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人歸心為一拜

雖然有皇命，但是畢竟自己是一個從未辦過實差的皇子，除了身份以外，資歷、經驗、威信、恩義自己一無所有，想要將領四千多名的神策軍談何容易？所以他必須弄清楚齊俊的態度，如果有他的協助自己接手神策軍就要事倍功半，即便是其能力不逮也沒有大礙。德才兼備者謂聖人，德勝於才者謂君子，有才無德者謂小人，無才無德者謂愚人，愚人可用而小人切不可用也。

齊俊的態度之所以讓華翼滿意，一則他並無欺瞞，說白了沒有用一種看笑話的態度任其胡為；二則他的態度誠懇，沒有那種黃口小兒懂些什麼這樣不屑一顧的傲慢。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一直在華燁帝身邊的齊俊雖然是武將但是對官場卻也極為熟稔，掩飾的比較好。這一點華翼倒不太在意，自己本來就沒有什麼資歷和經驗還非要強求別人對你畢恭畢敬，言聽計從，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只要他沒有明面上表現出來，那就說明他起碼暫時還沒有撕破臉的打算。

「齊將軍老成持重，所憂甚是，小子受教了。」華翼態度也出乎齊俊的意料，打仗他不怕，但是他最怕的是有一個不懂軍事卻還要胡攪蠻纏的主上，看樣子華翼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人，齊俊的心裡也稍稍安定了些。「齊將軍可曾想過陛下為何讓我在胡兵合圍前帶領神策軍向南而去？毋庸諱言，其實你我都清楚，京城是守不住了，陛下遣我去荊楚之地其實是留一個東山再起的希望。我們又靠什麼東山再起，復我河山？靠擁兵自重的藩鎮？還是靠我們這四千多人的神策軍士？」華翼這麼一說，齊俊也不由露出思考的神情來，一直以來他都是扮演著執行命令的角色，突然之間讓他來定方向決大略，他還真有些無所適從，現在聽齊俊一說還真有些前途渺然的感覺，自家事自家知，他一手訓練的神策軍雖然忠勇，個個武功過人，但是敵人有五十多萬，取勝的希望近乎於零。

「齊將軍，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往南嗎？」齊俊迷惑的搖了搖頭，他不明白為什麼六皇子又拋出這樣的問題，兩者之間有關聯嗎？

「荊楚之地，窮山惡水，土地貧瘠，百姓生活艱難，且少數民族雜居其間，環境異常複雜。然而也正以為此，讓它成為了一塊雞肋，也因此沒有形成或吸引大的勢力，更適於我們生存和擴張力量。然而，依靠我們四千子弟兵去征服這大大小小數百個部族勢力，你覺得難度大嗎？人皆謂南夷孱弱，但是我來告訴你，南夷積弱並非是人少兵弱，而是各自為戰，而是因為沒有任何的部族能夠統一荊楚之地！」齊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的長處在戰場之上，攻城拔寨、斬將奪旗，他眼都不眨，可是他到大勢謀划，他可要弱上很多了。

「齊將軍，我們的四千人馬，似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我們無法得到補充，不管是糧草、藥石還是兵員。對於荊楚來說，我們是外來者，是侵入者，他們可不管我們抱著什麼樣的目的！更不會對我們施以援手，甚至會百般阻撓，乃至兵戎相見！」

「將軍，那該如何是好呢？」齊俊的態度讓華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他恨不能找來一把破鵝毛扇，悠哉游哉的搖上兩下，面露成竹於胸的賤笑，慢悠悠的說道：「山人自有妙計！」不過那極有可能被暴躁的齊俊暴打一頓，所以他還是乖乖的說了出來——「建立根據地！」

「根據地？那是什麼東西？」

「呃——」華翼一陣語塞，你還別說這天天掛在嘴邊的詞還真難解釋，「你就把它當成有吃有喝有女人，能進能退能發展的老窩吧。」

「有吃有喝有女人？能進能退能發展？」

「正是，齊將軍認為要建立根據地我們最缺乏的是什麼？」華翼循循善誘。

「最缺乏的是——」看著華翼期待的眼神，齊俊也感覺到壓力很大，他挖空心思的從華翼的話語中尋找端倪，「有吃有喝有女人」？「奧！我明白了，最缺乏的是糧草！」華翼一聽這話，哭笑不得，看來要讓一個武將明白這些問題還是有些難度啊。

「呃，齊將軍，你說的很對，不過我覺得比起糧草來，民心可能更加重要一些。百姓是水，可以如淺潭清溪，溫和柔順；可以如高山落瀑，氣勢恢宏；也可以如汪洋大海，波瀾壯闊！聖人說：得民心者得天下，那是因為聖人看到了民眾的巨大力量。齊將軍，在荊楚，我們沒有民心，但是我們可以把民心帶了去！」

「您是說——」齊俊指著凹地中的近千民眾不可思議的說。華翼微笑著點點頭。原來殿下一切都已計議好了，剛才不過是試探與我罷了，齊俊雖直但卻不傻，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華翼的用意。

「屬下這就去辦。」

「不，第一次本將軍親自來！」齊俊聽了一陣迷惑，心道這苦差又不是個美貌女子，還有個破處嘗鮮的，為什麼第一次你要親自來呢？

從數千神策軍出現的時候，凹地中的民眾噤若寒蟬，唯恐一個不小心招來滅頂之災。這也是華翼所擔心的，神策軍的兵士平時都是打打殺殺，哪裡做過群眾工作？幾人又會和顏悅色？他們表達善意的方法就是狠狠的拍拍對方的肩膀，粗豪的笑上幾聲，可是這些練家子的幾巴掌足以將一頭牛拍個半死，那笑聲都能將房上的瓦震落幾塊。自己的本意是籠絡民心，萬一弄個天怒人怨就適得其反了。所以這第一次還是自己給他們做個表率吧。

「父老鄉親們，你們受苦了！」華翼挑一個地勢稍高的地兒站定，醞釀了一下情緒，終於開始了他的演說——在保險公司做內勤最基礎的能力是什麼？是要會講會說！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裡派上了用場。逃難的百姓親眼看到了這個穿著蟒袍的年輕人救下了秀娘，也知道了他就是這支軍隊最大的軍官，只是不知道他走過來想要幹些什麼。

「各位鄉親，各位父老！我知道，非到迫不得已誰也不願意拖家挈口，背井離鄉，誰願意丟下即將成熟的谷粟？誰願意讓祖宗的墳塋無人祭掃？誰願意風餐露宿、饑飽難料？誰又願意讓柔弱的妻子長途奔波、朝夕不保？」華翼的這番話一說，百姓中已經有人忍不住落淚了。

「可是，這天殺的胡虜，寡廉少恥竟然不顧道義悍然聚眾偷襲，我軍倉促應戰，雖然殞兵折將，損失慘重，但是為了給百姓爭取撤退的時間，為了更多的和你們一樣的人能夠逃出險境，陛下親帥十數萬禁軍為大家斷後！寧可與敵死戰至最後一人，絕不後退一步！」華翼的話語不僅僅吸引了凹地中的百姓，也吸引了神策軍的所有兵士，金盔鐵甲在他的話語中靜默成巍巍的山嶽！

「父老鄉親們，是我們沒能保護好你們的家園，沒能保護好你們的父母妻兒，我心中有愧，華翼在這裡向您們請罪！」說到這裡，華翼一撩袍襟竟然單膝跪了下去，所有的神策軍士兵也全部單膝跪地。這些百姓幾曾聽過這樣暖心的話語？幾曾聽過這樣鏗鏘的承諾？幾曾見過這樣大的官反向自己下跪請罪？一時間所有人的全部跪伏在地。

華翼跪了一會兒，竟然沒有人來攙扶自己起來，不由暗罵：怎麼都這麼沒有眼力勁呢？不得已只得自己又站了起來。

「鄉親們，本將軍奉召彙集民眾，共赴人間樂土，人人有田種，個個有飯吃，管教幼有所養，老有所依。去留皆憑自願，願隨本王者，本將軍在此對天起誓，定要人人衣食無憂，平安無虞！有所長者亦可除官拜將，一展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