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交付綉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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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棠說得真心誠意,一點沒隱瞞自己可能在教育孩子方面無法像親生母親一樣無微不至和在孩子得病時候害怕擔責任的心思。
可李燕硬是鐵了心,緊緊捏著李棠的雙手,「我一定得過去,我還沒兒子!你姐夫幾年才能調職回來根本就沒個准信,要是十年八載的,我都人老珠黃了還是沒有兒子依靠。那時候我願意不願意也得讓你姐夫納妾蓄婢,不是親生的哪裡養得熟。我肯定萬景凄涼的!」
說了這麼多好不夠,李燕直勾勾的看著李棠,咬牙道:「你和妹夫感情這麼好,是不會明白我的處境的。」
像是害怕李棠拒絕,李燕一點間歇都沒有的說:「初五有一趟車往津城送文書,我已經跟他們商定了,到時候就把輝輝送過來。」
交代完事情,李燕趕緊走了。
李棠這才傻了眼,沒想到大過年的會攤上這麼一樁不痛快的事情。
李燕的身體不太好,過去常常因為身子不舒服把女兒託付給李棠照顧。十天半個月的小事,李棠這個當妹妹的從來沒抱怨或是拒絕過,甚至連她女兒三娘住的西側間里都一直擺放著兩套被褥,足夠小姐妹倆一塊用。
可替人養孩子和暫時代管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要是在大姐出去尋姐夫的時間裡,單輝出了點什麼事情,李棠根本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即便老天保佑,單輝一直身體健康無恙,關於怎麼教導孩子的問題,李棠也不能以一個姨母的身份替姐姐做決定。
李燕跑得太快,李棠沒能追上她把這樁託付拒絕掉,舊疾未愈而分外蒼白的臉上更顯愁苦。
李棠抱過女兒,為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娘乖乖趴在母親懷裡,用臉蛋輕輕蹭著她的前襟露出的一塊溫暖的皮膚,小聲說:「娘親,二姐姐要是過來跟我一起住,我保證不和二姐姐搶東西,讓娘親為難。」
「好孩子,是娘親沒能耐,不會拒絕人,要委屈你了。」李棠被女兒懂事的舉動惹得心裡越發難過,想著等過兩天姐姐送孩子過來的時候,她一定推了。
抱著女兒哄了一會,三娘迷迷糊糊的趴在母親懷裡睡著了。
李棠親自把女兒抱回西側間,輕輕拍著三娘小小的身子,直到她睡實了才又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的回房。
劉興志已經下衙回來了。見到妻子從西側間過來,他把抄書賺來的碎銀子遞給李棠讓她收好,摟著妻子上炕,把她攬在懷裡低聲商量未來的事情,「默哥兒回來沒兩天就上學去了,我看三娘想哥哥,我打算帶著三娘去書院看看他。正巧元宵節之前縣衙里都歇班有空,也好偷偷瞧瞧咱們兒子是不是過得太節儉了,沒錢了還瞞著咱們不說,你有沒有什麼打算給兒子帶的?趕緊收拾出來,我一起帶過去,省得你還得獨個爾提著死沉的東西跑一趟。」
「嗯,我都準備了……」李棠魂不守舍的回應著劉興志,她在劉興志懷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過了一會忍不住把大姐跑過來說的事情都跟丈夫交代了。
劉興志也聽得面上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過了好一陣子才幹巴巴的說:「我不是擔心花銷,可二娘都九歲了,她一個外姓姑娘住在咱們家,這、這說出去不好聽啊。再說,若是個男孩還好,外甥女那個仔細的性子,指定會跟三娘爭長道短的,咱們閨女實心眼,肯定會吃虧。大姐怎麼不把二娘送到岳母家裡,讓岳母教導。」
李棠輕輕擰了丈夫手臂一把,嗔道:「你當我不知道娘和大嫂關係不好嗎?我娘是個不肯吃虧的人,大嫂又是……那種人,家裡肯定不安生。大姐又不是傻子,心裡明白著呢。娘會得再多,大姐也不敢把二娘送過去的。」
劉興志忍不住嘟噥一聲:「還有你二姐呢。」
提到李波,厚道如李棠和劉興志服氣也只有嘆氣的份兒。
李棠一下子就氣弱了,「我二姐那樣子,不佔便宜依舊是吃了虧,她怎麼肯替大姐照顧孩子,衣食住用哪樣不得斤斤計較的跟大姐算。」
說來說去,李棠心裡也明白大姐就是看中他們夫妻為人忠厚可靠,無論大人間關係好不好都不會虧待了孩子,才強要把單輝塞給他們照顧的。
她難受的嘆了口氣,翻過身躲著丈夫,害怕他出言責備自己。
劉興志收緊手臂,把妻子緊緊抱在懷裡,讓她細瘦的後背緊緊貼著自己胸口,在李棠耳畔低聲說:「唉,要是拒絕不掉,咱們就當多了個閨女吧。我平日要去縣衙裡頭,不到天黑不回來,大不了平日讓二娘、三娘一起用飯,咱們和她們姐妹分開吃,省得別人說閑話就是了。」
李棠感受到丈夫的寵溺,偷偷笑彎了嘴角,翻過身把臉埋在他頸側,「我也不想替大姐照顧二娘。到底不是親生的,管得太嚴會被人說刻薄外甥女,不管又會害了孩子,咱們再用心也得不著一句好。」
最重要的是,再養一個孩子,對家裡負擔來說就太重了。
他們兩口子還打算三娘今年滿五歲,給她尋個女先生教導些規矩呢。
劉興志深知妻子那種「心裡清楚,偏偏不擅長拒絕人」的綿軟性子,無聲笑了笑沒,心裡已經準備好了過幾天家裡多出個姑娘。
日子過了兩天,李棠果然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但眼看著大姐還沒把女兒送過來,她心裡鬆了口氣,想著或許大姐改變主意了呢。
初五的時候,李棠歡歡喜喜的做了四疊油煎餃子裝在餐盒裡面,裹了好幾層油紙后,再用厚厚的被子裹上,讓丈夫和新鞋襪、長衫一起給兒子送過去。
沒等她坐穩,大姐家的下人王婆子鎖了家門,帶著單輝堵到李棠家門口跪下猛磕頭。
「太太今天跟車走了,讓奴婢帶著小姐過來,一切聽劉太太差遣。」
看到單輝那副時時刻刻泫然欲泣的臉,李棠被嚇得好險一口氣沒提上來。
劉默說著四處看了一圈,果然在耍把戲的攤位前發現了二姨母家的大兒子正拍手高喊歡呼。他順勢伸手指向耍把戲的攤位,跟秦子期說:「那個傻乎乎往銅鑼里扔錢的是我二姨母的大兒子,這小子的親哥哥。你幫我照顧著點三娘,我把趙旬給他哥送過去。」
秦子期皺緊眉頭,一副不滿的神色,但沒等他說什麼,三娘已經一臉慶幸的推著劉默說:「哥哥你趕緊把他送走,不然二姨母又要來家裡哭了。」
難道還有內情?
秦子期敏感的意識到劉家和親戚們關係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和睦,於是閉上嘴,不再反對劉默的提議。他鬆開手將記不住名字的混賬小子丟在一邊,自顧自將三娘抱上石墩坐好,想了想又把身上黑緞面狐狸毛鑲邊斗篷脫下來,一面墊著隔涼,一面給三娘裹成一個毛茸茸的球。
劉默對趙旬揚揚下巴,冷聲訓斥:「跟我走,看什麼看,還想挨打是不是?」
趙旬坐在地上動著手指,掌心抓了一把土,聽到表兄不耐煩的聲音抬頭小心翼翼的往秦子期身上看了一眼,然後猛地跳起來把髒兮兮的泥土揚在秦子期背後,尖叫著「我才不用你送!看我回家告訴我娘和外祖母,讓他們打死你!」飛快跑到攤位前,拽著滿臉傻笑的趙旭一溜煙跑沒影了。
「對不住,把你衣裳弄髒了。」表弟報復性的舉動讓劉默更尷尬了,他向秦子期致歉,伸手想給他清潔衣物卻又不敢上手,害怕弄壞了從來沒穿過的嬌弱絲綢。
秦子期不當一回事的拍掉長袍下擺的泥土,輕聲說了一句「無妨」,然後忍不住心中疑惑,往劉默兩個表弟逃跑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問起劉家的親戚關係。
「雖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你的表兄弟怎麼回事,竟然欺負三娘這麼小的孩子——她可是個姑娘家,要是落下什麼傷疤,日後婚事上會遭罪的。」秦子期微笑的時候顯得清貴文雅,板起臉來也自有一股威嚴氣勢。
秦子期放棄了郡王府的繼承權,為得是出來尋一條活路,無論當著誰的面都有意收斂自身氣勢。劉默不曾見過同窗這副嚇人的樣子,禁不住摸著額角留下來的冷汗,把事情清清楚楚全交代了。
「我二姨母當初定親的男人跟舅母的二妹妹弄出了孩子,早早把人迎進門做妾,偏偏之後又逼著二姨母嫁過去,非要把孩子算在二姨母名下當嫡出的。你知道這樣的人家嫁過去也得遭罪,二姨母硬挺著退了親事,結果男方家裡闖上門,非說交換過庚貼、下過聘禮,我二姨母就是他們家的人了,不肯嫁過去就要把人抓走沉塘。二姨母逃出去之後被個秀才救了,後來稀里糊塗的解決掉前面的婚事後,嫁給這個秀才做續弦,生了兩個兒子,趙旭和趙旬就是二姨母同那出手相助的秀才的兒子,長子張旭比我大半歲,次子趙旬比我小四歲、比三娘大三歲,也不知道兩個男孩都像誰,腦子笨得很,五歲開蒙到現在沒一個能把三字經背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