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其他人也笑嘻嘻地打趣著,直到喜娘帶著一溜的人進來,將這些小姑娘們攆走了,開始為新娘子繼續打扮。
直到新娘子被迎親花轎迎出門后,便沒有她們這些小孩子什麼事了。
阿竹陪著柳氏坐在西府里一處偏廳喝茶吃點心,等著吉時到來,卻不想突然突然聽到下人來說花轎剛出了門不久,在永和街上突然衝出一群地痞衝撞了送親隊伍,然後又有一群黑衣人突然跳出來搗亂。幸好五城兵馬司和金吾衛等一起聯手將那些搗亂的制服了,方沒有誤了吉時。
「聽說端王殿下也陪著周王殿下一起去迎親壓陣呢。」碧草眉飛色舞地道,「當時有個黑衣人就突破侍衛防守跑到花轎旁,被端王殿下一桿長槍挑了下去。沒想到端王殿下也會武藝,而且頗為不俗,當時街上很多姑娘見到后,都往端王殿□上丟荷包和帕子呢……」
柳氏聽得饒有興趣,阿竹低頭喝茶,想象了下陸禹那清貴美少年被人砸荷包手帕的模樣,也忍俊不禁。
不過,笑過後,又想起今日的婚禮會有人鬧事,也與荊王謀反有關,不由得嘆了口氣。阿竹現在已經能確定前年襲擊她的便是荊王的私兵,沒想到荊王這麼早之前就有行動了。當時陸禹從江南回京,那麼他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如果他察覺到的話,應該不會沒有動作罷?
就在阿竹如此猜想著時,不過幾日,荊州局勢越發的亂了,荊王帶領著他的軍隊,一口氣佔領了幾個與荊州相鄰邦的城池。而且雪上加霜的是,西北草原上的北狄人突然發動戰爭,無恥地撕毀了二十年前締結的盟約,南下劫掠。
在這種局勢下,已容不得後退,朝中就有了消息傳來,承平帝派兵去鎮壓荊王謀反,並且命端王作為隨行官一同前去。
聽到陸禹要跟隨大軍一起去荊州平叛,不僅阿竹吃驚,整個朝廷上下也極為震動。
端王此行離京,怎麼都有一種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悲劇感。
大夏已經和平了十幾年,這樣的和平導至戰爭一夕爆發,京城中那些文人一時間無法適應。
先說荊王,乃是承平帝的幼弟,據聞是先皇最疼愛的皇子,若非承平帝佔了嫡長之便,恐怕那位置也輪不到他來坐。後來承平帝登基,先皇猶在,已成為太上皇,不過幾年便讓荊王就藩。荊王二十年間一直安份地呆在藩地,連太上皇駕崩也未能回京,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是老實而安份的,卻沒想到時隔二十年,他直接在荊州反了,自立為王。
承平帝未登基之前是極為討厭這位皇弟,蓋因他對自己的威脅性太大。後來登基后,將皇位坐穩了,見荊王又安份,念著兄弟情誼,並沒有再打擊他,可誰想他的一念之仁,竟然會留下個隱患。所以,此刻承平帝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便不說荊王,再說西北那邊的狄人竟然無恥地撕毀了二十年前締結的和平盟約,生生打了承平帝一個耳光不說,待得知狄人這些年來沒少被荊王派去的人遊說、私下交易,承平帝直接爆發了,連最心愛的兒子都捨得丟到荊州去,就為了借兒子的手親自收拾了不孝弟弟。
面對承平帝的怒火,前朝和後宮都噤若寒蟬,也因為承平帝積威甚深,使得眾人心中都有种放任感:你要咋地就咋地吧,咱們都聽你的話還不成么?
然而就是這种放任心態,當承平帝命端王隨軍出發前往荊州平亂時,前朝和後宮都沸騰了。
承平帝這是什麼意思?端王不是他最疼愛的小皇子么?不是心裡已經內定了的下任的儲君么?將個未及弱冠的皇子丟到謀反的荊王地盤上,真的不擔心端王就像只肉包子一樣被荊王這條餓狗給啃了么?
荊王對承平帝的恨意可不比承平帝少,荊王在先皇的寵愛及洗腦下,也認為那皇位是他的,卻不想承平帝給搶了,還圈禁了先皇,等坐穩了這位子,直接將先皇給圈殺了。所以,荊王這位親叔父絕對不會對來荊州的侄子有什麼好心情招待。
而後宮的貴妃和皇后聽聞這消息后,也同樣驚呆了。這兩個素來不合的女人在此刻結成了同盟,天天跑到承平帝面前示弱哭訴,欲要阻止這種肉包子打狗一般血本無歸的事情。奈何皇帝郎-心-如鐵,心意已定,任憑他的大老婆和小老婆如何哭鬧皆沒有用,反而被禁了足。
為此,後宮終於安靜了。
總而言之,端王離京這事已經定了。
當然,無論荊州和西北如何亂,對於京城來說,在聽聞了這兩件事情后的幾天,又恢復了原來的氣氛。戰爭離這個城市太遙遠了,人們無法感同身受,嘴裡噓唏幾句,照樣該幹嘛就幹嘛。
所以,不管外面如何,對於現在還是個孩子的阿竹來說,都與她無關。她最近心情有些糟糕,糟糕的根源是:她換牙了!
小孩子到了七八歲時換牙是正常現象,阿竹已經想不起自己上輩子換牙的事情。但這輩子換牙的印象實在太深刻,讓她一時有些萎靡。
說來那天,她在靜華齋里陪著梅蘭菊一起吃點心,不過是咬著一塊炸得酥脆的反沙芋頭卷,誰知咯噔一下,她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崩了,當下捂著嘴狂奔回了五柳居,然後發現:門牙崩斷了一顆。悲劇的是,過了兩天,門牙又崩了一顆。
結果,門牙缺了兩顆,說話都漏風,著實不想見人。
幸好,在她門牙崩了兩顆不過兩天,嚴青菊也崩了一顆下面的牙,而嚴青蘭去年就換牙了,她更沒有權利笑她們這些姐妹。
為了以後能有一口美麗的貝齒,阿竹的吃食被嚴格地監控起來,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都有詳細的規定。柳氏因為懷著身子,無法盯著阿竹,便將劉嬤嬤派去盯她。
嚴祈文知道阿竹換牙后,看她張嘴便露出缺門牙的嘴,樂得不行,抱著她拋了幾下高高,然後笑道:「哎呀,換牙了,小阿竹要長成大姑娘了!」
「放窩下來,放窩……下來……」
阿竹被激動的老爹拋來拋去,張嘴漏風,話都說不好了。
而讓阿竹崩潰的是,她換牙的事情,端王很快也知道了,並且和她爹一樣嘲笑了她。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老太君壽辰那日與昭萱郡主結識,昭萱郡主儼然已將阿竹當成了紅娘看待。雖然柳昶已經回了西北,但是沒關係,還可以通過阿竹給柳昶寫信,也不虞人發現。昭萱郡主雖然霸道強悍了些,倒也不是嬌縱無理,懂得規避,不落口實。久而久之,阿竹與她也處得來,不知不覺便成了手帕交。
昭萱郡主是個性子爽快又活潑的小姑娘,雖然先前確實是借著阿竹和柳昶認識,但不可否認,待阿竹也是真心的,時常給阿竹下帖子請她到安陽長公主府去玩,擴大了阿竹的交際圈子。且又有昭萱郡主罩著,阿竹認識了很多勛貴家的小姑娘,與她們的交情都不錯。
這天,昭萱郡主又給阿竹下帖子請她到安陽長公主府賞花,昭萱郡主又種了幾盆名貴的蘭花,邀請阿竹去觀賞。
阿竹就是個俗人,即便有柳氏等人薰陶,衣食無憂,但對名花異草的欣賞水平仍是不見多高,只覺得長得好就行,不虞什麼品種的花。而對昭萱郡主的邀請,她是可有可無,但是柳氏怕她因為換牙的事情避門不出,心情低落,自然是想讓她出門去換換心情。
為了不讓柳氏擔心,阿竹只好答應了昭萱郡主的邀請。
到了安陽長公主府,阿竹並未見到長公主夫妻,連昭華郡主也不在。以往每次來公主府,按規矩,都要先去給安陽長公主請安的,卻未想到這次帶路的婆子直接將她引到昭萱郡主的萱雨居。
昭萱郡主邀請阿竹到花房裡去玩,那兒設了精緻的竹亭,周圍是開得盛的花,一片花團錦簇,極為養眼。
等丫鬟們上了茶后,昭萱郡主揮手讓周圍伺候的人退到竹亭外,對阿竹抱怨道:「這日子真是沒滋味,娘親和姐姐總是進宮,就留我一人在府里。幸好還有你能過來玩,不然我真是悶死了。」
雖然荊王謀反和西北狄人南下一事影響不到京城的日常,但接近皇權中心的勛貴之家明顯收斂了很多,連酒宴戲樂等級活動都自覺地停止了,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觸皇帝的霉頭。原本喜歡在家裡時常舉辦個賞花宴的安陽長公主也有十幾日未舉辦了,有空就攜著大女兒進宮。至於進宮做什麼,那就是見仁見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