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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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童恬穿著一身冗長複雜的戲服,連頭上長長的白色紗幔都未取下,更滑稽的是眉間還點了紅色花鈿。
被他一路拽著往前走,童恬怪尷尬的,他從未找來過片場,倒是周師姐他們閑來無事偶爾來探過她幾次班。
沒有時間深究他有何貴幹,她蹙緊了眉,面色有些難以形容,「師兄,有話說話,我有急事,先給我幾分鐘,我去去再回來……」
「不行,我有話與你說。」不信任地斜她一眼,岳生蓮語氣堅定,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你倒是說啊。」掙扎不開他手,童恬簡直又氣又急,她瞪著他酷酷的側臉,覺得心累,她好不容易才擺脫掉那個啰嗦的曹筵,偏生又來個惜字如金很深沉的岳生蓮,招誰惹誰了她?
「人多,我說不出口。」岳生蓮倒是底氣足得很,他覷了眼她氣鼓鼓的臉,薄唇抿著,正兒八經的繼續扯著她找僻靜之地。
「得了吧,劇組哪兒都人多,你再走幾里還能看到圍觀群眾呢!」童恬微微彎腰,她真是受不了了,便氣急敗壞的沖他怒道,「岳生蓮,你說不說?你不說就鬆開我手,你現在純屬浪費我寶貴時間呢!」
赫然駐足,岳生蓮眯了眯眼眸,轉身,兩人面對面。他定定睨著她,突然勾唇一笑,聲音里存了几絲反諷,「就你時間寶貴?」站在原地,他緊接著饒有閑心的給她算起了舊賬,「從你十四五歲巴巴黏上我那一刻,我給你做牛做馬做老師做教練做陪玩多久了?現在你出息了,嗯?開始嫌棄我浪費你時間了,嗯?」
嗯什麼嗯?她表示不同意。
這話有失偏駁,他完全是站在他自己立場上說的。
雖然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給她做老師做教練,也像個大哥哥般照顧過她。但做牛做馬委實太誇張了吧?還有,明明是她做他的陪玩,岳生蓮以前那孤僻安靜的性子哪有什麼朋友?要不是她間接影響改變著他,他就做一輩子孤家寡人吧!他如今出落得大大方方人見人愛可全是她功勞好么?
童恬張了張嘴,要反駁,岳生蓮卻故意不給她機會,在她開口前搶佔先機認真奉勸道,「你先醞釀一下,好好說,你覺得你等下若說出一些狼心狗肺的話,良心不會飽受煎熬么?」
她飽受煎熬個鬼啊——
憋氣憋得厲害,童恬覺得自己可能是氣急攻心了,加之身體方面的生理反應,她腹部好痛,各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糅雜在一起,主要還是她得先上趟廁所……
難受地彎腰,童恬臉色開始有些泛白。
岳生蓮起初沒發覺,此時見她這番痛苦的樣子完全著了急,他慌忙扶住她,神色劇變,「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還不是都給你害得么?」童恬努力拍打他的手,鬱悶憤怒道,「你鬆開我就好了,快鬆開。」
「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置氣?你這性子真得改改。」不僅未鬆開她手,岳生蓮下一瞬直接攔腰將她抱起,眉色凜然,步伐飛快朝外走,語氣急切,「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再堅持一下。」
「去什麼醫院啊……」童恬簡直都要哭了,「我是……」
「當然要去醫院,你已經是大人了,別跟個小孩子一樣聽見醫院就皺眉,你這幾天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我之前給你……」他語氣嚴肅,訓斥關切交雜在一起,可腳下步伐卻越來越快,很快就經過公共廁所。
廁所?童恬簡直像看到了救星,她快感動涕零地用力捶了幾下岳生蓮胸口。
其實她原本是有些不好意思啟齒的,但她方才明明已經做好出醜的準備,想告訴他她沒生病就是需要上個廁所而已,然而他卻急不可耐的打斷她話,真是夠了,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故意折磨她呢!
「我要上廁所,我六點化好妝后就開始吊威亞直到現在腳沒著地過,你快放下我,我要去衛生間,都快憋不住了……」童恬說話語速超快,尤其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低得幾乎叫人聽不清。
岳生蓮卻都聽了個明白,他怔了一秒,低眉,懷裡的女人原本煞白的臉頰已經紅成了蘋果,她低垂著眉,纖長卷翹的睫毛顫抖的眨動著,彷彿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腦袋短暫空白過後,岳生蓮轉身迅速將她抱到女廁門口,旋即穩穩將她放到地上,蹙眉問,「還能不能好好走路?」
童恬身體一僵,她通紅著臉不理他,腦袋垂得低低的,沉默地扶著牆快步進了女廁。
尷尬定在原地,岳生蓮知她面子薄,只好輕咳了一聲……
兩秒后,已經進去的人卻又閃了出來,童恬幾乎不敢看他眼睛,她迅速將頭上的白紗與套在外頭的拽地白色外衣扔進他懷裡,轉身又鑽了進去。
上完廁所,童恬生無可戀的站在鏡子前看著欲哭無淚的自己。
已經完全沒臉見人了,她刻意磨磨蹭蹭地洗了手,然後在裡頭走來走去,抱頭好生苦惱。
這次丟人真的丟大了……
只怕岳生蓮還在外頭守著呢?
可總不能在廁所躲一輩子吧?童恬痛苦的做好思想建設,旋即巴著牆面一寸一寸往外挪,最後站在角落悄悄將頭探出去,咦,岳生蓮呢?
好像不在?
她興奮不已,雙眼放光的立即抓緊時間迅速跑出去。
早忘了戲服還在他手上,她下意識就是跑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她覺得岳生蓮一定笑話她笑得肚子都痛了吧,好丟人……
然而還沒跑開幾步,身後卻驀地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你還有沒有別的地方不舒服?」
猛一回頭,便看到岳生蓮從一扇牆牌後走出來,他單臂將她戲服攬著,面上透著關切之色。
童恬不敢再看,赫然將頭轉過去,然後想起剛剛那糗大了的畫面,她臉頰就變成了燙乎乎的豆腐,咕噥不清的從嗓子眼裡哼唧了句「沒有」,也不管他究竟有沒有聽清,就埋頭小碎步拚命往前走。
岳生蓮挑了挑眉,跟著追上去。
兩人保持一前一後的頻率,朝劇組方位走……
「從小到大你丟臉的事少么?」沉默許久無人開口,岳生蓮搖了搖頭,見她走路走得將要飛起來,似乎不把他甩在身後就不罷休的樣子,便無奈且好笑的主動道。
童恬正煩惱著怎麼都甩不掉他,而且他不說話還好,一說就令她羞憤不已……
輕咳了聲,她像極了被點燃的爆竹,一下子就炸毛,「你能不能別拿小時候的事情說事,我都多大了。」
「那你害羞什麼?一日三餐,這些不都是正常……」
「你能不能別說話了?」走在前頭的童恬戛然頓步,她面色窘迫又憤懣地瞪著他,見他不聽話地張了張嘴,似乎還想些什麼!她便遽然拔高音量道,「你看你看,你還想說話。」
岳生蓮:「……」
他默默抿唇,淡然看她一眼。
見他老實了,童恬從他身上奪走戲服,抱著氣鼓鼓地繼續往劇組走。
路程不算太近,她走累了,步伐不由慢下來,她知道岳生蓮還在後頭跟著呢!
真是的,他莫名其妙跑來這裡幹嘛?
面頰不僅沒有降溫,反而越來越燙,童恬只要一想起方才他把她抱到女廁門口的畫面,就想刨個洞藏進去。
「那個……你是不是在心底偷偷笑我。」沒有回頭,童恬陰沉著紅彤彤的臉,細聲細氣的咕噥著問。
不知是不是她說話的聲音太小,許久都沒有得到回答,她深吸了口氣,依舊沒有回眸,加大聲音道,「岳生蓮,你是不是在偷偷笑話我?」
他還是不吭聲。
童恬生氣的不走了,她轉頭瞪他一眼,逼問,「你聽到了怎麼不回答?」
「你不是不許我說話?」聳了聳肩,岳生蓮駐足在原地,他一隻手插在風衣口袋,正一臉無辜的定定望著她。
純粹是故意氣她的,絕對是。
童恬手心用力揉著戲服,她癟了癟嘴,抱著戲服拔腿就跑。
穿過劇組,她進化妝間換衣裳。
將岳生蓮丟在外頭,她才不要管他呢……
話是這麼說,還是做不出來把他單獨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讓助理到外陪他,童恬換完衣服后開始卸妝。
她動作很快,裹著毛衣外套出去時,岳生蓮正站在偏僻的一處古老屋檐下,黑色墨鏡重新架在了他鼻樑上,這副模樣想來並不大願意讓人認出來。
撓了撓脖頸,童恬不自在地朝他走過去,咬著下唇瓣,她伸出兩根手指揪住他袖子邊兒,拉到一邊沒好氣的瓮聲問,「岳生蓮,你千里迢迢跑來到底找我幹嘛?」
隔著墨鏡仍能看出她臉上的幾分赧然,岳生蓮不經意彎了彎嘴角。
在她落荒而逃的那個清晨,他說過的,給她自首時間,可一日一日過去了,犯人依舊沒有覺悟,除了追過來,叫他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