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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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說完,電話那畔陷入一片沉默。
童恬心虛地縮在牆角,強撐著增大這個謊言的可信度,「真的,茹姐說這個工作早定了下來,只是先前出了那件事,便忘記與我說,所以顯得行程匆促了些。」
「噢。」半晌過去,岳生蓮終於低低應了一聲,聽不出旁的多餘意味。
她剛鬆了口氣,下一秒卻聽那道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再度響起,他像是在與她說笑一般,嗓音透著輕微的笑意,「童恬,若不是你說的那般真實,我差點以為你是想起自己犯過的錯后著急畏罪潛逃……」
什麼叫做畏罪潛逃?
這頂高帽子她可不戴,她如今最多算落荒而逃而已。
「咳咳……」童恬清了清嗓子,假裝自己沒聽清他說的話,嘟嚷著道,「不跟你說了,你……」
她本來想問問他身體情況怎麼樣,可驀地回想起方才他與那個女人並肩行在醫院長廊的畫面,看個病都不忘談情說愛呢,一舉兩得,想來岳生蓮還怪享受的,說不定都忘了身體方面的痛楚,美人在側,連醫院這個地方都美好了幾分吧……
「我掛了。」她情緒猛然低落下來,不想再通電話。
岳生蓮頓了頓,囑咐她,「一路小心,好好照顧自己,別顧著減肥忽略身體健康。」
「好。」悶聲應了他的好意,童恬酸溜溜地摁斷通話鍵,而後將手機直接扔在洗手台上,有氣無力的繼續去整理衣物。
收拾完后,將大大的行李箱蓋上,童恬直接蹲在地上歇息了會兒,然後抬眸掃向窗外。
天色已經開始昏暗,她卻不敢光明正大地開燈,怕岳生蓮碰巧經過瞧出了端倪,那尷尬的場景簡直都不敢去設想。
於是只能在半明半暗的環境下早早洗漱,然後躺在床上虛度光陰,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她莫名有點兒堵,又覺得自己好生幼稚,為什麼要在那個關頭說謊?直接大大方方開門讓岳生蓮進來不就好了?他方才在電話里的那句話明顯就是在戲謔她,擺明沒有在意那個吻的。
擁著被子輾轉翻了個身,童恬心底不是滋味,她覺得自己很不大度。
剛剛在醫院,她定是被佔有慾沖昏頭腦了。
為什麼生氣呢?大抵是直至今日前,她都沒見過別的女人那麼近距離的站在他身側。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現實更是個可怕的東西,最可怕的是他們分開兩年多,他已經不再只是她師兄這個身份那麼簡單,他也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可她還沒從習慣里走出來。她的認知里,岳生蓮是只圍著她一個人轉的,他以前日日陪著她訓練囑咐她技巧,哪怕他不圍著她轉了,也斷不會去圍著別人轉……
童恬,你真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她猛地用被子捂住自己,這樣很不好。
早晚有一天他會戀愛會結婚,瞧,那一天已經快到了,說不準已經到了……
深更半夜迷迷糊糊睡去,次日鬧鐘鈴聲下兀然驚醒,童恬頭疼地下床洗漱,然後拖著行李箱去小區外等茹姐來接應。
箱子滾輪軲轆在水泥地上發出一陣陣摩擦聲響,她走了會兒,才覺不妥,周遭太過寂靜,便顯得這聲音突出了許多。猛地駐足,童恬朝身後望去,綠葉與枯枝間,岳生蓮家半掩半明。她放慢腳步,盡量讓行李箱發出的動靜小些……
天未徹底明亮,半空漂浮著稀薄的霧氣,沒有風,世界像是靜止的。
二樓陽台上,岳生蓮端著杯清水半隱在盆景茂密樹枝后,透過罅隙,他面無表情望著窗外昏暗裡那抹漸去的單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他這才想起來的將玻璃杯里的水一飲而盡。
果然是畏罪潛逃。
不過沒關係,岳生蓮低眉看著空蕩蕩的玻璃杯,嘴角微抿出一絲無奈笑意,他可以給她自首的時間……
翌日下午,童恬抵達錄音棚,她上部拍完的電影是警匪片,出演的不是女一號,但也算是個主要角色。
她一向沒有太大野心,唯一的野心都獻給了乒乓時期,大抵是爭久了努力久了,退役后從未想過要在演藝圈裡有多大的成就地位。哪怕挖掘她的伯樂馮導給過她很多自己作品里的出演機會,她也是儘力而為,從不挑戰難以駕馭的角色。
工作室里,童恬戴上耳麥,和配音錄製的老師們商討片刻,便開始認真工作。
電影不是電視劇,她所有台詞加起來並沒有多少,晚上錄製好后,茹姐買了第二天中午的機票,她必須要趕往下一個片場客串一個角色。
時間過得很快,就這麼一日復一日,她離開B市已經整整四天。
她沒主動跟岳生蓮聯繫過,他也不找她。
童恬工作之餘,會想,他也只是說得好聽罷了,他們不在了同一個圈子,交流的話題日益減少,另外,與她說話肯定比不得和那位醫院裡的李小姐打情罵俏有意思的。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在她退役那一刻,就停滯了,甚至往後倒退著……
捧著杯清水發獃,劇組一個年輕男演員突然走過來同她搭訕,「吊威亞累么?我看你好厲害,昨天在半空呆了一個上午都沒喊過一個累字。」
童恬回神地笑了笑,借捋頭髮的動作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角,淡淡道,「不累,習慣了。」
「你以前拍過高空戲?」男演員很帥氣,笑起來十分開朗陽光,突然,他狀似想起來般地從口袋裡翻出幾顆話梅糖,伸手遞給她,眉眼像水洗過的向日葵。
低眉看了眼,搖頭,童恬還未來得及開口拒絕,便聽他挑眉開玩笑道,「嫌棄么?還是怕胖?唔,不勉強你了……」說著,便作勢將糖要收回去。
童恬不好意思讓他尷尬,象徵性地伸手在他掌心取了一顆糖。
「我叫曹筵,今年才從中戲畢業,前輩日後請多多指教。」
「我雖比你大幾歲,但演戲上怕還要叫你老師呢……」
曹筵撓了撓後腦勺,沒什麼形象像個大男孩般蹲在她身邊,笑嘻嘻道,「你看起來像十七八歲的高中生,一點都不大,對了,我聽說你以前打乒乓球好厲害的,可你看起來好瘦弱,真的……」
兩人聊至童恬要去拍戲才分開,這部西遊題材的電影她是客串,扮演觀音。但幾場拍攝全都是高空動作戲,所以時間耗費久些,要連續拍攝六天。
聽說找她客串這個角色是因為導演覺得她臉很圓……
他當著面誇她有觀音氣質,背後卻悄悄說她臉圓,童恬覺得真是受到了傷害,所以任性的開始減肥了,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茹姐強烈支持,不過她還是遲疑著道,「悠著點兒減吧,你家師兄跟我提過,別剋扣你糧食,我若陰奉陽違,豈不很沒有契約精神?」
童恬沒吱聲,從茹姐嘴裡聽到岳生蓮這個名字,不知為何,她眼前浮現的卻是上次那位李小姐,都好幾天了,他日日下午都去醫院了吧?一邊治療一邊約會,美得只怕早就不記得她童恬是誰了,那她也不要記得他是誰了!
坐在她身側的茹姐輕嘆了聲氣,還在感傷岳生蓮那麼好的自身條件卻不肯轉型來娛樂圈,真是惋惜得眼淚就想掉下來,童恬悶著臉聽不下去,默默起身走了……
倒數兩天,韓茹因有別的工作要去幫她洽談,便提前乘機走了,如今劇組只剩兩個生活助理陪著她。
另外那個在電影里飾演白龍馬的新人曹筵也經常會過來陪她聊天,大男孩陽光開朗,對誰都煞是熱情……
一轉眼六日過去,今天是最後一次拍攝。
童恬心情頗為輕鬆,她到片場后直接被吊到了半空,怕耽誤工作人員,整整一個上午她沒喝一滴水沒上一次廁所。
下午兩點順利殺青后,被放下來第一件事童恬便要去衛生間。
偏生曹筵過來與她搭話,說感覺他們兩人真的很投緣,彼此也有話題像很久就認識般,說了半天也不見停。童恬努力笑著配合,最後受不了正欲打斷時,終於聽他赧然的問能不能給他留個微信或者電話號碼。
童恬立即點頭,迫不及待把聯繫方式都給了他,顧不得形象提裙就跑。
跑著跑著沒看路,突然被一隻手給攔腰擋住——
她真的要生氣了,一個一個好討厭啊!雙眸不耐地猛然朝來者瞪去,待看清他輪廓時,童恬卻通身一震。
他穿著一襲長黑色風衣,鼻樑上駕著大墨鏡,明明酷得不行的裝扮,莫名透出些張揚和風騷……
「你、你來做什麼?」童恬一時驚得差點閃了舌頭。
「緝拿你。」薄唇微啟,單手取下墨鏡,岳生蓮見有人已經留意到他們這處,便蹙著眉頭捉住她手腕,牽著她往僻靜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