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認錯

104.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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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一直都是九黎族的最高秘密,也僅有幾個族長知道有傳國玉璽的存在,怎麼會無端地被外人知曉?他想不通。

鄒氏和韋妡端了午飯過來,韋妡道:「阿爹,您這兩日怎麼了?心事重重的。」

「哦,沒事。我在想你阿姐嫁到後漢也有一陣子了,不知道習不習慣。」韋堃淡淡地說。

鄒氏和韋妡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鄒氏一想起那時候在巫神廟中的經歷,還是忍不住冒冷汗。她發狠地想,嫁去給後漢的權臣之子,說起來還是韋姌高攀了,憑什麼要她們母女倆受刑?前兩日她到山下的鎮上採買,還聽從外面回來的人說,現在整個後漢都傳遍了,蕭鐸很寵愛韋姌。

這小狐狸精還真是有本事,連蕭鐸那樣的大魔頭都拜倒在她裙下了。

忽然,王燮衝進來,大聲道:「堃叔,不好了!」他情急之中,也忘了改稱呼,「有人上山來了,好像是後漢的牙兵!」

韋堃立刻站起來,拿過旁邊的巫神杖,神色凝重地走出去了。

橫衝都的士兵衝進寨子裡頭,圍在廣場的四周。楊信雙手抱胸站在廣場的正中,靜待韋堃到來。

韋堃走到楊信的面前,打量他:「您是……?」

楊信不知道韋堃是誰,還是裴謙身邊那名村民跪下拜道:「大酋長,是我不好,是我給他們指的路!但我的老母被他們扣著,我若不指路,他們便要殺了老母,我是逼不得已啊!」

韋堃嘆了口氣:「你起來吧。我不怪你。」

村民哭哭啼啼地站起來了。

楊信笑了笑:「哦,原來你就是九黎的大酋長。我乃大漢橫衝都指揮使楊信。這次到九黎來,是要找你問樣東西。若大酋長你肯乖乖配合,事成之後,我許你榮華富貴,高官厚祿。」

韋堃從收到韋姌的信那日起,便知道會有這一天。韋姌以為她不說,便能打消這些人的狼子野心。

事實上,傳國玉璽並不是一直在九黎。到了亂世,散落在民間的九黎族人才會用盡各種辦法把玉璽重新護送回九黎收藏,等待下一個明君出現。這千年寂靜的歲月,他們中有人為了使命,甘願一生隱姓埋名,死於異國他鄉。有能人明知出仕會不得善終,但為護這一方山水,義無反顧。九黎族人,從來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把榮華富貴放在眼裡。

「我不知您在說什麼。」韋堃平靜地說道。

這父女倆一樣嘴硬!楊信收起笑容,抓著韋堃的衣領道:「老東西,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位官爺,您要做什麼?」鄒氏跑過來,驚慌地看著楊信。

楊信掃了她兩眼,一腳將她踹到地上,惡狠狠地對韋堃說:「聽著,我不會讓你馬上死,我會在你面前一個一個地殺光你的妻兒、族人,然後慢慢折磨你!我就不信你不說!」

韋堃面色鐵青,還是緊閉牙關。

「我勸你最好放開他!」人群之外響起一個聲音。楊信舉目望去,只見一位身著錦衣的公子,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緩緩走過來。

細長溫和的眉形,猶如以墨畫就。烏黑的眼瞳發出清明而又睿智的光芒。因為皮膚很白,雙唇便顯得微紅,但毫無陰柔之感。他行走之間姿儀優雅,彷彿腳踏三千紅塵,有股清貴之氣縈繞於周身。

趁楊信愣神的時候,那男子已經過來拉開韋堃,關切地詢問:「大酋長,您沒事吧?」

韋堃擺了擺手,咳嗽道:「我沒事。」

裴謙忙上前在楊信耳邊道:「軍使,公子均……這就是公子均啊!」

楊信心裡「咯噔」一聲,他還說是何人擁有如此絕世風華,遂抬手道:「不知道蜀國的相王殿下在此,楊信失禮了。」

孟靈均抬眸看向他:「楊軍使帶眾多士兵在九黎喧嘩,意欲何為?」

「我……」楊信暗自盤算孟靈均到底帶了多少人馬過來,自己有幾成的勝算。

孟靈均作為後蜀的少主,不可能獨自出行。此地為兩國交界,調兵的距離大致相同。但壞就壞在,楊信跟最近的安遠節度使並不對付,根本調動不了他的牙兵。而後蜀雖也在各地封了節度使,他們卻以皇室為尊。加上孟靈均官至同平章事,位如宰相,總攬全**政,調兵不過是他一個手諭的事。

孟靈均似看出楊信所想,一陣見血地道出:「我蜀兵雖不如漢兵驍勇,但對付你這區區一百多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何況,安遠節度使並不知道你帶了這些人馬到了他的轄區附近吧?九黎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欲在九黎大動干戈,還請自行離去!」

在旁邊的九黎族民應和道:「對,快點走!你們這些強盜!」

「剛搶了我們的大巫女,又要來搶什麼!」

「滾出我們的地方!當我們好欺負的嗎!大不了跟你們拼了!」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

楊信深深地看了孟靈均一眼,對方貴為一國少主,他不過是一軍指揮使,實力相差太大。只能咬牙道:「我們走!」但他轉身的時候,忽然想起件事,又回頭笑了笑,「哦,差點忘了,殿下知道韋姌已經與蕭鐸完婚的事吧?」

孟靈均的手在袖子中攥緊,只覺得血氣凝滯,堵在胸口,面上仍是淡淡的,沒有應聲。

「現在整個大漢都在傳,蕭軍使得了位絕世佳人,獨房專寵。不知殿下您作何感想?」楊信故意說得很慢,果然看到孟靈均的臉色變得煞白,然後他得意地離去了。

待楊信的人馬一離開,孟靈均單手撐地,另一隻手緊捂著口鼻,血絲從他指縫間飄落。

韋堃大驚,連忙俯身扶住他:「殿下,您振作些!」

「殿下,殿下!」高士由驚慌地奔過來。他因與韋懋指揮人搬東西上山,晚了些時候才到。韋懋也快步跟過來查看,孟靈均已經靠在高士由的肩上,昏死了過去。

***

又過了幾日,等柴氏大好了,蕭鐸方才出行。

一大早,李延思就去拉了魏緒和章德威,候在蕭府前等著蕭鐸。章德威高高壯壯,皮膚黝黑,認死理,脾氣犟得像驢。他已經數日不與魏緒說話,魏緒都已經服軟了,他仍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老李,你看看他那副死樣子!」魏緒道,「不就是匹馬嗎!還跟我認真了!」

李延思拍了拍魏緒的肩膀:「老章你還不知道?那馬就跟他親兒子似的,你不打一聲招呼就要弄死,他能痛快?」

「我都認錯了,他還想怎麼樣!」魏緒大嗓門地吼道。

章德威斜了他一眼,眼睛只盯著府門。

「他爺爺的,你放開我,我去揍他一頓就解決了。」魏緒捋起袖子,就要衝過去。

李延思奮力擋著他,聽到身後的談話聲,連忙喝道:「別鬧了!軍使出來了。」

韋姌換了一身男裝,但帽子還是太大,一路走,一路都在扶帽子。蕭鐸本來要牽她,也只得作罷。待出了府門,李,章,魏三人齊上前行禮。

蕭鐸逐一給她正式地介紹:「這位是鄴都副留守,也是我的軍師,人稱小諸葛,李延思。」

「李某見過夫人。」李延思抱拳一禮。

「先生不是那天……」韋姌捂嘴愣了愣。

李延思笑道:「正是在下。當日不知夫人的身份,言語上有失敬之處,還望夫人見諒。不過今日終於得見夫人真顏,實乃三生有幸,余無憾矣。」

韋姌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低下頭。蕭鐸瞪了瞪李延思,輕推開他,又介紹魏緒:「這位你見過的,天雄軍牙內都虞候魏緒。」

「夫人好!」魏緒抱拳,咧嘴笑。

「魏都頭當日趕到齊州相救,還沒謝過您的救命之恩。」韋姌柔聲道。

魏緒拍著胸膛大聲嚷道:「夫人見外了!但凡軍使和夫人有吩咐,屬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啊!」

他聲若洪鐘,韋姌忍不住笑起來,仰頭對蕭鐸說:「軍使,魏都頭真有意思。」

蕭鐸看她笑,也跟著揚起嘴角。

李延思在旁揶揄魏緒:「不錯不錯,這陣子書沒白看。能博夫人一笑,也算你值了。」

魏緒撓了撓頭,嘿嘿傻笑。

蕭鐸繼續介紹:「最後這位,行軍兵馬使章德威,人稱白馬銀槍。」

章德威上前,只抱了下拳,便退回去了,並沒有多餘的話。韋姌能敏銳地感覺到,這個章德威並不喜歡自己。她雖不知道原因,但也不奢望蕭鐸的心腹各個都喜歡她,至少魏緒和李延思對她是很友好的。

蕭鐸陪韋姌坐馬車,章德威充當車夫,其它兩人則騎馬,此外就沒有旁的隨從了。陽月原本也想跟著來,但被韋姌說服,只留在府中照看兔子。韋姌就已經是蕭鐸的累贅了,再帶上陽月肯定不妥。

馬場雖說在鄴都的郊外,但距離並不算近。他們要在近郊的小鎮住一晚,第二日才能到。

這鎮上只有一家客棧。今日不巧,碰上當地一位富戶嫁女,安排了些賓客入住。客棧里只剩下兩間房。

蕭鐸自然和韋姌住在一起,其它三人則擠一間。

等到了樓上的房間,韋姌徹底傻眼了。這房間十分狹小,僅有一張床,別說沒有塌,連個可以靠背的椅子都沒有,這要怎麼睡?她下意識地看向蕭鐸,蕭鐸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地說:「今夜和我擠一擠。」

「小姐這可是想家了?」陽月摸摸她的頭,輕輕地唱了起來,「哎~~~月亮出來照半坡,望見月亮想起我阿哥喲。一陣清風吹上坡,哥啊哥,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

陽月怕驚擾旁人,聲音不大,歌聲卻極好聽。韋姌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在九黎時無憂無慮的日子。韋堃,韋懋,王嬙,王燮,一個個人影從眼前閃過。她不過離家幾月,卻覺得恍然如隔世。

忽然,後門的外頭悶響一聲。陽月警覺地起身,問道:「誰?」

只有呼嘯的北風回答她。

桌上蠟燭的火苗歪了歪,瞬間熄滅。陽月只覺得一股怪味飄過來,她瞬間便有點昏昏沉沉的。昏過去之前,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完了,空蕩蕩的。

……

「軍使,屬下當時聽到有人唱歌,就順勢摸過去,將人擄了回來……沒想到……請軍使治罪!」

「……罷了。你再出去查探一番,切記不要暴露行蹤。」

「是!」

韋姌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她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茫然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

這裡不是天緣寺的禪房!身下是乾燥的枯草,周圍都是凹凸的石壁,像是一處洞穴。她舉目四望,猛然看見洞中還有一個男人,驚叫出聲。

那人淡定地坐在草垛之上,跟她隔著一個篝火的距離。他穿著夜行衣,手裡拿著一個藥瓶,似乎正費力地往左肩抖。他的身材勻稱適中,只是筋肉結實,將緊身的夜行衣撐得鼓脹。

韋姌抱著手臂,驚惶地問道:「你是誰?為何將我擄到此處?」

男人似乎正在療傷,聽見韋姌說話,抬眸看過來:「不用驚慌,我沒有惡意。」

這張臉生得稜角分明,細細看,英眉斜飛入鬢,雙眸沉靜,鼻樑高挺,眉宇間隱有威勢。竟然絲毫不輸給號稱后蜀第一美男子的孟靈均。

韋姌顯然不信他的說辭,將自己縮成一團。天緣寺有周家的私兵,這人居然能越過守衛將她擄來,身手必定不凡。只是他有什麼目的呢?她不過是周宗彥認下的女兒,在周宗彥心裡沒有一點分量的。

她低頭時發現身上竟裹著件厚重的玄色披風,裡頭是她就寢時穿的那件單薄中衣。這披風顯然不是她的,但她此刻又不能脫下來。脫下來,那單薄的裡衣根本就遮掩不住她發育得還算不錯的身體。

洞中沉默了一會兒,男人將旁邊地上丟著的一支箭撿起來,拿在手中細看。那箭比普通的弩箭粗上幾倍,箭頭打磨得鋒利還帶著倒刺,滿是血跡。

韋姌本能地皺了皺眉頭。

這個時候,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走進來,手裡提著一隻不斷掙扎的野雞。他沖韋姌咧嘴笑,韋姌驚得又往後挪了幾步,不敢看他。

大漢撓了撓頭,無助地看向男人。男人淡淡道:「先弄些吃的吧。」

大漢殺雞烤肉的動作十分嫻熟,韋姌只聽到那野雞連悶哼聲都來不及,便一命歸了西。她縮在角落裡頭,聽他們旁若無人地說話。

大漢抱拳道:「軍……呃,主上,屬下剛才想遣回天緣寺探探情況,但雪下得實在太大了,目不能視物,只能返回來。屬下不懂,為何我們不幹脆躲在寺里呢?好歹有個暖和的棲身之所,還有溫熱的飯食。好過在這裡挨餓受凍。」

男人沉聲道:「楊信同你想的一樣,上山必會先搜查寺廟,我們躲在那裡反而不安全。明日一早,你速去找一小僧來,問問可有暗道能夠下山。」

「是。」大漢似乎對男人言聽計從。

大漢拿樹枝將雞肉插了,烤得香熟,先遞了一塊給男人,又小心地朝韋姌靠近,將樹枝遞過去:「小姐請吃些東西。」

韋姌不接,只是越發地縮成一團,像粒煤球。

「很好吃的。」大漢盡量放柔聲音,生怕嚇到她。

見韋姌不動,大漢無奈,拿了塊石頭,將樹枝架在韋姌的腳邊,便退回篝火旁邊了。

韋姌是有些餓了,那食物的香氣陣陣地飄到她的鼻子中來,烤熟的皮肉呈現金黃色,油滋滋地,就放在她伸手可得的地方。她咽了口口水,心想,這兩人若真要胡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們無需顧忌,更不必在食物裡頭動手腳。

她的肚子又配合地「咕咕」地叫了兩聲,索性拿起樹枝啃起了肉。

旁邊的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年紀不大,倒是出奇地鎮定,從剛才到現在,不哭不鬧。不過他在九黎山的時候,已經領教過她的膽識,此刻倒也不驚訝。

待韋姌吃飽了,又有些口渴。大漢體貼地推過來一個水壺。這個人雖然長得粗獷,心倒是挺細的,而且不像是有惡意。

韋姌也不客氣,拿起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用手背抹了抹嘴。這下的確是暖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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