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李歡的表弟海外遊學回來,家裡特意開派對慶祝回歸,圈內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請來了,這會兒傅然那裡卻聯繫不上,李歡親自打去的電話像投下懸崖峭壁的石頭,終無回應,李歡急了,拜託何肅清去找。
眼見何肅清回來,瞧瞧後面,沒有傅然的身影,李歡臉上掩蓋不住的失落:「傅先生人呢?」
何肅清卻拍拍兩手,笑得風輕雲淡,「別急,會來的。」
李歡放下心來,傅然這人出名的難請,他能來就是天大的面子,不過整一天都聯繫不到人真是罕見,問何肅清。
何肅清卻神秘一笑。
他對李歡自然沒有說的,一掉轉頭就把事情和同圈子的好友侯鼎說了。
侯鼎是傅然除何肅清之外,另一個死黨,再加上今天沒來的孫宇泰,這四人是圈子裡有名的鐵角關係。
何肅清這張大嘴巴,先是告訴侯鼎,再打電話給孫宇泰,最後整個圈子的人都傳開傅然交了女朋友。
這簡直是天大稀奇的事。
何肅清在電話里對孫宇泰誇海口:「你信不信今天阿然保准把女主角帶出來。」
可惜孫宇泰在外地出差,眼睜睜錯過這場好戲,叫何肅清一定把好關,大家都好奇能拿下傅然的這個女人到底和外面那些妖艷賤貨有啥不一樣的。
在場的那些人眼巴巴等著傅然大駕光臨,反倒將今天的真正主角冷落下來。
所以當馮甜甜挽著傅然的手步履姍姍地走進會場時,就彷彿幾百隻鎂光燈打在臉上身上,在場所有人的都帶著探究打量的目光,男性的目光多的是欣賞,女性則是嫉妒羨慕,十分複雜,來不及等她回味,傅然將她往另一邊帶進去。
那邊桌子前圍坐在著兩個男人,桌上放著打開的酒和酒杯,很顯然那是為她和傅然準備的。
傅然攬著馮甜甜的柳腰坐到他們兩個對面,比比對面兩位男士,「何肅清,侯鼎。
向她介紹完這兩人,傅然才對那兩位介紹旁邊的女人,也是極簡單的一句:「甜甜。我女朋友。」
連姓都一併免除。
女、女朋友?
沒搞錯吧?
馮甜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搞不明白傅然賣的什麼葯。
她很識趣,沒敢把心思表態,矜持微笑。
何肅清遠見卓識,見到馮甜甜沒有顯得特別驚訝,但是今天馮甜甜特別漂亮,全程微笑靦腆,平日里的張揚鋒利盡收,像個好脾氣的溫婉小女人,小鳥依人地靠在傅然身邊。就連侯鼎也讚賞:「嫂子漂亮呀,和咱然哥絕配。」
何肅清站起來,高腳杯里紅酒晃了晃,「我敬嫂子一杯。」
馮甜甜餘光瞥過傅然,沒表情,全看她自己做主的意思。馮甜甜在心裡判斷,這兩人跟傅然關係不會差,且看他在他們面前放鬆的模樣便知,關係不好,不會一進來誰的臉子都不看徑直往這兒坐。
傅然放鬆,不意味她也能放鬆,而且他的那句「女朋友」讓馮甜甜渾身上下不舒坦,她清晰地認知里,傅然這人可以利用,但不宜過接近。
因為經驗告訴她,摸不透的男人最可怕。
她想了這麼多,其實時間才走過一秒兩秒,僅僅一個愣神那麼短暫。
握住酒杯,紅唇一勾,杯沿主動碰了一下何肅清的。
「敬。」
馮甜甜一仰頭,杯中酒盡。
侯鼎拍手,「嫂子爽快!」
馮甜甜笑笑,扭頭望望傅然。
耳側伴起音樂,幾人循聲看過去,那邊舞池上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輕扭腰肢。
侯鼎看了眼何肅清,何肅清點頭。
「嫂子,別老坐這兒,拉咱然哥去跳舞去。」侯鼎脫了外套站起來,「好久沒跳,癢死了,然哥,我和阿清先走,你們趕緊跟上。」
侯鼎和何肅清玩慣的人,拘在這裡要他們的命,藉機跑去舞池勾搭少女。
馮甜甜瞧著那兩人的背影,一時間思緒又飄遠去,傅然跟服務生說了兩句,沒過會兒端來一些吃的。
他把盤子和刀叉推到馮甜甜面前,
她從中午開始就沒吃過東西,加之下午一波三折,淋了雨,和傅然滾床單,而現在,他把食物放到面前,依然感覺不到餓。為了保持身材,節食對馮甜甜來說與一日三餐比起來還要尋常,生物鐘養成,常常是餓的自己都渾然不覺。
馮甜甜搖頭,「不太餓,還是傅總裁您多吃一點吧,別到了晚上沒力氣。」
不忘對傅然眨兩下眼睛。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這暗示也是沒誰了。
傅然瞧了她一眼,「是啊,你不需要吃,躺著就完事對吧。」
老司機開起車來滴水不漏。
馮甜甜心虛地咳了一聲。
傅然最後一次問,「吃不吃?不吃我喂你嘴巴里。」
馮甜甜有點怕了,拿起叉子,又放下,沒脾氣笑道,「真吃不下,您老人家別為難我了。」
她才不相信公眾場合傅然能幹出什麼齷齪事來。
事實證明……
她的確太低估傅然的執行力了。
馮甜甜死也想不到傅然真喂,而且還是,用!嘴!喂!
「吃不吃?」他低頭看她,逼她咽下去。
「吃吃吃!」馮甜甜舉雙手投降,這麼噁心的事都干出來了,還有什麼理由不吃!
在別人眼裡,傅然握住馮甜甜的後腦,低頭吻她,一口一口喂,俊男靚女的搭配,養眼的不要不要,周圍升起無數的粉紅泡泡。
為什麼到了馮甜甜這個當事人頭上,變的這麼詭異這麼可怕!
最後,馮甜甜在傅然的注視下,低著頭忍著罪惡感,把那些高熱量高能量的食物吃進肚子,比吃毒還叫她想哭。
她也不知道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前半段人生和後半段徹底顛覆。
馮甜甜從小在白雲山上長大的,住持師父們吃素,她也跟著吃,她們念佛,她聽不懂,但也只能坐在團蒲上跟著一起打坐聽經,聽到後面竟也能全部聽懂,高興的時候跟著師父一起念。
她不是真正的佛家子弟,佛經上說的大千世界,善男子善女人,三世諸佛,凈業正因,她不懂,師父說的那些禮教那些大道理,有些她聽著很好,有些呢太扯淡。
痴嗔貪,舍離斷。
扯淡。
人因有欲才為人,她姑且沒在這塵世浪夠,也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她願意被這「三垢」永遠毒害侵蝕。
馮甜甜不知善業究竟是什麼。
佛家的十善業:不殺生、不偷盜、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綺語、不喝酒、不邪淫、不貪、不嗔、不痴。
她只認同前六條,後面對於她來說,太難,也難以做到。
師父常說她是塊頑石,佛家清凈之地難以洗凈她身上的污穢,唯有紅塵滾滾走一遭方能打磨。她那時候小,不能明白,現在回味,大抵就是以毒攻毒之意。
十四歲以前,最大的願望是吃肉,在山上抓野兔麻雀,甚至捉知了,不放過任何吃肉的機會,她是寺廟裡的異類,滿手滿口沾著血腥,她因此也相信,老住持把她送下山的源頭。
師父說她殺戮太多,上輩子的餘孽太重,這輩子還不知悔悟,以至疾病纏身,她不能留她了。
馮甜甜總不喜歡聽師父神神叨叨的話,經歷周遭,返璞歸真,才終於明白師父老人家說的那些話,不全無道理。
就好比現在,拼了命的減肥。
她後來沒有回去過,甚至寺廟那種地方都沒有再進去過,她在那裡長大的,如今卻最怕去那裡。
馮甜甜小口小口吃著盤中食,走來一群人,為首的男人大腹便便,放蕩的笑聲,討好的聲音說:「傅總,等了您半天,您原來在這裡。」
馮甜甜雞皮疙瘩起來,這位大叔抱大腿的姿勢如此顯而易見,比她還賣力。
停下吃食,馮甜甜抬起頭,那大叔和馮天差不多年紀,長的比她哥丑多了,一臉老奸巨猾,相比而言,馮天的臉親切多了。
馮甜甜有點想她哥哥了。
傅然還是那副淡淡地表情,對李歡點了點下巴。在這個圈子裡也有高低之分,就像馮甜甜這樣的,要不是她哥這座靠山,肯定也混不到如今這個位置,她能榜上傅然,多半得應她是馮天的妹妹,加之她的死皮賴臉。
李歡在這圈子裡也是個不入流的角色,傅然能來,對他已是天大臉面,可以這麼說,來參加的這些人裡面大部分都想攀上傅然的關係戶,並不是李歡面子大。
馮甜甜瞥到李歡身後站著的年輕男人時,鬆懈的表情立時僵住。
許銘棟?
怎麼會是他?
而許銘棟似乎早就注意到她。
目光一瞬不瞬地定在馮甜甜身上。
李歡說了一些客套話,適時將身後的表弟推出去介紹給傅然,「傅總,這是我表弟小許,剛從美國念完博士回來……」
滔滔不絕的介紹,目的非常明確。
早在剛才傅然就注意到這傢伙了,眼睛一直盯著馮甜甜看,而馮甜甜在看到他時,僵滯的表情沒有逃過傅然的眼睛,即便她掩蓋的非常好。
男人和女人在這方面的敏感度相似。領土意識讓他非常不悅,卻未表露於面。
「叫什麼名字?」傅然問。
李歡一聽有戲,非常高興,急忙說:「許銘棟,言午許,銘記的銘……」
馮甜甜手放膝蓋上,攥成拳頭。
如坐針氈。
傅然略一抬手打住,點了下頭。
眼見目的快要達成,李歡決定說些別的暖暖場,這才把注意力放到一旁靜默沉坐的馮甜甜身上,討好味十足道:「這位美女是傅總的……」
「女朋友。」傅然淡聲打斷,站起來,一手攬著馮甜甜的腰,「今天就到這,李總,我還有事,先告辭。您忙。」
他拍了一下李歡的肩,很快收回,插/進兜里,目光似有若無掠過許銘棟,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