有看見是誰，只看見一個天藍色的身影從眼前閃過。仔細看向教室的座位才發現崔宮泰的位置空空的，那麼剛才跑出去的人就是崔宮泰，可是他的速度真的好快。老師並不知道崔宮泰去了哪裡，當然他也不敢多問。

韓茗可一個人悠達悠達地走在羊腸小道上，耐不住酷暑，已經滿頭大汗，就連衣襟也被汗水濕透了。

仰望天空，驕陽當頭照，不願隱退。

「什麼狗屁『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看根本就是『山窮水盡等死路，烈日當頭也無村』。」韓茗可憤憤不平地把陸遊的詩改成了她當前的現狀。

「該死的崔宮泰，你最好別再讓我看見你，你可真夠狠心的，竟然送都不送我，害我這麼大老遠地跑到這裡，要是讓我再看見你，我見一次扁一次，我管你是不是什麼『四人幫』的老大，你真箇宇宙超級無敵沒良心的大壞蛋。」已經罵得口乾舌燥了，看看時間差不多走了兩個小時了，「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到謹誠，叔叔啊，您老人家想搞間接謀殺嗎？我可是你唯一的親侄女，你怎麼忍心啊！！」

「你是要去謹誠高中嗎？」一位身材矮小，梳著麻花辮，穿著藍底白格子做的襯衫的女孩走到韓茗可的身旁，用很小的聲音問韓茗可。

「我是，我今天轉學到謹誠，以前我從沒來過，不知道怎麼走，請問還有多久才能到？」和那個女孩相比，韓茗可顯得開放多了，只是因為又累又熱聲音才會有些急喘和乾澀而已。

也許是受到韓茗可的影響，在或者是韓茗可與生俱來的親和你，女孩已經沒有剛開始的羞澀。

「嗯，俺是謹誠高二的學生，俺叫宋燕。」

「你好，我叫韓茗可，是高一的轉校生。」

「俺看你不像是會來謹誠讀書的學生。」

「呵呵，是嘛！說實在的，我是被家人逼來的，他要我來磨練生活。燕學姐，我可以這麼叫你吧！」

「你還是叫俺的名字吧，這樣叫俺，俺有些不習慣。」

「沒關係了，習慣就好了。燕學姐，我聽說謹誠的條件很差，是不是真的是這樣啊！」

「其實也還好，俺們鄉下孩子不敢奢求有什麼好的條件，只要有學上就好了。」

「我其實最討厭的就是上學，不過在學校可以有一大幫朋友，這一點還是挺不錯的。」

「俺們都很珍惜上學的機會，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上學的，像俺大姐，為了讓俺上學，俺大姐就輟學出去打工，可是沒文化，在外面也賺不了多少錢。」

「打工？幹什麼？」

「俺也不太清楚，聽俺娘說是在一個大公司替人運垃圾。」

「運垃圾？找不到別的活嗎？」

「怎麼找。俺大姐沒上過學，除了出些體力，幹些臟活，其他的還能幹什麼！」

「我從沒想過有女孩子會為了生活幫別人倒垃圾。」

「呵呵，讓你見笑了。」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要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很驚訝，對不起。」

「沒事的。看你滿頭大汗的，喝口水吧！」

「水？謝謝，太謝謝了，真是救命的水啊！」

崔宮泰坐在車裡看著韓茗可，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女孩，韓茗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在哪都不會缺少朋友，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這種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看見韓茗可又有了新的朋友，崔宮泰原本已經不想下車，他害怕下車后他會忍不住想要帶她回來。

發動引擎后，崔宮泰像是想到了什麼，迅速的打開車門跑向韓茗可。

「韓茗可。」聽到崔宮泰的聲音，開始韓茗可還以為是錯覺，但是她立馬就否定了，她好像感覺到崔宮泰就站在她身後，心不由得歡雀起來。

轉過身，果真如她的感覺一樣，崔宮泰站在她的身後。

「你還好意思來？你要氣死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都快累死了。」不想讓崔宮泰看出她的喜悅，韓茗可故意裝作很生氣的樣子。

崔宮泰猜出了韓茗可在想什麼，既然韓茗可不想讓他看見她的喜悅，那他再氣一氣她豈不是更有意思！

「你自己活該，誰讓你自己在學校不安分點，理事長要送你，你又逞英雄，你怪誰啊！」

「我以為你會送我。」韓茗可抱怨著自己的委屈，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崔宮泰聽到了。

「我？我為什麼要送你？我才沒那閒情逸緻來當你這個小魔女的司機。」崔宮泰故意挑逗韓茗可，每次見到她總是忍不住想要挑逗她，似乎他體內的挑逗因素就是為韓茗可而存在一般，在遇見韓茗可之前，他從沒有發現，故意惹一個人生氣，其實還是件有趣的事情。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韓茗可不敢聽到他的答案，怕他的答案又不是自己想要的。

「這個給你，有事就CALL我們，我先走了。」崔宮泰隨手遞給韓茗可一張便箋，然後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韓茗可接過便箋，她的眼中只有崔宮泰，便箋上的內容，她沒有在意。

便箋是崔宮泰給她的，上面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甚至還有他的味道。

便箋上是四公子和家裡的號碼。

韓茗可被崔宮泰感動了，四公子的手機號碼，早已就被列入寧宇的頭號機密，是許多人想盡辦法都得不到的，而他卻輕易的就給了她，難道他真的已經接受自己？

不，不可能的，他只是在盡一個哥哥對妹妹的義務而已，他只是我的哥哥。韓茗可很快否定了自己原來那個正確的想法。當然，她並不知道崔宮泰是怎麼想的，否則她就不會一直在猜測崔宮泰的想法。

「你怎麼樣？」宋燕看著盯著便箋發獃的韓茗可忍不住關心她。

「啊？我沒事。走吧，去學校。」

「真的沒事？」

「放心，我韓茗可是何許人也，不會有事的。」

「奧，那走吧！」

「燕學姐，謹誠的學生都是怎樣的啊？是不是都是書獃子？」

「也不能叫書獃子，只是大家都很努力的在學習而已。」

「那老師呢？老師是不是都很兇，對學生很苛刻？」

「也都還可，就是俺班老師腦子有些問題，無緣無故就會發火，他還有些口痴，對俺班同學也都特別苛刻，還很偏心。」

「TNND，這年頭怎麼還有這麼欠扁的老師。」

「我們到了。」

「哪？」

「學校。」

「我知道，可是我沒看見哪兒有學校。」韓茗可只看到眼前一間間低矮的小平房，哪裡有教學樓的蹤影。

「這就是學校。」

「什麼？」

韓茗可狠狠地揉揉眼睛，果然，一塊破舊的牌子靠在小平房的牆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牌子上的字：謹誠高中。

「難道傳說是真的？」韓茗可無力的說著，差一點就跌坐在地上。

「什麼傳說？」

「就是傳說謹誠高中是鳥不拉屎，雞不生蛋，是最破爛最艱苦，業績卻又僅次於寧宇的傳奇學校。」韓茗可當然不願相信傳說是真的，可是眼前的一切讓她不得不相信，她沒有理由再去懷疑傳說有誤，她相信事實勝於雄辯這個道理。

車內，崔宮泰的腦海中全是韓茗可的身影，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心中會有一絲不安，這樣對她公平嗎？

「可可，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可以不傷害你，現在的我還可以敞開心扉接受你嗎？為什麼我沒有在遇見她之前就遇見你，如果我先遇見的人是你，我想我應該就不會這麼矛盾，你——也不會這麼痛苦，對不起，可可，我也不想讓你這麼痛，但是請你可以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把自己的感情理清，或許那個時候我真的就可以徹底的，毫無顧忌的接受你了。」崔宮泰的內心在掙扎著，這份痛苦他從沒有對別人傾訴過。

寧宇三年級一班的教室里。

於川夏失神地看著崔宮泰的位置。

可可，現在老大應該已經在你的身邊了，其實老大真的很愛你，只是他自己不敢面對罷了，為什麼你就不能明白。別那麼傻了，你應該相信老大的，更應該相信你自己。雖然我這麼說，可是在我的內心深處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開心，我甚至希望你永遠也無法明白老大對你的愛，也希望老大一直都不敢面對。如果是這樣，那我是不是還會有那麼一丁點的機會，我不敢奢望你可以將老大徹底地從心裡除去，但我希望在你的心裡只要可以留一小塊的空地給我就可以。於川夏的嘴角浮出了一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這個微笑意味著什麼？或許連他自己都還沒有弄明白，只是被心中的愛擾亂了心緒。

愛，真的可以讓一個人迷失自己，在這種迷失中，雖然會有那麼一抹的不忍，但為了今後那未知的幸福，這抹不忍早已就變得是那麼渺茫。

於川夏的這一抹不經意的笑容沒有逃出杜佶穆的眼睛。

可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可愛，你知不知道老大愛你，現在就連夏也愛上了你。其實最不可思議的應該還是我吧，不知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對一個女孩付出過自己的心，但還是對你付出了。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已經為你淪陷。你的可愛，你的直爽，你的善良，你的真誠都感動著我，並且吸引著我，所以在這不知不覺中我就為你著迷，漸漸地陷了進去，很可笑對不對？

可可，不知道我的擔心是不是多餘的，我感覺夏好像變了。他剛才那一抹奇異的笑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夏本來就是一個令人很難捉摸的人，他的喜怒哀樂都被他藏在心裡，看起來他似乎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但是我們都很清楚——夏不是。他並不是一個冰冷的人，他會默默地關心身邊的每一個人，當然這些人必須是他在乎的人。你就是他在乎的人，而且我感覺的出來，他對你的在乎已經超出了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這樣的夏是很可怕的。也許你還不能了解，但是我們四個從出生就在一起，已經十八年了，我們對彼此的了解是你無法想象出的，我們了解彼此就好像了解自己一樣，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們卻始終無法猜透夏的心思，而他對我們的了解比我們自己還清楚，我們想要做的事他全都可以猜出來，而他想要做的事我們從沒有猜出來過，所以我說夏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不過我希望是我多慮了。杜佶穆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總覺得在不久將會有一場可怕的風雨，究竟是什麼，他——不知道。

此刻的韓茗可彷彿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一般，謹誠沒有像寧宇那樣舒適的教室，全班將近70的人口卻擠在一間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屋，將近四十度的高溫沒有空調，就連一台電扇都沒有。

坐在韓茗可身旁的是一個很健壯的男生，雖然沒有崔宮泰的帥氣，但是他不像崔宮泰帶給人的是一種高貴的感覺，他就像是一個鄰家男孩，給人一種很友善的感覺。

韓茗可空著手走進教室，書桌上也空無一物。

「你是新來的轉校生韓茗可是不是？」

「嗯。有什麼事嗎，老師？」

「奧，是這樣的。校長有特別交代，你因為家庭的緣故耽誤了很多學業，所以我們老師要對你特別照顧，幫你補習落下來的學業，但我們又不知道你學到什麼程度了，所以我們打算對你進行一次摸底提問，我是教歷史的，我就先對你進行摸底提問好了。」

「什麼？提問？」本來有些犯困的韓茗可聽到要提問后，屁底像是點了把火一樣，嗖地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

「有什麼問題嗎？韓同學。」老師疑惑的看著韓茗可。

「呵呵，沒有。」沒有才怪，我要是能回答出來估計母豬都能上樹。韓茗可對自己的話在心裡做了補充。

「沒問題就好。那我們就從高一歷史基本的問起吧！秦始皇開創了什麼制度，並對後世有什麼影響？」

「禽屎黃？什麼禽屎屎是黃色的啊？老師我沒有注意過耶！」

「你……」

韓茗可沒有察覺到老師的憤怒，仍在發表她的『禽屎黃』論。

「這個禽也真夠厲害的，還能開創製度？還會對影響後世？真夠牛的，這到底是什麼禽啊！啊，老師，我知道了，一定是生病的雞對不對？雞生病了屎就是黃色的，像禽流感很厲害的，所以國家就制定出政策控制禽流感，這制度就有了，禽流感害得人都不敢吃雞，雞也急劇死亡，所以雞的數量就急劇下降，所以對雞和人的後世都會造成影響。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對不對啊，老師。」韓茗可洋洋得意，她為自己的回答感到很驕傲，原以為學習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沒想到會是這麼容易，就拿這個來說吧，從沒學過歷史的她都能回答的這麼完美，根本就沒有學習的必要嘛！

全班同學都放下手中的書本，老師更是合不攏嘴地盯著韓茗可，被這麼多人盯著，韓茗可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了，這讓人很不好意思的。其實你們不用崇拜我，雖然我沒有學過這個東西，但是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能難倒我，只要你們像我一樣，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答出來的，沒有必要死學課本的。呵呵……！！！」韓茗可錯把大家吃驚的目光當成崇拜的目光了。

「韓茗可，你給我滾出去。」歷史老師火冒三丈的下逐客令。

「為什麼？我答的不好嗎？老師，其實不需要這樣的，如果我真的答錯了你就當沒聽見就可以了。再說天氣這麼熱，我能去哪，雖然教室也不涼快，但總比外面舒服多了，至少沒有太陽照著。」

「你你你……」

「都說了，你就當沒看見我就行了。哈……老師我困了，先睡一會了，曉薇放學時叫我一聲。」韓茗可趴到桌子上，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我忘了曉薇不在了，喂，老兄，放學時候叫我一聲，我要先睡了，NND困死我了。」

「韓茗可。」

剛趴下的韓茗可就被老師叫了起來。

「幹嘛？覺都不讓人家睡，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睡覺的時候打擾我？」

「這裡是課堂。」

「我知道。」

「課堂是學習的地方不是睡覺的地方。」

「對我來說都一樣。」

「你這孩子，父母辛辛苦苦掙錢供你們上學難道就是要你來學校睡覺的嗎？你們的父母都不容易，所以你們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找個好工作好好報答你們的父母。」

「真是笑話，我從沒用過他們一分錢，所以我應該不需要報答他們。」

「那他們對你也有養育之恩。」

「養育之恩？老師，我想向您請教一下，如果沒有養育我該如何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