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19.第十九章

?謝瑾華很喜歡貓。

被禁錮在藏珍閣中的那些年,即使謝瑾華有書香為伴,可一個好好的人都被憋出了自言自語的習慣,可見他的日子過得極其寂寞。若不是他的性格頗為堅韌,只怕他早就被逼瘋了不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便自娛自樂交上了三五知己。這三五知己當然就是那幾隻喜歡躲來藏珍閣曬太陽的野貓了。

皇宮裡也是有野貓的。

藏珍閣位於內宮、外宮交接處,附近大片建築群幾乎都是用來儲物的,根本沒有主子住在這裡。離著藏珍閣最近的宮殿是秋涼殿,也就是傳說中的冷宮,因此大家若沒什麼事都不愛往這些地方來。

於是這裡就成了野貓們的安樂窩。

有些野貓是從宮外翻牆進來的,有些野貓是宮裡貴主們養得心肝兒溜出去偷生的,總之它們並沒有合法的身份。若是被人發現了它們的存在,那麼唯恐野貓傷到宮裡的貴人,它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這些野貓都十分機警。

它們總是能輕易地避開那些消極怠工的掃灑太監們,也總是能輕易捕捉到老鼠、蟑螂等獵物。有一次,謝瑾華甚至還瞧見了一隻三花的野貓在啃魚頭,估計是從御膳房裡偷來的。這該多有本事啊!

這些野貓也看不到謝瑾華,謝瑾華卻能夠看到它們。

它們總是囂張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有時候從窗戶中跳進來,有時候只趴在窗台上,有時候自在地舔毛,有時候一睡就是一整天……有了它們,謝瑾華原本靜如死水的日子中才多了一抹鮮活的氣息。

謝瑾華從中得到了慰藉。

在那之前,謝瑾華從未養過貓。

在那之後,謝瑾華卻覺得自己與它們相見恨晚。

正因為有了那些日子的陪伴,所以哪怕流浪貓兒有時候髒兮兮的,看上去很狼狽,有時候捕殺玩弄著獵物,看上去很殘忍,有時候莫名興奮又莫名炸毛,看上去很神經……可謝瑾華還是喜歡它們。

阿黃不算是流浪貓,它是問草園中的常駐貓,但它並不是寵物貓,而是一隻有正當職業的貓。

問草園很大,日常住在這裡的人卻不多,就算僕人們勤加打掃,也免不了會有耗子出沒。於是大家就在園子里放養了一隻貓。平時不怎麼管它,但等到主子們來住時,它就被禁止靠近正屋大院了。

作為一隻需要自己養家糊口的正經貓,阿黃身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野性。

剛發現阿黃時,謝瑾華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它交流感情了。然而厲桑作為隨侍,肯定不能讓主子接近凶物。只是見謝瑾華實在喜歡,厲桑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進行試探,結果阿黃迅如閃電地對他揮了爪子。哪怕厲桑反應快,迅速把手撤了回來,手背上並沒有被撓破皮,但還是留下了一道紅痕。

阿黃轉身就跑。

謝瑾華情急之下學了貓叫。他不是簡單地「咪咪」或「喵喵」叫喚兩聲,而是學得惟妙惟肖。阿黃跑到一棵樹下,又轉身看向謝瑾華,開始默默地觀察起來。厲桑都驚呆了,想不到主子還有這樣的技能。

謝瑾華蹲下-身,慢慢地接近阿黃。阿黃並沒有特別怕人。每到寒冬臘月,它都會溜到廚房裡去取暖。下人們有時候還會給它準備一點點吃食。謝瑾華表明了自己的無害,阿黃也就允許了他的接近。

當柯祺找過來時,謝瑾華剛把阿黃抱在懷裡沒有多久。

阿黃表示已經可以了,這就是給你的恩賜了。好了,你們這幫愚蠢的無毛兩腳獸可以退下了。它在謝瑾華的懷裡掙扎了兩下。厲桑一直提著心,見狀便說:「少爺,快把它放下吧。莫要被它撓到。」

「它……它撓人?」柯祺看著阿黃的眼神已經帶上了警惕。

厲桑把自己左手上的紅痕亮出來給柯祺看,道:「比不得馴養好的寵物聽話。」厲桑是個左撇子。

柯祺再次往後退了一步。有關大貓會撓嘰嘰什麼的童年陰影,即便他早已經知道那是奶奶哄孩子時的玩笑話。可是他曾經因為這個玩笑話多次做過噩夢,於是此刻的柯祺還是忍不住覺得……蛋疼。

謝瑾華鬆開了手,阿黃在他的膝蓋上借了下力,動作輕盈地跳到了樹上。

柯祺看著阿黃,想著另一隻阿黃。

謝瑾華想著阿黃,看著這一隻阿黃。

在此時此刻,兩個人的腦電波十分完美地重合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儘管都叫阿黃,果然還是阿黃更可愛啊。

謝瑾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桃園。不得玩物喪志,要給柯祺做好榜樣,謝瑾華心裡有著身為大人的責任感。因此當柯祺練字時,謝瑾華就在一旁默書。墨是好墨,紙是好紙,筆是好筆,字是好字。

謝瑾華前世在藏珍閣中看到的很多書其實都是孤本,除了皇宮中有收藏,世間再難得一見了。儘管謝瑾華對於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但他還是想要把孤本默寫出來用於收藏。這讓他很有成就感。

不過,默寫孤本的事需要瞞著謝家人。

倒不是謝瑾華想要藏私,只是若大哥問起他是從哪裡看到這些孤本的,謝瑾華要怎麼說?他只能在日後找準時機再一樣樣拿出來。所以此時就柯祺一個人知道謝瑾華在默書。在謝瑾華看來,柯祺對於謝家的事情知之甚少,只要他表現得坦然,柯祺就會理所當然地以為他默出來的都是謝家的藏書。

因為這些原因,謝瑾華和柯祺一樣,也覺得住到問草園后輕鬆不少,行事時不用再束手束腳了。

更何況這裡還有貓兒呢!

至於柯祺說的要置辦私產的事,謝瑾華仔細考慮了下,覺得此事大有可為。他骨子裡帶著謝家人的驕傲,所以並沒有什麼危機感,只是想到以後當他要買字畫時,那千八百兩銀子難道真的要去公中支取嗎?身為庶子,如此就太過僭狂了。但若都指著他那一點月例銀子,他一共只夠買幾幅字畫的?

如此,置辦私產就迫在眉睫了。

只是謝瑾華到底不擅長這些事,因此就都託付給了底下的管事。

柯祺練完了大字,跑去廚房裡弄了一支做工粗糙的炭筆。他用這炭筆在木板上起稿著指甲鉗的設計圖。他並沒有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因此設計圖畫得不算專業,但他記得其中簡單的物理原理。

「這是什麼?」謝瑾華問。

柯祺倒也不瞞著,實話實說道:「這是一個用來剪指甲的小器械。喏,你在這裡輕輕一按,這裡會往下壓……」古人其實是很有智慧的,見過魯班鎖的設計圖,柯祺便覺得自己畫個指甲鉗真的沒什麼。

沒有用過指甲鉗的謝瑾華想象不出來指甲鉗帶來的便利。他只覺得柯祺的設計圖看上去很稀奇。

國畫中雖然有時也涉及了透視和光照陰暗面等內容,但比起西畫在文藝復興時期對透視、光線的研究重視,國畫中的透視是非常粗糙的。柯祺作為一個繪畫界的門外漢,如果讓他來總結傳統國畫和西畫的區別,他始終覺得國畫需寫意,西畫要求真。而他所畫的立體設計圖當然不同於此時的畫風。

柯祺見謝瑾華似乎對他的畫風很感興趣,便隨手在木板上畫了個立方體的透視圖。

謝瑾華盯著那立方體看了好一會兒,喃喃地說:「我似乎有些懂了……」如果他只是畫些靜物,當然不需要研究這種新奇的畫法,畢竟此時的人不重技巧而重意境。但如果他想畫夜宴圖呢,要把諸多的人物、擺設融入到同一張畫裡面,又讓他們看上去無比和諧,似乎就可以把這種畫法運用進去呢。

柯祺要給謝瑾華跪了!如果讓柯祺來仔細講講透視,其實他講不好,畢竟這些不是他專業內的東西。結果,現在謝瑾華卻說他有些懂了,儘管懂了不同於能運用了,但這悟性也實在太過驚人了吧?

謝瑾華就像是一個天生的文人。

若是給了謝瑾華充足的機會,柯祺覺得後世人在謝瑾華這名字後面肯定要加上「大文學家」、「大書法家」、「大畫家」等詞語。不過,站在這樣的謝瑾華面前,柯祺倒也不會覺得自卑,因為柯祺擅長的東西,謝瑾華就不擅長了。考慮到謝瑾華的性格,即使他日後能考上狀元,他也完全不適合去做官吶。

「我想要做這個生意。」柯祺對著謝瑾華直言道,「等我把數據再計算完善一下,就讓匠人按照圖紙先做一個試驗品。如果真的好用,到時候可以和剪子、銼刀、眉夾、挖耳勺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套裝。」

謝瑾華從未關注過生意上的事,但他知道孩子是需要多鼓勵的,於是笑著說:「這想法不錯。」

「小生意罷了……好在多少會有些進項。」柯祺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他不曾進入過上等交際圈,那麼他的指甲鉗根本賣不動。不過,既然他已經一腳踩進來了,那就趁機拉著謝瑾華多賺點錢吧。後世用於吃喝玩樂的小東西那麼多,要是他能把各種小東西一樣樣琢磨出來,應該夠他開個「奇珍閣」了。

但如果真要弄什麼奇珍閣,那麼還需要把謝三拉下水。

作為京城中很出風頭的紈絝,沒有人比謝三更適合當推廣代言人了。

想著謝瑾華那麼喜歡貓,柯祺考慮著要不要給他做個逗貓棒和貓爬架出來。嗯,有了逗貓棒這種貓眼中的聖物,貓是絕對不會撓嘰嘰的了。從現在開始偷偷地討好貓主子,應該還來得及的……吧?

果然還是狗狗最好了,柯祺決定要去信讓舅舅給阿黃加兩根肉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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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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