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群雄逐鹿(下)
「凌霄那邊,我會做工作。」回過頭來,宇文霸天認真地說:「恭喜了,統領大人。」
今西驚喜莫名。一直以來,監察廳的高層有個不成文的認識,即宇文霸天是監察廳無可置疑的首腦和核心,而第二人的位置,一直隱隱為凌霄所佔據。很多時候,當宇文霸天不在的時候,碰到不能決斷的大事,大夥都去請凌霄決斷。凌霄不單是宇文霸天的衛隊長,他還是宇文霸天的副手,宇文霸天的替身甚至是宇文霸天的接班人。
現在,這個一直以來被眾人默認的潛次序即將被打亂。想到自己即將取代凌霄成為宇文霸天之下的第二人,尤其是監察廳即將取得天下大權的時候,這個位置的含金量就更為沉重了,跟統領處的總統領實質並無區別。
今西心潮激蕩。他沉聲道:「微臣才能駑鈍,德薄才微,出身卑薄,豈敢自詡英才。承蒙殿下不棄,破格以重任委之,微臣唯有鞠躬盡瘁,誓死回報閣下!」
宇文霸天一愣,隨後,他笑了。
「今西,到了更高的位置,你要有全局的想法。憑馬刀我們奪取了政權,但不可能靠著馬刀統治天下。國政和民生,這是我們從沒涉足的新領域,你有什麼人才,可以向我推薦。」
「殿下突然問起這個,倒真把微臣難住了。下官的屬下都是情報官或者軍官,要民政方面的人才,一時倒還找不出。想來想去,微臣也只想到了一個,但不知該不該向殿下您推薦。」
「不知該不該推薦?」宇文霸天笑笑:「該不會是原幕僚統領哥珊吧、」
「殿下明見。哥珊被擒時既沒有反抗,也沒有自盡,而是選擇了投降。微臣斗膽揣測,紫川家氣數已盡了,殿下的崛起勢不可擋,哥珊也想順應潮流,投靠殿下。只要殿下折節親往招攬,我想,她定肯投誠。畢竟,貪圖富貴和權勢,這也是人之常情。」
宇文霸天搖頭,比起今西來,他對哥珊地了解更深,他親眼見到了她在統領處會議上將上官雲天頂撞得火冒三丈,最終被押入大牢。這樣的人物,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貪生怕死……哥珊倒還不至於如此。不過,她的想法,不是我能揣測的。將來局勢大定,上官家的作孽被一掃而清后,倒是可以放她出來效勞。但現在——這樣的人物,我還用不起啊!」
「殿下思慮周密,還有不及。但微臣斗膽,向殿下提議,哥珊用不用,無關大局。但有一人,殿下務必請一定要籠絡住他。只要他站我們這邊,大局就等於平定了。」
「誰?」
「北方統領司馬得樂大人。」
「得樂?他在北方擁兵數十萬,確實很有實力……但北方距離我們都城太遠了,而且得樂的主力還深在黃河側防守魔族的百萬大軍,,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時間顧及我們這裡……」
「殿下,帝國諸侯雖多,無論明輝也好,文河也好,不過碌碌之非,唯唯諾諾,真正能對我們構成威脅地,唯有得樂大人!驍勇善戰,堅毅勇悍,所有這些詞語都不足以形容他了,他……」
今西皺起了眉頭,努力尋找一個合適的辭彙:「他可能對帝國忠誠無比!」
宇文霸天瞪大眼睛望著今西,過了好一陣,他大笑起來:「你說什麼啊,得樂對帝國忠誠?」
「殿下,得樂統領割據河山萬里,麾下子民數以千萬,強兵百萬。如此實力,他早就可以自立為王,,自從上任帝皇開始他們就屬於半獨立性的自立,實際上誰都知道司馬家族是被帝國推出去抵擋魔族的擋箭牌,但他們家族卻依然自認是家族的屬臣,依然願意聽從家族的調遣——除了忠誠以外,還有什麼原因可以解釋呢?」
今西誠懇地望著宇文霸天:「大人,您與北方統領有著多年的交情,這個方面,還要拜託您了。北方統領是個重情誼的人,只要大人您動之以情,他應該不會與我們為難,這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團體的存亡。」
宇文霸天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他身子倚在了車子地靠背上,好久都沒有說話,臉上毫無表情。一瞬間,逼人地鋒銳撲面而來,今西屏住了呼吸,揚眉劍出鞘,平時用微笑和話語掩蓋了,但在沉默不語的時候,俊美男子的氣質表現得鋒芒畢露。
沉默中,只有單調的馬車聲轆轤的聲響在車廂里回蕩,今西窘得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過了好久,宇文霸天才說:「今西,在這裡下車吧。」他在車廂壁上敲了幾下,馬車停了下來。
今西額上冒出了冷汗:「是,下官這就告退了。大人,下官今天冒昧了,說錯了很多話,還請大人您不要見怪……」
「你沒有說錯。」宇文霸天的眼睛依然沒有睜開。
「是,下官告辭了。」
今西逃也似的從馬車上跳下來,馬車很快又開始了。站在路邊,看著馬車捲起漫天的雪花,他抹著滿頭地冷汗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麼回事了呢?明明說得好好的,大人怎麼就突然生氣了?」
他沒有看到接下來的一幕,否則他更會吃驚得合不上嘴。在他下車以後,宇文霸天緩緩睜開了眼,伴隨著睜開的眼睛,強忍了很久的淚水緩緩盈出了眼眶。
「動之以情……」望著窗外白雪紛飛地帝都街區,俊美的男子自嘲地微笑道,淚水順著他柔和俊美地臉頰慢慢地滾落。
在後人的認識里,監察廳只是個普通地軍事組織,這是個很大的誤解。事實上,自從上官雲天時代起,因為頻繁的對外戰爭需要,監察廳已經緩慢地、不引人注意地長成了一個龐大的怪物,它具備了情報搜集、行政監督、司法審判等多種職能。這個龐然大物的頭腦在帝都,但它的觸角卻遍布家族信封的每一個角落。
在宇文霸天的指示下,律政司常常對地方上的黑幫一些「不大出格」的犯罪視而不見甚至進行庇護,取得的回報是國內大多數黑幫的俯首聽命。這樣的好處是很大的,黑幫往往能比各地治部少更高效地獲取情報,通過他們,監察廳有了一張遍布全國大街小巷的巨網。而且,黑幫往往能處理一些官方人員不便出面的任務——比方說,零一年年初搜捕上官詩雨就是一件這樣的任務。
按照官方的說法,新任帝王上官詩雨殿下正在帝都中央大街殫精竭慮地處理著國家大事,為國事操碎了心。這種情況下,發布對女皇上官詩雨的通緝令,那是不可想象的。
幸好,搜捕行動的總指揮盧真紅衣旗本找到了一個變通的辦法,他向各省執法機關命令說,有一夥詐騙分子冒充上官詩雨殿下到處流竄,不但騙取錢財,還妖言惑眾,對帝國的威信造成了極大的損壞。
和通緝令一同抵達各省的是上官詩雨、李清等重要人物的畫像。各省官員不敢怠慢,迅速行動。各省民眾感覺到了,氣氛莫名地緊張起來,在城門、幹道、橋樑等要害位置,憲兵日夜在盤查。尤其是對有著帝都口音的路人,他們檢查得特別嚴厲,特別是對年青女性,稍有懷疑就被扣下來。
經營賓館、酒店、旅舍、飯館的商家也感到莫名其妙,這些天里,治部少檢查得特別頻繁,每天都要檢查三四次。而且平常的檢查都是看看旅客登記本就走了,但現在不行了,每次檢查都要打開了房間一個個核對人數,打量臉孔。尤其對帝都過來的人,治部少檢查得更是特別利害,不但要盤查證件,還要一個個問話,稍有不對就被扣回去,弄得商人們叫苦連天。而且盤查不但限於平常的旅舍和酒店,即使那些高檔的賓館也沒能例外——有區別的話,那就是盤查得更厲害了!
而城裡的居民們也感覺很不對勁,大白天的,那些地痞流氓就滿街地亂串,看到有面生的外鄉人就圍上去惹事。如果誰家裡留住了外地人,那更是不得了,地痞三天兩頭來打聽,是哪來的人啊?往哪去啊?幹什麼的啊?跟主人是什麼關係啊?什麼時候認識地啊……
雖然沒辦法說出個事情緣由來,但老百姓都具有敏銳的政治嗅覺,他們能無師自通地從最細微的枝節推測出國家大事來。結合這段時間震撼人心的大事接連不斷地傳來,攝政王的突然逝世和蕭風等重將的死,愜意謠言四起。
人們都直覺地感到:要變天了!
街邊巷尾,熟識的人見面總會打個眼神,悄聲地交流得到的小道消息:
「聽說,這是為了搜捕流竄七省的汪洋大盜……」
「你傻了!什麼樣的汪洋大盜要抓得這麼鬼鬼祟祟地?我有個侄子在治部少做事的,告訴你內部消息,他們在搜捕羅明海的殘黨!他們以前都是當過高官的呢。聽說,最近凡是操帝都口音的都被查了……」
「你才搞錯了!才不是羅明海的殘黨,羅明海根本就沒死!他帶著十萬大軍準備反攻帝都呢!這下,仗有得打了!可惜,大將軍又去世了……」
「嘿,你們可都弄錯了!蕭風大將軍還活著呢!前天我在道上就看到了他,他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一彪兵馬,友赳赳氣昂昂地就打那走過,說要領兵進京平亂!家族裡面,現在有小人,蕭風大將軍故意裝死,等他們一個個跳了出來,嘿!大將軍這就去收拾他們了!」
「啊?家族有小人?那是誰啊?」
「嘿,這裡人多,不方便跟你說……來來來,到我家去慢慢喝茶聊去!」
謠言一天比一天多,漸漸地,有一種說法壓倒了其他的流言,塵囂直上:「詩雨殿下自接任以來,從來沒有接見過大臣,也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面,甚至連接任大典和新年慶典都沒參加,這非常反常!很有可能,詩雨殿下早已喪生於帝都動亂中了!
總監察長操縱傀儡,欺瞞天下,目的是為了擅權專橫,把持帝國!」
到最後,流言更甚一步,直指要害:「我們都被欺騙了!真正地叛賊不是羅明海,而是宇文霸天!他謀害了攝政王、詩雨殿下、總統領和軍務處長等大人,然後嫁禍於總統領大人,最後竊取了國家!」
應該說,這個謠言造得很有水平,已經接近了真相。盧真紅衣旗本在聽到時,竟嚇得失手摔掉了手中地茶杯,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監察廳的反應也是相當的快。
「這不是一般的謠言!」監察攝政王義正嚴辭地說。眾將齊點頭,心想這當然不是一般的謠言,這根本就是事實。
「家族遭遇大禍,內外之敵已經勾結,捏造無恥讕言,詆毀殿下,中傷大臣,目的是破壞我家族萬眾一心地團結,毀滅我家族強大的根基!此等狼子野心,豈能讓他們得逞!」宇文霸天憤怒地拍桌子:「嚴加打擊,絕不姑息!」
宇文霸天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各地監察廳和軍法處聞風而動,但是來自帝都的指示很含糊,宇文霸天當然不會傻到對謠言進行一番詳盡的描述,他只是很含糊的指示:「清肅那些對家族懷有不滿情緒,散布謠言、惡毒攻擊家族的破壞分子!」為防止地方監察廳不夠重視,他還特意強調:「此項任務的完成情況與年終評定和獎金掛鉤。」
歷史上被稱為一月風暴的肅清行動開始了。為了在宇文霸天面前表現自己地能幹和勤勉,各地監察廳首腦相互比賽,象趕狼一般驅趕著部下:「出去幹活吧!加油干,努力干!」
為完成任務,黑色馬車滿街亂竄,憲兵們亂抓一通,吼叫得喉嚨嘶啞,精疲力竭。在各地的監獄里,被抓回來地人塞滿了監獄。有些人是因為物價上漲發了牢騷,有人是因為拿著有宇文霸天頭像的報紙裝了臘肉,有人是因為跟某個憲兵軍官口角過……但更多地人表現出來的卻是莫名其妙。他們被抓進來,很多時候只是因為他住在被抓人的隔壁,或者只是路過監察廳問個路,或者只是來監察廳報個案——但執行逮捕的憲兵已經被逼得狗急跳牆,管你什麼人,先抓進來完成任務再說!
逮捕是第一步,審訊是第二步。這時候,那些老練的、有經驗的審訊監察官開始顯示他們的價值所在了。他們疲憊地、揉著幾天沒睡覺的通紅眼睛,有氣無力地說:「老實交代,你是為什麼到這來的?」——幫幫忙,你就自己幫我們安排個罪名吧!
大部分人都會回答說自己不知道,自己糊裡糊塗就到了這裡來,他自己這輩子連紅燈都沒闖過,這準是場誤會。他們滿懷信心,以為很快就能解釋清楚,然後就能重獲自由了——但可惜,他們不明白監察廳的鐵律:只有抓錯的,從沒有放錯的。
「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我是礦產勘探員……」
「你把所有的地下礦產都勘探出來了嗎?」
「這個,當然還沒有……」
「啊哈!就是你了!你這個破壞分子,你故意隱瞞地下的礦產,讓帝國遭受損失!」剛才還疲憊得象攤軟泥似的監察官一下子跳了起來,生龍活虎地吼道:「沒說的,抓得就是你!這條毒蛇,差點讓你矇騙過去了!要知道,破壞分子是絕對逃脫不掉監察廳懲罰的!」
在宇文霸天時期,監察官的業務能力得到了最充分的鍛煉,水準之高是其他任何時代的同行望塵莫及的。動用暴力手段來取得口供的現象不是沒有——依靠這種法子,能取得任何筆錄。但是高水平的監察官都不會樂意這樣干。在他們年來,審訊是一項藝術,而暴力刑訊就象玩遊戲作弊一般,褻瀆了這項藝術,也喪失了樂趣。
他們更喜歡的是對供詞進行某種程度的加工和推導,例如:犯人供認:「我在地下室有一把生鏽的柴刀……」在有經驗的審判官的筆下,他會自動翻譯成:「我有一個地下武器庫」。「屋頂上裝新穎的避雷針」,那自然是「與外國特務接頭的標識」。
根據統計,在一月風暴行動中,各地監察廳都取得了良好的成績,各省逮捕的破壞分子和散布謠言分子數以萬計,塞滿了監獄和牢記。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在形勢最緊張的那段日子裡,人們在道上都不敢說話,只敢用眼神來打招呼。
「大人!」窗外有人喊道:「請出來,有點情況。」
盧真紅衣旗本精神一振,昏昏欲睡的眼睛就明亮起來了。他梳理了下凌亂地頭髮,從馬車箱的擱椅上拿起自己的軍官蓋帽,繫上了風雪斗篷,整理下衣裳,打開了車門。
頓時,一股寒利而清新的冷風吹進來,颳得他渾身打了個寒戰。頓時也清醒不少。他跳下了馬車,只覺得嚴守徹骨,白雪皚皚的東方天際已經出現一片緋紅了。
不知不覺,又是一夜過去了。
兩名軍法官和一隊士兵站在車旁邊,看到盧真下來,他們齊齊敬禮。
在士兵們的眼中,盧真看出了嫉妒和憤慨,他知道這些又冷又餓,在嚴寒的雪地里搜了一整夜的小夥子們在想什麼:這個穿著裘皮大衣躲在有真皮座墊和火爐的馬車裡的大官,真是好命啊!
好命!盧真嘴角抽動著,笑容象哭。若可能,他寧願和這些士兵換個位置,寧願冒著零下十度地低溫,挪動著僵硬的雙腳在雪地象狗一般爬行著,哪怕身體凍得跟木頭樁一般他也願了。自打接受了追捕上官詩雨的任務,宇文霸天不斷地督促:「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快快快!」一會是鼓勵:「盧真,吾等之生死存亡,全繫於你手上了!功成之日,吾不惜統領之酬!」一會又是恐嚇:「軍令狀已立,若不能建功,三尺軍法正為你設!」一會是天堂,一會又是地獄,盧真苦不堪言。短短几天,他的頭髮都白了一半了,每天晚上他都在輾轉反側,腦子裡想的只有一個念頭:上官詩雨,她到底去了哪裡?
「大人。」軍法官對盧真馬馬虎虎地行了個禮,領著他走到道邊的一棵枯樹下:「大人,我們發現了這個。」
樹下已經被挖了個洞出來,兩條狼犬對著那洞狂吠著。軍法官在洞里掏弄了下,弄出了幾件衣服來,他把衣服攤在手上,展示給盧真,後者眼前一亮:這是一件深藍色的軍官制服,被泥土弄得污黑骯髒的肩膀上,有金星地肩章。軍法官把衣服再抖了一番,抖掉了衣服上沾地泥土,讓盧真可以看得更清楚點。
「大人,這身制服是小號的,可以確定,是一號人物自己穿的。。。」軍法官被凍得通紅的鼻子抽動著,眼眶發黑,臉上的皮膚被凍得僵裂。他抽動著鼻子:「除此以外,我們還發現了和它一起被埋起來的幾件軍服。」他壓低了聲音:「制服里有士兵地,也有紅衣旗本軍官的。可以確定,二號人物和一號人物在一起。」
剛剛睡醒,盧真的腦筋還有點模糊,一下沒反應過來,囁嚅說:「所以?」
「大人,這證明我們的搜查線路是對的。就在這裡,目標換了裝。」看出上司還在迷糊著,軍法官善解人意地解釋說:「大雪掩蓋了腳印,但看這裡的衣服,我們可以推測出,隨同一號人物的護衛約有十人。衣服是他們從附近的民家買來地。」
「能看出是什麼時候的事嗎?」
「大人,看雪地厚度,可以推測,在兩天到三天之間。」
「兩三天前。」盧真重複了一遍,眼睛里透出了絕望。
兩三天的時間,足夠人干出太多地事了。上官詩雨能逃出上百里了。而且她還可以在附近租借馬車和馬匹,等自己摸索地追過去,他們早就走遠了,自己只能找到她們經過的痕迹。
「沒辦法抓到上官詩雨了!」
盧真痛苦不堪,十幾天的辛苦和勞累都在此刻發作了,頂風冒雪的辛勞,萬斤重壓的負荷,深入骨髓的疲倦,這時候,他疲憊得連腳都挪不動了,身心崩潰。
盧真無力地蹲了下來,絕望地揪著自己的頭髮,對著茫茫白茫茫的雪原,他痛苦地嗚咽道:「上官詩雨,你到底在哪裡!給我出來啊!」
「詩雨殿下,我聽見,外面好像有人在喊您的名字?」
凌晨五時,李清模模糊糊地醒來了,聽見外面隱約傳來的聲音,她輕輕推了下身邊躲著的上官詩雨。而後者睡得正香,只是嘀咕了兩聲:「聽錯了吧?」翻了個身,她繼續睡去了。
李清凝神傾聽,過了好久,再沒有別的聲音傳來。她才釋然,放下心思繼續睡覺。
在這一刻,李清和上官詩雨都沒有想到,他們的追捕者盧真更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僅僅不到三百米的距離。盧真和他的郎下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離大路不到兩百米路上的某個破落的小村莊里,就藏有他一心一意追查了足足兩個星期的對象。
兵變當日,上官詩雨和李清從地道逃脫,她們本想要是投奔錦州的遠征軍,但可惜,宇文霸天先進了大營,他們沒法靠近,而上官詩雪早早的被一個皇宮的內的一個老臣趁機送進北征軍中,此時的詩雪正在不停哭泣的,司馬大將軍正在默默的看著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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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和上官詩雨都還不死心,在錦州城中住了下來,想找機會混入營中與蕭風見面。但第二天,城中哭聲四起,錦州城頭的軍旗都下了半旗了,出入軍營的官兵臂上都纏著黑紗。打聽之後,二人震駭萬分,軍中剛剛公布了消息,蕭風竟已於昨晚去世了!
咋聞噩耗,李清當場就昏厥過去了,上官詩雨也當場痛哭失聲。幸好蕭風統領平時深得軍心民心,聞知他噩耗,錦州城中痛哭的軍民無數,她們二人的悲痛看起來倒也不怎麼搶眼。
直到第二天,二人才恢復了清醒。蕭風去世了,但他的舊部還在。強忍著悲痛,李清想見文河等部將,但遠征軍中能話事的將領都被宇文霸天拉去了錦州,大營門口被監察廳的憲兵把守,而且凌霄已經接管了遠征軍的軍權,李清連軍營的大門都進不了,無從下手。
幾次失敗的嘗試后,兩個女孩子才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的敵人是多麼可怕。宇文霸天做事從不給對手留機會的——其實凌霄剛剛接手,未必真的毫無破綻。若是換了司馬得樂或者聖廟長老布丹,那結果就很不一樣了——但對兩個初出茅廬的女孩來說,這確實足夠了,她們連潛入軍營都辦不到,對於如何煽動士兵發動一場兵變,實在不知如何著手。
時間一天又一天過去了,隨著叛軍勢力的擴大,錦州城內的警戒也來得越來越嚴。憲兵已經開始挨家挨戶地盤查了,上官詩雨和李清帶著部下們連夜離開了達克,他們本來要直奔錦州以西的安卡拉城的,但半夜裡,跟隨她們地禁衛軍護衛中有三人不告而辭,偷偷地開溜了。
一路上,盤查越來越嚴密,途徑的各個城市根本沒法留宿,客飯和州也沒法住。有兩次,剛住進旅店,李清覺察不對馬上離開,他們剛從後門離開,憲兵已經從前門進來了。
向東和向西的道路都被堵住了,無論到哪裡,總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在跟蹤著,總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冷冷地注視著,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涯,整日整夜地提心弔膽。隨時準備著逃跑,日不能食,夜不能眠——上官詩雨和李清都身心疲憊,花容憔悴。她們能感覺到,頭頂上籠罩的天羅地網,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那種沉重的壓力令兩位女子不堪重負。
好在上官詩雨雖然嬌生慣養,卻天生有一種不服輸的堅韌。而李清處事老練果斷,隨行的也足堪忠誠,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幾次前進地嘗試都失敗后,他們被搜索網逼得又退回了達克——因為想不到上官詩雨敢重返帝都,比起外省來,帝都周邊的搜索反倒鬆懈了很多。她們不敢進達克城,就藏身在附近一個廢棄的小村莊里——當年西方十字軍入寇東南,殺戮累累,造就了無數這樣的小村莊。好在出來時,上官詩雨和李清都帶了足夠的銀兩,還可以派人出去購買食物支撐一段時間。
但對於何去何從,李清和上官詩雨卻產生了分歧。
按照上官雲天臨行前的囑託,李清主張立即去西北,投奔明輝統領,而上官詩雨卻在猶豫著,遲遲不肯動身。李清也急了,問上官詩雨:「殿下,復仇平叛,事不宜遲!我們每耽擱一天,宇文霸天就強大一分。為雲天殿下下和先失報仇,我們怎能還能在此耽擱呢?」
當然不能耽擱了,但到底要去哪裡呢?向東,還是向西?
望著村口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兩條分叉道,上官詩雨陷入了迷惘。
是聽眾叔叔的話,還是相信他呢?
當年的少年情誼真的還可以相信嗎?蕭風將軍的死,無雙的死,一切都改變了。
多年過去了,經歷了那麼多地腥風血雨,艱難曲折,他那漆黑的雙眸,是否如當年的一般的明亮透徹?那個少年,還是象當年一樣地倔強、堅定而充滿了正義感嗎?
上官詩雨對李清說:「清姐,我去西北,我們只能去西北。」
「我不相信他。」
零一年一月六日清晨,林冰啟程從帝都返回北方。
冬天的清晨,冷風颼颼地吹過,天空灰濛濛的、陰沉沉的。道上人煙稀少。
不知如何,林冰返程的消息竟不脛而走,很多元老和軍政要員都趕來為她送行。送行地人群簇擁在門口,以致一時堵住了道路。以今西紅衣旗本領頭,監察廳的軍官們也來了不少,他們自成一群地站著,與其他地送行人顯得徑渠分明。
今西殷切地握住林冰的手,聲音大得全場都聽得見:「林長官一路保重,路上風寒,小心照顧好身體。如今時局動蕩,宇文霸天大人已下令各地地監察廳,讓他們一路給您提供照顧。路上有什麼需要,您只管開口好了,不必客氣的。」
「有勞操心了,十分感謝。不過估計不會有什麼需要的。」
「請代向秀川大人轉達我們的敬仰之意啊!大人在極東征戰苦寒,有空時一定要回來安歇休息,大家很想念他啊!」
「定當轉達,閣下請放心。」
監察廳的高官一個接一個地上前,熱情洋溢地和林冰握手道別,哭喊著揮淚灑別,彷彿他們個個和林冰是一輩子的生死之交——林冰在肚子里暗罵:「老娘上個星期才認識你們這幫龜孫子,現在都記不得你們名字!不跟著宇文霸天造反,誰知道你們誰是誰啊!」
但無論如何,監察廳的這番表演還是給在場人帶來了足夠的震撼。他們才發現,原來遠東軍跟監察廳的關係好得很,不但北方統領是監察廳宇文霸天大人的結拜兄弟,而且連北方的副帥也和監察廳的高官們關係莫逆。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啊,自己差點認錯好人了!
元老們本來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和林冰說的,監察廳的人在場,這些話統統只好爛在肚子里了。他們尷尬地站在寒風裡,強作歡笑、說上幾句:「一路順風」、「保重身體」之類的客套話,然後用可憐的眼神望著林冰,都要快哭出來了。
元老會議長蕭平因為年紀大,資歷又老,相比其他人,他就無所顧忌多了。握著林冰的手,他遲遲不肯放開——若不是看他的年紀,大夥會懷疑他是在趁機揩油的——苦著臉說:「林長官,您走了……唉……我們真不知怎麼辦好了啊!您……您……得向北風統領說啊,讓他快……快點過來啊!我們等他都……」
「爵您,您不用說了。」林冰連忙拍著蕭平的手:「爵爺,一切盡在不言中,我明白佻的意思。您不用再說了!」
「唉,我活了一輩子,沒想到臨進棺材還能碰上這樣的事。真是想不能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白日里做惡夢都想不到啊!唉,林長官,現在這世道,好人越來越少了。蕭風大人是個好人啊……就可惜,他死得太早、太冤了……若他活著,那決計不會讓……」
「咳咳!爵爺,風太大,您進屋裡歇著吧!您年紀大了,先好好休息吧!」
「唉,林長官,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為我好,可我一把年紀了,都快進棺材的人,我還怕什麼!我什麼都不怕!」
旁觀眾人無不驚恐得臉白如紙,看他們表情,彷彿恨不得下一秒鐘拔腿就跑。林冰則暗暗叫苦,監察廳地人把耳朵豎得跟兔子差不多了——好在,蕭平雖然自稱快進棺材了,但還不是真的想進棺材了。羅羅嗦嗦一通后,他總算祝林冰一路順風,順便送上了賀禮和盤纏。
與一大堆人告別之後,車隊啟程出發。但車隊並非直奔帝都東門,在中央大街轉了一個彎后,在一棟高大的建筑前,車隊停了下來。
林冰讓車隊在門口等候,獨自一人進去。
這是一片靜謐而肅靜的地方,深黑色的牆碑給人壓抑的感覺,連綿不絕的白玉碑排列得整整齊齊,漆黑而空曠的大殿,高得令人窒息。巨大的黑色鷹旗在殿門上方安靜地垂下,它的羽翼遮蓋了殿門前高聳地漢白玉石碑,也遮蓋了石碑上剛勁有力的大字:「聖靈殿」。
帝國的聖靈堂,一個神秘而肅穆的地方。三百年以來,只有家族的帝王和為家族做出過傑出貢獻的重臣才有資格進駐此地。
大殿空蕩蕩的,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板擦得一塵不染,清晰得可以照得見人影。
當林冰副統領走進去地時候,她聽見呼嘯地風穿堂而過,發出嗚嗚地哀鳴,彷彿千百年的英靈以這種方式來表達對自己的歡迎。進聖靈殿,這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她懷著一種拘謹的好奇心,從那些華貴的白玉碑前慢慢地走過,一個個地讀出了碑上地名字:上官雲、上官星、雅里梅、沙加、卡繆、雲山河……這裡的每一個名字,在當年都是跺腳就能震撼大陸的人物。他們若不是帝國的君主,便是名將重臣。
最後,在大殿最左端的位置,林冰看到了她尋找的目標。這裡,一塊潔白的石碑聳立著,名字分別是:哥應星。
林冰默默佇立著,凝視著碑位上的字,她地視線漸漸模糊了。
「大人,我來看您了。您一個人在這裡,離開了遠東,離開您的部下和親人,您一定很寂寞吧?這麼久沒來看您,您還好嗎?大人,自您離開以後,我們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您一定沒想到吧?當年您照顧地那個少年,現在他已經英年早逝,可悲的是下命令斷後的居然是他的兄弟,我的長官,可是誰也不能反對,一代名將就這樣夭折了,我辜負了你的遺言,我沒有照顧好他。
您的病,好些了嗎?您,還難受嗎?天氣變冷了,您要記得加衣服,不然就要咳嗽的……」
林冰眼中飽含著淚水,絮絮叨叨地說著。只有在這個人的面前,她才不是端正而凝重的北方軍副長官,而只是一個愛說話的小女孩。在自己前半生的生命里,那個男子佔據了巨大的部分。她慢慢地撫摸著漢白玉的牌位,彷彿撫摩著愛人的手,愛人從不曾消失,他只是離開了,不再回來……
林冰堅信著,自己與他,只是暫時地離別。當那天到來時,自己將和他重逢。
「大人,我走了。您要保重,我會回來看您的。」
在哥應星的牌位前停留了好久,林冰才依依不捨地轉身告別離去。抹乾了淚水,然後,她來到了旁邊的一塊牌位面前,深深地三個鞠躬。凝視著墓碑上的名字,她的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蕭風。」
雖然在年齡和資歷上,他還算是自己的晚輩,但對這個男人,林冰只有衷心的敬佩。
那個樸實而堅定的軍人,西方錦州,北方的長城,帝國這十年的歷史,就是他的光榮史。他總是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接受最艱難的任務,默默地做出犧牲和奉獻,而回報給家族以勝利和希望。無論如何巨大的困難和災難,只要他在,帝國就穩如泰山。
帝國曆一月零九日,帝國南方教廷的聖城中,帝國的教皇在肅穆的聖彼得堡教堂莊重的宣布,「光明帝國至此成立」。
帝國曆二月零七日,西北明輝統領稱奉女皇之命發布驕詔討伐宇文霸天,擁兵十萬進攻帝都,后被擊敗,退守。
帝國曆三月二十日,西南皇族分支上官傑稱武帝,國號大楚。
帝國曆三月三十日,北方魔族所羅家族稱魔帝,國號天明。
帝國曆四月零一日,北方司馬家族稱王,裂土自治。
極北之地高山上一個紫發青年看著南方自言自語的說道:「帝國真的風雨飄搖了嗎,帝國千年終將毀滅,這就是歷史的必然嗎,一個輪迴又要開始了么。
」
「國失天下,群雄逐鹿,盡皆逐之,誰又能折戟問鼎呢」,一個聲音悲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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