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群雄逐鹿(中)
這時,門口響起了沉穩而有節奏的敲門聲:「咚咚、咚咚咚!」
沒有人開門,門從外面被推開了,一個黑衣的軍法官走了進來。他的身影沐浴在背後的陽光中,顯得格外高大。軍法官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掃視了眾人一番。因為逆光,眾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卻能感覺到他的自信和犀利——那是一種堅信掌握局勢的人特有的態度。
「諸位,」軍法官響亮的說:「請起立。總監察長大人駕到1」
將軍們遲疑的、拖拖拉拉的站了起來。
那軍法官乾脆利索的向旁邊一閃,立正行禮。披著黑色斗篷的宇文霸天出現在門口。他雙手插在軍大衣的口袋裡,長身玉立,冷漠而驕傲的望著眾人。
將軍們同時立正行禮:「大人!」
對著滿座閃爍的將星,宇文霸天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監察攝政王臉色異樣的蒼白,眼睛紅腫,幾縷散發灑落在他額前,顯得有點凌亂。
文河響亮的說:「不知監察長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
宇文霸天點頭,沒有出聲。他徑直走進來,掃了眾人一眼,目光沒在誰身上停留,卻是停在了會議桌首席,那張空著沒人坐的椅子上。
那是一張常見的紅木辦公椅子,樣式普通,已經頗有些年頭了,這張椅子的扶手和真皮的座墊都有點褪色了。
那是他的座位。
看著那張普通的椅子,監察攝政王眼中流露複雜的感情。他佇立著,身子微微顫抖。他想轉過頭,但那張椅子彷彿有著神奇的力量,抓住了他的目光,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他走過去,步履艱難,每接近那張椅子一步都要使出渾身的力量和意志。那短短的幾步距離,他竟走了好久。他顫抖的、輕柔的撫摸著座位的靠背,像是在感受著它逝去的主人的氣息一般,這時,他低下了頭,散落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面龐。
這時,將軍們都看出不對了。斯塔里紅衣旗本走近介紹說:「大人,請允許下官向您報告。我們正在開會,這個位置往常是蕭風大人的座位。只是您今天來的不巧,蕭風大人剛好不在,我們正在等他回來。」
「你們在等他回來……」宇文霸天輕輕的嘆息。
這時,宇文霸天轉過頭來面對著眾人,散發遮住了他紅腫的雙眼,在他蒼白的臉上,兩行淚水順著臉頰靜靜的流淌。他解開了斗篷,現出裡面的純黑色的軍大衣,在他右上上綁著一條白的的布帶,胸口處佩戴著一朵小小的白色紙花。
看到宇文霸天的裝束和神態,眾人都明白過來。
「大人,可是府上有人過世嗎?很難過聽到這個消息,但大人您是國家重臣,擔負重任,還請希望您能保重身體,千萬節哀。」
宇文霸天搖頭,在他的下巴和臉頰邊上,凝結著一串又一串的小冰珠,那是流出的淚水被凍成了冰,每一顆淚珠都在晶瑩發光。這個掌控大權的年輕重臣,他連悲傷都顯得如此美麗,他耀眼的光芒無聲的在房間中閃爍著,照亮了每個人的眼睛。
「斯塔里紅衣,你說得沒錯。我失去了最愛的親人,你們失去了最好的長官,而國家失去了偉大的統帥。」
宇文霸天流著淚,清晰的說:「蕭風大人已經離開了我們,他不會再回來了。」
屋子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小來都聽得到。將軍們腦子裡一片空白、眼睛直挺挺的望著宇文霸天。
有人結結巴巴的出聲:「大……大人!您是在開玩笑吧?」
宇文霸天沒有回答。這樣的白痴問題也根本無需回答。蕭風為人寬厚大度,深得軍隊和民眾的愛戴,誰也不會拿他的死訊來開玩笑。而且,嚴肅而冷酷的總監察長淚流滿面,將軍們都切實的感受了那份真切的悲哀,那是不能作假的。
「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宇文霸天流著淚,告訴了眾人一個凄慘的故事:在一月一日凌晨,達克監察廳獲得了一個緊急情報:有位家族的高級官員很可能會在帝都發動謀逆!
吳濱軍法官閣下是一位非常警覺的人,除了派人向監察廳作出彙報外,他還親自向帝國在錦州的最高級官員,也就是蕭風大人做了彙報——按照一般程序來說,這是不對的。監察廳的情報官只向監察廳負責,但鑒於事發危急,蕭風閣下又是可以信任的重臣,吳濱閣下這樣做似乎也是可以原諒的——但嚴於律己的宇文霸天大人痛心疾首,他說:「吳濱是我的部下,若不是他違反程序胡作非為,蕭風就絕不會死!我教導部下無方,我的責任不容推卸!」
得知攝政王這個處於謀逆的威脅中,忠心家族的蕭風大人心急如焚。來不及調集兵馬了,他與吳濱單人匹馬就向帝都趕去,他要去向殿下發出警告,他要保衛殿下的安全。但不幸的是,在距離帝都很近的望都嶺檢查站,兩位忠誠的帝**人遭到了圍攻,刺客們用弓箭殺害了他們。蕭風統領與吳濱紅衣旗本一同遇害。宇文霸天率部趕到時,只來得及為他倆收斂了遺體。
「都怪我,去得太遲了!」宇文霸天大人痛不欲生,聲音都在顫抖著:「我對不起蕭風。我對不起他啊!」
此刻,房間里已是哀聲一片。文河等一批老將,他們從當年的十字軍東征戰爭時就開始跟隨蕭風了,是蕭風將他們從中級軍官栽培成了起居八座的高級將領,出生入死打出來的交情再加上老長官的栽培之恩,回想起蕭風的音容笑貌,流血不流淚的錚錚鐵漢們有的痛哭出聲。有的默默流淚,有人則是拚命的捶打著牆壁,直到將自己的拳頭打到脫皮流血也不肯停手。「統領爺~」的哀聲不絕於耳。
文河哭的泣不成聲。他雙手捂住了臉,肩膀劇烈的聳動著。他抬起頭,憤怒的問:「監察長大人,是哪個狼心狗肺的畜生,敢謀害了統領爺?告訴我。我把他千刀萬剮!」
他的話引起了一片憤怒的聲浪:「對!抓出那個畜生來。一刀刀宰了他!」
「把他點天燈!」
「讓我來動手,你們誰都別跟我搶!」
軍人們怒火如潮,那陣憤怒的聲浪鼓雜訊透過厚厚的牆壁衝出了外面,站在外面帶領憲兵的凌霄不安的往屋子裡望去。他不願去想,但卻難以抑制的想起一個可怕的後果,一旦宇文霸天的勸服失敗,軍人們識破了蕭風死亡的真相,那自己一行人會有什麼下場?
他不安的打了個寒戰。到時候必然會有一場可怕的廝殺。憲兵部隊會對被包圍在屋子裡的將軍們進行一場屠殺,但這些悍將們也不可能束手就死,肯定是要拔劍拚死抵抗的。只要有一個人活著突圍出去,那整個達克營都會被驚動。聞知自己的長官被殺害,十幾萬遠征軍從此會成為監察廳的死敵。自己一行即使能從錦州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去。但也逃脫不掉最終滅亡的結局了。
「大人啊,你可千萬得成功啊!」凌霄暗暗在心中祈禱:「我們的死活。全靠你了!」
「你們都不用爭了!」宇文霸天說,他畢竟是家族的總監察長。自然而然的有一股威嚴和肅殺的氣質:「這件事,我已經辦好了——我是蕭風的大哥,要說報仇,你們誰都沒有我有資格!羅明海,已經被我誅殺!蕭風的仇,我已經報了!」
「啊!」聽到這個名字,眾人再次被震撼了:「難道,那個叛逆就是……」
「沒錯!」宇文霸天斬釘截鐵,不容質疑的說:「羅明海陰謀叛變家族,謀害了攝政王大人和蕭風將軍,此人罪大惡極,我已將他誅殺!」
知道蕭風的死,大家已被重重打擊了,接著又得知謀害蕭風的兇手是總統領羅明海,然後又知道原來連攝政王都死了,然後總監察長又為他們復仇,殺了總統領羅明海——震撼的消息一個接一個來,連串的重量級死亡讓大家眼花繚亂,根本無法思考。游牧之神手打。
文河想問,但又不知從何問去。他隱隱覺得,事情好象有點不對,但又不知道不對在哪裡。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羅明海謀逆,中央軍駐守在帝都城內,為何不鎮壓他?」
宇文霸天長嘆一聲:「叛軍採用了卑鄙手段,謀害了禁衛軍的副統領秦傑閣下等大批高級軍官,導致中央軍癱瘓,無力出動。」
「衙內軍呢?他們該保護攝政王殿下的。」
「為保護殿下,禁衛統領皮古大人率禁軍與叛軍英勇作戰,不幸全部陣亡犧牲。」
文河皺著眉,問:「那……還有誰活著的?」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白痴,但沒人笑。將軍們已被這場慘烈的叛亂震撼的心馳神搖,他們沒料到,這場叛亂竟來得如此血腥,帝國的菁英被清掃一空。
宇文霸天肅容道:「幸好,上天還在庇佑我帝國,讓家族正統傳承不至於就此斷絕。有好消息要告訴大家:詩雨和詩雪殿下安然無恙,現在,她處於監察廳的保護之下,大家不必擔心。」
眾人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斯塔里紅衣旗本欣慰的說:「兩位殿下安然無恙,這真是太好了。剛才我還擔心……」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在座的人都是帝國的高級將領,這點政治眼光還是有的。雖然兩位殿下只是個小姑娘,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存在卻是至關重要的。她是凝聚帝國的核心,只要她還在,帝國就依然是個統一的政權,不至於陷于軍閥四起的內戰邊緣。
「諸位!」宇文霸天嚴肅的說:「國家遭遇大難,殿下與重臣們相繼遇害,風雨飄搖,內外之敵正對我家族覬覦不已,這個非常時期,正是考驗每個人忠誠的時候了!危難識忠誠,坦蕩知人心,諸位,你們是否是家族的忠貞臣子?」
將軍們立正,齊聲應道:「下官誓死效忠家族,永不背叛!」
「很好!雖然叛軍首惡已誅,但流毒未消,余匪尚未肅清。詩雨殿下給我頒布軍令,令我清剿羅明海叛逆餘孽,委託我全權統領帝都近畿家族武裝力量,包括西征軍,只是……」
宇文霸天長嘆一聲,聲音低沉下來:「二弟的死,令我心灰意冷。為他報仇之後,我已準備帶著妻兒離開帝都,遠離政壇。只是放不下殿下的重託,所以才來達克跑一趟。看到諸位將軍如此赤膽忠心,家族有你們,我也就放下心了。」
宇文霸天向眾人深深一躬,抬起頭來,臉上已是淚水縱橫:「文河閣下,斯塔里閣下,還有諸位將軍,家族的大業,從此就拜託你們了!」
文河頓時慌了手腳,他叫道:「大人,這怎麼行!您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我文河是當兵的廝殺漢,若是要打仗,我二話沒說只管上!但家族的大業,還有輔佐殿下……這樣的事,我們這些武夫實在干不來啊!您就這樣擱了擔子,那實在也太……太不負責了」
眾人紛紛附和道:「是啊,宇文霸天大人,您可千萬不能走啊!」
有心思靈動的將領更是想到,經歷大劫后,家族人才凋零,這位才幹過人的總監察長勢必權勢大張,跟著這位年青權臣是大有前途的。他們喊道:「家族正是風雨飄搖,主持大局的重任,除了大人您,還有哪個能辦到?大人,您是眾望所歸啊!」
「大人,我們都是蕭風大人的就部。難道您就一點不念及統領爺的舊情,忍心就這樣丟下我們不管嗎?」
提到蕭風的名字,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宇文霸天淚水止不住的流。被他感染,剛剛才止住淚的將軍們忍不住又齊齊垂淚,啜泣聲一片。
將軍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宇文霸天最後也動搖了:「只是,諸位是屬於統領處軍務處管轄的,而我是監察廳的人。我來帶領大家,這並不符合家族的體制……」
「大人,」文河急噪的說:「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什麼規矩!事急還有個從權呢!現在軍務處長沒了。總統領是叛賊,我們哪還找人同意去!只要詩雨殿下有命令,帝都城內的官員以您為尊。我們自然聽從您的命令!非常時期,得有非常手段,大人,您……您怎麼這麼迂腐啊!」
宇文霸天探詢的望著眾人:「你們真的聽我命令?」
眼前的人是家族的總監察長,位階遠在自己之上。而且,在蕭風統領生前,一直與他交情莫逆。堪稱生死兄弟。在家族面臨如此重大危機時,惟有他的威望和實力能鎮得住場面,所以,眾人並無半點猶豫,齊聲道:「謹遵大人軍令!」
「這樣的話……」宇文霸天沉吟再三,最後才沉聲說:「本官不才,承蒙詩雨殿下錯信。諸位的重託。就勉力承擔起這個擔子了,還望諸君能鼎力助我!」
「大人請放心,我們定當遵命!」游牧之神手打。
「好!本官頒布軍令:為應對叛軍和國賊的侵襲,即日起,遠征軍部隊進入二級警戒狀態,集結備命!眾所周知,羅明海叛賊曾任家族總統,本官擔心。遠征軍也隱匿有他的黨羽和親信。為防止內外勾結,必須嚴肅軍紀,取消一切外出和休假,全體官兵在各自營區待命,憲兵部隊負責營區警戒和巡查!無論官兵。無命令敢擅自外出中,殺無赦!」
雖然措施稍微嚴厲了點。但宇文霸天言之有理,大家也覺很有必要。齊聲應道:「遵命!」
眼見眾人服從,宇文霸天放緩了聲氣,微笑道:「諸君深明大義,本官很是欣慰。除了這件事以外,還有一件事要諸位幫忙的。大家都知道了,羅明海叛謀,攝政王和諸位重臣相距遇害。家族百廢待興,事務繁雜繁忙,本官一個人在帝都城內支撐,深感勢單力薄,需要各位的支持。本官想起幾位德高望重的將軍與我一同回去主持大局!」
他看了下眾人,點了幾個名字,文河、斯塔里、方雲等資深軍官都在其中。被點到名的將軍們滿臉的高興,躍躍欲試,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了,到了帝都,只要用力表現,飛黃騰達那是不在話下,甚至進統領處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有的軍官較為老成持重,他們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在座的都是遠征軍的指揮官,部隊主官都被調離軍隊了,一旦有什麼事變,軍隊群龍無首,如何應付?這也不符合軍隊指揮的慣例。
斯塔里紅衣旗本說:「宇文霸天大人,您從西征軍中調集軍官去效力,這是國家大事,下官當然服從。但一次要這麼多人,是否太多了?而且,他們都是部隊主官,就這樣倉促走了,不給留守的副手交代一聲,似乎也不太妥當。」
他委婉的說:「您是不是再考慮下人選?除了這裡的人外,遠征軍還有些很不錯很能幹的軍官。事實上,蕭風大人生前一直重視人才梯隊的建設,我們有充足的預備指揮官隊伍。只要您一個命令,只需半個小時,我們就能讓他們集合到這來,供您挑選。」
宇文霸天轉過頭,深深的凝視著斯塔里。他漆黑的眸子含有某種東西,讓斯塔里覺得周身發寒。然後,宇文霸天很平靜的說:「斯塔里閣下辦事穩重周到,不愧國家良才。不過,本官也有本官的思量。一來時間緊迫,本官不能在達克逗留太久;二來,比起才能來,本官更看重的是人品和對家族的忠誠。本官相信,比起那些素未謀面的預備指揮官,在這裡的諸位將軍是更合適的國家棟樑。」
「但是……」斯塔里還想再分辨什麼,旁邊有人狠狠踩了他一腳,他一愣,卻聽到方雲紅衣旗本搶過了話頭:「大人言之有理!斯塔里,大人是站在全局的高度來考慮,我們只顧著自己的小局,這點就沒法跟大人比了,大人自然比我們高明的多,斯塔里,這個問題你就不要再和大人爭了——大人,我們都聽您的!您放心好了!」
宇文霸天望望這個一直沒出聲的紅衣旗本,微笑的問道:「這位是?」
「下官方雲,來字西北邊防軍部隊,擔任騎兵第二軍軍長。參見大人!」
宇文霸天淡淡道:「原來是西北邊防軍的人,難怪我原先沒見過你。」
「但下官卻是對大人聞名仰慕已久了,今日終於有幸得見大人,請允許下官表達對大人您的衷心仰慕之情!」
「哦?」
「下官的老長官明輝統領一直跟我們說,當今監察長大人是國家難得的英才。他說,宇文霸天公忠體國,對家族忠心耿耿,而且才華橫溢。他不但是當今第一流的名將,更是偉大的政治家。以他的能力,屈就於區區監察廳,那是太過屈才了……唉,大人,您不知道啊,明揮大人他跟我們說的這些話,下官都不好意思學給您聽了,怕您誤會下官是個阿諛奉承專門拍馬屁的小人了。下官知道,大人您志向遠潔,任人唯才,是最討厭那些馬屁精的……明輝大人還說……」
看著眼前這個圓頭圓腦的軍官在大肆噴濺著口水,眾位軍官都露出了厭惡的表情。誠然,迎奉上官是軍中的常事,但這樣眾目睽睽之下,蕭風大人屍骨未寒,方雲馬上就轉攀高枝了,馬屁拍得肉麻又噁心——這個死胖子還真是不要臉啊!
「那是明輝大人過獎了,我是萬萬不敢擔當的。」宇文霸天微笑著,目光中卻有某種東西在閃動著。他慢慢的說:「方雲紅衣旗本?」
「正是下官,大人有何吩咐?」
「奇怪,我以前竟不知道你。」宇文霸天笑笑:「真是很沒有理由的。方雲,我記住這個名字了,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好好表現,你前途無量。」
「謝大人栽培!下官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盡心竭力,絕不會拖累大人大事的!」
一瞬間,兩人目光在空中交錯。方雲感覺,對方的眼神銳得跟針一般。他立即閃開了目光,深深的對宇文霸天鞠躬。
宇文霸天微笑著點頭,算是回禮。這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人。他說得滔滔不絕,其實要表達的關鍵信息只有兩個:第一、他是邊防軍統領明輝的人,希望宇文霸天動殺機的時候有所顧忌;第二、他並不想與自己為敵,更不會礙自己的事。
宇文霸天只是奇怪,這樣的人物,為何監察廳一直沒有注意到他?
「時間已經耽擱不少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眾將轟然應命,大家魚貫而出,在屋外上馬出發。出門時,斯塔里紅衣旗本扯住了方云:「方雲,你剛才怎麼攔住我……」
「閉醉吧!」方雲額上濕濕的全是汗水,在這寒冷的天氣中,他厚厚的呢子軍服竟全被汗打濕透了。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你想把我們全害死嗎,笨蛋!」
對於龍之帝國的億萬臣民來說,零一年是個極不尋常的年份。新年時節的飄落的血花,眾人散布的謠言,新年的慶賀還沒結束,通過家族的千萬個驛站和報紙,他們得知了一個晴天霹靂:「上官雲天攝政王逝世!」,難道真的要變天了么,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甲子這一年真的很不平靜。
對於那位執掌了家族十五年的攝政王,帝國民們本來並沒有很深刻的感情。他才能和魅力平平。只是在他的任期實在是帝國的多事之秋,先有叛亂,再而西方數十萬十字軍東征,繼而又來了魔族軍破關而入的災難性入侵。
在困境的時候,人是特別需要精神的支柱和慰藉的。不知是上官雲天洪福齊天還是上官家風水好,這些毀滅性的災難竟然都被熬了過去,這位堅韌的攝政王在家族臣民心目中的形象也就變得高大起來。儼然有不可摧毀的鐵人之感。突然聞知他的噩耗,民眾都有種天就要塌下來的感覺似的。
噩耗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大家都有點忽略了與上官雲天死訊一同傳來的那連串顯赫的名字:總統領羅明海、軍務處長蕭風、天舞軍團統領皮古、禁衛副統領秦傑、監察廳紅衣旗本吳濱、中央軍師團長洗鋒、寧真、治部少長官盧華——死亡的高官如此之多,以致於文河聞訊后發出驚嘆:「還有誰活著的?」
現在,帝國的億萬臣民也有同樣的疑惑。
大家可以放心,倖存者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
首先。上官雲天殿下的侄女。帝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上官詩雨殿下倖存了下來。在叛亂中,上官詩雨殿下英勇的與叛軍進行艱苦卓絕的戰鬥,在監察長宇文霸天大人的幫助下,她指揮家族軍隊平定了叛亂。現在,呼籲詩雨殿下及早繼位以安定民心的呼聲正一浪高過一浪。但可惜的是,因為在與羅明海叛軍的戰鬥中受了傷,所以,詩雨殿下正在安心療養康復中,而詩雪殿下則不太擅長處理政務,這也眾所周知。
只是根據消息靈通人士私下透露。詩雨殿下的傷並不是皮肉傷。因為羅明海突起叛亂,詩雨殿下受了驚嚇,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創傷。她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還無法處理政務。
幸好,還有詩雨殿下的忠誠戰友。監察廳的宇文霸天大人在。危機之時,宇文霸天大人臨危不懼。擊潰了羅明海的叛軍,為粉碎叛亂作出了極大的貢獻。而且。他還與詩雨殿下一同堅守帝都,二人之間早已結下了深厚的戰鬥情誼。對他,詩雨殿下寄予了全身心的信任。為了不耽誤政事,詩雨殿下已把軍國重任全部委託給宇文霸天大人,授權他全權處理,委任他兼任總統領。
對於詩雨殿下的信任,宇文霸天大人十分誠惶誠恐。他稱自己才微德薄,無力承擔這項重任,但國事不能耽誤,無奈之下,宇文霸天大人說:「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官僚和政客是靠不住的!危急關頭,家族軍人要有應有的氣魄和擔當,我們要站出來,承擔起責任來!」
事變后的第二天,「軍人救國委員會」在帝都成立了。委員會的首腦自然是宇文霸天,成員包括遠征軍副統領文河、遠征軍紅衣旗本斯塔里、遠征軍紅衣旗本方雲、中央軍紅衣旗本辛列、監察廳紅衣旗本凌霄、監察廳紅衣旗本今西等人。
心懷惡意的無恥之徒暗地詆毀說,這個「軍人救國臨時委員會」分明就是軍頭們的分贓會,是宇文霸天操縱的傀儡——發出言論的人很快在深夜上了監察廳的馬車后就失蹤了。這充分證明了宇文霸天大人的論調:「與祖國衛士為敵的人,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在宇文霸天大人帶領下,全體委員懷著崇敬的心情覲見了詩雨殿下。
昏暗的大殿里,一個坐在寶座上的女子,燭光黯淡,依稀就是詩雨殿下。
隔著還有十多米呢,宇文霸天大人就跪下磕頭了。當然,委員們誰也不好意思搶到宇文霸天前面跪下,於是大家統統跟在宇文霸天身後,隔著十幾米向寶座上那個被侍衛們簇擁著華麗得像只孔雀般的女孩跪倒。
宇文霸天高呼說:「微臣宇文霸天,率救國委員會的諸位同僚前來叩見殿下!殿下聖安!」
眾人齊呼「殿下聖安!」
上官詩雨說了什麼,因為距離太遠,誰都沒有聽清。但宇文霸天大人卻聽清了,他嚴肅的對眾人說:「眾位,殿下身體上尉康復,身體還很虛弱,說話不能太用力。殿下是金枝玉葉的千金之軀,我們都是粗魯的軍人,不可太過靠近褻瀆驚嚇了殿下!」
眾將雞叼米似的點著頭,但都覺得,隔著這麼十幾米,就算自己真的想褻瀆殿下,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宇文霸天說:「諸位,請向殿下自我介紹吧!」
於是,軍人們扯著大嗓門吼道:「微臣遠征軍副統領,文河!恭賀殿下聖安!」
「微臣遠征軍紅衣旗本,斯塔里!恭賀殿下聖安!」
「微臣監察廳紅衣旗本凌霄,參見殿下!願殿下身體早日康復!」
宇文霸天說:「殿下,隨微臣而來的都是忠誠可靠的帝國臣子,都是絕對可以信賴的人!懇請殿下給微臣的教誨訓導!」
遠遠的高台上傳來了微不可聞的細微女聲,將軍們像兔子一般把耳朵豎得高高的,才隱隱聽到了幾個詞:「肱骨良臣……」、「危難……」、「宇文霸天大人……」
文河小聲問斯塔里:「殿下到底在說什麼?」
斯塔里苦著臉:「這個……我怎麼知道?」
但宇文霸天大人不愧是攝政王殿下的貼心人,他知道。只見他連連磕頭,道:「殿下如此恩重,微臣等粉身難報!殿下,微臣等不敢耽誤您休息,請安心休養吧!」
將軍們不明所以,跟著也磕頭個不停,滿腹狐疑的退了出來。宇文霸天對他們說:「諸位,殿下御口恩賜,諸位老師家族股肱良臣,多年來為家族征戰四方,功勛卓著。如今家族酬答良臣,殿下恩賜各位統統提升一級!」
驚喜聲紛紛響起。紫川家一向重視戰功,高級軍官想要提升,沒有踏踏實實的戰績和功勛,那是根本不可能。沒想到的是,跟著宇文霸天只覲見了攝政王一番,這麼輕鬆就得提升了一級。
文河又驚又喜,顫抖地說:「難道,連我也得提拔了嗎?」
文河已是副統領了,再提拔,那就是統領了!
統領職銜,那是帝**人奮鬥生涯的顛峰,每個帝**人渴望的終點。但大家都知道,這個位置來之不易。蕭風在叛亂中死戰,堅定地捍衛帝國皇權,才得了個「代統領」,直到他在十字東征戰爭中擊敗百萬叛軍,這個「代」字才被取消了;而司馬得樂則在北方將魔族殺得血流成河,憑藉黃河死守擊退百萬魔族大軍,這樣巨大的功勛才換來了統領——相比之下,自己這個統領簡直就跟天下掉下來砸頭上的差不多,文河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殿下說的是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您了。」宇文霸天笑道:「只是晉陞一個統領比較麻煩,還得元老會那邊同意,得走一道程序。不過,先預祝恭喜了,代統領大人!」
宇文霸天說是要走一下程序麻煩,但實際上,這道程序真是走得再簡單不過了,元老會、攝政王府和統領處的印章都拿在他手中,只要宇文霸天願意,他左手拿著印章,右手拿著晉陞文河地公文,「啪啪啪」,不過十秒鐘,一個新晉統領新鮮出爐了。
至於元老會的投票嗎?那更是簡單不過了。在憲兵端著亮晃晃的刺刀監督下——不要說文河這樣功勛卓著的大將了,哪怕宇文霸天大人想提自己廚師當統領,元老們都會全體起立鼓掌歡呼並全票通過的。
不過,監察總長深通人性,知道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而且人地野心也是無窮盡的。如果文河當了統領,說不定他會覬覦掌控整個帝國。倒不如一直用統領的官職在前面引誘著他,就跟前面吊著胡蘿蔔的小白兔那樣,眼裡只有那塊紅紅的。統領職位永遠在望卻一直拿不到手,那樣他倒還安分點,死心塌地地跟自己干。
他只任命(當然,是詩雨殿下任命的,宇文霸天大人只是受詩雨殿下委託轉達)文河就任禁衛軍代統領。
宇文霸天大人語重心長地對文河說:「文河,禁衛軍是家族有著悠久歷史和光榮傳統的皇牌軍,這支部隊鎮掌京畿,極為重要。蕭風和上官詩雨殿下都曾任過這支部隊地統領。讓你就任統領,那是家族對你地極度信任和倚重啊,你可千萬不要給這支部隊抹黑,丟了兩位前任的光榮啊!」
就這樣,被帝國極度倚重和信任的文河興沖沖地上任了。可當他到了中央軍,只有一個又聾又啞的看門老頭給他指位置:「喏,那就是統領的辦公桌……你去坐吧!」那口氣,象對付新來公司的實習生。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沒當過統領也見識過統領交接。當年司馬得樂向蕭風交接黑旗軍時,文河可是在場的,他狐疑說:「好像該有個交接儀式吧?我的前任該和我見個面,把情況介紹一下吧?」
老頭翻著白眼:「前任交接……大人,您要找上官詩雨殿下地話請去皇宮,要找秦傑大人的話請下地府。」
下地府找秦傑,文河沒那個本事;去攝政王府找攝政王,文河又沒那個膽量,於是他東張西望:「參謀長呢?司令部的工作人員呢?」
得到了冰冷的、毫不含糊的答覆:「死了,都走了!」
事變后,宇文霸天大人就用鐵地手腕毫不留情地將禁衛軍給清洗了一遍,中層軍官都全部換上了從監察廳派過去的軍官,而且戰力強地部隊都被調走了,這時的禁衛軍只剩下了輜重兵、運輸兵、文職參謀和廚師——反正,連一個能拿刀地都沒有。
武器庫和財庫也給搬得乾淨無比。
當然,文河自然是不肯干休的,他找宇文霸天抗議,但後者把手一攤,詫異道:「文河啊,禁衛軍是歸軍管處管的,而我是監察廳的,你找我問這個……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這個,好像也是。不過,大人,調走的人員和短缺的物資,您能否幫我補齊?」
「文河啊,」宇文霸天大人語重心長地說:「你也是國家重臣了,要體諒帝國的難處。現在帝國碰到了難關,到處都很緊張,叛逆分子把持了不少地方,地方賦稅收不上來,要征討、要平亂、要撫恤,到處都是要錢,國庫空空如也——總之,你就克服一下困難吧!放心,困難只是暫時的,在詩雨殿下帶領下,我們對家庭的未來有信心!」
就這樣,文河抱著對家庭的未來的無限信心回空蕩蕩的辦公室去了,與又聾又啞的看門老頭抱著火爐相依為命——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不當這個統領了,寧願回西征軍去當個副統領罷了。但西征軍去副統領的位置也有人坐了,新上任的凌霄副統領正在檢閱兵馬呢!
於是,就在那空蕩蕩的司令部里,文河大人安心坐在裡面辦公,深謀遠慮地考慮著國家大事。他正考慮著把這個好地段的房子租出去,搞個按摩桑那什麼的,估計治部少未必敢來查吧?
一月五日,按照慣例,帝國照常舉行新年慶典。與往年一樣,慶典是在元老會大堂里舉行。只是,與往年不同的是,主持慶典並發表新年講話的人並不是上官詩雨,而是一個長身玉立的俊美男子。
「詩雨殿下身體不舒,委託下官前來代勞。」對著大堂下的眾多元老,總監察長和藹地微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希望不會怠慢了眾位尊敬的元老大人。」
俊美的男子大步走在華貴的紅地毯上,跟隨在他身後的,是大群肩膀上綴著明晃晃肩章的軍官。文河、斯塔里、方雲、凌霄、今西、辛列……禁衛軍、西征軍和監察廳,在帝都的高級軍官都陪著宇文霸天一同出席了新年慶典。粗豪的軍人們排著整齊的長隊旁若無人地闊步走進來,閃爍的肩章和漆黑的皮靴晃花了元老們的眼睛。
「在新的一年裡,我們展望過去,有理由期待家族有更新的發展……」
聽著宇文霸天在高台上宣讀新年祝辭,元老們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這是一場身形的閱兵式,正是以這種方式,宇文霸天向世人展示了他的實力,宣布禁衛軍和西征征軍這兩個大軍系也落入了他的掌握中,這也是他的宣言:名份上的缺陷,他將用兵力來彌補。
「在過去的一年裡,家族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家族軍隊擊敗了人類遠古以來的大敵,魔族已經阻擋在黃河以北,這是人類千年以來未曾達到的顛峰成就!為此,兩位將軍為些做出了巨大而卓越的貢獻,因他們的輝煌業績,人類文明擺脫了來自北面的巨大威脅,家族從此有條件將大部分力量從軍事領域轉移到社會的生產和家族臣民福利的改善上來,投入到使文明進步的科技研製上!從此,人類有可能邁入一個新的階段!
元老們,請記住這兩個名字,也讓歷史記住這兩個名字:遠東統領司馬得樂將軍、軍務處長蕭風將軍!他們已不再局限於我們帝國的驕傲,更超越了國界,成為全人類的驕傲!因為他們的努力,自洪荒時代以來,人類第一次了懸於頭頂的利劍!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向司馬得樂統領閣下敬意!他和他麾下的軍隊,正遠征千里,在寒冷而荒蕪地極北地區,為守護著人類的案例而浴血奮戰!向我們的勇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全場熱烈鼓掌,掌聲轟然如雷。無論是否真的對司馬得樂抱有最崇高的敬意,但大家起碼對監察長大人抱有最高的敬意——更確切地說,對宇文霸天手下端著明晃晃刺刀站在元老會門口地憲兵們抱有最高的敬意。
一通熱烈而瘋狂的掌聲后,宇文霸天伸手壓了壓,聲音也低沉下來:「也讓我們全體肅靜,為我們的蕭風將軍默哀。正如我們都知道的,三天前,羅明海叛軍在帝都發動了可恥的叛亂。(竊竊私語:「這事恐怕只有你才知道吧?」)
為了保衛家族皇權正統,蕭風將軍挺身而出,與叛軍進行了堅決鬥爭,最終命喪宵小之手。(竊竊私語:「這倒是真的。只是那個宵小是誰?」)
蕭風將軍地不幸逝世,是帝國地巨大損失,也是人類的巨大損失。國家失去了偉大的將軍,我們失去了很好的朋友。他,正直,勇敢,無私……」
說到這裡,宇文霸天停頓了,全場靜得連一隻蚊子飛過都能聽得見。過了好久,他才用一種明顯壓抑住感情的平板語氣說:「無論是對祖國,還是對朋友,他,一生忠誠,至死不渝。」
日後回憶起那一刻,很多元老都發誓保證說,在總監察長眼中,他們發現了晶瑩的淚光。
有心的元老統計過了,在半個小時的講話里,宇文霸天提到戰死的趙無雙將軍一次,提到了遠東統領司馬得樂三次,提到了蕭風將軍五次——但對於同樣死難於叛亂地前任攝政王上官雲天,總監察長壓根一個字也沒提到。而且,對現任攝政王上官詩雨殿下,宇文霸天也只是在開頭禮貌性地提了下,後面就壓根就不再提起,更沒有象往常那樣在結尾時祝賀一下帝國的長久興旺——反而,在講話中,監察總長一直在若明若暗地強調和暗示著,上官家的改革就在眼前。那些頭腦靈活的元老們已經隱隱覺察著,宇文霸天似乎在竭力淡化上官家的存在。
跟往常一樣,慶典在下午七點結束,接著是晚宴和晚會。
在華麗地燈光下,宇文霸天領著軍官們與元老們親切交流。這天,總監察長這時顯得極有耐心而寬宏大量,甚至不時冒出幾句幽默的玩笑來。
只可惜,元老們並沒有總監察長地好興緻。望著軍官們,他們戰戰兢兢的、畏懼地躲在牆角邊,彷彿看見貓地老鼠——並非他們自己想參加慶典的,他們都恨不得躲進地下室去。但他們不敢拒絕憲兵送到家中的請柬啊,尤其請柬上簽名的人是宇文霸天。他們在帝都家大業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象那些外地的元老,早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就在宴會上,有不少元老——包括議長蕭平——都提出,希望能辭去元老會的職位。理由五花八門,年老全衰啊、精力不濟啊、事務繁忙啊,什麼都有。元老們說得聲淚俱下,哀切無比,彷彿再當一天老遠他們就都活不下去了。
但宇文霸天一句話就把他們都擋了回去:「我是總監察長,元老會的事不歸我管。這事,諸位還是去請示詩雨殿下吧!」
聽到「請示詩雨殿下」,眾元老頓時垂頭喪氣。他們何嘗不知道辭職的程序,但自從元旦事變以來,一個天文上的奇迹就出現在帝都的中央大街了:攝政王府變成了無底的黑洞,它能吞噬任何文字資料——申請也好報告也好請求也好——而且從不給任何反饋!
也有人當面求見上官詩雨,但除了監察廳的人以外,上官詩雨不接見任何人,任憑那些忠臣元老們在攝政王府門口哭得天昏地暗,她就是不見。
官方的解釋說:「突遇大變,詩雨殿下身心憔悴,精神狀態還不是十分穩定,必須靜養休息,暫時不見外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這個說法,越來越多的人表示了懷疑。作為國家元首,整天躲在攝政王府里,連一個屬下都不見,而且連傳統以來一直是攝政王護衛的禁衛軍都換成了憲兵,這種情況未免也太詭異了。私底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竊竊私語,流言蜚語開始四處傳播。
馬車緩慢地行駛在帝都的綠蔭大道上,寒冬仍未過去,帝無敵老劉手打整理都的街面上濕漉漉的,雨雪混雜,嚴寒徹骨。街道上人煙稀疏,來往行人腳步匆匆,衣領拉得高高的,不時回頭張望,象是害怕背後有什麼看不到的東西在追逐似的。
車廂里,宇文霸天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盧真……有消息來了嗎?」
宇文霸天問得沒頭沒腦,但已經足夠對方領會了。今西立即答道:「啟稟大人,還沒有。」
「進度太慢了,已經第四天了,竟一點消息都沒有——盧真無能!」
今西低下了頭,他並無意為同僚辯解,只是說:「大人若同意,下官也願干一個搜捕組,助盧真閣下一臂之力。」
「這事既然交給了盧真,那就讓他負責到底吧,差事辦得妥當,自然有他的功勞,差事辦砸了,怎麼處置也是有章程的。今西你摻合進去,將來功過賞罰就不好辦了……何況,我現在緊缺人手,凌霄已經到達克去了,我就更不能放你出去了。」
今西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宇文霸天說得含糊,但其中的愛惜之意他是能聽出來的。
「大人,盧真閣下的布置並無不妥:飛鴿傳令給各地的監察廳和軍法處,要讓他們抓捕一個冒充詩雨殿下的女子,在道上設卡、派出耳目在市面上監視,密切注意沒有本地身份證的外來人,尤其在通往遠東的各行省,更是搜索的重點。這樣的布置,應該是萬無一失了——」
但上官詩雨和上官詩雪,李清,兩位嬌嫩的公主,一個是從事過文職的侍衛官,她們平常錦衣玉食,連吃飯都有傭人服侍,沒出過帝都,沒有潛伏和反偵察的經驗。甚至連獨立生存的能力都沒有——下官懷疑,坐不會第一晚她們就被凍死在道上了。抓她們,並不難。」
宇文霸天默默點頭:「封鎖北向的出路,那還不夠!上官詩雨也有可能是投明輝去了!今西,你給西北各省地監察廳也下同樣的海捕令!此事關係生死存亡,無論是憲兵系統、軍法系統還是情報系統,關鍵時候,要捨得拿出全部力量和資源來!全力以赴!」
「遵命,大人!」
「但願如你所說的,我們能很快找到她們——今晚,元老們已經開始懷疑了。我看出來了,他們的眼神。」
今西簡潔地說:「他們其實早知道了,一直在懷疑我們。」
總監察長眯起了眼,眉頭漸漸豎起,眼神也漸漸冷峻起來。今西立即就知道,自己的這位上司殺心已起。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步就要上演血洗元老會的經典劇目了。
他立即說:「大人,絕不可!一旦動手,天下轟動!帝國立國千年,從沒有過當政者攻擊元老會地先例!」頓了一下,他急速地說:「我們有兩面正統地大旗,詩雨殿下是一面,元老會是另一面。大人,元老會對我們構不成威脅。他們沒有軍隊!能對我們真正構成威脅,是軍閥們!為了穩住他們,我們必須要忍著元老會!」
宇文霸天神情冷漠,不置可否,也不說話。
今西屏住了呼吸,只聽到自己心臟傳來「砰砰」跳動的聲音。過了好久,才聽到一陣長長的呼吸聲,監察總長簡單地說:「你說得對。」
一瞬間,今西只覺得如釋重負。他低頭說:「下官淺薄之見,冒犯大人了。」
宇文霸天笑了。剛才,今西勸誡的話,其實也是他的想法,只是為了考驗他,他故作嚴肅,嚇唬了對方一下。結果還是讓他滿意的,這個年青人的定力和膽量都很不錯。
放在幾年前,這樣野心與實力兼備的人物,自己肯定要一手扼殺,絕不容他坐大地。但現在,不知是否因為已經上位了原因,自己的心態變得平和多了,對今西這樣才華出眾的年青人,自己不但沒有殺意,反倒覺得很欣賞。
「今西,你很不錯。「宇文霸天的目光中帶著讚賞:」我昏迷的時候……那個想法是你提出來地吧?凌霄跟我說了,你處理得很不錯。今年以來,事態發展得太快,我們這個團體還沒做好準備,整個國家卻都壓到了我們肩上了,我們很缺人才。
今西,你要做好準備,準備承擔更大的責任了。禁衛統領已經出缺,下星期,統領處提議增補一個席位。我希望,坐那個位置地人是你。當然,你這個統領,跟文河那種……有點不一樣。在必要時候,你要幫我撐起局面來。」
巨大的驚喜令今西頭暈目眩。統領,帝**人生涯地顛峰,也是權勢與榮耀的顛峰。儘管平時也有過憧憬和幻想,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目標竟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大人,我不配……」聲音出口,連今西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己的聲音怎變得這麼嘶啞乾裂,簡直不象人聲了。凝聚心神,他說:「大人,我只是紅衣旗本,越過副統領階直接進統領處,我怕有人……凌霄閣下是第一司司長,位階在我之上,而且他這次的功勛也不小……若不妥善處理,會破壞我監察廳內部團結和睦的氣氛。」
他小心翼翼地說:「大人,是否因為凌霄擅殺了軍務處長,這讓您不高興,所以……」
「你多想了。」宇文霸天打斷他:「我做事,不會諉過於人。既然是我讓凌霄去攔截蕭風的,那後果自然是我來承擔。我給他的命令是活抓蕭風,但他沒法活抓……為了完成我的命令,他只有一種辦法——這個罪,是下達命令的人,並非執行命令的人,他沒有錯。」
停頓了一下,宇文霸天說:「當然,蕭風……也沒有錯。我們都是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
宇文霸天重複了一遍,感覺眼睛有點熱熱的,鼻子發酸。他移頭望向窗外,長街上,馬車駛過的路面上,皚皚的白雪上出現了兩道黑色的雪痕。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活著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即使倒下,他的墳墓依然是一座讓人仰視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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