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自攜短劍

雖然是解瀆亭侯，可是家境並不寬裕，只不過是很普通的中等人家而已，趙嬈很委婉的表示她沒有金錢來支付畢煒教學的費用，但畢煒表示他可以無償教學后，趙嬈就將一間廂房收拾出來作為他的卧室。

「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老師了，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么？」第二日的早上，在趙嬈特地收拾出來的一間寬大書房裡，畢煒對劉宏和藹可親的道，這間書房是劉宏父親曾經用過的，那些空蕩蕩的書架也曾進堆滿書籍，只不過家境中衰，都一一變賣了。

「我不需要你做我老師。」未來的皇帝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很認真地回答道。

畢煒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說，便笑問：「為何？」

「從前也有老師來教我學問，不過都被我氣走了。」

「他教你什麼學問？儒家典籍嗎？」

「那老頭教會我寫字，然後又教授我詩書，可是我對詩書不感興趣，他怎麼教都教不會，後來那老頭就走了。我對子曰詩云不感興趣，我不想聽你講那些之乎者也的六經。」劉宏認真地道。

畢煒一愣，道：「那你想學什麼呢？」

劉宏眨了眨眼睛：「聽阿母說你是從大秦國來的？」

「這個，不錯。」

「大秦和我們這裡一不一樣？大秦有什麼好玩的嗎？聽說大秦離西王母的昆崙山很近？聽說大秦盛產金玉？大秦有什麼著名的武士么？大秦有什麼東西能發財？」

這一連串問題都是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人常問的，但是最後一個問題，實在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所能夠問出的，畢煒想到劉宏在孩提時候一直過著貧窮生活，甚至一度和母親趙嬈下田勞動，去年得到宗正府分發的田產後，日子才寬裕起來，於是他便道：「你為什麼要問如何發財？」

「我想有錢，我不想挨餓，我不想和阿母再推著車去賣瓜。」孩子的聲音很清脆，包含著最堅定的決心。

畢煒想起這孩子登基之後的種種行徑，笑道：「你必如願以償。」

他又道：「既然你很想掙錢，那麼我便教授你掙錢的學問和花錢的知識吧。」

「花錢也需要知識嗎？」

「當然，如果你有一千錢，你會拿來做什麼？」

「嗯，拿來掙更多的錢。」

「你為什麼不拿來買零食？或者買絲綢衣服？你不喜歡嗎？」

「我喜歡，但是等我賺到了更多的錢，不就可以買更多我喜歡的物品了嗎？」

畢煒一擊掌：「說得好，小小年紀就有此見識，真是難得！這就是花錢的學問。有的人拿到錢，便大肆揮霍，錢就越花越少，有的人卻能夠以錢生錢，錢越花越多，如何花錢，也是很重要的一門科學呢，上至國家，下到黎民，理財之術都是再關鍵不過的了。」

他誇了劉宏幾句，見這孩子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住了，就道：「這掙錢與理財的學問，在大秦統稱為經濟，你願不願意學呢？」

「經濟，經濟，除了掙錢理財之外，還說些什麼呢？」

「自古通商大邑，必居於江河下游，廣川之上，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不知道。」

「近代關中稱為陸海，其土地人口不過天下十分之一，卻坐享天下六成之資財，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不知道。」

「你想不想知道？」

「想。」

「那你願不願意我做你老師？」

劉宏立即就反映過來，他躬身向畢煒作揖道：「徒兒拜見師傅。」

他二人說了一陣子話，畢煒說了些很淺顯的金融知識，劉宏的眼睛就發亮了。如此教授了兩日，第三日早晨師徒二人正其樂融融之時，畢煒就看見趙嬈在外面直招手，他就借口內急出去。

趙嬈行了禮，幽幽的嘆道：「宏兒駑鈍，還勞先生費心了。」

畢煒道：「夫人哪裡的話，宏兒再聰敏不過了，我所說的都是玄而又玄的道理，而他竟然一點就透。」

趙嬈道：「宏兒自小就窮怕了，因此對於錢是極在心的。方才我站在此地，聽到先生所言之玄機，真是字字珠璣，心道這大秦學術果然與我漢朝不同，嬈是極佩服先生才學的。」

畢煒連連自謙，趙嬈笑道：「先生不必自謙，不過我有一事不解，還望先生為我解惑。」

她笑吟吟的道：「先生還記得那日許諾過我的事情么？」

「自然記得，我答應教授他帝王術。」

「那麼，小女子就不明白了，」趙嬈收斂住笑容，語氣平和卻暗藏玄機：「敢問先生這三日來所教授的，究竟是哪一國的帝王術？」

畢煒心中暗暗敬佩這母親對兒子的關心，但是這方面的說辭他早就想過，於是道：「夫人所說甚是，這的確不是帝王術。」

「既然不是，何必再教？」趙嬈奇怪道，自那日她同意畢煒教授劉宏學問后，心中就左右思量，總覺得不安，於是畢煒開課以來，她總是躲在外面偷聽，第一日畢煒大談掙錢，獲得了劉宏的信任，她還暗暗佩服畢煒的本領，能夠以這種方式來開場，但是第二日畢煒仍在大談掙錢，她就覺得不是路子了，第三日見畢煒還在大談掙錢，就再也忍不住。

「夫人有所不知，此乃吾之妙計。」

見畢煒如此回答，她只是淡淡道：「哦？」

趙嬈決心已定：若是畢煒說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就把畢煒趕出府去。畢煒說宏兒將來貴為天子，想必也是哄人的話。

然而接下來她就徹底無語了，畢煒娓娓而談教育方法，把教育心理學說的天花亂墜，雖然不知所云，卻也能自圓其說，最後趙嬈只有用剛剛接受的新辭彙道：「先生還是早日加快教學進度的好。」

畢煒道：「若夫人放心不下，我這就擬訂一個教學大綱給夫人過目。」

畢煒的這個教學大綱，下分修辭、演講、歷史、地理、自然、數術等課目，修辭學講授語文知識和詩詞格律，演講培育當眾說話能力，歷史在幫助劉宏了解過去的同時也灌輸畢煒的私貨，地理要求劉宏掌握漢朝十三州九十九郡國和境外國家、民族分佈情形，自然介紹了一些淺顯的物理和化學道理，數術則要劉宏熟練掌握加減乘除四則運算、九九乘法表和平面幾何。

當趙嬈看過這教學大綱后，不得不欽佩畢煒的雜學功底，她為畢煒沒有教授六經感到奇怪，畢煒理直氣壯道：「劉項從來不讀書。」

趙嬈想起先朝天子劉病已曾道：「漢家自有道，王霸道雜之。」而那有為的君主如高祖、文帝、景帝、武帝都是不讀儒家的。又見這教學大綱中歷史、地理都是正經學問，於是對畢煒的大綱也就許可了。

畢煒見她許可，心道僥倖，但又開始為如何教學發愁，這個大綱雖然訂得好，但也要講得好才行，修辭這一門課最不好辦，畢煒對漢代語文並不精通，寫寫書信還行，讓他教格律修辭？那就是開玩笑了，他只教授劉宏句讀和對仗的知識。其實趙嬈也不放心從大秦回來的他教語文，最後詩詞格律還是出身名門的趙嬈自己教授的，而當趙嬈教授之時，畢煒就來旁聽。

劉宏很喜歡畢煒的課，他從來沒有聽過這些知識，畢煒在自然課上告訴他天空為什麼是藍的，水為什麼要從高處向低處流，在地理課上告訴他天下萬國的知識，並輕鬆的畫出整個漢朝的疆域版圖來。

畢煒就按照這個大綱教授了一個月後，正遇到三月三日河內親族聚會，趙嬈帶劉宏出席，席上族中長輩考驗後進才學，提了很多問題，難倒了很多少年，而劉宏卻大出風頭，隨後長輩又命劉宏作詩，劉宏當即口頌一首《詠鵝》。

其詩曰：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此四句一出，在場大人都是交口稱讚，有長輩更稱此詩已經不凡，道劉宏將來必成大器，女眷也都誇趙嬈養出了一個好兒子。趙嬈洋洋得意，心中明白這是畢煒的功勞，這人自稱帝王師，卻也有幾分能力，不過一月劉宏就如此有才。不由暗道這人年紀不大，才學卻如此精深，對人又是極為和善的，真稱得上是才子一類的人物。

回來已經是夜裡，趙嬈把劉宏今日的表現告訴了畢煒，畢煒很是欣喜，他向來有睡的很晚，有吃夜宵的習慣，趙嬈就自己親自下廚為畢煒作了菜茹和羹湯，又溫了米酒來表示感謝。

她的手藝真的很好，畢煒讚不絕口，將宵夜吃的一乾二淨。畢煒大口吃飯的時候，趙嬈就笑吟吟的看著他粗魯的吃相，眼波流轉之間，就想到初見時候畢煒捏著她的手分析愛情線的有趣模樣。

「他比我那死去的夫君還要小些，年歲估計和我一般大吧，也不知他是否已經娶妻？」一想到此處，趙嬈就滿臉紅暈，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她看待畢煒的眼神，也就多出了一些異樣的情愫。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