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搶劫
一行人出城之後騎馬向西走去，安娜和海恩在前面領路。大約一個鐘頭后，他們來到了湖邊。
這口湖名叫貝倫湖，是行省里諸多湖泊之一，康沃河將它們像珍珠一樣串起來，蜿蜒著向南方流去。這條河並不大，不過卻是極重要的運輸河道。現下已是冬季，可飽含鹽分的貝倫湖卻仍是波光蕩漾，沒有絲毫結凍的跡象。
安娜幾人遭遇雙頭海蛇的地方便是在湖邊，前幾天傳出有漁夫在這裡失蹤的消息后，便有人宣稱看到了怪物，請來了安娜幾個傭兵予以幫忙。
安娜領著士兵們來到了湖邊的一個小河灣邊上，說道：「就是這裡了，當時我們沿著不明動物留下的痕迹追蹤到這類，那隻怪蛇便突然從水底躥出將我們咬傷。看，這就是當時我們搏鬥的痕迹。」
在湖邊的淤泥上遍步著凌亂的足跡和動物的爪痕，周圍的一些灌木也都被壓折，顯示著當時這裡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搏鬥。
幾名老練的獵人上去查看怪物所留下的爪痕，蹲在地上觀察半天，臉色有些凝重。
一名看起來是領頭的年老獵人指揮著手下搬出一個袋子，從裡面拿出些枯白的樹枝，在地上堆出一個個的小篝火堆。
修爾好奇的看著他們的舉動，想來這是一種捕獵的方法吧。
獵人們把堆好的小篝火堆點燃，一縷縷黃色的辛辣氣體從中釋放出來，當湖風一吹，很快便擴散在四周。
「這種用藥物浸泡過再晾乾的樹枝是蛇類的天敵，沒有任何蛇類能忍住它的氣味。我相信不多時怪蛇便會忍不出逃出來，大家都四下散開小心警戒。」獵人大聲說道。
士兵們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手持長槍散布在四周，獵人手裡也都搭起了弓箭——包括了安娜和海恩。那位保安官大人自然躲在遠處……還有修爾也是……
修爾倒不是怕危險，而是受不了那股氣味，德魯伊鼻子都特別靈敏，對這類古怪氣味尤其敏感。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大家一個個身子緊繃如拉緊的弓弦，誰也不敢大意。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安娜，你們確定你們沒認錯地方？」保安官維瑞終於等不耐煩下去，質問道。
「這些痕迹不會有錯的，怪物肯定是在這裡。」老獵人走過來解釋道，不過看到長官臉色不好，下一句便轉了風頭：「不過是不是蛇就不好說了……我們準備的藥物只對蛇有用處……」
「大人，那真的是蛇呀，我們看得清清楚楚。」安娜急急分辨：「或許是它離開這裡了呢，畢竟之前也沒聽說過湖裡有怪物出沒，它可能只是途經這裡。」
「算了，先收隊。」維瑞擺擺手：「大家沿著河沿搜索。」
於是一隊人沿著河邊，向下游小心的搜索過去。
一路上沒有任何可疑的動驚，只發現一頂空空無人的小帳篷。
「奇怪……為什麼會有人在這裡露營……」其他人沒在意，不過修爾卻感到有些反常。
「先生您認為這頂帳篷有什麼不對嗎？」安娜問道。
「是有些古怪。你看，這裡離城很近，來往的旅人或商人不會選擇在野外過夜，而漁民的話則應該都住在船上……那麼，會是什麼人選擇在這裡？」
「呃……如果是些流浪漢或是有露營嗜好的人呢。」
「別忘了現在是冬天，流浪漢或是露營愛好者都不會在這個天氣選擇住宿野外的。」修爾說著走上前去：「你們看，這頂帳篷很單薄，周圍又沒有篝火，在這麼寒冷天氣下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正常人應該受不了吧。」
聽修爾一說，在場的人都感覺出不對來了，可仔細搜查了帳篷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古怪的地方。
到最後大家也都沒在繼續關注這件事，自己一行人的目的可不是調查這個來的。
繼續在河邊搜索，他們漸漸來到了湖泊和河**接之處。
「算了，我看今天就到這裡吧。或許怪物已經沿著河流離開這裡了呢。」維瑞長官不甘心的承認此次行動失敗。
修爾也認同了這個看法，他心裡既遺憾又高興，還有點解脫。
正要離去，修爾卻突然看到遠處的河面上有著一串長長的船隊。
「那是軍隊的船。」安娜看修爾往船隊觀望，出言解釋：「大概是運送些冬季的物資吧。」
「軍隊運輸物資嗎？可為什麼不走陸路？這裡的河道這麼彎曲，船一定走不快。」
「這個問題很簡單啊。」接話的是旁邊的一個士兵：「你應該知道省里的強盜有多猖獗，這些物資走陸路的話很容易被搶。那些無法無天的強盜根本不把小股部隊放在眼裡。可若是每次都出動大量軍隊的話，那成本也太高了點，於是便採用了水上運輸的方法。運輸的船都是裝有火炮的大型船隻，只有軍方才能造出來。」
「原來如此啊。」修爾明白過來，並且發現自己對自己所待的地方了解實在太少了。
算了，不去管了，回去先好好琢磨怎麼把豪格的城堡搞到手……修爾和眾人離開。
「安娜，當傭兵的日子很苦吧。」修爾無事找安娜聊天，他心裡頗喜歡這個行事痛快麻利的小姑娘。
「還可以吧，危險雖然危險了點，不過有時接個大任務的話酬勞也不少。話說回來，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少爺們外，有什麼行業不苦的呢？」安娜淡淡回答道。
修爾聽完之後微微苦笑，問道：「你一個女孩子卻整天打打殺殺的，和男人混在一起，只怕是不太好吧。」
「迂腐的觀念。」安娜白了修爾一眼：「我雖是女孩子，可有些事不比男子作的差。比如海恩和萊德兩個笨蛋，要不是有我看著他們，他們還不知會作出多少蠢事呢。」
「誰……誰是笨蛋啊……」海恩在邊上不滿的嘀咕。
「那看來你是要把傭兵一直作下去嘍？」修爾問，他生起了招攬安娜為自己做事的念頭。
「這倒不是，我想等賺夠一些錢就不幹這行了……其實我原本當傭兵只是覺得這個行業挺刺激好玩，還能去見識許多地方的風土人情。可等做的時間久了，才發現了傭兵這行實在不是人乾的。拼死拼活不說，還要時刻提防著僱主的算計……想抽身，卻發現自己除了干傭兵之外便不會些什麼了……呵，不說這些了。我現在的目標是，等賺足了，回到家鄉開個酒館，然後……然後再嫁個好丈夫吧。」安娜的臉上有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什麼？安娜你要嫁人？」海恩一直在邊上豎起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此時隱隱約約聽到了安娜說「嫁人」，不禁緊張的湊過來問。
他的嗓門頗大，周圍的士兵也都聽到，不禁向她看來。
「笨……笨蛋！」安娜漲紅了臉，狠狠打了海恩腦袋一巴掌，於是後者委屈的縮頭躲在一邊。見到此情景，大夥都不禁露出了會意的微笑。
一陣風吹來，將保安官維瑞的帽子刮到了地上，一個士兵回頭去揀，看到了一副讓他張口結舌的場面。
「天……天啊，那是什麼？」
原本鏡子一般的湖面盪起了波瀾，伴隨著一聲震天的嘶鳴聲，兩隻長長的水桶粗的蛇頭從湖面緩緩升起，向河道游去。
「對，對！就是這個蛇一樣的怪物襲擊了我們！」海恩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對，對！沒錯，就是這頭雙頭海蛇！」修爾睹物思人，眼圈也紅起來：「像明月一樣美麗的妮娜主人啊，您到底去了哪裡……」
保安官則有些哆嗦，他發現怪物比他原本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強忍著心中的膽怯，他示意手下返回對其進行獵殺。
幾個老獵人見到后都同時咽了口唾沫，蛇類往往可以吞噬比自己身體還大的生物。像眼前這蛇的蛇身足有水桶粗，恐怕可以毫不費力的吞下一頭牛。最要命的是，這還是一頭雙頭蛇。
不過上頭有命令，下面的人也只好都硬著頭皮撤出武器，小心翼翼的向湖邊逼進。
「恩？不對，這怪蛇行進的線路……是向船隊過去的！」安娜是弓箭手，目力極好，當先便看出了雙頭海蛇的目標是船隊。
尚在湖中心的雙頭海蛇的兩個頭中有一個蛇頭張開了大嘴，水元素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淡藍的波動在其嘴邊閃動。
「天啊，這怪蛇居然還會放魔法……」保安官和手下的士兵還有獵人都面死若灰：「這哪裡是怪獸，分明是魔獸啊……」
「大家都先撤退……這不是我們所能匹敵的。」
士兵和獵人聽到長官的話都鬆了一口氣，自己的長官雖然不怎麼聰明，不過識事務倒還能做到。
遠處的雙頭海蛇聚集足夠了的水元素，突然張口向船隊噴去。
最初雙頭海蛇在湖面出現，雖然引起了船隊的注意，但並沒做太大防備之心。和軍船的體形相比，水牛大小的雙頭海蛇還差上很遠。直到雙頭海蛇開始凝聚水元素，船隊才發現不妙，可再想去找船上僅有的一個魔法師時，已經晚了。
寒冷的凍氣從海蛇口中擴散出去，形成了一個不住擴大的扇面。急劇下降的溫度使得大氣中凝集了無數的水珠，之後那些水珠化為了冰錐，和海蛇的凍氣夾裹在一起把船隊籠罩在其中。
當前的一艘軍船最是倒霉，結結實實的挨了大部分的冰錐和凍氣，立時船身表面便披上了一層冰霜，而鋒銳的冰錐緊接著把船體砸了個千瘡百孔，並將一些站在甲板表面來不及逃走的士兵凍成了冰柱。
後面的幾艘船要好一些，沒有正面迎上海蛇的魔法，但他們馬上發現敵人魔法並不是以殺傷為目的。凍氣落到水面上，使得船身周圍的湖水凍成了結實的冰面，這冰面甚至擴散到了岸邊。
天氣本就寒冷，因此只需一點凍氣就足亦把水面凍結了，就算最後被流動的水流融化，但至少也要幾個小時。
於是，此時的船隊就像是落入漁網的魚兒，困在河中央動彈不得。
「這隻魔獸……是在打劫嗎？」岸邊的修爾一行心裡都泛起了古怪的念頭，這年頭連魔獸也做強盜？
保安官維瑞正面臨一個兩難問題，軍船被打劫，自己以及手下上不上去幫忙？幫忙的話，自己這點人恐怕還不夠人家填牙縫的，不幫忙的話，事後被上司知道后的下場只怕比給怪蛇填牙縫也好不了哪去……
「全部人聽著，準備上前支援友軍！恩，大家都小心點……」保安官決定還是過去支援為好，畢竟選擇後者是倒霉自己，選擇前者是倒霉大家……
士兵和獵人縱然心中有千萬個不情願，也只能緊握手中兵器，戒備著向出事的地點故意做緩慢的移動。
海恩年少氣盛，雖然心底害怕之極，可想到好友被怪蛇所傷，不禁怒火中燒，一握手中長劍，便要衝在最前。
剛抬腿後腦便被安娜狠狠打了一巴掌：「笨蛋，又要犯傻是吧？這種情況下做做樣子就好了。」
雙頭海蛇又深吸一口氣，水元素再次在它身邊聚集。
船上的士兵大驚失色，以為怪獸又要施放攻擊魔法，哪想對方一口卻將凝集好的水元素吞了下去，接著原本水牛大小的身體開始慢慢變大，沒多時竟長的和軍船一般大小，在空中舞動的蛇頸也足足寬了一倍。
海蛇一腳踏上了冰面，踩的冰層咯吱咯吱作響，笨拙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向船隊衝過來。
大量全副武裝的士兵從船上下來，當前一人臉龐秀麗如少女，斯文乾淨，披著白色的鎧甲，手中的武器卻是四五米的長槍，大聲喝斥著畏縮不前的士兵。
修爾看的真切，這人正是曾和自己一起並肩作戰過的戰友隆。
隆可以說是撒拉瑟手下第一號親信，被撒拉瑟委以軍隊指揮的大任。其實以他的身份本不必負責物資運輸這種低級的任務，只是要去辦一件極重要的事物，才和運輸船走在了一路。
看到雙頭海蛇衝來，隆看了眼桅杆，幾個跳躍，爬上了桅杆的最高處。地下的士兵搭弓射箭，向雙頭海蛇射去，只是對方哪裡在乎這個，大頭一擺，便把大多數箭支撥到一旁。少數射中它的，也無法穿透堅韌滑膩的蛇皮。
衝到船隊近前，雙頭海蛇昂嗚一聲，兩隻蛇頭像鞭子一樣，在空中帶出嗚嗚的風聲，纏向最前的一艘船隻。
船身在蛇頸的大力絞動下像沙灘上堆起的城堡分崩離析，就在這個時候，站在桅杆上的隆高舉起龍槍，躍到半空向雙頭海蛇刺去。
龍槍在隆的手中泛起了有若實質的紅色光華，光華形成圓錐的形狀，充斥在冬日的天空中，絢麗奪目卻又詭異迫人。
當隆在升至半空頂點時，大喝一聲，手中長槍貫注了全身鬥氣，旋轉著刺向其中一條蛇頸。
纏在船身的蛇頸來不及躲避，正面挨上了隆的這記刺擊。
蛇頭髮出痛苦的悲鳴，而被刺中的地方像燒盡的灰一樣飛散在半空，瞬時間斷折。可隆也沒躲開另一隻蛇頭的攻擊，被從空中打掉到了地上，不過他一翻身便又站了起來，看上去似乎是沒受多大傷害。
底下的士兵不約而同的叫起好來，包括已經抵達冰面的修爾一行人馬。
海恩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又是羨慕又是佩服，安娜把注意都放在了隆的臉上，心說男人竟然也可以長的這麼漂亮，自己都比不上……
至於修爾心中則暗自震驚隆的武技進步如此之快。
「嗚嗚，原來隆大人竟然也在這個船隊里……這下得救了。」保安官激動不已，他原本就是隆的下屬，後來被調離軍隊，當了城市的保安官。
海蛇負痛哀鳴，眾人看的士氣大振。不過站在原地手持龍槍的隆心中卻暗暗叫苦，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硬挨的那一下其實受了不輕的傷勢，此時自己半截身子都已經麻木，彷彿失去了知覺，無法動彈。
若是海蛇再次攻來，只怕自己真要葬身蛇腹了。
海蛇殘存的那隻蛇頭狠狠的盯著隆，突然大力一踩冰面，冰屑與水花四濺，龐大的身子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原來雙頭海蛇負痛之下竟然逃走。
隆這時才鬆了一口氣，修爾一行也趕到了隆跟前。
「嗚嗚，能再次見到隆大人勇猛的戰鬥下屬實在是太感動了……下屬本以為成為保安官之後便再沒有機會見到隆大人的英姿了呢……」保安官維瑞撲過去，感動的嗚嗚哭，並把臉不住往隆身上蹭。
隆不禁大皺眉頭，自己這個下屬雖然對自己的忠誠沒話說，可最是麻煩纏人，當初自己把他調離身邊去負責城市的保安就是為了這一點。
正要把這個麻煩的下屬一腳踢出去，隆卻突然發現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胖胖身影，以及對方臉上的那抹壞笑。
「好久不見了，隆大人……您又美麗許多……」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