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馮甜甜現在什麼都不想,只盼趕快離開這裡,不想看見許銘棟這張臉。她感謝傅然,由衷感謝,將她帶離那個是非之地。
她無法想象,如果今天是她獨自一個人面對許銘棟,不知該怎樣尷尬的境遇。獨當一面慣了,面對這樣的場合難免全身警惕,然而今天,一切都有傅然,她不必再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也不必強擠微笑。
今晚,他是她的保/護/傘,她只要扮演好他的女朋友這個角色。
馮甜甜知道,今晚她註定成為焦點。多少人對她虎視眈眈,但她已然管不了那麼多,無論如何掩飾,手心的汗,腦袋的暈眩,惶惶心亂如麻,這些都瞞不過傅然的眼睛。
這個世界怎麼會這麼小?
許銘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馮甜甜記得他並非顯安人。
剛從國外回來的人,要在本土發展,迅速融入圈子,抱團抱大腿是最簡便易行的方法。看來許銘棟打算在顯安紮根了。
馮甜甜心頭雖亂,腦袋卻清晰。
六年前的事一併浮現腦海。
她和許銘棟分手是在大二第二學期,交往一年多一點。
原因很簡單:許銘棟劈腿胡伊藝,並且和胡伊藝兩人在發帖抹黑她。
黑她的事情是沈佳璐告訴她的。
許銘棟高她一屆,大三第二學期確認去美留學,卻還在騙她說正和師兄在外創業,和她一起構造美好的未來藍圖。
傻傻的馮甜甜聽信他的鬼話,把自己打工做微商以及獎學金,大部分存款拿去給他投資。直到被人撞到許銘棟和胡伊藝親密無間,照片po在學校論壇上,腳踏兩船、行跡敗露的許銘棟竟然不惜抹黑馮甜甜博得大家同情,獲得一大波同情票。
馮甜甜去找許銘棟,不要臉的男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悉數數落一堆馮甜甜的不是,都是一些兩人相處時候的雞毛蒜皮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把自己保護的太好,交往一年都未曾跟許銘棟發生關係,讓他臉上掛不住。胡伊藝跟她完全不一樣,讓他感受到了一個男人的自豪感。
馮甜甜震怒,當眾給了他一巴掌。
當時在食堂,眾目睽睽之下,許銘棟捂著左邊臉頰,十分冷靜的說:「馮甜甜,我受夠你了,我們分手吧!」
所有人都認為是馮甜甜脾氣不好,這段感情中,許銘棟才是受害者。
男女感情之事,大眾往往都喜歡站在男性那方考慮問題,更何況許銘棟和胡伊藝事先踩了她一腳,馮甜甜百口莫辯,陷入孤立無援之境。
大學的時候,她一心撲在學習和賺錢兩件事上面,人際關係疏忽大意,和誰都不冷不熱的,給人印象不佳,出了事情,除了當時同是一個班的沈佳璐默默站在她身後支持她之外,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孤立她。
兩個人的事情,只有兩個人最清楚,他們不是當事人,怎麼會知道她為了這段關係付出的心血和精力。
馮甜甜不是喜歡訴苦的人,花了整一個學期的時間整理拾掇自己,像一隻溫順的野獸,默默舔舐傷口,在沈佳璐的陪伴下走過那段最為陰霾的日子裡。
大三結束的那個暑假,她離開學校,回了顯安,開始一段不同的人生。
又於半年之後,讓她哥派人去學校幫忙辦了輟學手續,自此以後,徹底與那所學校的一切斷了關係。
那年她二十歲。
這件事帶給了她巨大的陰影和影響,開始注重培養缺失的人際關係這一塊,開始不會再對人掏心掏肺的好,開始吝嗇感情的付出。
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人只有經歷過痛過打磨過,才會慢慢封閉真實的自己,帶起假面,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
而朋友,在最危難的時候,同患難,見過她最低谷的模樣,不離不棄的陪伴,她認定了沈佳璐。
將紙醉金迷拋在身後,傅然摟著懷中人走出現場。
整個晚上,她最不鎮定的時候就是許銘棟出現的那個瞬間,強裝鎮定的表面是一顆孤寂恐懼的心。
三月的風繾綣溫柔。
傅然脫下外套披在馮甜甜身上,馮甜甜道了聲謝。
「介意我抽支煙嗎?」她問。
傅然應允。
她去摸包,手指顫抖,幾次解不開扣子。
一隻溫暖修長的手指按住她的慌亂,馮甜甜鬆了包,任憑他打開包蓋,幫她找出煙和打火機。
傅然從煙盒裡抽出一支,放進馮甜甜手裡,打火機還在他手裡。
馮甜甜把煙含進嘴。
傅然替她滑開火機,她把嘴湊過去,眼睛里燃起一簇小小火苗,眉骨線略高、挺直的鼻骨、微翹的鼻頭、飽滿的唇線,猶如畫匠手裡最完美的作品。
傅然收回目光。煙點燃,馮甜甜站直身體,撇開臉,深吸一口,吞雲吐霧起來。
她拿煙的姿勢很熟練,煙圈一個跟著一個,風將煙味吹散了一些。
馮甜甜吸了幾口,平靜下來,看向一旁註視著她的傅然:「走吧。」
走幾步,一支煙去了大半,她索性熄滅,繼續跟著傅然往前走。
身後燈光一打,馮甜甜眯起眼睛,看清了他那輛車的牌照。
之前覺得熟悉,這回徹底想起來了。
「原來這是你的車。」
沒頭沒尾的一句,傅然停下腳步,不解望著馮甜甜。
馮甜甜笑一下:「你忘了?我弄髒了你的車,你還打電話到我店裡興師問罪呢。」
傅然目光定在她身上會兒,似在回想,頓了頓,腦海里冒出的卻是另一個景象——
那天何肅清去他家,打開門,在對門那家看見駭人的一幕:馮甜甜衝進去給屋裡的男人一巴掌。
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她,沒什麼感覺,很快就忘記了。
後來回憶起來,的確是她。
馮甜甜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忘記了,正要解釋一下,聽到傅然問:「你認識我對門那個女孩子?」
馮甜甜愣愣,她沒告訴傅然,沈佳璐住在那兒,「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你了,你弄髒我車的那天。」
原來他沒忘記。
馮甜甜揉了揉后脖,有點不好意思,「那住的是我朋友,她前男朋友劈腿,我氣不過就跑去教訓了他一頓。」
「所以在我公司大打出手也為這事?」
「嗯。那人實在太渣了,騙了我朋友的錢,總之非常渣,我早看他不順眼,打一頓長長記性,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禍害小姑娘。」說到這事,馮甜甜心裡一陣煩躁,到現在宋成和沈佳璐那事還不知道怎麼解決呢。
「打一頓完事?」傅然替她打開車門。
馮甜甜鑽進去,傅然繞過去坐進來。
繼續剛才的話題,馮甜甜:「不然呢?」
「騙的錢多麼?」
「不算太多,但對我朋友來說是筆不小的數額。」
「為什麼不試著走法律程序?」
馮甜甜冷笑一聲:「有些時候,你再有理,沒有證據,或者拿不出證據來,光憑一張嘴,誰相信你?那張存摺是男方的名義辦的,算是他們兩個共有財產,存的錢全是我朋友一個人,也活該她自己倒霉,太傻了。」
傅然啟車,「作為朋友,你怎麼沒提醒她?」
馮甜甜笑笑:「戀愛的女人多傻啊,我的話她能全聽就不會這樣了,你們男人的套路都這麼深,隨便幾句糖衣炮彈就能把人耍的團團轉,你說她傻不傻?」
傅然沒說話了,馮甜甜當他默認,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今天一天沒做正事,信息爆炸,馮甜甜頭疼地翻了翻,隨便回了幾條,看到沈佳璐問她今天去了哪裡,馮甜甜停下來,明天是周一,她要去公司一趟。算算時間,馮天也快回來了。
「你和剛才那小子是不是認識?」
馮甜甜在手機上寫明天的計劃表,被傅然問住了,「什麼?」
「許銘棟,你是不是認識他?」
馮甜甜這才把注意力從手機上移開,轉向傅然身上,「怎麼了?」
「什麼關係?」
馮甜甜不悅地皺了皺眉心,「傅先生是不是管的有點多了?」
這話明顯惹惱了傅然。
「我管我自己的女人怎麼了?」
他沒有看她,語氣聽起來很不好。
馮甜甜心一跳。
這話……
什麼意思?
車不知什麼時候停在路邊,傅然解開安全帶,靠上來,將她堵在狹窄的車門前,不明白他動什麼怒氣。
狂躁的吻,凌亂的氣息,混亂在密閉的空間里,馮甜甜的掙扎只更增加他的佔有慾和控制欲。
馮甜甜也是有脾氣的,像只不受控制的小獸亂咬人,咬住他橫衝直撞的舌,頃刻間血腥味撲鼻。
傅然握著她的後腦勺,停下來,黑深的眼在黑暗中讓人窒息般,看著她,「甜甜,」喘著粗氣,額頭抵住她的,馮甜甜也不動了,看著他,被他的目光震懾住了。
「你的身體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你的眼睛只能看著我。」
馮甜甜心口突突跳,「什麼意思?」
「我吃醋了。」
馮甜甜怔怔看著他。
兩人就這麼注視著彼此。
隔了會兒,馮甜甜緩過來,沙啞道:「如果我不是珍珍呢,你也一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