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琴舞雙璧

世有康氏琴，如夢猶自吟。舞者漫玲瓏，醉迷不自矜。

——《夏紀•樂者•康氏夫婦傳》

第三關「樂」的考官是一對夫婦，均為樂國大家。夫名叫康廣散，號稱琴仙，妻名舞玲瓏，號稱舞仙。二人合璧，已可稱為大夏樂壇魁首了。以前聽說康琴仙入朝做了樂正，沒想到今天竟也來到了宛郡。

二人出場果然聲勢浩大，只見男的瀟洒女的風流，堪稱人間仙侶了，觀眾更是起立鼓掌，場上的歡呼聲如山呼海嘯一般。

王博心道：「這古代的追星族與現代相比也不遑多讓啦！連自己這個主角的風頭都被他們搶了。」

待二人相攜來到自己面前，王博一揖到地：「久仰二位先生大名，今終於得見，幸甚！」

康先生笑道：「汝今日以弱冠之齡連闖兩關，足以名揚宇內。」說著與妻子相視一笑，「我夫婦二人今日始知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今日我二人謹以一道題目，與你切磋一二。」

王博連呼不敢：「請二位先生賜教！」

「我與玲瓏有一新曲，尚未得名，今欲讓汝名之。此題」

「學生幸之甚矣！」王博謙道，心中暗喜。

王博前世從特工學校畢業時的的實習工作就是在半年內對一個音樂學院的學生施行全面監護。半公半私，他也有意無意地被灌輸了半年民樂知識，再加上天資頗高，對民樂演奏竟也小有成就！而此題考查的是鑒賞能力，浸淫民樂這麼長時間，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康氏夫婦對望一眼，笑容退去，頓時氣氛肅穆起來。康廣散雙腿一屈，盤膝而坐，將琴放在腿上，輕撥琴弦，一律清音隨之而出，如磬如瑟，盡顯名家風流。而舞玲瓏一甩水袖，略整霓裳，雍容之氣也隨之而出。

王博也不由喝一聲彩：「果然名不虛傳！」

前奏一開，康廣散信手撥弦，大弦如急雨嘈嘈，小弦似私語切切，嘈嘈切切錯落而發，聞者只覺大大小小撒落到玉盤之中。王博暗暗叫好，想到兩句詩：「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攏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而舞玲瓏卻一反剛才小鳥依人之色，擰腰聳肩，隨琴聲而動。躍動時似脫韁野馬，凝滯時如三九冰川。英姿颯爽，瀏漓頓挫，以女兒之身顯男子豪盪。正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把如江海凝清光。」

此時觀眾已沉浸在狂舞勁曲之中，只知有山，而不知已入山中。王博卻在揣摩：「此曲盡顯激昂而不粘靡靡，應是軍中之曲。不過好像少點什麼。少點什麼呢？」王博苦苦思索，眼光一陣散漫，忽然校場之中一件物事納入眼中：「原來是它！」

王博顧不上他人驚奇，匆匆跑下點將台。之後，一陣激越的鼓聲殺入琴聲，鼓如虎嘯，琴似龍吟，龍騰虎躍，斗的難解難分，乍分乍合，漸趨水乳交融之姿，竟是鼓借琴勢，琴借鼓威，聞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而舞玲瓏也越舞越疾，竟成龍騰之姿！

樂畢，琴、鼓、舞頓成絕響，嘎然而止。

場下半晌才反應過來，掌聲如狂風呼嘯般席捲而至，康氏夫婦這才從自己的世界中掙脫出來！向擊鼓台望去，正是王博！

只見王博向他們一揖：「恭喜賢夫婦臻至樂道化境！」

康氏夫婦相視一笑，還了一揖：「還多虧了小兄弟提點！小兄弟樂道之才，愚夫婦甘拜下風！至於題目，笑談而已，不說也罷！」

王博笑道：「我已有了，你二人不讓我說，不是憋屈我嘛？賢夫婦舞曲，應是沙場征戰之道，鏗鏘激越，就稱之為破陣子吧！」

「好！」夫婦二人欣然相應，又有些伯牙、子期之慨：「今日之曲已成絕響矣！」

王博爽然大笑：「二位如不嫌小弟年幼才薄，可常至宛郡與吾切磋！」

夫婦二人大喜，三人間頓生惺惺之情：「好！一言為定！」

王博故作委屈：「那這場比試？」

二人被他的神態逗樂了，舞玲瓏嬌笑道。「算你過了！」

王博看二人雖已近中年，卻仍然伉儷情深，一副小兒女情態，忽生捉弄之意：「我以前做過一首詩，常常覺得不知所云，今才知為賢夫婦所作！」

「哦？說來聽聽！」

「鳳兮鳳兮非無凰，山重水闊不可量。梧桐結陰在朝陽，濯羽弱水鳴高翔。」

「小兄弟果然高才！待我二人將此詩譜曲編舞，再請你指點。」康廣散卻不解風情，一本正經。

「果然兩個樂痴，」王博心道，遂揶揄道，「那我就靜候尊駕了，曲名我都準備好了，就叫鳳求凰！」

夫婦二人這才明白王博調笑之意，面塗硃砂，羞澀的溜下點將台。旁觀者忍俊不禁，夫婦二人身後留下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