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發粥發米
發粥發米是按人頭來的,大人發一碗粥,一瓢米,小孩發一碗粥,半瓢米,瓢是很常見的葫蘆做的,一個葫蘆能長的老大,摘下來后,劈開兩半,陰乾后就可以使用了,很是耐用的。
張沁兒粗略的估計著,大人的份量大約一升,小孩的則半升,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了。
馬家人數比較多,在差役們喊著要排隊時,張沁兒就拉著福兒眼尖的跑了過去,晗生和永安也緊緊的跟在後面。
等馬俊峰和馬俊傑反應過來時,張沁兒他們身後已經被人佔了位置了,他們只好排在後面。
馬志仁扶著馬老頭,馬志禮扶著馮氏,也一起站在後面排隊。
聞著鍋子里的香氣,張沁兒很沒用出息的吞咽著口水,這要是放在前世,她是堅決不吃這種東西的,但是在餓了接近兩天的時間裡,能夠吃上一點熱騰騰的東西,簡直比什麼都要美好。
這兩天大家盤桓在沅縣城門口,可沒少吃虧,雖然他們手裡還有一些糧食,但是一來糧食是吃了就沒有了,二來這裡很多難民是完全沒有吃的了,這種時候要是被人發現你還有多餘的糧食,鐵定要被搶了去的。
所以張沁兒就小聲的提醒大家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再吃東西,並且每次的份量都很少。
福兒也餓了,睜著一雙大眼睛緊緊的盯著前面人手裡的大碗,碗裡面裝著的是用糙米和粗糧熬煮出來的稀粥,不稠,但是也有足夠的吸引力。
很多人拿到粥之後,就恨不得馬上喝一口,又因為太燙的緣故,嬌嫩的舌頭和口腔根本無法承受,但是這粥是多麼貴重啊!
即使忍著被燙傷的危險,也沒有人願意將口中的食物吐出來。
等了一刻鐘,才輪到張沁兒他們,他們身上也是要背著包袱的,裡面就放著一副碗筷,此時他們就拿碗裝著粥,用包袱布裝著發下來的糙米。
拿到粥和米之後,張沁兒站在一邊,等著排在後面的永安出來,四個人才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看著碗里的粥和米,一個個笑的萬分開心的模樣。
小孩大抵是不知道什麼是弒君之罪,為什麼要逃走,又為什麼會沒有飯吃的,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加上張沁兒內心已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對於自己的處境,更加明白,所以他們從來沒有鬧騰過,反而是嬌生慣養的馬俊傑鬧了幾次,最後都被疼愛他的奶奶連氏狠狠的甩了幾個大嘴巴子,才逐漸歇了心思,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哭鬧也是沒有用的。
因此,馬俊傑一路上沉默了不少,除了拿恨恨的眼神等著二房一家,極少說話。
粥冒著白色的霧氣,帶著一股子清香,還很燙,張沁兒讓福兒他們先吹幾口氣,等表面的粥涼了之後,才小口小口的吃。
但是他們也不敢吃的太慢,雖然知縣肯發粥發米,但是架不住有些人是在洪水中逃生的,根本沒有來得及拿任何東西,碗筷自然也是沒有的。
所以他們都沒有辦法去領粥,只好求那些先喝了的人借了碗去。
張沁兒剛喝完,就有人過來借他們的碗,張沁兒不由遲疑了一下,前世她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尤其是到了南市過上『白富美』的生活后,好像沒有潔癖就對不起『白富美』的身份一樣。
久而久之她倒是染上了這個習慣,俗話說大災之後,必有疫病發生,和災民們混在一起時,張沁兒就在心底擔心會不會被傳染上疫病,時刻注意著不讓福兒永安他們過於靠近別的災民。
都說病從口入,大多數傳染病都是由唾液傳播的,這碗筷就極有可能是傳播工具。張沁兒很想拒絕,但是在對方苦苦哀求的眼神下,實在是說不出口來。
她蹙著眉,心裡一陣糾結,福兒和永安看著沁兒,他們一直都是跟著她這個『大姐大』行動的。
倒是晗生有著一股俠義心腸,在張沁兒還在猶豫的時候,就將自己的碗借給其中一個人:「你拿去排隊吧!」
「唉!等等!」張沁兒忙叫做那人,快速的問著:「你們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那人一愣,然後迷惘的搖了搖頭,說:「沒有啊。」
倒是旁邊一個老人很快的明白張沁兒心底的擔憂,說:「小姑娘這是擔心我們有病吧?這個你放心,我們幾個連咳嗽也沒有的,好著呢。」
張沁兒吶吶的笑著,心底卻想,有些疫病的潛伏期可是很長的。
但是終是不能這樣僵持著,想了想把自己的碗筷給借給那個老人,永安和福兒的也借了出去。
那些借到碗筷的人頓時欣喜至極,嘴裡道著謝,人已經往那邊排隊去了。
此時大多數人已經領到粥和糧食了。
張沁兒走到馬家人身邊,他們排隊在後面,現在這個時候正在吃粥。
楊氏看到張沁兒他們手裡沒有碗,驚了驚,問著:「你們的碗呢?」
「借給別人了。」張沁兒說。
「喲!真夠大方的,這人多眼雜的,丟了也沒處去說!」謝氏狠狠的喝了一口粥,又唾罵著:「敗家子!」
被謝氏這麼說,楊氏很是不悅,卻不好說什麼,只對沁兒他們說:「下次小心。」
晗生卻介面說:「娘親,要是我們沒有碗,向別人借,別人卻不肯借,我們該怎麼辦?爹說做人要有仁義心腸,這樣才能夠互幫互助,難道不是嗎?」
楊氏頓時啞口無言,馬志仁卻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沒錯,要是人人都互相猜忌,不肯援手,那麼我們恐怕是熬不下去了。」
馬志仁考中秀才后,對自己的兒子可沒少教導,從晗生五歲的時候,就開始教寫字,那時候紙張貴重,只拿著樹枝在地上畫著,到了七歲再教他詩文,至於沁兒福兒幾個女兒,也是學了幾個字的,平日里晗生學會了,就再教給弟弟妹妹們。
所以拜原主所賜,張沁兒也能夠看得懂一些繁體字,至於沒有學過的,連猜帶蒙也能夠知道個七八九十的。
楊氏整理了一下大家的包袱,發下來的糙米還是讓大家各自背著,只有福兒、小寶年紀少,就讓大人帶著。
吃過粥后,那幾個借碗的也找到張沁兒他們,把碗給還了。
這個時候大多數百姓還是很樸實的,就怕等日子越來越難熬的時候,會不會就將人性的惡劣性暴露出來。
這個問題張沁兒只是隨意想了想,沒有太怎麼深入思考。
不多時,知縣又有話說了,大意就讓他們趁著現在天色還早,速速穿過沅縣,各自找各自的落身地吧。
並且有差役一路跟隨,誰敢不走,就會被無情的責打一番的。
所以很多人都很是羨慕在沅縣有親戚可以投奔的人,過了沅縣,人數少了幾百個,時辰也漸漸晚了。
古時很多地方都是荒蕪之地,除了大的城鎮,很多地方都是荒山野嶺,大的路都是修有官道的,而小的路則全靠人自己攀登行走的。
尋了一處避風的地方,大家開始各自活動,準備著過夜。
暴雨之後,接著幾天晴天,所以氣溫倒是不低,即使沒有蓋被子,也不會著涼。
秋天,本是一個收穫的季節,他們卻因為一場洪水毀了一年的莊稼,沒有安身之地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鬱鬱寡歡,憂思不斷。
最苦、苦不過逃荒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