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遺照
第8章遺照
廁所中的鏡子被人插上了陰五甲的大幅遺照,而遺照里的陰五甲,也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看上去,陰五甲的相貌早沒了昨天的慈眉善目,他的眼睛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挖掉了,下齶的部分也被撕掉了一大塊,下巴空洞洞的,好像一個人臉上巨大的創口。除此之外,老爺子的七竅都用紅色的圓珠筆扎過,絕對是什麼深仇大恨的人,故意搞出來的一樣。
把我廁所里的鏡子換成陰老爺子的黑白遺照,不管是誰做的,這都完全超出了開玩笑的範圍,而且那遺照上老爺子也被禍害的不輕,更不是身心正常的人能幹出來的。
看著那張被糟蹋的變形的遺照,可以想象我當時的心情,好半天我頭腦中都感覺蒙蒙的,心臟更是七上八下,彷彿被人打了好幾拳一般。
最後,我把眼神落在陰老爺子那雙已經被人彎去的雙眼上,突然想起昨天在靈堂里,看見的那雙鬼眼睛。
一瞬間,這兩天以來的事情快速的從我腦子裡閃過,從陰五甲突然的死,到他臨終前莫名其妙的說話,從三個和尚神情焦急的逃跑,到今天我飯店中種種事件的發生。
鐵定是見鬼了無疑呀!往常開飯店,我最擔心的是環保局和物價局,可沒想到這一回找我麻煩的,卻是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陰邪之物,要不然誰能在這麼多魚里做手腳,又能在我轉身的瞬間在鏡子插死人的照片?
最終,我又想起了老爺子給我的那封遺囑。
人家可是白紙紅字的給我寫過,要是我這飯店開不下去了,趕緊去魯南找一個叫趙海鵬的人,找到他,我就能渡過眼前的危機。
沒想到和陰老爺子擔心的一樣,僅僅兩天時間,我這飯店便開不下去了。
慌不擇路間,我趕緊沖我弟弟張阿四吩咐道:「阿四,事情不對,這飯店咱先不開了,歇業!所有人放假。」
「啥?」我族弟張阿四瞪圓了眼睛道:「不是三哥.一天好幾萬的生意呀!」
「我知道!但在這麼開下去,就只能壞了自己的招牌!」
我打心底里記著陰老爺子的話,招牌是最值錢的東西,沒了錢可以有在掙,可沒了招牌,我們整個霍記煮魚就完了。
聽完我的這些話,我族弟張阿四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隨後他與我一起,和廚子夥計們開了個會,我給大家放了兩天假期,就時關門歇業,利用這斷時間,大家休整一下,而我則在當天下午,帶著張阿四驅車向南,往魯南趙家樓,找陰五甲遺囑中提及的那個趙海鵬去了。
南下中,我族弟張阿四一直在開車,當然我也沒有閑著,期間我一直拿著陰五甲那份遺囑,思考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從老爺子去世到我飯店「鬧鬼」,全部事件迷霧重重,最絕的是,老爺子居然全都預見到了,還指名道姓說讓我找這個趙海鵬解決危機,說明這個人是有某些能力的。可是上來就讓我聘請一個從沒接觸過的廚子當主廚,我心裡是真的沒底。
況且,廚子又不是道士和尚,他能幫我解決飯店鬧鬼的事情……我感覺特別荒誕。
當然,我人都出來了,也就不好在回去,趙海鵬的本事有多大,我也得見識過之後再做定奪。
從魯北到魯南,走高速開車也就一個多鐘頭,趙家樓雖然咱沒去過,但借著衛星地圖的便利,也還是順利的找到那個方山之下犄角旮旯里的小村子。不過那村子的街道有點複雜,我們進去之後,七拐八繞的走著迷糊,一連問了好幾個村民,才從一個手拿面娃娃的老太太那裡知道了趙海鵬家的住處。
抱著抓救命稻草的心情,我和張阿四帶著錢趕緊殺奔趙家樓村的緊南面,一頭撞進了趙家的深宅大院之中。
在那裡,我看見了一扇還算寬敞,但略微有些破舊的院落,院落正中的漆門斑駁,門虛掩著,但也看不見裡邊的樣子。
我和我族弟張阿四頭一次登門拜訪,自然也不敢硬闖,於是趕緊走過去,畢恭畢敬的敲了一會兒門。
很快,門裡一個不耐煩的女聲回應我們道:「誰哇?沒看見門開著嗎?自己死進來!老娘沒功夫接待!」
女人的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我聽著那粗吼如驢的聲音,身上只覺一冷,忽然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
但……畢竟咱是來求人,這點忍耐力還是有的,所以我和族弟張阿四也沒計較什麼,按照那女人的話,推門一步而入。
趙家的院子挺大,看來也是村子里有錢人的人家,我們進去之後,首先看見在院子正中,一個壯碩如牛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曬胡蘿蔔乾。
那女人見到我倆,繼續扯著嗓子質問道:「幹嘛來的?是不是又收古董?」
聽著這女人的話,我知道他誤解了我們的來意,於是趕緊擺手,沖女主人說,我們不是收古董的「土老鼠」,我們是來找趙海鵬的,麻煩讓趙海鵬出來細說。
女人聽完我的話,略微打量了我們一遍,就向趙家後院里高喊道:「趙海鵬!有人找……」
女人嚎叫的聲音很高,震的我耳膜發痛,隨著女人的嚎叫,一個年近三十,滿臉平靜的男人緩慢的從一間偏房中走了出來。
那男人長得一般,有些黝黑,肌肉很發達,他穿著軍隊里的迷彩服和迷彩背心,還帶著沒有徽章的軍帽,彷彿是一個剛退伍的兵。
男人看著我,又看看那滿臉橫肉的女人,首先開口對女人恭敬道:「嫂子,他們我不認識。」
女人揮了揮手,隨便道:「我不管你認不認識,反正是找你的。」
說完話,女人便繼續低下頭串她的蘿蔔乾了,只把我和張阿四涼在院子里,與那個叫趙海鵬的男人對視著,有些尷尬。
互相看了一會兒后,我趕忙開口道:「那個……我是陰五甲介紹來的。」
「陰五甲?」趙海鵬若有所悟的點了下頭,隨後拉開他身後來時的門道:「那進來談吧!陰爺子身體還好么?」
我搖了搖頭,無奈回答道:「陰老爺子……昨天沒了。」
趙海鵬拉開門的手突然僵直了一下,周身也跟著略微一抖,他張了下嘴,可也沒說什麼話。
隨後,他繼續拉開門,示意我跟他進去。
來到屋子,主僕落座,趙海鵬恢復了剛才的平靜,互相介紹之後,他圍著茶几,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表現殷勤,卻絕口不再提陰老爺子的事。
但我們來可不是喝茶的。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著急,最後索性挑開天窗說亮話,我略微回應了幾句話后,便單刀直入把陰五甲的死和我飯店鬧鬼,陰老爺子照片遭殘的事情都和他說了。
我拿出老爺子的遺囑,把想請他當主廚,幫我「渡劫」的要求和他說了,臨了還拿出一萬塊錢當定金,表示出我的誠意。
我這邊的戲是做足了,按說禮數至此,正常人都會應承下來,因此我信心滿滿,就等著這趙海鵬點頭。
趙海鵬看著我扔下的錢,眉頭驟然緊縮,他不慌不忙的從兜里拿出一隻北戴河牌香煙,點燃之後,又不緊不慢的吧咂著,盯著那一疊錢看了半天。
我知道,他在思考。
終於,在那一隻煙即將抽完的時候,趙海鵬拿定了主意,他掐滅了手中的煙蒂,伸出手,把茶几上的錢推還給我,不好意思的搖頭道:「對不住霍老闆,您找錯人了,這活我接不了。」
聽完趙海鵬的話,我心裡一陣失落,族弟張阿四更是不甘道:「不是,您怎麼就幹不了呀?我們是拿錢請您,又是陰老爺子親自介紹的,你可不能這麼給推了呀?有錢還不掙么?」
與我族弟張阿四的糾結急切不同,趙海鵬此時倒是一臉的平靜。
他道:「有些錢,不是我想掙就能掙的,而且我就是一個剛從軍隊退伍的炊事兵,實在幫不了諸位,您們飯店鬧鬼,應該去找道士,而不是我……」
趙海鵬這話,就已經是明面拒絕我的意思了。但我並不吃驚,因為陰老爺子在遺囑中也說過,直接對這個趙海鵬提要求,他十有八九會拒絕我,面對這種情況,陰老爺子也給我想了個足夠應付的辦法。
於是我叫停了張阿四的說話,不慌不忙把陰老爺子交給我的遺囑展開,捏在手裡,對趙海鵬說道:「趙先生,我們陰老爺子有個故事讓我說給你,你聽了之後,在決定幫不幫我,成嗎?」
趙海鵬聽完我的話,一臉的詫異和茫然,不過處於禮貌,他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我的要求。
於是乎,我趕緊握好那張紙,把紙上的故事一字不漏的說給了趙海鵬聽。
陰五甲「故事」的全文如下:
趙海鵬,兄祈如下!
白龍廟裡行土地瓮,有一鳳凰蛋,蛋胸無黃。黑白棍想吃蛋,土地瓮不願,加晚餐,一天一個蛋,盤子里加晚餐,不明盤子餓的慌,有小臉老太太幫忙,瓮哭,瓮怨,瓮有鬼,抓了才個靈,黑虎加躍龍,打不斷的筋,裡外里空倒騰,過了才個冬,鳳凰涅槃,兩棍叉瓮。龍虎鬥,小臉老太太要不得臉,家大架不住陰火燒,陰火燒汪才年冬。
才冬盡,怕老太太凍死,所以請蛟龍,瓮替蛟龍擋一刀,還望蛟龍賜一鱗。
另!五行四方格子里,上儀位加傀儡,是暗。切記!
……這就是陰老爺子的遺囑中,副在後邊的故事,故事別說我讀不懂,恐怕智商250以下的人都不懂,與其說它是一個荒誕不經的故事,卻更加像某種我不知道的暗號。
可不管是什麼,這暗號,都起到了我預想之中的作用。
趙海鵬聽完這些話后,頓時換了一副面孔,他瞪直著眼睛,拿過我手裡的遺囑看了半天,自言自語道:「火工暗語……集陰怨法么?」
聽著趙海鵬的話,我不知道什麼是火工暗語,也不知道什麼是「陰怨法」,但我從趙海鵬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趙海鵬自顧自念叨了一會兒后,終於抬起頭,他看著我道:「明白了,趕緊帶我去你的飯店,已經耽誤不起時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