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福宜公主和秀珠皆吃驚地看著阿竹,秀珠多了個心眼,見端王如此自然地叫出嚴姑娘,不像待其他人,總是一副清冷矜傲的模樣,而且還叫出如此親昵的別名,可見他待這位嚴家姑娘是十分特別的。
八皇子突然道,「咦,十弟,這位就是你年前回京時救的那位嚴家姑娘么?原來這麼小啊,看起來比福宜還要小吧,胖竹筒這怪名兒,不會是十弟你取的吧?這對個小姑娘不太好吧……」
陸禹瞥了他一眼,清清淡淡地道:「不然八皇兄以為她有多大?」
八皇子神色一凜,忙笑道:「聽說嚴姑娘之父是靖安公府的二老爺,曾在安定府任知縣,頗有才幹,曾經還聽父皇隨意提起過一次呢。」
「是么?我沒聽父皇說過,原來是這樣。嗯,聽說中秋過後胖竹筒的爹就要除服了吧?」
「……」
怎麼又扯到她爹身上來了?
阿竹聽著兩人說話,臉皮又抽動了下,覺得這兩位皇子面上一派兄友弟恭,說話卻頗有深意。再看福宜公主,低著頭,安安份份地站在那兒,明顯不想引起這兩位皇子注意。
「好啦,你們是要去御花園玩吧,小心點兒。」八皇子和藹地對福宜公主說道,又看了眼阿竹,笑道:「嚴姑娘第一次進宮,福宜可要好生照顧人家。」
福宜趕緊笑道:「知道了,謝謝八皇兄、十皇兄關心,我們會小心的。」
陸禹不置可否,不過卻在所有人瞠目結舌中伸出尊貴的手拍了拍阿竹的雙丫髻,施施然地離開了。
阿竹有些不自在,特別是福宜頻頻瞄著自己的目光,讓她想忽視也不行。
到了御花園,他們來到東北方向的彎月湖,來到建在湖之上的湖心亭里,秀珠讓人取了餌食過來讓兩個小姑娘餵魚。
湖裡的魚果然像福宜公主說的那樣五顏六色的,而且極有順序地在湖中成群結伴遊過,就像天邊雨後新晴時掛著的彩虹,也不知道養著這一池特別的魚耗費了多少功夫。
阿竹和福宜公主挨著欄杆餵魚,秀珠和幾個內侍候在身後護著,福宜邊餵魚邊對阿竹道:「竹表妹,你怎麼認識十皇兄的?你真厲害,這還是十皇兄第一次對人那麼好呢?」
被拍個腦袋就是對人好?阿竹見她一臉好奇,也不隱瞞,將年前得端王相救回京一事說了,省得又被誤會了,特別聲明了端王對她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有救命之恩罷了。
福宜公主聽罷仍是一臉好奇,小聲地道:「是這樣么?可是我瞧十皇兄好像待你很不一樣。」
「公主見笑了。」阿竹一副靦腆的模樣,笑道:「端王殿下也是可憐我先前受了驚,難免會溫和一些。」
福宜公主到底年紀還小,又因為身子不好被惠妃保護得比較單純,聽罷也不再糾結這事。
餵了魚,又逛了下御花園,見時間差不多了,秀珠便帶著兩人回昭陽宮。
殿中已經準備好了茶點,而且還來了位客人,正是過來給惠妃請安的周王。
周王長相斯文端秀,單眼皮,肌膚白晰細膩,穿著一襲月白色的錦袍,腰掛香囊和玉佩,端坐在那兒,自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斯文貴氣,讓阿竹無端想起了前世那種穿著和服的總透著一種弱受氣息的單眼皮日本男人。
聽說周王的母妃早逝,後來被送到惠妃身邊養了一段時間,直到七歲時搬到了東五所。周王視惠妃為養母,每有空閑皆會過來請安問候,有孝順之名。
阿竹和福宜上前行禮,惠妃笑著對周王介紹道:「這是靖安公府的三姑娘。」
周王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表妹。」
這聲表妹聽得阿竹牙疼,再看向旁邊斯斯文文地坐著的嚴青桃,若非給惠妃面子,且看在靖安公府的面子上,恐怕也不會這般親熱叫表妹吧。這一男一女將來會是夫妻,而且都如此的斯文弱質,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相處。
周王坐了會兒便告辭離開了。
等周王離開后,惠妃看著阿竹和福宜公主吃點心,笑道:「福宜今日氣色好多了,多虧了阿竹。」
阿竹可不敢接這話,忙道:「阿竹今日第一次入宮,多虧了公主帶阿竹去看魚呢。」
惠妃笑盈盈地點了下她的額頭,說道:「若不是你,福宜哪肯出昭陽宮去走動?以後有空就多進宮,宮裡和福宜同齡的公主少,而且福宜體弱多病,少有玩伴,你們是親表姐妹,要多親香才對。」
阿竹假裝沒聽懂她的暗示,笑眯眯地應下了。
吃了茶點后,時間差不多了,惠妃便譴了內侍送她們出宮。
當馬車離開皇宮一段路程后,阿竹感覺到一直正襟危坐著的嚴青桃明顯鬆了口氣,柔軟的身子也鬆懈下來。阿竹忍不住抬頭看她,嚴青桃低頭朝她笑了笑,說道:「看來福宜很喜歡你呢,你今日做得極好,真是個好孩子。」
阿竹也笑道:「福宜公主很好,阿竹願意和她玩。不過皇宮好大,而且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感覺有些悶呢。」
聽她說得嬌憨,嚴青桃掩嘴而笑,覺得自己多心了,阿竹才六歲,又一直在江南長大,能懂什麼?
姐妹倆正在說著話,突然馬車停耳來。
「怎麼了?」嚴青桃詢問道,因在大街上,不好掀簾查看。
車夫人聲音響起:「姑娘,是端王府的車架在前方,端王府的侍衛過來了。」
嚴青桃瞪大了眼睛,吃驚極了,下意識地看向阿竹,遲疑道:「你問問有什麼事?」
接著便聽到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音:「車子里的是靖安公府的嚴三姑娘吧?我家王爺有請嚴三姑娘到車上問話。」
阿竹記得這聲音,分明是陸禹身邊伺候的小廝何澤。
嚴青桃微蹙眉,含蓄地道:「不知端王殿下叫舍妹前去有何吩咐?」
「無他,不過是正好遇見嚴姑娘的車架,王爺與嚴三姑娘有師徒之誼,多日不曾見,恰巧今天偶然遇到,想見見嚴三姑娘。嚴姑娘不必擔心,我家王爺定會平安將三姑娘送回靖安公府。」
何澤這話讓嚴青桃再次吃了一驚,也讓阿竹獃滯了,陸禹竟然真的承認了與她有師徒之誼,這算什麼啊?堂堂一個王爺,竟然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說與個小姑娘有師徒之誼,誰會相信,怕只會啼笑皆非地覺得真是胡鬧吧?難道就因為教了幾個字就有是師徒了?那天下真是無不是師徒了。
阿竹這一刻覺得那矜貴又難以看透的少年有耍流氓的天賦。
嚴青桃卻是頗為吃驚,聽得這小廝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要將阿竹叫去很久,稍會會親自送阿竹回靖安公府。只是人家都這麼說了,嚴青桃也不好阻止,而且那位是當朝最受寵的皇子,正常人都不會與他交惡。且阿竹還小,那位端王又口口聲聲師徒之誼,將一切借口都堵住了。
「既然如此,三妹妹便過去吧。」
阿竹被隨行的丫鬟抱下了馬車,便見前方一輛華貴清麗的馬車停在那兒,待她走近了,一隻白玉般的手撩開了車簾,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龐,來人臉上噙著清淺的笑容,無視那丫鬟突然驚艷的眼神,探手就將車前正準備要爬著腳凳上車的阿竹擄上了馬車。
這流氓一樣的行動力……
等端王府的馬車離開了,那丫鬟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趕緊回去復命。
阿竹被拽上馬車,還未坐定,便落到了一個透著淡淡靈犀香的懷抱,臉頰壓著那柔軟的宮稠,涼涼的氣息極好聞,也曾經聞過。
「胖竹筒好像又胖了,真是幸福的孩子。」
清潤的聲音笑道,阿竹便感覺到一隻手將她肉嘟嘟的臉往中間壓,五官擠在了一起,嘴巴嘟成了豬嘴,不必說,這模樣一定是滑稽又搞笑。
叔可忍,嬸都不能忍了!忍無可忍……還是要忍!
阿竹沒膽衝撞一位受寵的王爺,怕給自己家族帶來危險,只能木然地坐在他懷裡讓他將自己當成玩具一樣搓揉,直到他心滿意足,方連滾帶爬地坐到他對面位置。
陸禹笑吟吟地看著她,彷彿心情極舒暢,眉宇間一派風光霽月,全無先前在宮裡的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淡。
「不知王爺叫阿竹來有什麼事?」阿竹正襟危坐,一絲不拘地問道。面對這種骨子帶著流氓天賦的人,就要有裝B的技能,以正經嚴肅破流氓技能。
陸禹支著臉,寬大的袍子滑下手腕,露出白晰無瑕的肌膚,不過阿竹眼尖地發現上面有個淡淡的牙印,頓時心虛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