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交址

「畢，到了交址以後，我們怎麼做？」

「我們直接去找太守，或者是刺史，如何？」

「畢，我不得不說，你的主意似乎太想當然，完全不符合現實。」傑肯斯凱毫不客氣，「我們不能這個樣子去找你們的行省總督，這個樣子太令人懷疑了，究竟能不能見到總督都是一個問題，而且，我們現在的裝束完全沒有一個羅馬使者的應有的儀態。」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還需要進行一些準備工作。」

「是的，畢，我們要製作一些羅馬特使的裝束，以及帝國的官方文件。在抵達港口的時候，你就要大肆的宣揚自己的身份，來引起官員的注意。服裝和文件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會準備好的。你還是去繼續完善你的台詞和說辭吧。」

「我的朋友，這裡是海船，你們到哪裡去準備服裝和文件呢？」

傑肯斯凱神秘的笑了：「特使大人，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自有辦法。」

原本十二天的航程，因為船在九真郡休整了一天，第十天在從近海進入紅河之時發生了觸礁，船底發生進水，修理船又多花了八天時間。

觸礁修理船隻之時，乘著空閑希臘人從水手那裡購買了一些白色的粗布，借來了針線，自己動手製作出了所謂羅馬特使的禮服。

「是托加長袍啊。」畢煒想不到這些希臘人竟然能做衣服。

「白色的托加長袍，畢，雖然不是羊毛的，但很漂亮不是嗎？托加很適合你，你穿著很有型，再穿上這雙趕製出來的皮涼鞋，把頭髮束起來，真是貨真價實的羅馬人啦。」

至於帝國的官方文件，傑肯斯凱從自己的行李裡面取出一張寫滿字的羊皮紙代替。

「這張紙寫的什麼？」畢煒好奇地問道。

「畢，這是你的身份證明，羅馬皇帝和元老院聯名簽署的委任狀。」

「其實，它不是拉丁文，它是希臘文，記載了一首你絕對想象不出來的詩歌。」

「這是偉大詩人荷馬的史詩伊利亞特的第一節。我本人很喜歡這首詩，因此這次旅行也就把它帶在身邊。現在，就用它來冒充凱撒的國書吧。」

「我知道荷馬，著名的盲詩人，要不要不敘述下伊利亞特的故事大概？金蘋果引發的糾紛，阿喀硫斯，阿加門農，奧德修斯，赫克托爾，帕拉斯和美女海倫。」畢煒沒有想到這個傑肯斯凱竟然還帶著荷馬史詩，能夠在這裡看到荷馬史詩，更是勾起了他的回憶，便笑嘻嘻的道。

「什麼？你知道荷馬？伊利亞特的情節大概被你說對了，天啊，畢，你可真是受到雅典娜的祝福。」

「你竟然用史詩來冒充國書，膽子真是夠大的。」

「謝謝稱讚，因為我相信這裡沒有人能夠分辨拉丁文和希臘文。畢，你膽子不是也很大么？」傑肯斯凱笑眯眯的回應到。

「你能不能給我讀一段伊利亞特呢？」

「歌唱吧，女神！歌唱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憤怒——

受之不盡的苦難，將許多豪傑強健的魂魄

打入了哀地斯，而把他們的軀體，作為美食，扔給了

狗和兀鳥，從而實踐了宙斯的意志，

從初時的一場爭執開始，當事的雙方是

阿特柔斯之子、民眾的王者阿伽門農和卓越的阿基琉斯。

是哪位神祗挑起了二者間的這場爭鬥？

是宙斯和萊托之子阿波羅，後者因阿特桑斯之子

侮辱了克魯塞斯，他的祭司，而對這位王者大發其火。

他在兵群中降下可怕的瘟疫，吞噬眾人的生命。

為了贖回女兒，克魯塞斯曾身臨阿開亞人的

快船，帶著難以數計的財禮，

手握黃金節杖，杖上系著遠射手

阿波羅的條帶，懇求所有的阿開亞人。」

傑肯斯凱站在船頭如是大聲朗誦，標準的亞該亞希臘語，任何一個詩人都挑不出他的毛病。雖然聽不懂希臘語，但是畢煒仍然可以通過抑揚頓挫來感受其中的殺氣和激情。而他漸漸的也產生了一些懷疑，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希臘商人。

船越向北走，岸邊的漁船和商船就越多，就越感覺進入了文明世界。日南的海岸線一天最多見到一隻漁船，九真九可以看見兩隻。進入紅河，畢煒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船隻，這表明海上貿易有了一定的規模，岸上的森林沼澤已經大半開墾成農田，這表明經過四百多年的開發，此地已經成為農業區。

河面有兩公里寬，船一直保持在河心位置航行，河水流速緩慢，順風的時候船張著兩面帆飛快。到了逆風的時候，水手們就用槳划。

肉眼看不清河岸上的景物，但是從望遠鏡裡面可以看見戴著斗笠的農夫和水牛，也可以看見村莊裊裊的炊煙和茅草屋頂。

第二十一天的中午，他們終於站在交址的城門前了。

他們在船上就已經換過衣服了，剛剛踏上碼頭，這六個衣著奇特，扛著眾多行囊的旅行者就受到港口上人們的注意。

畢煒身穿著白色托加長袍，戴著自己從包裹里找出來的一副墨鏡，背著自己的背包，帶著兩把刀劍。菲力同樣身穿白色托加長袍，手握一根木杖，木杖上裝飾著象牙和天青石。傑肯斯凱披著原來的斗篷，並且把兜帽也放下來，看不清他的臉，他扛著雙份行囊：自己的物品和畢煒的香料。胡林穿著一件有些生鏽的鎖子甲，帶著彎刀。兩個傭兵的裝束沒有變，仍然是波斯人的大袍子，將武器藏在裡面，肩上扛著大大的行李和包裹。

誰都可以看出來他們不是一般的商人，很快的，一個港口官員帶著六個士兵就出現在畢煒等人面前。

「站住，這裡是大漢交址郡龍編南港，爾等非我國人，究竟從何而來？因何而來？」

「尊敬的長官，我等是來自海西大秦國的使者，奉吾王之命，到大漢來參拜大漢皇帝陛下。」畢煒上前一步，高聲回答。

地方官有些不敢相信，一番討論后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六人：「汝等有何憑據？」

「大人，吾等有吾王的文書和使節可為證明，那些袋子裡面，既是吾國的貢品。」

看著那根用象牙和天青石裝飾的木杖，官員好奇的問道：「此便是汝等的使節？怎麼沒有毛穗」

「這正是吾國使者的使節。」畢煒想不到官員根據漢朝的制度和本人的經驗，把菲力的手杖判斷為象徵使者身份的使節。

「汝眼睛上戴著什麼東西？怎麼是黑色的？」

「大人，這是墨鏡，乃是吾國特有的寶物，可以遮擋日光。」畢煒摘下墨鏡遞給官員。

官員接過墨鏡仔細的端詳，並且戴上親自實驗，「真是神奇，日光不那麼刺眼了。」他把墨鏡還給畢煒，又問道：「吾聞大秦乃極西之國，汝等何時從彼處出發，路經何處方至我朝？」

「大人，吾等前年春天奉吾王之命出發，途經黎軒、安息、天竺、黃支、驃國、赤土、扶南，歷程萬餘里，經歷兩載寒暑方至天朝。」

官員聽說過這些國家，他心裡盤算了一會，點點頭：「汝等遠來辛苦，可隨我到驛站休息，待通報過府君大人後再入城不遲。」

「如此有勞了。」

隨著官員來到港口上的一處驛站，官員道：「汝等在此休整，待吾去通報。」

出了門他低聲對著士兵命令道：「去把船上的人叫來問問。」

很快的，使並就帶來了那艘船的船長。

「大人，那五個鬼佬確是從遙遠的西方來的，他們在扶南上了我的船。而那個高個子，是在日南上船的，並且據我的觀察，他們原本也不認識，上船之後才認識的。」船長一邊撫摸著肥花貓，一邊回答官員的問話。

「這麼說，他們是假的了？」官員沉吟道。

「倒也不是假的，那個高個子雖然長著漢人的面孔，可是談吐行動並不像漢人，倒是像鬼佬多一些。身上的東西也奇奇怪怪，我推測，他也是從西方來的。」

「這是一個疑點，談吐行動像鬼佬這很好理解。據我所知，與外族通婚會改變後代的面貌，他的家族怎麼在西方保持純正的血統的？」

「我聽人說，大秦國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想來，這大秦國人長的和我漢人也差不多了。」

「可是我也聽說大秦國皆髡頭而衣文綉。」

「你沒有發覺么，這個人的頭髮帶著捲曲呢？」

「既然如此，我還是去通報府君大人吧。」官員搖了搖頭，決定還是不要去管這個的好，把這個難題推給上級解決算啦。

此時在驛所內，畢煒正在好奇的看著房子的裝飾，這個房間裡面鋪著雪白的席子，四周的牆壁上畫著各種各樣的花紋。

厚實的黑色几案，竹編的籃子裡面擺放著一些木瓜。

六個人把東西放在一旁，也不拖鞋，或盤腿於席子上，或坐在几案上，繼續商議著他們的計劃，雖然是用水手語言，但是仍然將聲音壓得很低，以防被外面的人聽見。

「這個港口官員似乎對我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胡林道。

「不算是懷疑吧，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查問，任何國家的官員，對於來到本國的使者都有著這種查問。」

「總之一切要小心才好。」

六個人開始用水手語言大談一些歌頌漢朝皇帝，讚美漢朝人民的東西，並且談到這次前來漢朝的目的和對不能完成國王任務的擔心，以便迷惑可能存在的竊聽者。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突然外面傳來車輪的隆隆聲和馬蹄的嗒嗒聲，隨即聽見很多人的喧鬧聲和鳴鑼聲。

一個聲音喊了起來：「大秦使者在哪裡？快點叫他們出來。」

那個港口官員推開了房門，對著六個「使者」道，這次明顯的熱情的多，臉上洋溢著主人的微笑：「諸位大秦來的貴客，歡迎你們來到大漢，交址太守將親自接見你們，請拿起你們的物品，跟我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