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同窗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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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興志繼續解釋,「岳父身上的傷,黃大夫說十天內就能痊癒,等到元宵節你徹底把病養好了,咱們一起過去探望岳父岳母。」
一聽丈夫敢在元宵節帶著自己去探望父母,李棠才算是放下心。
確定了父母身上沒有大礙,李棠趕緊抹去眼角的淚水,可對著長兄,李棠是怎麼都給不出好臉色了。
她把碗往李瑤面前一摔,橫眉豎目的冷哼:「你顧念大娘名聲不想休妻,我不說什麼,可她兄弟敢跑來爹娘家裡行兇——這樣無法無天的壞種,你還不讓夫君趁機收拾了他們!」
李瑤嘿嘿笑著,滿不在乎的說:「孩子舅舅們都被我妹夫抓進去了,誰還能不知道是她娘惹禍了。算啦,算了吧啊!又不是什麼大事,既然沒傷到性命,就把人放出來吧。」
李瑤給劉興志倒了杯酒,自己一碰杯喝了個乾乾淨淨,自斟自飲起來。
張嬸子端來李瑤送來的燒雞擺在桌子中間,隨後有送來一盤白切豬肉、一盤醬豬肘子,又捧上小盆的豬皮凍,這才悄悄下去了。
「唉,皮凍和豬肘子是三妹的手藝,你娶了我妹妹可真是享福嘍——打從三妹出嫁,我就沒吃過一次正經味兒的豬肘子,食善齋的豬肘子都不如三妹做得好。」李瑤嘴裡說著稱讚的話,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往嘴裡塞肉吃。
劉興志端起酒杯喝了口悶酒,沉著臉問李瑤:「你是阿棠的兄長,我一直敬重你。要是想把你小舅子們都從牢里撈出來,出八十兩銀子我就能給你打點停當,把卷宗都消了。但我問你,你幹這種事兒,對得起岳父岳母嗎?他們老兩口這麼多年來可是一直把你當命根子似的護著!」
李瑤筷子一停,不高興的看向劉興志,跟著撂了臉子,「興志你這話說得哥不愛聽。我成親這麼多年了,你嫂子娘家都是什麼人爹媽會不清楚?明知道他們都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閑漢惡徒,還非要惹乎人家姑娘,這不是沒事兒自己找不痛快嘛。王家今天一早捧過來二十兩銀子給爹媽道歉。你們吶,差不多就得了,反正死的都是寫簽了死契的下人。別忽悠你大舅哥,我知道殺這種人不犯法,賠點銀子就能銷案。辦不辦一句話。」
「哥,爹現在只掛個虛名就是為了給你活動總旗的位置,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李棠擰著眉頭插話,顯然接受不了自己大哥的解釋。
李瑤一揮手打斷李棠的話,輪著筷子叮叮噹噹的敲著碗邊,不耐煩的說:「對對對,我知道爹媽對我好,他們就我一個兒子了,後半輩子還想靠著我,能不對我好嗎?可你自己說,爹媽難道就對我最好,什麼事兒都一心給我打算的?他們給二妹妹出嫁陪嫁了多少東西,家都快要給搬空了,現在還不忘記月月不貼二妹妹兩口子呢。哼,我這個兒子算什麼!你嫂子才心裡把我看得重,我也得為了自己小家考慮。你說我這麼個年齡了,一事無成,就算休妻了也娶不到什麼好女人,湊合過得了。」
李瑤說完話狠狠往嘴裡塞了幾塊肉,臉上沒了笑容,他一盅接一盅的喝酒,沒多一會就把自己灌醉了,伸著發麻的大舌頭對李棠訴苦:「你以為你嫂子光因為阿如被接到娘屋裡教導慪氣嗎?阿如看到娘給二妹拿了二十兩銀子過年,二十兩!夠咱們全家用一整年的,二妹跟娘哭訴了一番自己身子不好,娘就直接掏給她了。你嫂子知道了能不生氣嗎?大過年的,阿如拿到的紅包裡面就五個銅板!」
李瑤說著趴在桌上拍著桌子哭起來,啞著嗓子說:「我心裡憋得慌,我知道娘嫌棄我沒本事,她覺得二妹妹嫁的男人出人頭地,二妹妹生了三個兒子,也是有本事的——她倒是跟著二妹妹過啊,我自己也養得活妻兒,我不用她可憐我!」
被舅兄提起岳母偏心眼和重男輕女的事情,劉興志臉上也不好看。
長子劉默剛出生的時候,岳母對劉興志、李棠夫婦態度還成,等到女兒出生之後,劉興志按照家鄉習俗抱著女兒過去希望長輩取小名圖吉利的時候,岳母一句「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跟著阿如和輝輝的排行,叫三娘算了」就把劉興志打發走。
因為這個緣故,三娘明明在自己家裡行二,卻不明不白的有了個「三娘」的小名,讓讀過書的劉興志多年來心裡都壓著口氣咽不下去。
舅兄喝醉了胡言亂語,倒是把他的心事有牽扯出來了。
眼看著舅兄喝醉了不能走,劉興志讓張嬸子幫自己一起把舅兄挪到隔壁東側間的榻上湊合一宿,自己再跟妻子繼續吃起晚飯。
一看桌面上沒人動過的雞腿,劉興志心裡一動,夾了一隻放進妻子碗中,又讓張嬸子把三娘叫過來,抱著女兒把雞腿遞給三娘。
「二表姐還沒吃呢。」三娘下意識開口。
劉興志笑著搖搖頭,撕開雞腿肉喂到女兒口中,低聲說:「你二姐姐晌午吃過雞腿了,所以晚上這支雞腿是三娘的——三娘快吃。」
三娘這才乖乖就著父親的碗筷把雞腿吃了。
劉興志讓她用鹽水漱口洗掉口中的味道,叮囑了幾句晚上記得蓋被子,不準熱了就不穿中衣睡覺才把女兒放回去。
三娘回到西側間,看著王婆子湊在單輝身邊小聲嘀咕一聲,手指不停往正房指指點點。
三娘雖然不明白她們再說什麼,心裡卻一陣不舒服,走過去問:「二姐姐和王婆聊什麼呢?」
單輝湊到三娘面前聞了聞,確定沒有多餘的味道,這才滿意的眯起眼睛笑了笑。
她隨口敷衍,「聽說舅舅過來了,小姨夫肯定好菜好飯的招待舅舅了吧。唉,我口味和妹妹家裡不合,肉菜用不香,沒什麼胃口。」
她以為三娘會安慰自己幾句,或者承諾日後給自己吃更好的,誰成想三娘年歲實在太小了,還不懂委婉,聽了她的話直愣愣的回答:「爹娘和我們吃得是一樣的東西。姐姐覺得頓頓有肉還不好嗎?我去大姨母的時候,大姨母家裡也不這樣吃——啊!二姐姐是喜歡吃素菜么!明天我告訴娘親和爹爹去!」
她已經連著兩天都沒用上可口的細緻餐點了,三姨母不但不把家裡錢財取出來給自己更換吃食,還故意把錢借給上司。
實在太可惡。
單輝打定主意要給三姨母點顏色看看,讓她明白不能慢待自己的道理。
舅兄李瑤昨夜在劉興志家裡吃酒,醉了一場。清晨醒過來覺得自己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趁著天沒亮偷偷跑回家。
為此,勞動得跟他說好今天去縣衙裡面走關係,把王氏兄弟們都撈出來的劉興志不得不再費功夫往岳母家走,前去尋找李瑤。
沒等劉興志走到狀元街,李瑤已經換了身體面又喜慶的鑲貉毛邊的厚實長袍,左右右盼的從李家宅院走了出來。他懷裡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些什麼,把前襟高高頂起。
一看到正往街巷中過來的劉興志,李瑤眼睛一亮,快步向他走過來,「你看看這麼多錢夠不夠?」
李瑤完全不把劉興志當外人,當街把懷裡的包袱掏出來,打開給劉興志看。
包袱中裹著五兩一錠的銀子,劉興志一眼看去,心裡立刻估算出差不多有三十兩,心想著難怪舅兄像懷胎七個月似的摟著肚腹,原來是銀子太沉了綴得腰帶撐不住。
「看看再說吧。」相對於李瑤大大咧咧的嬉笑模樣,劉興志臉上看不出一丁點笑影,連說出口的話都顯得遲疑不定。
李瑤把銀子塞回懷裡,拉著劉興志往街邊的茶攤上隨便一坐,不依不饒的追問:「我說三妹夫,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在衙門裡呆著,還能不知道把人撈出來要花多少錢?你這不是逗我呢么!」
劉興志仍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常年在縣衙的經歷讓他綳起臉來也有幾分嚇人,不像一般兵油子似的渾身痞氣。
他直直看向李瑤,沉聲道:「人當初是我找了關係送進去的。女婿如半子,我孝順岳父岳母誰也說不出不對的地方。我那群同僚看我的面子,自然是怎麼嚴重怎麼寫卷宗。過年的時候卷宗都是直接封存起來的,等到過完年,第一件事兒就是把封存的卷宗送到縣太爺面前過目,讓他解封。上面的期印,被人打開過能看出來,做不得假。若是讓縣太爺知道誰家膽子大得無法無天,在年裡都敢生事,誰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你也別覺得縣衙裡頭的做法過分,若不是你的大舅子、小舅子們被送進去了,縣衙的辦法連你都會拍手叫好。縣太爺和衛所會把這群異常不安分的人都是哪一家的、住在什麼地方都記住,以便於日後巡視街道多注意著點,省得出了人命官司,縣衙連著衛所一起遭上頭斥責。」
劉興志說著停住聲音,往嘴裡抿了一口茶潤潤喉,然後繼續向李瑤解釋:「縣衙歷來是破五開始上衙,放一掛鞭炮就恢復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將卷宗送到縣太爺的案頭上去。昨天晚上你要是在我家裡歇下了,今兒個一早,我起來就能帶著你直接過來,好早點去攔住卷宗,到時候只要給經手過此事的同僚塞點銀子,再給看管大牢的獄吏們各送半貫錢,事情就算是了結了。但舅兄偷偷走了,我再來找你,這麼一耽誤時間——你聽聽,鞭炮都放完了!咱們也不用著急的趕過去了,鍾縣令已經解封卷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