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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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也納悶,大丫他爹長得粗壯老氣,自己雖說不難看,但絕對算不上什麼美人,為何單單就大丫頭長得如此的出眾,後來聽丈夫回憶,她那很早就去世的婆婆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大丫頭這是隨那未曾謀面的婆母了。
正思忖著,洪老爹的聲音傳來,「大丫她娘,今兒個割些肉吧,正想喝兩盅。」
「這才得了幾個錢,就要喝上小酒了,」她不情願地抱怨著,手慢慢地打開剛鎖好的錢匣子,數出二十來個大子,張口叫喚著二丫。
二丫只顧撿著豆子,連頭都沒有抬,惹得杜氏差點開罵,蓮笙馬上介面道,「娘,我去吧。」
杜氏想了想,豬肉鋪子也不遠,走出巷口拐彎便是,便將銅子交給大丫頭,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女兒,憊懶裝死的死丫頭,跟她爹一個德行,想到這又剮了一眼丈夫。
洪老爹也憋悶,不過是饞肉了,割個一兩斤打打牙祭,也值當如此慪索,他嘆口氣,依稀記得早年間,他歲數還不大時,洪家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他爹是個會鑽營的,家裡山珍海味沒有,但肉還是常吃的。
只他爹一過世,情形是每況愈下,如今十天半個月的吃上一回肉,還要看盡婆娘的臉色,也怪他,手裡有倆錢學人家做什麼生意,販什麼貨,折騰得連棺材本都賠了進去。
看著兩口子眉來眼去的打著機鋒,蓮笙搖搖頭,也不多言,直接戴上幃帽,打開院門細步走上街,杜氏不放心的叮嚀在身後來響起。
她應了一聲,走上街頭,後端門的巷子里只能通過兩輛馬車,住戶一家挨著一家,都是不大不小二進的前後院,白牆黑瓦,鮮有出色的地方,青石板上早已被人踩踏得微微發亮,有幾處還缺著幾塊,即便是這樣,她也瞧出別樣的美感來。
來往的街坊們都睜大眼看著這老洪家的大閨女,只覺得她今日的體態說不出的好看,行走間透著他們說不上來的韻味,紛紛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那曼妙的身影如拂柳迎風般走過,單看身段已是讓人沉醉,更別提那萬中無一的長相,無外乎別人都稱呼她為紅蓮子,可不就是一朵出淤泥而濯灧的紅蓮嘛,真真是百年難得見的好相貌。
蓮笙正有些新奇地打量著樸實的街道,前世可沒有過這樣的機會,好好地欣賞她夏氏的萬里江山,民風民俗,只覺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人間的煙火味,那是久居深宮最嚮往的滋味,她的翦水大眼中盛滿水霧,靈動地看著這巷子的一磚一瓦。
美人如畫中走來,偏偏美而不自知,根本不知道此刻自己樣子便如那文人墨客眼中的盛世嬌妍,一顰一笑都是詩情畫意,讓人甘願做她眼裡的淚,手裡的泥,當她的手輕輕地劃過滄桑的青磚后,立馬就有一個癲狂的男子如痴如醉地親吻她剛摸過的地方,其後幾個男子撲上去,也要分一杯羹。
那搶得位置的男子心滿意足地舔著磚,臉死死地貼在上面,陶醉地聞著,彷彿那上面還帶著佳人的體香,只把他美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便是即刻要他的命都不會覺有半點痛楚,可謂是聞得美人香,做鬼又何防。
後面的人把他擠下,又換了另一個魔症的男子,做著如出一轍的動作,沉醉其間不可自拔。
漸漸地來往的行人如受到牽引般地跟在她的身後,眾人不由自主地默默跟隨,待她感覺到不對勁時,猛地一回頭,頓時嚇得是花容失色。
只見身後烏泱泱的一片,清一色的男子,有老有少,還有早晨才見的那群毛頭小子們,齊齊如中盅般地看著自己,見美人回頭凝視,所有人都熱血沸騰,青壯的漢子亮出結實的手臂,連年老的也不甘示弱,豁著黑洞洞的牙口,使勁地挺直身板。
「……」
她無語,正要開口勸退,人群中一聲高喊,「紅蓮子。」
所有人都一起齊呼,「紅蓮子,紅蓮子,紅蓮子……」
聲浪如虹,直衝雲霄!
後端門的巷子口被堵得實實的,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邊上肉鋪的葛屠夫搖頭笑著,這定是那洪家的大丫頭出門了,自己也想擠過去一見,但他家的黃臉婆娘死死地盯著,如防賊般地看著他,根本就脫不了身。
蓮笙著實有些無奈,雖然萬人朝拜的場景在她的前世里並不陌生,但此刻身在市井中,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被一群男子團團圍中,可不是什麼妙事,也沒什麼值得可喜的。
她清清嗓,「各位鄉親,可否行個方便,小女正要去肉鋪割肉,家中正等著下鍋呢。」
「放心吧,包在我的身上。」一個漢子拍拍胸脯保證,鑽出人群,緊接著又有好幾個人也跟上去,這種討好美人的事,怎麼讓一人專美於前。
葛屠夫正遺憾今日與那紅蓮子無緣,正和婆娘小眼瞪綠豆眼,突然衝出十來個大漢,把銅子「哐哐」丟在他的錢筒里,紛紛要求他趕緊割肉。
你一塊,他一塊,肉案上的半板豬肉很快就只剩骨頭了,他心一喜,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盛況,不到午時豬肉便哄搶一空,趕緊收攤,說不定還能看上那美人一眼。
蓮笙發覺圍在她周圍的男人們自動地空出一圈,並沒有靠她太近,也沒有人上前唐突,在大部分的人心中,她如同那高山明月,可遠觀不可採摘,再說洪家可是自小便與那錦寧侯府訂過親的,升斗小民哪敢與世家貴族作對,只這樣能瞧上一眼已是萬幸。
一雙雙飽含喜悅的眼睛深深地盯著她,饒是她見慣場面都有些受不住,幸好這些人的眼中並無邪念,稍稍讓她有些心安。
不一會兒,那些買肉的漢子們回來了,個個舉著手中的肉,爭先恐後地高喊,「紅蓮子,看我這塊肉,白膘肥厚,能出不少葷油。」
「選我這塊,後腿肉,肥瘦相間,吃起來最是有滋味。」
「還是我這塊好,蹄膀肉,燒起來最香。」
「選我……」
「選我……」
一聲高過一聲,推來推去,差點打起來,其餘沒有買肉的漢子們也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似乎也很好奇她會選誰的肉,蓮笙只差點翻白眼,這有什麼好爭的。
最後她選中那肥膘厚實的,誰讓現在洪家的菜最缺少的便是油水呢,將手中的銅子遞給那人,只把那人激動得雙手直抖,連銅錢都握不住,旁邊的人都一臉嚮往里看著他,也不知有沒有碰到那紅蓮子的小手。
這廂眾人眼睛都圍著蓮笙轉,便是回程也一路緊緊相隨,怎麼勸都不走,最後她也淡然起來,上天恩賜的好皮相,就讓眾人也飽飽眼福吧。
巷子口,霍風和隨從霍老三正堵在那裡,望著密不透風的人牆,他一使眼色,霍老三就往前打探,稍會回來秉告,「爺,洪家大娘子今日出行了。」
果真如此,如他所想。
霍風眼風淡淡一掃,似抬微抬地睨著前方,又是她惹的事,看著那群情激奮的老少男子,不得不承認那洪家大娘子長得確實殊色罕見,饒是他自小行走宮裡,也從未見過那樣的旖旎玉容。
只陋室生白蓮,怕是會引來多方覬覦,再如此招搖過市,遲早會引來滅頂之災,不過聽聞她與那錦寧侯府訂有姻親,倒也可以唬住市井宵小。
隨著蓮笙緩步回家,人群漸漸向前移行,霍風跟在後面,眼神幽暗。
狐媚子!
翌日早起洪老爹就去出攤,耽誤幾天都沒出攤,閑得人手都發癢,只不過等他到西市一看,氣得是直發抖,那春家的侄兒竟把他的位置霸佔,還大言不慚地說從今往後這地方就屬於他。
當下洪老爹將他的攤子掀翻,兩人扭打起來,春家侄子年輕力壯,很快就佔據上風,洪老爹被他按在地上,身上結實挨了幾腳,圍觀的人看不下去,將兩人拉開。
杜氏正在屋裡拿出昨天買的琉璃鏡,左看右看,忽然聽見有人說丈夫在西市和人打起來,急急火火地趕過去,洪老爹已被好心人扶起來,靠在旁邊,臉上青紫一片,腰直不起力,「哧哧」地喘粗氣,那春家侄子還得意地在旁邊羞辱他。
她看得心頭火起,揀起旁邊的一塊磚,往那正口沫橫飛的男子頭上砸去,只見當場那人頭破鮮血直流,倒在地上,圍觀的人作鳥獸散,有人大喊,「出人命了。」
也不知是誰報的官,很快衙役就將杜氏帶走了,洪老爹扯著嗓子求情,那伙爪牙哪裡聽得進去,一腳把他踢倒在地,幸虧宋師傅趕來,才將人扶回去。
見著一身狼狽的杜老爹,蓮笙大驚失色,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是發生了何事,宋師傅將事情一一道來,她一聽洪氏已被抓走,連忙讓二丫先去請大夫,託付宋師傅先照顧一下她爹,自己則從後門出去。
霍風不在家,倒是他的僕從董方在,一見洪姑娘,他馬上精神抖擻地上前招乎,蓮笙將事情說明,他也不疑遲,一面派人通知主子,自己隨姑娘前往西市。
那春家侄子已被聞訊而來的春大娘帶到醫館,見蓮笙尋來,破口大罵,「騷浪下作的娼婦,就是個掃把星,可憐我家侄兒,安安份份地做些買賣,竟是禍從天降,老天怎麼不讓這賤人償命?」
董方大喝,「閉嘴」
不知死活的婦人,洪姑娘也是她能罵的,他小心地觀看姑娘的臉色,只見她紋絲不動,表情不變,心中暗贊,不愧是他們爺看中的女子,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魄就不是常人能比。
蓮笙認出那塌上躺著的男子,正是昨日那茶樓上的人,想著那隱隱的一瞥,只覺那侵略性的猥瑣目光無比的讓人厭惡,她看著那哭唱俱作的婦人,又看著醫塌上躺著的年輕人,開口詢問大夫,「此人傷情如何,可有性命之憂。」
那大夫是個耿直的,這春家侄子傷的並不重,不過是血糊了臉,看著恐怖,實則並沒有擊中要害,便對著她開口道,「並無性命之憂,應是暈死過去,用藥后很快就會醒來。」
「你個庸醫,都頭破血流了,還無性命之憂,是不是也見這洪家的狐狸精貌美,想沾人家的騷氣所以才胡言亂語。」春大娘不幹了,侄子傷得這麼重,這次不把那洪家扒層皮下來,她就不姓春!
老大夫氣得手真哆嗦,這老婦,滿口岐黃,他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人說得如此難聽,傳揚出去,怕是晚節不保,手上的銀針不留情地紮下去,把那春家侄子扎得跳起,當下從塌上摔下來。
他一抹臉上的血跡,大聲地叫嚷,「老大夫要殺人滅口,他肯定和洪家的騷狐狸有一腿,大伙兒替我做個見證,向洪家討個公道。」
有那混不吝的漢子一邊對著蓮笙的美貌流口水,一邊跟著起鬨,「這還不簡單,將你打成如此重傷,自然是要他洪家派人好吃好喝的侍候你,我看不如就讓洪家大娘子跟你家去,正好嘗了這冤債。」
此言正中春家侄子的下懷,連那春大娘也眼珠一轉,哭得更是大聲,「我可憐的侄兒哦,還沒娶媳婦呢,被人害成這樣,怕是以後親事都困難,我老婆子不管,一定要洪家給我們一個說法。」
說罷,眼睛瞅著蓮笙,如同看囊中物般,那春家侄子更是過份,目光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淫邪的眼停留在她曼妙的腰肢上,似要剝開那衣裳般的露骨!
董方趕緊護在蓮笙前面,狠狠地盯著那春家侄子,不知死活的蠢物,死到臨頭都不自知,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動手,真想當場將他那雙招子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