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梅竹馬初相遇

李嫣在李家夫妻的含淚目送下，離開了呆了一個多月卻沒有熟悉的地方，沒有哭鬧，因為還有更多的東西讓她感到一團亂麻。

李嫣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是聰明的，打小她就被各種人誇，就算有些是賣好吹捧，也無法否認她真的很聰明，再拗口的文章，看個四五遍就會背，往往還能舉一反三，教她的夫子經常感嘆，可惜她身為女流，浪費才華。不是如此的話，她也不至於遭人嫉妒陷害，生生落下了病根。可現在……她真的無法理解自己究竟到了什麼鬼地方！

宋慈抱著失而復得得閨女，小心翼翼得不得了，連大哥都不讓抱一下，至於自己男人，早就被遷怒了，暫時不想搭理他！一群人維持著詭異的氣氛上了車。

這是什麼怪物？李嫣整個身子崩得緊緊的，從剛剛聞到的一股奇怪的味道開始她就覺得有些不對，然後就被抱到了一個形狀怪怪的盒子里，四周空間狹小，大家都擠在一起，還充斥著一股更加濃郁的怪味。

「寶寶怎麼了？」察覺到懷中的孩子有些不安，宋慈立刻小心翼翼地查看起來，沒有尿，難道是餓了？

「是不是想看看外面？」楊虎看著她眼睛直往外瞅猜測道。

把孩子小心翼翼抬高些，讓她透過窗戶看看外面的景色：「寶寶你看，那是房子，那個是車子……」

車子上的玻璃並不幹凈，可是透視度也遠遠超出了李嫣以往的認知。作為原伯爵夫人，她很是見過一些真品，這種透明的玻璃也不是沒見過，可哪有這麼好的成色和透明度？她的嫁妝中就有一對藍色玻璃瓶，是從西域商人那裡購得，雖然算不得多麼珍貴，但也是珍品了，就那，裡面細看還能見到泡泡呢！這麼大塊的，就算是皇宮中都不多見，她到底是到了什麼鬼地方！

等到車子啟動，李嫣的世界觀更是天翻地覆，難道這是鬼怪之地？縮地成寸這樣的法術都存在了！看著窗外快速向後退去的物體，即使是模糊著的，李嫣也從來沒有那麼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世界，真的和她以前所呆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到了地方，楊虎讓手下的兄弟都散了，自己跟著妹妹回到了筒子樓。

「不愧是我小侄女啊，長得夠俊！」這還真不是瞎說，這短短的幾十天對嬰兒來說卻會有很大的變化。

李嫣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她媽媽本就是個美人，父親長相也不賴，偏偏她還會長，盡綜合兩個人的優點了。皮膚白嫩不說，五官長開后頗為精緻，眼睛不是她媽媽那種嫵媚卻又凌厲的丹鳳眼，也不是她爸爸那種濃眉大眼，大小剛好，雙眼皮，偏偏眼角稍稍上翹，還極為靈動有神。鼻子小巧，卻挺翹，下面一張小嘴，真真當的櫻桃小口，組合起來，五官精緻漂亮卻又不會咄咄逼人，反而越看越好，是相當耐看的那種。

「你是誇侄女還是誇自己呢？」孩子回來了宋慈心情也好了，看什麼都是一個感覺——舒服！所以話也就多了起來。

唐聞叔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他不傻，今天這一出，能看明白不少。可是他想不通啊，那是他親娘！怎麼就忍心把剛出生的孩子送人該害得自己媳婦大出血差點死在那裡！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像是一團漿糊，還有人偏偏嫌棄它不夠味，死命往裡面扔蓮子，沒去芯的那種。打小，家裡四個他就不是最受寵的那個。沒關係，反正也沒太偏心，就算好東西不是先著自己，總歸不會什麼沒有，就算受誇獎的不是自己，總歸也不會隨便被大罵。他這個人，天生沒有大哥那種察言觀色討好別人的本能，也沒有二哥的能言會道，甚至比不上四弟的聰明好學。

是，他沒什麼學習天分，上到初中畢業就不上了，可他也沒白吃白喝賴在家裡吧？一畢業就出去打工，唯一拿的出手的踏實肯干被發揮到了極致。他又是個認死理的，下了決心就不會輕言放棄。剛進工廠他什麼活都搶著干，厚著臉皮跟在老師傅後面偷學，別人學一個小時他就兩個小時，好不容易才練出了一手好手藝轉了正。就連這個媳婦，也是他風雨無阻天天守候接送幫幹活，任勞任怨，整整一年多沒缺過一天才追到手的。所以真的是特別疼惜，恨不得捧手心裡了。就算他娘因為想撮合她和她娘家一遠房侄女而反對這場婚事，他都以從來沒有過得堅持取得了勝利。

雖然跟母親在婚事上有了隔閡，可婚後，他們小兩口可沒有一點的不孝敬！逢年過節大包小包往家帶不說，有什麼好東西可從來沒忘記過爹媽！三年過去了，本以為早就沒事了，誰想到把媳婦送回家生產就能出這麼多事！當初不讓去醫院說她照顧的可是她自己！

可他又能怎麼辦呢？那是他親娘，生他養他的親娘！

所以，他不敢說話，他愧對妻兒，他沒這個臉！

「你傻愣著幹嘛？閨女回來了不高興？你是不是嫌棄我們娘倆啊？啊！」看到唐聞叔那副蔫吧樣她就來氣。雖然沒指望他能對自己老娘如何如何，可一句話不說什麼意思！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想裝鴕鳥呢？

被媳婦的丹鳳眼一瞪，唐聞叔恨觸電了似得，差點沒跳起來表明自己的心意：「哪能啊媳婦！我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二愣子！白了唐聞叔一眼，宋慈低下頭親親閨女的小臉：「瞧你爸那傻樣，咱可不跟他學，啊？」

我怎麼了我，我閨女不像我還想像誰啊……唐聞叔按下自己跑牆角畫圈圈的衝動，扣了扣手指。

說起來這畫圈圈的習慣還是很小的時候就養出來的。有時候在家裡被忽視了，受委屈了，他不想和別人說，就躲到家裡屋子的後面，找個沒人的牆角蹲著，發獃，看螞蟻，或者隨便找個小樹枝在地上亂畫。心寬么，什麼煩惱一會也就忘了。不過自從和媳婦在一起被她發現了這個習慣后，就被要嚴厲禁止了，哎……天大地大，媳婦最大。

男女之間不設防也就罷了，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如此之高？建築的材料也極為奇怪。這麼多人住在一間大房子里，是家裡真的很窮還是這裡風俗就是如此？還有這對夫妻之間的對話，為何如此不分尊卑！前生她就是把持著后宅，手握豐厚嫁妝，又有娘家撐腰，也頗得夫君喜愛，都不敢如此放肆！

不過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李嫣已經有些麻木，反正已經還小，有的是時間慢慢適應。

「行了行了，今天也忙了半天了，你們都不餓么？」還是楊虎給了個台階，把話題轉移過去。

「看我這記性，閨女肯定餓了，哥，快幫我把柜子里的奶粉拿過來。」

「我去我去！」趕緊趁著這個機會表現下，不然晚上可怎麼睡！

楊虎也不搶，估計現在也沒人想做飯，他乾脆出門買點東西回來湊合著算了。

等到把每天基本都在睡覺過程的小傢伙伺候好，三個人終於能坐下來好好吃飯了。

「大哥，我敬你一杯，是我沒把媳婦照顧好！」與其等著秋後算賬，不如自己坦白從寬，唐聞叔舉起杯子站起來對大舅子敬酒。反正一頓教訓是少不了了，能減點就儘力減點。

楊虎看著他，就是不動，盯得唐聞叔背後都出了冷汗，舉著杯子的手都有點發抖才冷哼一聲把酒幹了。

趕緊把酒也一口乾了，唐聞叔坐回去，偷偷把手在褲子上蹭了幾下。幾年不見，大舅子越發威嚴了，他腿都有點軟！

「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這有了孩子，可不能隨隨便便混日子了。」特別是侄女身體還不是很好的情況下，萬一身體出點問題，也不是一般地麻煩。

這個問題宋慈早就想過。她和唐聞叔雖然都有固定工作，絕對餓不死，可死工資也就只能那樣了。以後孩子的吃喝拉撒上學結婚哪樣不要花錢？是該想想辦法了。

「哥，你放心。我們倆都有手有腳的，總不會把自己餓死。何況，這孩子來的不易，我一定會給她最好的。」

「對對對，我也會努力工作的！」養妻女本來就是他的活，他當然會努力。

吃了顆花生米，楊虎淡然地給兩個人潑冷水：「說得倒容易。囡囡，你是個老師，最近已經請了不少天的假了吧？還能請多久？等你一上班，我大侄女誰照顧，啊？她才一個多月，身體又不好，你敢把她一個人放家裡？」

唐聞叔咬咬牙，本來，孩子生下來，是打算讓他媽唐氏帶的，可是出了這種事，想想也知道不能了，那孩子該怎麼辦？他們兩都得上班，媳婦她娘家就剩這麼個大舅子了，他自己還是單身漢呢，怎麼照顧的好孩子？

「這個我也想過。我打算把唐嫣然交給李奶奶。她就住在這附近，家裡兒子兒媳都不在，就帶著個小孫子，今年三歲，帶孩子很有一套，人還很好，我想著，給她些錢，幫我們帶帶孩子應該沒問題的。我們倆誰找下班誰就去接一下。」

「那孩子吃什麼？」

「沒辦法，就我這身體，自己喂是不可能了，只能奶粉，我會買好的。」說起這個宋慈就覺得心酸，如果不是自己身體不爭氣，女兒怎麼會一口母乳都喝不到？

「既然你們有打算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這麼一圈下來，你們兩那點收入夠么？」

「我們這兩年也攢了點，也就這幾年，孩子上學就輕鬆多了，緊一緊也就過去了。」

「行，錢不夠記得和我說。」點到為止。他確實有能力養得起妹妹這一家三口，可是升米恩斗米仇，這個妹夫到底什麼樣的他還不清楚呢，還是看看再說。總歸有他在，不管是他們想守成還是另謀出路，都不會餓死他們的。

果然，又過了些日子，宋慈不得不去上班了，只得依依不捨地將孩子送到李奶奶那裡。

李奶奶今年50多歲了，丈夫在她30多歲就走了，只留下一個十多歲兒子。李奶奶和丈夫感情很好，也沒想著改嫁，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幸運的是，孩子還挺爭氣的，腦子也活，見母親一個人養大他很是困難，乾脆放棄了學業，高中畢業就一個人出去闖蕩了。

周圍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做的什麼活，不過看他每次回家都帶了一堆的東西，給老娘房子重新修了一遍，還買了不少電器，比如基本等同於土豪標誌的國產彩電，那可是彩電，不是黑白的！雖然只有14英寸，卻也要一千左右呢！而他那兒子，今年也不過二十七八，就已經這麼有出息了。鎮上有女兒的都後悔不已，早知道這樣，當初誰還嫌棄他孤兒寡母是拖累啊！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人家兒子都三歲了。

這李奶奶人好，和宋慈關係也不錯，帶孩子又很有一手，所以宋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就喜歡兒孫滿堂，兒子在外打拚，生了一個就死活不想再生一個，她也一直很遺憾，這下好了，多了個孩子她自己也挺高興的。

「李姨，真的麻煩你了。」宋慈把孩子送過來，連連道謝。李家的四合院離他們住的地方只有兩百多米，確實很近，只有一老一少也有些冷清。

「有什麼麻煩的，你這孩子，就知道客氣，你都叫我一聲姨了還那麼見外。就是這個小丫頭，哎呦喂，長得真俊，像你！看著眉毛嘴巴，眼也長得好！」李奶奶一見孩子就不想撒手了，她也見過不少小嬰兒，可這麼漂亮的還真沒幾個！

「對了，孩子叫什麼啊？」接過孩子熟練地抱在懷裡，她一邊打量一邊問。

「小名叫寶寶，大名叫唐嫣然。」嫣然一笑百花遲，不知道為什麼，起名字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句。

宋慈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舍也得走了：「那我先去上班了，這是孩子要用的東西，下班我就來接。」

「去吧去吧，別遲到了，孩子交給我你放心。」

待目送宋慈離開，李奶奶抱著孩子進了屋子。

「奶奶？」小孫子揉著眼睛迷迷瞪瞪地走了過來。小傢伙小名北北，大名叫李元清，正是乖巧好玩的時候。

「醒了？怎麼不穿好衣服？」連忙把只穿了單一的小傢伙趕回床上。這早晨還有點冷，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先把也是剛醒的李嫣放到床上，李奶奶連忙給孫子穿上衣服。

有些清醒了的北北很快就發現了突然多出來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小小的，好漂亮！

「這是小妹妹啊，你宋阿姨家的，可不能欺負她。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妹妹么？我們北北能做哥哥嘍！」

哥哥！北北眼睛一亮！這下就有人什麼都聽他的天天跟在他身後了么？

不等衣服完全穿好，他就蹭到了李嫣身邊。

對於孩子，前世的李嫣如今的唐嫣然不是太陌生，雖然她因為身體原因沒有生養，庶子庶女卻也不少，只是，像眼前這個這麼放肆的還真沒有！

你戳什麼戳！唐嫣然瞪著黑亮亮的大眼睛，有些無奈，可到底是個孩子，她也不至於真怎麼樣。好吧，以她現在坐都坐不起來的情況看，也沒辦法怎麼樣。

咦！小妹妹在看我！

北北更加興奮了，趁著李奶奶去端早飯的功夫，對唐嫣然的小臉上下其手，好舒服，肉肉的，軟軟的，滑滑的，怪不得那些壞阿姨都喜歡捏他臉，原來這麼好玩！

唐嫣然只覺得人生都被烏雲籠罩了，所以說小孩子最麻煩了！偏偏她骨頭還沒長好，想動都不容易，只能勉強把頭避開，卻被誤認為是陪他遊戲，導致北北更加興奮了，越看越喜歡，乾脆低下頭，學著那些阿姨的模樣親親。

本來，北北是打算親臉的，可是唐嫣然一直試圖擺脫他的騷擾，這一動頭，直接把她嚇傻了。

睜著大眼睛，傻傻看著理她臉不能更近的北北，嘴唇上柔軟的觸感無疑是天降霹靂，如果她生在20年後肯定會覺得有句話很能形容現在的心情－－－－千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在唐嫣然呆愣的同時，北北倒是眼睛一亮，咦，好好吃的感覺，他乾脆舔了下，只覺得還有奶香，不能更棒！

被唇間的觸感嚇了一跳，唐嫣然條件反射抬手就是一巴掌，臉氣的通紅！登徒子！簡直是吃了豹子膽了！什麼時候敢有人如此輕薄於她，扒皮抽筋都不足以平息她的羞憤！

不過唐嫣然自認用力的一巴掌卻受到身體的限制，壓根沒有什麼威力，在北北看來和撫摸差不多，所以完全不懂小妹妹臉紅原因的北北一把抓住貼在自己臉上的手，覺得妹妹這是喜歡他和他玩耍的表現，高興得不得了。

我抽！抽不出來！

即使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也不是剛滿月沒有多久的唐嫣然能掙脫的，她憤憤地瞪著這個還敢抓著自己手輕薄的孩子：你給我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點冷的北北頓了下，馬上把不好的預感拋擲腦後，搖搖妹妹的小手：「快點長大，哥哥帶你玩哦！」

已經不想搭理人的唐嫣然閉上了眼，在心底給他記下了一筆，等我長大？好啊，等我長大看我怎麼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