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18.第十八章

?此時沒有指甲鉗,人們剪指甲時多用剪子和銼刀。謝瑾華身為謝家人,在吃穿用度上從來是不缺的,他修指甲時用的工具都比一般人用的那種要精貴些。幾把大小各異的剪子和銼刀整整齊齊地放在了一個木盒中,剪子的手柄是用金絲攢的,銼刀的刀柄是用玉石做的,就連木盒的材質都非同一般。

厲陽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高級生活助理,幫謝瑾華修指甲時,前後換了好幾把剪子。

但柯祺給自己修指甲時,他從頭到尾只用一把剪子就全都搞定了。所以這一刻的謝瑾華就像是一位習慣了用全套刀叉勺子吃飯的西方人第一次碰到一位用兩根細小木棍就能搞定一切的東方人一樣。

哦,不對。

應該說是一位習慣了被人用刀叉勺子喂飯的西方人碰到了一位用筷子自己吃飯的東方人。

「這真的沒什麼……」柯祺決定要幫謝瑾華接點地氣,「平民百姓能有幾個使得起金剪玉刀的?他們也用不起下人,都是自己一把大剪子搞定了。再窮苦一點的人家,連把剪子都沒有的,就在幹活時一點點磨掉了。哦,還有像我表弟那樣的,他喜歡啃指甲。從不管什麼良辰吉日,全靠一張嘴啃光了。」

謝瑾華只覺得柯祺為他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柯祺用手指勾著剪刀的手柄轉了一圈。他忽然心裡一動,要是他能把指甲鉗做出來,這不就是一個極好的商機嗎?製造指甲鉗並不需要什麼特別難尋的材料,各小部件中也沒有涉及到什麼過於複雜的工序。根據初高中的物理知識來看,指甲鉗中運用了槓桿原理,只要算好力臂和支點就能搞定了。

當然,指甲鉗算是個精細的玩意兒。

可是,比起那些受到貴婦們追捧的各種繁複無比的首飾,指甲鉗又不算精細了。柯祺對此時的手藝匠人很有信心,他們的技術簡直叫柯祺這個穿越者嘆為觀止。不過,如果是純手工製作的話,指甲鉗就沒法批量生產了。即使人力資源廉價,但後世無比便宜的指甲鉗在此時就只能當成奢侈品來賣。

柯祺的眼神落在了銼刀的刀柄上。

這刀柄用了白玉,玉質冰潔,雕工精湛。一個刀柄都夠窮苦人家吃上很久的飽飯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把銼刀就是一種奢侈品。

同樣的,如果指甲鉗不當奢侈品來賣,又能如何呢?窮人根本用不上這些。窮苦人只求溫飽,沒有什麼比吃飯穿衣更重要了。正如柯祺對謝瑾華說的那樣,他們一般都在幹活時順便把指甲磨掉了。

市場不同,商品的定位自然要有所不同。

而既然想把指甲鉗當作奢侈品來賣,那麼柯祺就沒辦法獨自吃下整個生意。

謝瑾華見柯祺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套修甲用的工具,以為柯祺是喜歡這個。幾把剪子有什麼好喜歡的?只是人類在很多時候都偏心得無可救藥。若其他人盯著剪子使勁地看,謝瑾華大約會覺得那人眼皮子太淺。但此時做出這個動作的人是柯祺,謝瑾華對著柯祺比較包容,就忍不住換位思考了一下。

自覺歷經了滄桑的謝四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大約是五六歲的時候——有陣子很喜歡侍女額間的花鈿,特別想在自己的額間也點一個,至今想起來都覺得不忍直視。可見喜好這種東西是沒道理的。

一切不過是少年人天性而已。

謝瑾華琢磨著這些有的沒的,厲陽已經幫他把腳趾甲也修剪好了。厲陽用一塊布巾把剪子、銼刀都擦拭乾凈,然後整整齊齊地放回了木盒中。謝瑾華示意厲陽把木盒遞給柯祺,說:「你拿去玩吧。」

柯祺面無表情地拿著一盒子他不太用得上的東西,完全不明白謝瑾華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在謝瑾華那種帶了淡淡寵溺的目光中,柯祺實在沒法拒絕他的好意。

「謝……謝?」柯祺遲疑地說。

謝瑾華只覺得自己果真是善解人意竟猜對了柯祺的心意,十分豪邁地說:「不用謝!」

夜未深,卻已經到了休息的時間。厲陽轉身進了內室去鋪床。謝瑾華從榻子上下來,問:「我和柯弟仍要一起睡?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了很多。白日里有柯弟陪著就夠了吧,夜間便是分開也沒什麼。」

厲陽笑著說:「少爺,什麼時候您能長得像奴才一樣壯實,什麼時候你們就可以分開睡了。」

謝瑾華看了看厲陽粗壯的腰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腕,孩子氣地撇了撇嘴。柯祺在一旁開著玩笑說:「照厲陽這麼說,謝哥哥要和我睡一輩子了。」謝瑾華不重新投胎絕對長不成厲陽那樣。

謝瑾華默默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磨牙、打鼾、說夢話的惡習,於是悄悄地鬆了口氣。

第二日,謝二辭行,回了謝府。

問草園中只有謝瑾華和柯祺兩位主人,柯祺不免更加放鬆了一些。吃過飯,他拉著謝瑾華去園子里散步。這其實都是為了增加謝瑾華的運動量。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園子里就有一處美麗的桃林。

謝瑾華一邊走,一邊考校柯祺的功課。先是背誦的內容,謝瑾華念出某一句,柯祺立刻把前後的句子都背出來,或者乾脆背誦全文。然後是釋義,謝瑾華說出句子,柯祺說出自己的理解。最後是作文,謝瑾華給出一個命題,柯祺必須迅速跟上他的思路,用該命題在口頭完成一篇別出心裁的作文。

如果柯祺是一般的學生,在謝先生如此嚴苛的考核中,他保管會患上念書恐懼症。

怪不得謝三平日總不願找謝瑾華一起玩,學霸和學渣強行捆綁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

但同樣是學霸和學渣的配對,柯祐卻很喜歡柯祺呢。

謝瑾華已經摸清楚了柯祺的深淺,道:「你保持住這樣的學習效率,肯定是能進秋林學院的。大哥卻不放心,非要再給我們尋一位夫子。也罷,若是那位夫子擅詩賦,你還能在這方面加強一下學習。」

謝瑾華覺得自己獨自就能把柯祺教好了,因為柯祺在這些日子中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這都是謝瑾華的功勞!再來一人和他分享學生,竟讓他有一種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白菜被別家拱了的感覺。

不過,柯祺不太會作詩。

謝瑾華會作詩,但他不會教。在他看來,作詩靠的就是一種感覺啊。感覺到了一切都好說。

但感覺這種東西縹緲無形,謝瑾華真不知道該如何給柯祺進行詳細的講解。

好在會不會寫詩不影響柯祺的前途。畢竟柯祺沒打算成為大文豪,讀書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工具。安朝的科舉中雖有詩詞的內容,但只要考生的水平過得去就可以了,不需要他們寫出什麼千古絕唱。

「大哥有所擔憂也是應當的。」柯祺說。他知道謝瑾華在藏拙,但其餘的人似乎都不太清楚這點。

兩人說著已經走到了桃林之中。

柯祺心知中二少年是需要被不斷肯定的,於是又說:「謝哥哥對我有信心,我自己卻還是很緊張。秋林書院名滿天下,我總是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在有謝哥哥,我一定會跟著謝哥哥好好學習的!」

謝瑾華的嘴角翹了翹,道:「你莫要擔心。」

柯祺還在孝期中。但安朝的守孝又被分為了兩種情況,三個月內是一種情況,三個月後又是一種情況。三個月內,像柯祺這種死了親爹的,不得婚嫁,不得娛樂,不得飲酒食肉,有官職者必須解官居喪等等,總之非常嚴苛。三個月後,則「既葬除服」,雖然還需要守孝,卻比三個月內要寬鬆一些。

當然,未過三年,嫁娶、科考等還是不能的。但官員官復原職,商人外出行商,學生繼續求學卻是可以的了。秋林書院會在每年四月和九月各進行一次招生。到了九月,柯祺守孝早就滿了三個月。

桃林中的風景果然美得像是一幅水粉畫兒。白粉色的桃花如雲似霧,柯祺走在其間,彷彿身處仙境。等柯祺去了一趟廁所,再回來時,卻沒有在桃林中見到謝瑾華。他便問一位站在園中伺候的人。

那人說:「少爺追著阿黃往那邊去了,有歷桑跟著。」

阿黃?是誰把落泉村中的小奶狗帶過來了?柯祺是一位正宗的狗爹。身為愛狗人士,他二話不說就朝著那處跑去。沒一會兒,他就在一棵樹下看到了蹲著的謝瑾華。謝瑾華抱著阿黃玩得非常開心。

謝瑾華一直是克制的,可他現在卻笑得非常恣意。

柯祺止住了步子。

阿黃是個苗條的小胖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霸氣。「阿黃」這名字應該是從它的毛色來的。因為它背上的毛就是黃燦燦的。謝瑾華和阿黃聽到了動靜,動作一致地朝柯祺看了過來。

謝瑾華的眼神亮晶晶的,彷彿眼中綴了漫天的星辰。

阿黃的眼神中卻帶著不屑,看著柯祺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愚蠢的人類。

柯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一隻貓啊!柯祺雖然喜歡狗,卻有些怕貓。在他很小的時候,鄰居家曾養過一隻很兇的貓,那貓能吃蛇!吃完了蛇,它跑到柯祺的床上,吐了一堆碎肉。四歲的柯祺因此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那時候,每當小柯祺不聽話了,他奶奶都是這麼嚇唬他的:「大貓要來撓你的小嘰嘰了!」

貓科動物簡直就是柯祺的童年陰影!

柯祺又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狗兒砸哎!你竟然和一隻貓重名了啊!老爹對不住你,咱們還是忍氣吞聲改了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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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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