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救人落水
「娘,妹妹什麼時候才能好?」一個略顯成熟卻仍舊帶著稚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來。
這聲音陌生的很,是誰?
張沁兒的眼皮動了動,想睜開,但是眼皮卻猶如灌鉛一般沉重,讓她幾度努力卻功虧一簣,頭痛,四肢無力,渾身的難受告訴她,她好像生病了。
「等大山叔到鎮上抓了葯來,妹妹喝了葯,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柔和的婦人聲音勸慰著,不過聲音中仍然帶著難以掩藏的擔憂。
「嗯嗯,姐姐很厲害的,等姐姐好了,我還要跟著姐姐去玩呢!」這個聲音更加稚嫩,估計年紀還小,所以顯得天真無邪,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姐姐可是這村裡的女霸王,跟著姐姐出門玩兒,那些小屁孩誰都不敢欺負他的,這次姐姐之所以病倒,也是因為救人,原本姐姐的水性很好的,誰知前些天暴雨,河道寬了不少,又有淤泥陷阱,姐姐這才被水卷到河底。
想到這裡,他有些埋怨癩頭家的小子,叫他不要去河邊玩,偏非要去,結果這下好了吧,他沒事,可是姐姐卻在水裡泡久了,灌了一肚子水,落下一身的病。
「姐姐會好的。」這是小蘿莉的聲音,不過有些弱,聽的出聲音的主人年紀小並且還很靦腆。
楊氏看著自己的兒女,暗暗嘆息了一聲,又伸出手摸了摸張沁兒的額頭,額頭上依舊熱熱的,她起身換了一條濕巾給張沁兒敷在額頭上。
冰涼的感覺令渾身發熱的張沁兒終於舒服了一些,鬆了口氣,雖然大腦還很混沌,估計燒的厲害,但是張沁兒還是有一定的理智,她知道自己因為救人掉入河水中,結果好像被水流捲走了……
誰救了她?她又在什麼地方?醫院嗎?怎麼沒有醫生護士給她打針退燒?
這些人又是誰?
再繼續想下去的時候,又牽引出一陣疼痛來,她才發現她鼻塞了,導致原本就難受的身體更加難受了,迫不得已她只好改用嘴呼吸,像條瀕臨死亡的魚。
「晗生,你去廚房給妹妹燒些開水來,你妹妹身子太燙了,我要給她擦身,永安你去倒杯水來。」楊氏吩咐著自己的一對兒子,眼神依舊不離開張沁兒的身上,看到女兒昏迷不醒她內心焦急不已,可是家裡也就這樣,自己的丈夫就算再怎麼擔心沁兒,可婆婆也恰巧身體不舒坦,他必須在身邊侍疾才行。
雖說請了郎中來看病,也拜託鄰居家的大山叔順道去鎮上的懷仁藥房找小叔,抓了葯回來,可是眼看著已經過去小半天了,人還沒有回來,她心裡那個急啊。
永安很快就倒了杯水來,楊氏小心的用勺子喂著張沁兒,因為鼻塞用嘴巴呼吸的原因,她的嘴巴很快就乾乾的,起了一層子皮,很難受,感覺到水的濕潤以後,張沁兒迫不及待的將口中的水吞咽掉。
晗生才將灶燒上,還需要一些功夫才有熱水,現在只能繼續等待了。
焦急的心使得時間更加漫長和難耐,即使是懵懂的永安也察覺到母親藏不住的悲傷和擔心了,他看著躺在床上昏迷的姐姐,心裡也著急起來。
「沁兒娘。」門外響起另外一個婦女的聲音,手裡牽著一個孩子,推開柴門,繞過院子走了進來。
「沁兒娘,我帶這小子過來給你道謝。」婦人的聲音很激動,轉頭對跟著自己的孩子低喝一聲:「還不跪下,謝謝恩人?要不是沁兒,你這條命早就被河神爺收走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不是要了我的命啊!」
「嬸嬸,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要去水裡玩,沁兒姐姐也不會生病。」孩子年紀還小,被這番驚嚇之後,聲音顯得十分倉皇,帶著一些哽咽。
這孩子正是導致張沁兒生病的癩子家的小子,小名李子的,身邊的婦人就是他的娘何氏。
楊氏看著床上昏睡的女兒,縱然心裡怨恨著,臉上也不好顯露出來,反而寬慰著那何氏和李子:「先起來,別說沁兒這熱心腸的孩子,不管誰看到人落了水,都得去救的,都是鄉里鄉親的,哪裡能冷眼旁觀呢。」
「對對!沁兒這孩子就是仁義,咱們村裡提起她,誰不豎起大拇指?」那婦人忙誇讚起沁兒來,正要再說什麼時,楊氏卻對她說:「家裡婆婆不舒服,你先去看過婆婆再來。」
那婦人一愣,隨即心裡又明白了一過,略帶同情的看了眼沁兒娘,小聲的說:「那我先去看過嬸娘。」
楊氏雖然是清河村唯一一個秀才娘子,在外邊可能令人羨慕,只可惜她命依舊不好,遇上一個總是挑剔,處處都想要壓制於她的婆婆。
這不,為了顯示自己在兒子心目中依舊是最高的,馬上稱不舒服,馬志仁這個秀才兒子立刻不管生了病的女兒,跑過來精心服侍於她。
何氏不是空著手來的,並且很熟悉沁兒娘家的事情,所以還特意帶了兩份禮,一腳邁進上房正屋,就看到馬老頭坐在門口編織著竹框子。
這種很大、用於裝貨的竹框子是拿去碼頭上賣的,清河村臨靠著一個小碼頭,每天人來貨往的,很是熱鬧,而這裡的村民也大多利用閑暇的時候編了這種竹筐子拿去賣幾個錢,貼補一下家裡。
「大叔,在忙呢,我聽說嬸娘不舒服,過來看望一下她。」何氏笑著打了一個招呼,也沒有得到馬老頭的回應,就進了屋裡。
馬秀才的娘、連氏此時正歪在床上,連氏雖然是一個村婦,但是她從來最愛惜體面,手藝又好,所以身上穿的衣服明顯比其他婦人體面許多。
何氏留心看了眼連氏的臉色,見連氏雖然閉著眼,但是臉色紅潤,氣色不錯,斷然不是生病的模樣,心裡更是唏噓了一把,自己家的男人雖然不如馬秀才有出息,但是自己過的日子可比這楊氏要舒心的多。
「嬸娘啊,我聽說你身體不舒服,這不帶了幾樣點心過來看你。」何氏極會做人的掩飾了情緒,看了站在床邊服侍的馬秀才一眼,又說:「馬秀才啊,真是謝謝你家的沁兒了,要不是沁兒,我這小子可就沒命了。」
提起生病的沁兒,馬秀才面上有些擔心又有些無奈,自從知道女兒為了救人而生病,他就沒來得及去看一眼,這心裡極是愧疚不已。
他面上吶吶的應了應,心裡因為擔心,連場面話都沒有心思說。
何氏自然知道他的為難,也不敢在連氏的面前過於奚落了他去。
連氏本來就是醒著的,此時幽幽的睜開眼睛,那對眼睛精明而內斂,若非知道她只是一個村婦,真以為是哪家的老夫人了。
聽說這連氏年輕時倒也是大家族出身的,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家族敗落了而已。
「我這老婆子操勞了一輩子,現在年紀大了,身體可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好,動不動就會這裡疼,那裡痛的。」淡淡的一句話令何氏頓時收起心思,面上訕笑著。
嘴裡卻恭維著:「哪裡的話呢!嬸娘身體好著呢,可是長命百歲的人呢!別說現在是秀才娘,沒準過幾年就是舉人娘了呢,您老啊,大福氣還在後頭呢,且寬心才好。」
又說了幾句討喜的話,何氏放下手中的禮品,才又回到楊氏的屋中。
「沁兒娘,這救命之恩,我家是不會忘記的,別的不說,今後有什麼事情,我們能幫的,一定會豁出命去幫!」這番話說的落地有聲,可見這何氏也不是尋常沒見識的村婦,而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楊氏點了點頭,承了她的情。
何氏又從包袱中拿出一份禮品來,說:「這是兩斤紅糖,你沖給沁兒喝,補點身子。」
清河村雖然靠近碼頭,但是人人家裡並不富裕,此時糖價貴,能夠拿出兩斤紅糖,已經是何氏能夠拿出最體面的東西了。
連氏那裡也不過只是送了兩包最普通的點心而已。
「快別這樣,你家也不輕鬆,這紅糖還是拿回去的好。」楊氏卻拒絕了,她和這何氏算得上說的來的朋友,何氏知道她家的情況,她又何嘗不知道何氏家的情況?
雖然何氏家上頭沒有公婆約束,但是家裡孩子多,大伯那一家又是不省心,這日子也過的緊巴巴的。
兩個人推諉了一會兒,最終何氏說:「難道我家小子的命還不值這兩斤紅糖嗎?」
楊氏吶吶著,只好收下了。
她家因為有秀才要讀書,一直沒有分家,但是家裡的好東西全部被婆婆捏在手裡,掄不到她去要去拿的。
因為何氏的到來,使得剛醒過來不久的張沁兒越發驚疑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皮,但是眼皮重如千斤,努力了許久,才睜開一條縫,一個簡單的土磚牆出現在眼帘中,牆體刷著一層石灰,但是因為年代久已,有些地方開始凋落了,因為受潮,顯得有些髒兮兮的。
這是怎麼回事?她落水的河叫做無水河,就算被河水衝到下流來,那也是河西地區,整個河西地區不說高端大氣現代化,那也是鋼筋水泥所構建的,這種土屋早已經消失好幾十年了。
就在她驚疑不已時,腦袋中忽然疼痛了一下,痛的她直皺眉,雖然摸不到,但是可以感覺到頭被什麼重物撞擊了,才導致她在河裡喝了很多水,陷入昏迷中。
唉,早知道就不去救那個人了。
張沁兒記得自己最後使出渾身的力氣將那個人推到岸邊去,而自己卻因為筋疲力盡,被河水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