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淡忘（下）

計劃好了第二天休息，向老闆很大方，一共給了馮雨瑤五天假期，並且還說這五天不會扣工資。她心想遇到如此好的一個老闆也算是幸運了，平日辛苦工作明顯得到他的肯定。

不用上班的日子，前一晚就關掉鬧鐘。躲在租房裡睡了整整一上午，中午十分才醒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正想下樓去弄點吃的時候卻聽見樓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拉開帘子一看是彭國源。他站在巷子里，捧著兩隻手做成喇叭，大聲地呼喊著馮雨瑤的名字。

匆匆跑下樓，馮雨瑤趕緊壓低聲音問他：「你怎麼找這兒來了？你來幹什麼呀，還那麼大聲的叫，真是的，你……」，一邊緊張地向四下里張望，生怕有熟人發現。

「嘻嘻！我問你同事，她們知道你住在這裡，可不知道你在哪層所以才喊。」，彭國源嘻皮笑臉地說著話，馮雨瑤也被他逗笑了。

「有事嗎？」，馮雨瑤收起笑容，正而八經的問道

彭國源調皮地說：「沒呀！我請好假了，專門過來找你的！」

「幹嘛？你請假做什麼，不好好上班跑來找我幹什麼？」，馮雨瑤很詫異，沒想到他還真會為了自己請假。

彭國源解釋說：「你不是有個心愿就是要回家去看看嗎？專門請假了來陪你一起回去的，這樣蠻好！怎麼？不歡迎？」

馮雨瑤有點為難地說：「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完全沒必要請假來陪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難道還怕在路上丟了不成？」

「兩個一起有人講話不會那麼孤單，再說了我這不是想陪你嘛！我這假都已經請了，難道你讓我回去跟老闆退假去？」，彭國源的話讓馮雨瑤無話可說。

「那好吧！我明天準備回去，早上去坐車，要不到時候你也一起？」，馮雨瑤笑著，這樣說的意思算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好呀！那是當然，我請假是為什麼，就是為了做護花使者，你不讓我去的話那我不虧大發了？」，彭國源更近一步讓馮雨瑤接受自己陪著一起回家去的安排。

兩個人又商量一下具體的時間，到路邊攤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分手。

回到租房，馮雨瑤掏出電話想打給江新華。如果有可能的話，她計劃著先回老家去過之後接著去一趟蘭鳳看他，這樣剛好可以用完剩下的四天假期。

翻到江新華的號碼時，馮雨瑤猶豫了，這麼長時間都沒再來過信息，是不是早已經淡了這份感情？再說，自己之前有決定過不要主動聯繫，好讓他忘卻。

想到這裡，她將手機放到桌子上抱頭倒在床里，不知道怎樣去面對江新華，不知道怎樣處理這段明顯沒有結果的感情。

直到第二天早上都還在想這個問題，對於一個戀愛中的女孩來說不是個容易下的決定。畢竟兩個人不久之前還有那麼深的感情，輕易的放棄沒那麼簡單。

轉眼到了和彭國源約好的鐘點，馮雨瑤匆匆下樓向車站方向走去。沒走多遠就看見彭國源迎面過來，還帶著一臉笑。

早上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提包的手很凍。

彭國源迎上來接過馮雨瑤手裡的東西，走在後面跟著，邊走邊說：「時間來不及了，我們打個車過去吧？」

「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馮雨瑤帶著歉意說。

彭國源邊攔車邊說：「這有什麼，沒事，這班坐不到可以坐下一班不是？只是你說要早點，所以我們儘可能趕到第一班車。」

馮雨瑤站在路邊看彭國源，感覺這個老鄉就像大哥哥一樣的幫自己安排事情。有一種想要說聲謝謝的衝動，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如果那樣的話反而會顯得生分了。彭國源算得上一個好朋友，在馮雨瑤看來還是不要跟他太客氣。

很幸運，趕上了最早一班發往魚龍的車，彭國源主動給馮雨瑤買好票。上車之後當然是坐在她的旁邊，兩人聊了好久卻還沒感覺到車有出發的動靜。

彭國源問司機說：「還要多久才走？」

「十分鐘左右。」，司機看看錶回答說。

「那還有時間，我下車買點吃的，你要吃什麼？」，彭國源問馮雨瑤。

「一起去就行，走吧！」，說完馮雨瑤想站起來和彭國源一起下去，卻被他一把按在座位上說：「下邊天氣又冷，再說只有十分鐘下去吃來不及，去買回來在車上一起吃吧！」

「好的，那你去買吧！隨便什麼，熱的就好！」，馮雨瑤說。

彭國源轉身下車，馮雨瑤在後面大聲喊道：「幫忙帶杯豆漿回來……」

十分鐘很快過去了，可彭國源還沒回來。司機催了很多遍：「你那裡是不是下去了一個人，快點叫他回來，這車都誤點了，再不走耽誤別人的時間。」

馮雨瑤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很快就回來的，去買個早餐，很快的……」

車已經發動了，開始緩緩地向前進，這時才看到彭國源?r一袋東西跑過來，司機踩了剎車讓他上來，還不忘埋怨他一句：「怎麼這麼長時間，說好了十分鐘的。」

彭國源連連說了幾聲對不起，回到座位上對馮雨瑤說：「去買豆漿都是溫溫的，找了幾家才找到熱的……」，說著將熱豆漿和一根油條遞給馮雨瑤。

從他手裡接過早餐，小心翼翼捅開豆漿蓋子喝了一口，就像從鍋里剛裝起來的。「真的好燙，這樣的才好喝，特別是冬天一定要喝熱的。謝謝！」

「你跟我說謝謝幹嘛？多生分呀！」，彭國源很紳士地說。

兩人相視一笑，開始吃東西。彭國源吃了幾口，突然轉過臉來問她：「你男朋友呢？在蘭鳳還沒回來嗎？」

「他工作忙，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過了，不想打擾他。」，馮雨瑤有些尷尬地說。

「他是男的，應該要主動給你打電話的嘛！為什麼一定要你打給他呢？」，彭國源顯得有些氣憤，看起來是為馮雨瑤不平。

其實他心裡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就是要江新華不聯繫她，這樣自己才有機會，才能走進她心裡。可總不能在這時候表現出幸災樂禍，還是要替她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馮雨瑤為江新華辯解著，其實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工作為重嘛！等他安排好了就會回麗川這邊看看的，到時候再看怎麼安排工作就好了，現在我估計他太忙根本就沒時間打電話。」

女人是敏感的，她能夠感受到江新華並沒有將自己放到比工作更重要的位置，更或許他已經真的在這幾個月里淡了這份感情。

「那是你的看法，要我就不這麼想，連個電話都沒有，不可能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只能說他沒有這份兒心罷了，你覺得呢？」。彭國源講的也很有道理，作為一個男人，連給自己女朋友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肯定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

這些，其實馮雨瑤心裡很清楚，只是她不願接受現實而已。即使自己曾經做好了先放棄他的心理準備，但真到了被彭國源說穿這一刻還是很難受。很想知道江新華在那邊到底過得怎麼樣，工作是否還順利，生活是否有人照顧？不過想想又覺得擔心太多，以他的能力和關係不可能過得不好。

江新華的確已經淡了對馮雨瑤的感情，工作事業永遠排在第一的他到了蘭鳳才發現，一個新的環境要適應並很快接受和掌握工作技能是件並不容易的事。他花很多經歷去學習，去和其它的同事以及前輩交流，期望能早日出人投地。

時間一長，他還有一個重大的發現就是在醫院裡還有更好的，有文化有素質可愛的女孩子。她們和自己文化程度相當，有更多可以交流的東西，況且每天工作生活在一起，已經感覺到一些人對他非常有好感。

江新華想，如果有一天還能遇到馮雨瑤的話，給她講清楚做個朋友也不錯。現在還沒發生什麼，也僅只是朋友而已。

他不打算主動給馮雨瑤打電話，希望讓她慢慢淡了兩個人之間的這份感情。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是一定會先主動打來的，就這樣等了很久都沒有消息，於是江新華認為她一定是已經忘了自己。

馮雨瑤是個不錯的女孩，身邊肯定有很多追求她的人，也許她已經遇到了更好的而忘記了這段情。

馮雨瑤已經很久沒如此深深想過和江新華之間的感情，被彭國源這一問實然之間有種受人拋棄的感覺，。雨瑤強迫自己不去承認：「是我放棄他的，不能怪他！」

也許這樣一想，她的心裡會略略好受一點。

正吃著東西，車停下撿了一個客人。抱著孩子的婦女一上車就開始東張西望，彭國源趕緊站起來給她讓了座。

他對馮雨瑤說：「沒地方坐了，我坐到前面去了！」，說完便走到前面坐到引擎蓋上。

「是你呀？」，有人拍了一下彭國源的肩膀。

「是你們？」，彭國源一回頭看見前排坐的三個人都是自己在麗川城裡熟悉的朋友。

「你們去哪裡？」

「到皇水去玩去，他是皇水的，到他家那邊去玩兒。」，一個男孩子指著旁邊的同座說。

彭國源驚訝地問：「是嗎？我們也是去皇水的，太巧了！」

「還以為你在白羊那邊下車，跑到皇水去做什麼？」，朋友好奇地問他。

彭國源指著坐在後排的馮雨瑤，向朋友解釋說：「陪她一起回家看看去，順便也去她那邊玩玩。」

馮雨瑤正在為彭國源給抱小孩的婦女讓座而感動，看他在指著自己和朋友們說話，於是探頭看了他一眼，正好遇到他火熱的眼神。

因為路面的關係，車子實然劇烈的晃動了幾下。彭國源用力緊緊抓著旁邊的靠背以穩住身子。馮雨瑤看他那麼吃力，心中頓時有一種溫暖涌過，把座位讓給了別人所以才會跑到前面一個沒座位的地方受罪。實然間發現他特別有紳士風度，之前給自己的感覺就不錯，看來這個朋友是真的交對了。

過了一會兒，車行上好的路面，彭國源那朋友提出要玩撲克兒牌，於是四個人便拉了行李支成平台開始玩。

彭國源邊玩還不時探起頭看一下馮雨瑤，如果發現她看著，便也會報一個微笑。

其實她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彭國源，實然間發現他是自己見過的最帥最帥的人。那叨著煙用心玩撲克牌的樣子很成熟很專註，特別是從側面看，他那臉部的輪廓線條是最讓女人心動的樣子。

幾個朋友不停地吆喝著出牌，彭國源的聲音卻不大，甚至沒有怎麼叫嚷。只有輪到他出牌的時候會重重地將牌摔到撲克堆里，顯得非常有力。

那粗壯的身材勁鼓鼓的，頭髮又黑又硬，一根根向上豎立著，兩道濃眉下襯著一雙大眼睛。有好牌要出的時候便會瞪起眼看著手裡，像只小老虎一樣。

車後排的馮雨瑤就那麼一直坐著，一直看著。在彭國源的眼裡，多麼秀麗端莊的姑娘，斜倚在椅子上看著這幾個玩牌的小夥子。

一頭烏黑的頭髮，因為車裡的擁擠而顯得有些凌亂，卻更顯得嫵媚動人。全身黑衣襯托著她白凈柔美的臉龐。她就那樣怔怔地看著，裝過早餐的袋子在手中纏繞，因為太過出神，卻始終忘記要丟到垃圾桶里去。

彭國源意識到馮雨瑤是專註在看著自己，回望的眼神便更為火辣，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看吧又躲不過他的眼神，不看吧又忍不住想要多瞄幾眼。

如此一來二去，馮雨瑤漸漸少了些羞怯，偶爾會迎著彭國源投來目光回應他一個會心的微笑。

就這一次同車的時光，讓彭國源在馮雨瑤心裡的地位和高度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她想，也許他這次陪自己回家不僅僅是因為老鄉的原因。這個老鄉似乎到此時已超越一個朋友在自己心裡應有的份量，重了，多了，近了……

想著這些問題，隨著車的搖晃馮雨瑤倚在座椅里慢慢睡著了。這次的夢裡不再有江新華的影子，而滿世界都是彭國源，試圖將他從夢裡趕走，但另外一個聲音又要求將他留下，其實這另外一個聲音還是馮雨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