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尖嶺山之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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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戰地救護所,李飛揚帶著傳令兵陳有根和參謀張志立直奔四連連部。白天的戰鬥,各連打得熱火朝天,而李飛揚卻只能呆在團部發號指令,這對於李飛揚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煎熬。當前方戰況吃緊的時候,李飛揚數次摘下掛在壁上的軍刀,準備上前沿陣地,但都被周雲和警衛員攔住。
李飛揚等三人接近四連陣地,只聽到「嘩」的一聲槍栓響,三人趕緊趴下。
「蘋果!」對方喝道。
「饅頭!」參謀張志立連忙回令。夜晚行動,敵我難辨,口令是識別身份的唯一辦法,回令稍有遲疑,對方就有可能開槍,被自己人幹掉,可就死得冤了。
黑暗中,只見一名戰士從散兵坑裡露出腦袋問道:「什麼人?」
「團部參謀張志立,來找你們連長。」張志立答道。
「過來吧!」這名戰士喊道,但仍然機警的用槍口指著李飛揚他們。而李飛揚也注意到,黑暗中最少還有三隻槍口對準他們。
等三人靠近,這名戰士見是團長到了,急忙放下槍口,揮手示意同伴警報解除,對準李飛揚他們的幾隻槍口也悄無聲息的調轉了方向。
「團長,我們連長和幾位排長正在連部開會。」這名戰士剛才把槍口指著李飛揚,顯得有些不安。
李飛揚拍拍這名戰士的肩膀問道:「警惕性很高,叫什麼名字?」
「報告團長,四連一排四班班長錢旭光正在警戒,請團長指示!」得到李飛揚的表揚,錢旭光頓時活泛起來。
「有沒有搞錯啊,『全輸光』,那你可千萬不可以賭博啊!一賭可就『全輸光』了!」李飛揚調侃道。惹得張志立和陳有根捂著嘴竊笑。
錢旭光懊惱的摸著腦袋說道:「俺爹媽不識字,是一個教書先生給起的名,要不是團長提醒,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個講究。該死的教書匠,故意損我!」
「錢旭光同志,名字只是一個符號,不要太在意。其實你的名字挺不錯的,只要你們苦練殺敵本領,奮勇殺敵,定會有雲開霧散,陽光照耀大地的那一天。」李飛揚安慰道。看來不安撫一下,這個錢旭光可能要鬱悶好一陣子。
聽了李飛揚的話,錢旭光才轉憂為喜,憨憨的笑道:「團長,俺明白了,反正俺不賭錢,部隊上也不允許賭錢,俺的錢也輸不光。俺們班一定不給四連丟臉!」
「好,就要有這股子勁,繼續警戒!」李飛揚讚許的說道。
「是!」錢旭光提起槍卧倒在散兵坑,警覺的用眼光搜索一切可疑之處。
四連的連部在一處坑道裡面,坑道口用一條交通壕與一處地堡相連,當敵人炮擊的時候,連部撤進坑道,當敵人進攻的時候,連部進地堡就地指揮。這些工事都是李飛揚親自指揮修建的,雖然被敵人的炮火炸得變了樣,李飛揚還是很容易找到了四連坑道的入口。
四連坑道的坑道口架起一挺重機槍,一個班的戰士正在警戒。進了坑道,就著壁上昏暗的菜油燈,拐過幾道彎,大約走了30米,只見主坑道兩側每隔5、6米多了一些「房間」,其實那也稱不上是「房間」,只不過是比主坑道寬一些罷了,那是戰士們輪流休息的場所。整條坑道都是李飛揚按照朝鮮戰爭的標準挖掘而成的。坑道頂部厚度一般在30米以上,坑道口部厚度10~15米,每條坑道最少有2~3個出口,主坑道寬1.2米,高1.7米;「房間」則稍寬,一般在1.6米左右。同時要做到「七防」,即防空、防炮、防毒、防雨、防潮、防火和防寒。坑道的整體走向大致呈「馬蹄」型,防止一處坑道口被敵人佔領,裡面的戰士還可以迂迴到敵人後面發起攻擊,重新奪回陣地。為了防止爆炸衝擊波的殺傷,主坑道挖到一定深度就左右拐彎。
李飛揚布置的坑道工事還與野戰工事結合,成為能打、能防、能機動、能生活的完整體系。這些經驗都是朝鮮戰爭中,志願軍戰士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事實證明,坑道工事比野戰工事要堅固得多,還可以大大削弱敵人的火力優勢。當然,日軍的火力跟美軍不在一個檔次,而李飛揚的工事卻是按志願軍打美軍設計的,對付日軍綽綽有餘。截至目前為止,尖嶺山的戰鬥中沒有一名戰士是在坑道被敵人炸死炸傷的。
李飛揚他們沿著坑道,老遠就聽到四連連部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走到連部洞口,只見連部警衛員陸震正緊張的隔著門帘的縫隙朝里張望。陸震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見是團長到了,急忙立正敬禮。李飛揚把手指豎在嘴唇,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他想聽聽裡面到底在爭吵什麼?
「連長,要干就干大的,今晚我們就殺下山去,給犧牲的戰士報仇!」
「我不同意梁排長的意見,今天消滅的大部分是偽軍,鬼子的戰鬥力還在,冒然進攻,會使部隊傷亡加大。。。。」
「你們二排沒種,就不要去,我們四排、五排、六排上!」
「操,二排沒種?今天要不是二排壓住鬼子,掩護全連撤退,你們四排能脫得了身?你說這話對得住死去的二排長?」
。。。。。。
李飛揚算是聽明白了,以梁鵬為首的四排、五排、六排今晚打算干一票大的,而一排、二排、三排、七排則持反對意見。裡面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已經有人開始罵娘了。
「開會呢?還是吵架啊?」李飛揚再也忍不住,一掀門帘進了連部。
見李飛揚突然到了,四連的正、副連長以及7位排長慌忙起立。連長王昆小跑兩步,站到李飛揚面前報告道:「報告團長,四連正在開戰鬥會議,請團長指示!」王昆報告完畢,還不忘瞪一眼警衛員陸震,那意思就是:團長來了,怎不通報?而陸震則流露出無奈的眼神,趕緊溜到門外。
「指示個鳥,吵呀,繼續吵呀!陳有根,把凳子都搬開,沒準等會還會打起來,騰出地方好讓他們一展身手!」李飛揚晃悠悠坐到王昆的位置上,沒好氣的說道。
陳有根這傻冒還真的搬凳子去了,張志立趕緊從身後扯了一下陳有根,對他搖了搖頭。陳有根醒悟過來,急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跑到外面跟四連警衛員陸震一起站哨去了。
「團長,這不正開會嘛,會議開得『熱烈』了一點,沒有吵架的意思,你們說是吧?」王昆朝手下的幾個排長眨呢眨眼睛。那些個排長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王昆的意思,紛紛附和著說道:「是呀,是呀,我們兄弟平時都鬧慣了,沒那意思,沒那意思。」為了表示兄弟之間親密無間,梁鵬甚至還摟住石虎的脖子,作出親熱的樣子,只是手臂上加了一把勁,把石虎勒得眼珠子幾乎要蹦出來。而石虎裝出一臉的笑容,左手摟住梁鵬的腰,手指卻狠狠的掐梁鵬的腰眼。兩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表情滑稽之極。
李飛揚畢竟年輕,裝深沉也裝不像,見兩人私下搞小動作,忍禁不住的笑道:「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不閑噁心嗎?都坐下吧。」
李飛揚一笑,連部緊張的氣氛隨之活躍起來,大家紛紛找位子坐下,有的還互相掏腰包尋香煙抽。
見大家都坐定,李飛揚說道:「白天一戰,四連表現得很勇敢,不過傷亡也大了點,大家有什麼困難儘管提。」
王昆說道:「開始對偽軍的攻心戰,效果很好,可是我混啊,沒有及時向偽軍發動進攻。等得到團部的提醒才發起進攻,雖然打垮了偽軍,可是鬼子也醒悟過來了,使部隊暴露在敵人的炮火之下,二排長孔亮也因此犧牲。都是我貽誤了戰機,請團部處分我!」
「吃一塹,漲一智,攻心戰是為了摧毀敵人的戰鬥意志,而不是擾亂我方的進攻布署,各連都存在同樣的問題,處分的事以後再說吧。對了,二排長孔亮犧牲了,現在二排誰當家?」李飛揚問道。
「經連部討論決定,任二排三班班長石虎為二排排長。」王昆彙報道。
李飛揚把目光轉向石虎,婉轉的說道:「炮排今天為了掩護各部撤退,付出了很大的犧牲,石排長也光榮負傷。石虎,抽空去看看你叔吧!」
「謝謝團長關心,等打完仗,我會去看望他的!」石虎堅毅的說道,可是眼裡卻噙著淚花,坐在石虎旁邊的梁鵬安慰著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今晚你們有什麼打算,大家說說看吧。」李飛揚把話題一轉,用詢問的目光掃視著在座的每個人。
「團長,趁著天黑,殺他狗娘養的!」好戰的四排長梁鵬第一個發言。
「有具體作戰計劃嗎?」李飛揚問道。
「往敵人陣地上殺下去就是了,計劃啥呀?」五排長萬方在一旁幫腔道。
「頭腦簡單!」李飛揚暗暗把這倆個土匪出身的排長鄙視了一番,然後把目光轉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六排長蘇子文,問道:「蘇排長,你的意見呢?」
蘇子文和李飛揚的年紀一般大小,可是卻表現出與年紀極不相忖的城府,連李飛揚都自嘆不如,因此李飛揚對他格外關注。
「夜晚採取行動,敵人喪失了炮火的優勢,我也贊成干一仗,但是具體行動,需要連部作出整體布署。」蘇子文低聲慢語的說道。
能夠洞察夜晚的有利形勢,這個蘇子文不簡單,可是後面的話卻有「打太極」的嫌疑。
「其實我們二排也不是不同意打,可是敵人也已經構建了防禦工事,敵人的火力點、兵力布置,我們都不清楚,如果要打,往哪裡打?打到什麼程度?是襲擾,還是殲滅?這些問題不搞清楚,只怕會造成更大的傷亡。」二排長石虎說完,王昆和其他的幾個排長都點頭表示贊成。
能夠考慮到細節問題,是一名指揮員必備的條件。李飛揚微笑著說道:「繼續說下去。」
石虎見李飛揚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信心更足了:「我建議組建一支小分隊,摸清敵人的火力配置,以及敵人的兵力布置,找出薄弱點,然後再決定攻擊點以及攻擊強度。敵人防守嚴密,我們就襲擾他,敵人防守薄弱,我們就殲滅他。」
「這就對了嘛,要打就得拿出計劃,啃骨頭就得找准下口的位置,要不嘣了牙齒可就不划算了。」李飛揚笑吟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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