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粘人
如果你看的是重複內容,那麼請訂購正版這樣的名聲要是傳到侯府里,唯恐親事生變,眼下她是又愁又氣,不知如何是好,蓮笙卻無所謂地扇著小風,二丫站在她身後,離得有點遠,生怕姐姐聽到傳言心情不好拿自己出氣。
蓮笙好笑地看著她,同時又有些心酸,她這是有多怕自己,可見往常她那個姐姐沒少打人。
想到流言,她譏諷一笑,不貞不孝?好大的一頂帽子壓下來。
從昨天到現在不過一晚時間,這流言就傳得沸沸揚揚,怕是和錦寧侯府脫不了干係,世家后宅里的主母最喜歡玩弄這樣棒殺的手段,污水便往她身上潑,侯府只需到時候做出假仁假義的樣子,便可以退掉這門親事,至於自己,一頂小橋抬進去便是了。
自家不過一介庶民,給個姨娘的名份,怕是還讓人交口稱讚,侯府平空得了人心,轉過頭再聘一世家貴女,可謂是一箭雙鵰。
看著姐姐不怒反笑,二丫更加摸不透頭腦,索性也就不想了,她只知道姐姐現在對自己好太多,也不罵也不打,還和自己說笑,這換成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杜氏看著丈夫推著板車回來了,那板車上還余有足足幾大木板豆腐,她心裡一沉,也顧不得憂鬱,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瞅著那白花花的一大片豆腐,心裡焦躁起來。
她焦急地問著,「他爹,咋回事?怎麼還剩這麼多?」
「哎……」洪老爹坐在石階上,把竹筒煙點上,嘴裡噴出一股煙,「還能咋,那春家侄子擺在咱家攤子邊上,賣得又比咱便宜,愣是搶走不少生意。」
更可氣的是,一堆婦人圍著他的攤子指指點點,那春家侄子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和眾人調笑自己養了個破鞋女兒,氣得他直接收攤回家。
杜氏一聽火就冒上來,又是那老虔婆,整天塗脂抹粉的,也不看下自己那張老臉溝溝壑壑,粉都卡溝里了,見人說話陰陽怪氣,沒有一句中聽的,白活那麼些年紀,她家那侄子更不是個東西,遊手好閒的,看著自家生意眼紅,也賣起了豆腐。
本來這條巷子只有四家賣豆腐的,大家平日里默契著分好了位置,西市有四個門,每家各佔一邊,這多出來一家,哪裡還有位置?也是那老不死的心毒,偏讓她侄子擺在自家附近。
當下端一盆水,往外衝去一股腦潑在對門上,水濺得到處都是,門裡面傳來一句罵咧,「哎喲,哪個殺千刀不長眼的下作貨,潑得老娘一身,啊呸,爛心爛腸的賤貨,連老天都看不下去,報應啊,活該生不齣兒子。」
「老娘生不齣兒子咋了?總好過有些人生個軟蛋,還不知那玩意能不能用得上。」沒有生兒子是杜氏的心病,往日里看著出色的大丫頭,她也安慰自己女兒不比兒子差,但青天白日里被人把這事說破可還是頭一回。
春大娘也不幹了,兒子可是她的心頭肉,「你個下不出蛋的雞,生個賠錢貨出來丟人現眼,還好意思叫得歡。」
「你說誰丟人現眼,」杜氏一腳踹在對面門上,春大娘躲在院子里叫喚就是不敢開門,她也怕杜氏真動手,那自己只有挨打的份,看著屋裡面畏畏縮縮兒子,也是一陣心塞,白長大個子,連巷子里半大的小子都能把他打哭。
附近的街坊聽到動靜都出來,平日里和洪老爹交好的宋師傅的媳婦一把拉住杜氏,「杜妹子,這起子滿嘴胡說的小人理她作甚,咱街坊多年都清楚你的為人,春氏這事做得太不地道。」
又有起人附和,其中也有一同賣豆腐的,這多出一家搶生意的,便不是擺在他們旁邊,多少也會受點影響,每天賣出去的豆腐都是有數的,近幾天也是有些剩餘拿回家,家裡婆娘老大的不高興,每天少個十來文,一個月下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很多人遣責這春家侄子不道德,街里街坊的抬都不見低頭見,哪能這樣做人,春大娘平日里的風評那就更不好了,都要做祖母的人,還每天描眉畫眼的瞎晃蕩,正經人家哪見過這樣行事的,幸好她當家的死得早,要不然活著也得被氣死。
春杏娘躲在人群中,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杜氏的女兒得了那麼個臭名聲,侯府那門親眼看著就要保不住,看她以後還怎麼得瑟,憂的是自己刻意和杜氏相交許久,為的就是搭上錦寧侯府那根線,這下看來是白費心思了。
杜氏被人拉住,就勢下坡,想起那不堪入耳的流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也不知哪起子小人,如此毀我們大丫頭的名聲,空口白牙地血口噴人,黑心爛肺的下作貨,老娘詛咒他們不得好死,死了下十八層地獄,滾刀山下油鍋,割舌拔牙讓他們下輩子投人作牲口。」
春大娘在裡面聽著杜氏的話,那語氣中的狠毒也是讓她打了一個寒噤,她也只不過是在朝陽街閑逛時多和人說了幾句,至於那些有板有眼的傳言,可不是她乾的,便是怪也怪不到自己的頭上,只能怪洪氏平日太過顯擺,招了人眼,也怪那洪家大丫頭太過命好,招來他人嫉恨。
想著又得意起來,那洪家大丫頭名聲壞了正合她意,有這樣的名聲,那狐媚子還想嫁進侯府怕是不易,她轉頭看了一眼趴在牆頭伸長脖子的兒子,這個冤家,被那狐狸精勾住了魂,平日里儒弱不堪的樣子,居然對自己以死相逼,聲稱這世上誰都不要,就只要那洪家的大丫頭。
可那狐媚子已訂親,且還是高門大院的錦寧侯府,兒子哪裡搶得過人家,若是那丫頭臭名遠揚,侯府必然退親,到那時無人願娶,她再出面,到那時杜氏還不得收起高傲的嘴臉,感恩戴德地把人給自家送過來。
她快意地笑起來,嚇得傻兒子從牆上一頭跌下來,頃刻間鼻青臉腫,狀若豬頭。
人群中有一尖嘴利眼的婦人出聲道,「這空穴來風,肯定是有來頭的,都指名道姓了,怕是真有其事。」她心裡正憋氣呢,自己的丈夫每逢灌點黃尿,夜裡都會喊著洪家大丫頭的名字,氣得她恨不得把那狐媚子打殺了。
「我叫你滿嘴噴糞,撕了你的嘴。」杜氏撲上去,伸手就要去掐婦人的喉嚨,自家哪裡得罪她了,如此詆毀大丫頭的名聲。
婦人也不甘示弱,和杜氏扭打在一起,嘴裡還高喊,「敢做就敢當,自己當了破鞋,就別怕外人說。」
圍觀的人有看戲的,也有如宋家婆娘一樣去拉架的,正不可開交間,一聲厲喝,
「住手。」
眾人只見那洪家大姑娘一身白衣,如仙女下凡似的立在當前。
蓮笙將眾人一一看去,「各位鄉鄰,謠言止於智者,公道自在人心,我洪蓮笙為人如何,是否真像流言所說的那般,想必大夥心中都有一桿稱。」又轉頭對著那和杜氏纏在一起的婦人道,「這位嬸子剛才說的話更是沒有道理,辟如說那鄉坤富戶平日里為人小氣了些,就會有很多人都會罵他們為富不仁,其實究根問底不過是錢財動人心,富貴招人恨。」
她的眼睛直視那婦人,只把那婦人看著低下頭去,「同理,蓮笙何錯之有,以致於惹來如此禍事,不過也是某些事招人妒罷了。」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不徐不緩,卻躑地有聲,一席話把眾人驚立當聲,連杜氏也愣住了,看著閨女莊嚴肅穆的臉,彷彿從來沒見過似的,這還是她的女兒嗎?
轉念暗自己氣糊塗了,這熟悉的絕色容顏,不是自己的女兒是誰,猛然想到公爹還在世的時候,最喜歡抱著大丫頭讀書識字,怕是女兒都記下了,這些年都沒有忘記。
靜寂一會兒,人群中又騷動起來,視線內,青石板上慢慢來出現一頂四人抬的藍呢小轎,停在眾人的面前。
裡面走出一個陌生的嬤嬤,此人方臉細眼,身穿交頸斜襟赤青褂子,髮髻插一根金包銀的簪子,走進院子四下一通看,眼裡的鄙夷更盛,果然是個破落戶。
杜氏認出此人正是錦寧侯夫人身邊的李嬤嬤,連忙殷勤地把人請進屋,小心地觀看著她的臉色,待見那毫不掩飾的輕視,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為了那流言蜚語而來。
蓮笙冷眼微眯,嘲弄一笑。
來了!
夏天宸起身往內殿走去,由小太監引著,朝著太后所住的壽安宮走去。
壽安宮內,一位鳳冠褚袍的女子坐在上座,淡雅的眉眼,恬靜的五官,溫情地看著走進來的一對璧人。
待走得近了,終是見著那女子似被花露滋養過的絕世容貌,心道怪不得風弟願意娶為正妻,這儀態風姿,站在風弟身邊,竟是半點不見失色,兩人並肩行來,宛如璧人!
「臣(妾)拜見太後娘娘,請太後娘娘金安。」
「好,趕緊賜座。」
太后仔細端詳著,只見她一身淺紫翟紋親王妃袍,內著束腰白色十二幅褶裙,追雲單飛髻上斜插一隻四尾玉鳳簪,行走間裙袂流動,幅裙上的金絲鳳鳥栩栩如生。
近前看來,越發明艷照人,面似芙蓉唇若蕊,碧潭似的雙眸帶著萬般的風情,卻無一絲媚態。
好一個美人兒!
怪不得風弟這千年鐵樹要開花,太后暗思,這不負春光的絕美容顏,怕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住,當下便是賞賜一大堆。
蓮笙微側坐在春凳上,雙手疊於腹前,秀氣的背挺得直直的,下巴微含,眼瞼半垂,不寵不驚地與霍風同坐著。
她也不露痕迹地看著座上夏月王朝最尊貴的女人,五年未見,皇嫂似是別無二致,除了多些富態,還是一樣的溫和謙雅。
「怪不得我們的攝政王動心,真真好相貌。」太后誇讚道,尤其是這行坐間,說不出的清逸靈動,禮儀半點不錯,真不像是個市井中長大的姑娘。
她身後的嬤嬤也點頭,聽說宮氏現在是王妃的嬤嬤,那宮氏是侍候過澤芝公主的,禮儀自是拔尖的,這新王妃看來是用心學過的,一番動作下來,竟帶著天然的貴氣,莫怪攝政王對她另眼相看,這心竅就比別人玲瓏。
「太後過譽,承蒙王爺不棄,洪氏定當投之以李,報之以桃,與他相攜共進退。」
「好,哀家心甚喜。」太后高興道,她出身誠國公府,與先帝青梅竹馬,霍風當先帝伴讀時,兩人結下異姓兄弟,是以她對霍風也以弟稱之。
這些年來,輔國公府中半點人氣全無,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主子,想著他與澤芝的過往,勸過幾回,奈何他死心踏地不娶。
京中多少女子盯著他,便是那魯國公府的蘊雪縣主,乃是先帝的表妹,三天兩頭的來陪自己解悶,但她可瞧出來了,人家的心思都在風弟身上,愣是拖到如今二十有五都未出嫁。
說來也是孽緣,當年風弟心儀澤芝,從未在意過身為公主伴讀的蘊雪,而蘊雪身為澤芝的表姐,更不可能與其相爭,三人不為人知的糾纏除了外人,局中人竟是從來不知,把她都看得難受。
澤芝也是個不開竅的,至死都不明白他的情意,她幾次想說破,都忍住,因為說了只是徒增煩惱,澤芝註定不是長壽之相,自小便是藥罐子養大,根本不可能嫁人生子,說句不中聽的,澤芝那身體怕是風一吹就倒,哪能經得起男人的閨房之事。
等澤芝故后,誰也不會想到,風弟竟是扶著靈位拜了堂,蘊雪心中雖苦,卻也無法與一個死人相爭,在背里不知抹了多少淚。
本想著,便是再深的情意,時日久了總會淡去,她也一直是這樣勸著蘊雪。
誰知,這洪家姑娘倒是入了他的眼,風弟看她的模樣如稀世珍寶般,怕是不出兩年,輔國公府就要後繼有人了。
太后一邊替蘊雪惋惜,一邊看著坐下的兩人,錯眼一看,那新王妃與澤芝有三四分相似,心中嘆口氣,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