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阿竹笑了笑,也不同她們解釋什麼,詢問起靖安公府的事情,還有兩個姑娘在府中的日常。
嚴青蘭抱怨道:「我現在天天在家裡綉嫁衣,還要去和大伯母學習管家看賬,回到院子又要被母親捉著嘮叨,天天累死人了。幸好你給我下帖子叫我出來放放風。」
「三嬸是為了你好!」阿竹說道,那麼木訥的鐘氏,為了一雙兒女命都能豁出去,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感慨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
嚴青蘭顯然也想到了什麼,臉色變了變,有些陰沉,不再說話了。
嚴青菊朝阿竹笑道:「每天就是這樣,偶爾還能見到父親,比以前好多了。」似乎不想提這個話題,直接轉移了話,「三姐姐,安貴妃是不是想要抬舉懷恩侯府的人?」說著,目光有些陰沉。
相信只要不太笨,今天的事情都給看清楚的。阿竹笑了笑,沒說什麼,起身攜著兩個姐妹去外頭走了走,說說體已話,方讓人送她們回靖安公府。
傍晚,陸禹帶著周王過來了。
周王是過來接兒子的,雖然想要讓兒子與阿竹親近,但也不能真的將他放在這裡養,忙了幾天,便過來接人了。
陸佩見到父親可高興了,猛地扎過去抱住他一條腿。周王低首審視了下,發現兒子比往昔多了幾分活潑,看著彷彿健康了些,心裡也高興,覺得送到端王府來真是送對了,不禁又對阿竹感激了一翻,還讓人送了份厚禮。
寒暄兩句,周王拒絕了阿竹的留膳,帶著兒子走了。
陪了幾天的小朋友走了,阿竹一時間有些不舍,看著門口的方向發獃,直到臉蛋被人捏了下,才抬頭看向惡劣地捏自己的人。
「不用看了,過幾日七皇兄會再送過來的。」陸禹篤定地道,擁著她的肩膀回了延煦堂。
等阿竹又開心地去查看晚膳時,陸禹懶散地倚坐在靠窗的軟榻上,邊品茗邊想著今日在乾清宮時的事情。
當時他正在檢看大理寺的案子宗卷,沒想到父皇會突然問:「老七將他的世子送到你們府里養,可有這事情?」
「是的。」
承平帝皺了皺眉頭,不復清明的目光卻犀利得彷彿要洞穿人的腦子,半晌才聽見他道:「老七……罷了,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左右少府監不會少他一份例銀。」
當時乾清宮內除了承平帝,只有他和王德偉,他們都明白皇帝的意思,這是要放棄周王了,只是,同樣也被猜疑了呢。
正思索著,一道聲音響起:「王爺可是餓了?先去用膳吧。」
陸禹抬頭,便見到已經走過來的少女,烏溜溜的雙眸十分靈動,看起來嬌嬌俏俏的,又纖細嬌小得讓人擔心她烏壓壓的發上的紅寶石銜珠飛鳳釵會不會壓垮了她。
阿竹突然驚叫一聲,等跌到他懷裡時,才發現虛驚一場,被他突然作弄,差點要柳眉倒豎瞪他了。
「走路都這般不小心,以後多吃點罷。」陸禹抱了抱懷裡的人,然後執了她的手去用膳,決定稍會將她再投喂多一些——嗯,自然不能再讓她撐著了,但是掌握個度就行。
見他又端著那種清風明月的淡雅之態耍流氓,阿竹噎了噎,拿他沒轍,只能偷偷瞪他幾眼。
晚膳果然又吃多了一些,幸好沒有再撐著。阿竹摸了摸肚子,不情不願地被他拖著去散步消食,其間再被調戲什麼的,已經讓她麻木了。
散步的時候,阿竹將今日一天的事情同他稟報了下,這是她的習慣了。若是府中有什麼事情,雖然知道他也能從其他地方得知,但還是喜歡自己告訴他,她喜歡這種與他有商有量的夫妻相處之道。
等他聽到蔣家和安家的姑娘拌嘴過程時,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再清雅,也無法掩蓋這男人果然是個表裡不一的事實。
過了幾日,周王果然又將周王世子送了過來。
阿竹正開心之時,沒想到靖安公府傳來了為嚴青菊定親的消息,得知嚴青菊定親的對象時,阿竹直接獃滯了。
鎮國公府給靖安公府下聘,聘娶靖安公府的四姑娘。
這消息在京城中也不算得多爆炸,聽到它的人驚訝了下,然後想到了鎮國公世子為人後,淡定地哦了聲,便將之放開了。不過在眾人了解到靖安公府的四姑娘的身份后,心裡忍不住嘲笑起鎮國公府來,即便鎮國公世子毀過容,且在外名聲不好,但也是鎮國公府的繼承人,不必為他聘娶個庶女啊。
怨不得鎮國公府這名聲一年比一年差,瞧瞧現在乾的這種事……嘖嘖。
靖安公府里,嚴青蘭拎著裙子飛快地往靜華齋而去,當在靜華齋撲了個空后,跺了跺腳,恨恨地罵了一聲什麼,又拎著裙子轉往青菊居。
到了青菊居,擺了擺手讓守門的婆子不必去通傳,她自個走了進去。
一路無人攔阻,問清楚了青菊居主人所在,很快便在小書房裡看到正在作畫的人。
「笨蛋!」嚴青蘭氣急敗壞地拍著桌案罵道:「你還有心情在作畫?知不知道祖父和你爹已經幫你定親了?」
面對她的劈頭大罵,嚴青菊顯得很平靜,唯有抬起頭時,一雙抬眼睛紅通通的,顯然為此事而焦急過了。
這麼大的事情,嚴青菊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怎麼辦?父母之命,媒妁之約,祖父和父親都收了鎮國公府的聘禮了,難道她還能去反對或逃婚不成?這是最不智的做法。
「二姐姐,彆氣了,先坐下來喝杯茶喘口氣先。」嚴青菊見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接到消息就過來了,心中不由得一暖,拉著她到書房裡的矮榻上坐下,自己親自給她奉茶。
「喝什麼茶,不喝!」
嚴青蘭暴怒地甩開她的手,一巴掌拍向她的後腦勺。
丹寇見二姑娘動粗,眉頭皺起,不過見自家姑娘沒什麼反應,便咽下了到嘴的話。倒是跟著一起過來的柳絮見自家姑娘仍是這般粗暴,也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看了眼丹寇。
嚴青蘭此時真是氣得跳腳,伸出手指戳著像個木頭一樣的嚴青菊的腦袋,叉著腰罵道:「你知道外面是怎麼說的么?鎮國公世子可不是什麼好人,他十五歲去了西北營,殺人如麻不說,在對抗北狄時被蠻族砍了一刀,臉上破了相,還是個名聲不好的,房裡人一堆,私生子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別以為他是世子就了不起,聽說鎮國公極厭這兒子,心心念念著想要廢了他的世子之位,改立次子呢。所以你別以為鎮國公府真的是看上你,不過是想要羞辱世子,才給他聘個庶女為妻……」
嚴青菊默默地坐著,默默地聽著,面上一片麻木。
其實在得到消息后,她比嚴青蘭更早地打聽了鎮國公世子的消息,也知道了個大概。鎮國公世子是已逝的鎮國公夫人所出,卻是生而克母,據聞他出生時,鎮國公府的老太君、老夫人等皆大病了一場,有高僧批命,此子命格凶煞,刑克家人,遭到鎮國公府上下不喜。
鎮國公世子十五歲離家去了西北營效命,因為當時北狄人背信棄義撕毀盟約,直接南下劫掠,便直接跟著去了戰場。雖然毀了容回來,卻立了大功,被皇上欽點為鎮國公世子,掌管著西北營的軍權,深得承平帝信任。雖然他私德不修,鎮國公府之人不喜,單是得帝寵這一項,便無人能及。
嚴青蘭說了一堆,見她悶不吭聲的,又生起氣來,再次一巴掌拍了上去:「你倒是說句話啊!」
嚴青菊單薄的身子被她拍得都晃了下,然後勉強笑了下,拉住她的手道:「二姐姐,我沒什麼可說的。現在,只能看老太君的意思了……」若是連老太君也沒辦法,除了聽話嫁過去,她能做什麼?
嚴青蘭蹙了下眉頭,她的親事就是老太君拍案決定的,心裡對曾祖母是十分信任的。但是這次不同,嚴老太爺和嚴祈賢悶不吭聲地就將這事情做成了,竟然瞞得如此嚴實,想要反悔恐怕要得罪鎮國公府。
嚴青蘭想了想,直接拽起了嚴青菊,往春暉堂跑去。
此時的春暉堂里,氣氛也有些緊繃。
嚴老太爺坐在老太君面前,搓著手道:「娘,菊丫頭這門親事真是不錯的,鎮國公世子年輕有為,幾年前對北狄之戰上立過大功,又極得皇上信任,結這門親事,對咱們府里極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