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兩次
?連續工作二十個小時,什麼戰川,什麼杏樹下的女人全都忘得乾乾淨淨。梁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林菀瑤公寓的,小腿直打顫,腰上纏了幾圈腰帶,多虧好心護士長傳授經驗她才不至於在醫院就趴下。
她剛拿出鑰匙,門開了,林菀瑤棒著薯片,「現在才下班?吃飯了嗎?」
梁瀟腰都彎不下去,蹬掉腳上的鞋,「我好累現在只想睡覺,世界末日都別喊醒我。」
林菀瑤看著她飄移進房間倒床就睡,「瀟瀟。」已經睡著了。林菀瑤覺得自己沒當醫生是個多麼明智的決定。
梁瀟這一覺足足睡了12個小時,起來的時候人都睡迷糊了,恍恍惚惚往浴室去。浴室門關著,「瑤瑤你在裡面嗎?」沒人回應,門沒鎖,她進去一把拉開浴簾,戰川正拿著花灑試水,黑襯衫胸前被水打濕映出胸肌輪廓。
梁瀟第一反應看牙刷,毛巾,都是自己的沒錯。
「你為什麼在這裡?」
戰川看她的眼神有些火熱,「你這樣反撩,確定跑得掉?」
花灑噴出的涼水濺到梁瀟小腿,她打了個激靈抱臂才發現自己穿著內衣就出來了。
「轉過去!」她拽下浴巾包住身體,「你到底怎麼進來的?」
戰川收回目光掛上花灑,「你室友請我過來修熱水器。」
梁瀟抓緊浴巾,「她人呢?」
「替我買早點去了。」戰川邊收拾工具邊問梁瀟:「她知道我們親過兩次嘴嗎?」
梁瀟臉都氣紅,「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以後不管在哪裡遇見都當是陌生人。」
戰川拎起工具箱,梁瀟後退。戰川笑著目光下移到她胸前,「平時有鍛煉的習慣?形狀挺飽滿。」
「你……在我穿好衣服出來之前馬上離開,不然我就報警!」梁瀟逃回房間。
梁瀟還沒換完衣服林菀瑤就回來了,「瀟瀟你起來了嗎?」
梁瀟扣好最後一粒扣猛地拉開門,「你怎麼隨便就讓男人進來,知不知道我……會很尷尬。」
「川哥走啦?怎麼走了呢,我說了下去給他買早點啊。」林菀瑤根本就沒在聽她說話。
「川哥?」梁瀟壓下火氣,「他有女朋友了,別在他身上花心思。」
「啊?!他有女朋友了?我怎麼從來都沒見到過?」林菀瑤驚訝。
梁瀟氣沖沖往浴室去,擠牙膏,接水,「因為他女朋友生病了一直住在醫院。」
「真的?」
「我親眼看見,就在你爸的醫院。」
林菀瑤泄了氣似的靠著門板,「為什麼好男人都已經是別人的了。」
「他也算好男人?喝口涼水醒醒吧。」梁瀟猛喝一口涼水。
「痴情的男人最迷人,女朋友生病住院,他一直陪伴左右不離不棄,好美。」林菀瑤瓊瑤症又犯了。
梁瀟含著一口泡沫從鏡子里睨她,「你再不去換衣服上班要遲到了。」
「老天什麼時候給我這樣一個好男人!」林菀瑤作棒心狀。
梁瀟看不下去,推她出去,「我要洗澡。」
今天又是一天高強度工作,她可沒時間像林菀瑤那樣多愁善感。
小西裝配短褲,簡單幹練,長發隨手挽一個丸子用橡皮筋紮緊。換鞋的時候,梁瀟將那雙大紅拖鞋塞到鞋櫃最底層,高幫小白鞋是她下班路上隨手買的一雙,跟衣服倒挺配,顯得腿更修長。
早班高峰公交車站人滿為患,她現在住林菀瑤的,吃林菀瑤的,哪裡有錢天天坐計程車。
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公交車終於來了,人群一窩蜂往上沖,梁瀟的鞋子差點都被擠飛。混亂中不知是誰扶了她一把托著她順利上了車,她在車廂找位置站穩才回頭看,隔著四五個人戰川站在人群鶴立雞群般顯眼,她立刻背過身躲開視線還往裡擠了擠離他越遠越好。
公交車停了一站,沒人下車倒是上來幾個,車廂更加擁擠。梁瀟感覺腿上有異樣,像是手指摩挲在皮膚上,起初很輕若有似無她還以為是自己多心。直到整個手掌貼上她大腿,她才確認真的是被非禮了。她抓住那手一招擰腕斷臂就能制服色狼,她忘了這是在擁擠的公交車上,什麼招術都使不出。
「美女,你抓著我的手幹什麼?」戴金鏈子尖嘴猴腮的男人笑嘻嘻沖梁瀟擠眉弄眼。
梁瀟抓緊他左手,「道歉。」
「這無端端的,美女突然摸我的手還要我道歉是什麼道理。」男人提高聲調將大家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梁瀟身上。
「你摸我大腿被我抓了個正著,道歉。」梁瀟毫無懼色,她問心無愧何必在意外人眼光。
「美女,你是不是太饑渴有妄想症?車上這麼擠不小心碰了一下就說我摸你?」男人有恃無恐,看樣子是慣犯經驗豐富。大多數女生遇到這種事會選擇隱忍,怕丟人,吵吵出來,還會有愚昧看客責怪女生穿得太暴露,活該。
「小姑娘,明知道這個點公交車會很擠,你還穿條短褲露出大腿,也不能全怪別人吧,何況別人說了是不小心碰到的。」還真有這種愚昧看客,車廂其他人都表現出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態度,這裡面也包括戰川。
梁瀟一直抓著男人手腕,心存僥倖,「有人看見這個男人非禮我。」
「誰!」男人目露凶光環視眾人,「誰看見了,站出來!」
梁瀟盯著戰川,「那邊最高的那位先生,你那個角度一定能看到,你說,這個男人是不是摸我大腿非禮我?」
車廂乘客全都看戰川。
戰川歪一歪頭,「我就是一個陌生人,什麼都沒看見。」
「你……」當陌生人的話是梁瀟自己說的,他現在真當陌生人不幫她,她還能說什麼。
「停車!」再不下車,她一定會炸了這公車。
前面剛好到站,梁瀟照男人膝蓋狠狠踢一腳才下車。
「混蛋!」梁瀟一路罵到醫院,遲到是必須的,腳後跟還磨破了皮。
胡主任黑臉在辦公室等她。
「對不起主任,我在公交車上……」
「遲到就是遲到,不要找借口。」胡主任出了名鐵面無私,院長的面子都不一定給。
梁瀟準備了一大車解釋的話瞬間咽回去,「我錯了,下回不會再遲到。」
胡主任抬抬下巴,「去換衣服,拿化驗報告,查房。」
「是。」梁瀟換好白大褂,腳後跟疼得厲害,她隨便撕了點紙巾墊上,疼痛減輕了一點。
今天胡主任沒有手術安排,所以梁瀟都是做的些打雜跑腿的事,腳後跟墊的厚厚一層紙巾都磨穿。
午飯沒味口,梁瀟胸口頂著一口氣。
「梁醫生,有人掛急診。」護士用輪椅將傷者推進來。
梁瀟振作下精神,看見大金鏈尖嘴猴腮的男人楞了一下,「是你。」
男人滿頭大汗,左手臂肩關節腫脹明顯,劇烈疼痛,無法正常活動,一看就是脫臼了。
「對不起梁醫生,我下賤無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我。」男人連哭帶求。
梁瀟覺得這真是報應不爽,檢查了下男人手臂,「大白天,脫臼了掛骨科去。」
「不行!」男人差點沒從輪椅下來給她跪下,「梁醫生,我就要看急診,就要您看,您要是不給我看,我我……我今天就不走。」
這還耍上無賴,就梁瀟的脾氣她能把他另一隻也弄脫臼了。可是現在她穿著白大褂是醫生,她得有醫德。
「先去拍個x光片。」
男人的片子很快拍出來,梁瀟看了眼,「沒有骨折直接複位就行了。」
「謝謝梁醫生。」
梁瀟睨著他,「這手臂是被人打斷的吧?」
男人臉上一慌,「沒,沒有,不是。」心虛低頭看地面。
梁瀟戴上乳膠手套,指一指床,「躺上去吧,側卧。」
男人戰戰驚驚躺上去,「梁醫生,我聽護士說如果複位不成功要手術。」
「是啊。」梁瀟動手,男人往後縮了一下,「梁醫生,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千萬手下留情。」
小人之心,「別動!」
男人現在像砧板上的魚,疼都不敢喊。
「麻醉。」護士遞了小支針給梁瀟,打完針梁瀟雙手握住男人傷肢腕部,輕輕搖動外旋,聽到「格噠」一聲彈響。梁瀟脫掉手套,邊寫病歷邊吩咐護士,「給他做肩部固定,3周後來複查。」
男人起身,「這就好了?」
梁瀟抬頭,「想我用手術刀切開看看你裡面的骨頭嗎?」
男人嚇得臉都綠了,「不用不用,謝謝梁醫生。」
護士帶男人出去,梁瀟十指反扣抻個懶腰,突然覺得食慾大振。
才下到食堂梁瀟看見一群小護士圍一桌犯花痴,「好帥,太帥了,他今天跟我說謝謝的聲音都好蘇。」梁瀟以為小護士們花痴哪個明星醫生,繞過去才發現,竟然是……戰川。
戰川肩線筆挺,側臉如刀鋒,任何人在他面前好像都會顯得矮一截。和他站在一起的應該是神經外科第一刀,看上去他女朋友的病情不太樂觀。
梁瀟打好飯,今天都是她喜歡的菜,外加八卦下飯。
「你們猜他做什麼的?」小護士們壓著嗓子七嘴八舌。
「隱形土豪?」
「你們就不能猜高大上一點。」
「他要的那間vip病房一個月十幾萬呢,除了土豪我想不出別的。」
梁瀟喝一口湯,燒包。
轉眼,戰川已經離開。
「不跟你們說了,我還要回vip病房伺候未來婆婆。」
「美的你,婆婆是你叫的。」
「五十歲還宛若少女的婆婆,你要真嫁過去,婆婆美過兒媳是多大的悲劇啊。」
「去去去。」年輕小護士鬧著散了。
梁瀟那口湯差點嗆著,未來婆婆!她們說杏樹下那女人是戰川……媽媽?那背影,那聲音完全就是少女。
梁瀟吃完飯特地往住院部那兒繞路,想去看看傳說中五十歲還宛若少女的「婆婆」,又不想遇見戰川,在杏樹下磨蹭。
突然飛來一顆杏果砸她頭上,「哎唷。」她下意識仰頭看樹上。
「往哪看。」聲音卻從背後傳來,戰川人高,伸手就能摘到枝頭的杏果,放嘴裡咬一口。
「那杏子沒洗!」梁瀟一臉嫌棄,醫生的職業病。
「很多汁。」他將咬過的杏子遞到她嘴邊。
「你自己吃吧。記得去後勤科交罰款。」梁瀟轉身就走。
戰川跟上去,「氣還沒順?早知道我把那男人兩條胳膊都卸了。」
梁瀟停下,睜大眼睛看他,「那男人的手,是你打斷的?」
戰川那顆杏子快吃完,「解氣嗎?」
梁瀟看眼他手上的杏核,「吃多會引起胃功能紊亂。」
「這是對一個陌生人的忠告?」
梁瀟轉身不理他,步伐沒剛才那樣快,「你……家屬,還好吧?我剛才看見你跟神經外科第一刀談話。」
「不吃醋了?」戰川跟在她後頭。
「我聽vip區的護士說你媽媽宛若少女,你爸爸一定是寵老婆的好男人。」後面突然沒了聲音,梁瀟回頭。
戰川突然兩步上來手臂一蓋將她護進懷裡,半空掉下來的風箏砸在他後頸。梁瀟貼著他胸膛,淡淡的肥皂味乾燥好聞,和那時一樣。
戰川低一低頭唇就碰到她耳尖,「我又侵、犯你了?」
梁瀟推他,從他懷裡出來,「你,沒事吧?」
戰川摸下後頸,「颳了下,有點癢。這樣放風箏醫院也不管?」
梁瀟撿起地上剪斷線的風箏,「放風箏的人是希望放走病根。」
「這種無稽的事你也信?」
「無稽不代表你能隨便剝奪別人求生的信念。」她話還沒說完戰川一隻手就折斷了風箏。
梁瀟真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沒人情味。
「我到點上班了,你自便。」
「幾點下班?」他問她。
「不定。」梁瀟匆匆進去候診廳,下一句感覺他就要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