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小姐的表情一向不多,尤其在接掌織廠之後,為了讓所有的工人對她信服,表現一向沉穩,一點都不像才十八歲的年輕姑娘家,鮮少像現在這樣,如同天真的小姑娘般,多變的表情,忽怒忽喜忽窘。
「我沒事。」雍荃推被而起,「把洗臉水拿來吧!」
用過了早膳,整理好裝束,雍荃請欣兒遣家丁備馬車,即在蘭兒的陪伴下,緩緩走向大門,預備前往織廠巡視。
才出院落沒多久,迎面走來一名高大的偉岸的男子,身形很是熟悉,可那張如陽光一般的俊朗面容卻是陌生的。
是誰的客人?
容許他獨自在孟家園林散步遊走,而無人陪伴,應是十分熟稔的貴客,然而她卻不記得家裡有誰曾跟這樣一位貴公子過從甚密。
雍荃走來男子面前,行了個禮。
「日安,公子,請問您是是來拜訪誰的呢?」
符兆悅凝視著雍荃帶著溫和微笑的俏麗面容,憋忍住嘴角笑意,同樣回以一臉正經。
「日安,這位姑娘,請問您可是孟家的千金?」
「小女子閨名雍荃,排行老四。請問公子貴姓大名,何人貴客?」
「咳……」湧現在喉頭的笑意讓符兆悅得靠咳嗽才能強壓制笑出來的衝動,「在下是孟家三小姐的貴客。」
摸摸光滑的下巴,想他為了不讓大胡再次成為兩人之間的遺憾,他可是在十分不舍的情況下,將鬍子颳得一乾二淨,還他將近一年時間,不曾被任何人看見的真面目。
孟家三小姐?雍荃微微一愣,這不是指她嗎?
「恕小女子冒昧,與公子何時相識?」
「昨日,難道三小姐已忘得一乾二淨了?」他再也難以控制嘴角的譏誚。
昨日?昨日她只認識一個男人……俏眸突地瞪大。
難怪她覺得這男人身影十分熟悉,就只有那張臉陌生,原來是他颳去了大鬍子,將一頭亂髮梳理整齊,以髮帶隨意扎束於腦後,看起來十分清爽宜人。加上掩於大胡后的五官原來如此陽剛俊朗,甚至可稱得上是一名美男子,與野人形象截然不同,無怪乎她會認不出來。
「你是……」
「三小姐的未婚夫。」符兆悅理所當然的接下。
「尚未蓋棺論定,你還沒資格與我成親!」秀眉蹙起,在雙眉間堆疊出不悅。
輕浮的傢伙,盡在言詞間占她便宜,非正人君子!
「後日,我必會戰勝前科武狀元。」符兆悅胸有成竹的眸中溢滿精光。
他早聽聞有個與他同年,武藝高強的狀元郞,一直想找個機會與武狀元以武會友的他,卻因武狀元辭官而抱撼,這時隔八年的遺憾,今日終於可以達成,且勝利賞賜還是美嬌娘一名,說啥他也要贏得勝利。
「最好你真有那本事。」雍荃甩袖於身後,以眼神指使蘭兒繼續向前行。
她走在前,符兆悅那高大的身子行於后,日陽斜射印在地上的身影剛好將她的嬌小身子整個掩罩。
一種被吞沒的感覺令她心頭十分不悅,好似有了他,會讓她的存在消失似的。
「別走在我身後。」雍荃頭也不回道。
「我瞧這日陽挺大。」
「那又如何?」又沒曬著她。
「三小姐未撐傘行走於園間小徑,怕晒黑了小姐嬌嫩的白皙小臉蛋。」
他是在為她擋陽光?雍荃胸口一跳。
「我才不怕。」雍荃嘴硬道。
為了證明她不怕日頭曬,還故意走出他影子保護之處。
當後方的毒辣日陽直接照射在她背上時,她感覺到一陣火辣的燙。
當下,她有種躲回去他庇蔭下的衝動。
雖然只是短暫的躊躇,然而瞬間的晃動符兆悅還是瞧見了。
「三小姐就別逞強了。」真是個倔強的姑娘家。
「蘭兒,」雍荃揚聲道:「去幫我拿傘過來。」
一直行於前方,耳聞兩人鬥嘴,遲遲不敢回頭的蘭兒連忙回身答應,匆匆走回雍荃的院落。
蘭兒一走,符兆悅即嘻皮笑臉道:「三小姐是故意支走丫環,好與我單獨相處嗎?」
雍荃凜容,萬萬沒想到遣蘭兒回去拿傘,這兒就只剩他們兩人了。
「你妄想了!」
雍荃不想理他,加快腳步打著能離他多遠是多遠的主意,可過於小巧的腳根本就不適合疾行,一個不注意,左腳絆住了右腳,整個人往地面撲去。
奇異的是,摔下的同時,她竟然未感到驚慌,她有預感,後頭的男人必會出手相救。
果不其然,當漂亮的小臉蛋離地面不到一尺的距離時,一股壓力捲住了纖腰,不過是一剎那的時間,她又安穩的立於地面。
「三小姐可真愛摔倒。」符兆悅笑道,纖腰上的大手依然佔有性的攬住。
雍荃未回應他的訕笑,麗眸直勾勾盯著他的陽光笑臉。
她不解,為何會對他的行動如此胸有成竹。
難道只因他曾保證過,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保護她嗎?
不!這樣的立基點太薄弱,可她莫名的就相信他一定會出手相救,而且他也真的出手了。
腰間的溫熱感透過薄薄的衣裳熨貼上她的肌膚,她不由得憶起昨晚的那場怪夢,神色有些不自在。
「三小姐這樣直盯著在下,會讓在下想入非非。」
聞言,雍荃狠瞪了他一眼。
「你姨娘說你十六歲即高中榜眼,想必是訛傳。依閣下的言行舉止,實在沒有讀書人的樣子。」
「那三小姐倒是說說,讀書人該是何種模樣?」雍荃的腦中立刻浮現已反叛的秀才外袓父的模樣。
「讀書人品格高潔,行為舉止合禮合宜,懂禮貌有分寸,更明白男女之間授受不親,絕不會輕易碰觸未婚女子,還在口頭上佔便宜!」
雍荃每說一樣,符兆悅就點頭應聲,表面看起來似乎完全贊同,可眸中的譏誚卻完全不是這一因事。
跟這人說話只會惹她生氣!
不愧是雁娘家的人,天生就與她八字不合!
「請放開我!」那隻手要攬她的腰攬到何時?
「我怕三小姐再次跌倒,得把你扶好。」
「我不會再跌倒了!」不會再給他救她的機會。
「那我放開三小姐了。」
符兆悅放開她的同時,暗中在掌中運勁,施力於她的肩頭。
雍荃才離開他,人又往前顛躓了下。
於是,他這次不只是扶住她,而是很乾脆的將她整個人平抱起來。
「三小姐一沒人扶,連路都不懂得走了。」
「那是意外!」他竟然抱著她,在光天化日之下?「放我下來!」
「為保障三小姐安全,我送你出門。」
「你這樣抱著我成何體統!」若讓其它家人或奴僕看到,她還有臉做人嗎?
「三小姐即將與在下成親,無須擔心其他人的議論。」
「你又還沒打贏二姊夫!」話會不會說得太狂!
「我一定會贏!」符兆悅眸中閃爍必勝的光輝,「為了得到你,我一定會贏!」
瞬間,訝然瞪視符兆悅的雍荃渾然忘了該怎麼呼吸。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話中無半點虛假。
這個人是真的想要得到她!
「我……」她不明白自己在局促不安什麼,這麼狂妄的發言,直截了當的拒絕就行啦,為何她一時之間竟結巴起來了?「我可是很……討厭你的!」
「討厭沒關係。」他不以為意的笑,「討厭總比完全沒感覺好。你討厭我,表示你對我有感覺。」
「才沒有!」雍荃紅著臉輕嚷。
「如果沒有,何必臉紅?」
「那是日陽曬的關係。」
「我幫你擋住日陽了,你曬不到。」
「你……」她辭窮了,「真的很讓人討厭、非常討厭……」
所有未竟的罵人語詞全被他一口吞入。
大嘴封住了紅艷小口,溫熱的唇瓣吮含嬌嫩的唇片。
她瞪著大眼,與他帶笑的烏黑眼眸對視,直到他輕輕的放開了她,她的意識仍是一片空白。
「三小姐。」
被他吻得艷潤的小嘴微張,回不了神。
「荃兒。」他改叫她的閨名,「你再呆愣下去,我就要再吻下去啰!」
啥?他說啥?
雍荃眼前只見他的唇動,耳里似乎進了什麼,卻無法解其意。
微張的小嘴多誘人啊,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躺在貝齒後頭的粉嫩舌頭,相信它吸吮起來必是十分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