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於同此時,黑拓天進門時,看到的便是她卧在榻上的睡姿,身邊還堆著如山高的奏摺。
「陛下……」她睡得淺,一聽見聲音便掙扎著想起身。「我怎麼又睡著了。」
「累了便睡,有何不妥。」他在榻邊坐下,壓著她不讓她起身。
他讓太醫在她晚膳里放入輕量安神葯,便是要她好好休息。
她沒起身,把頭挨到他腿上靠著,輕聲問道:「南褚那邊可有新消息?」
「明天會有一些北墨官員抵達南褚,負責整頓吏治,丈量清點人員田地財物,務必儘快讓南褚百姓回覆正常生活。」他撫著她髮絲,輕聲說道。
「我——」
「你回南褚去也沒用,反倒徒擾民心,不利於收歸南褚為州郡罷了。」他還不懂她的操心嗎!
「那……我能去探望尚賢殿下嗎……」
他眉頭一皺,沉聲說道:「你如今為了收集各方對南褚的建言,並且整頓南褚變成北墨州郡一事,還不夠忙碌嗎?」
「忙和關心他是兩碼子事。」她說。
「他復原狀況良好,你舅父每日前去看診,說他已經能站立。」他面無表情地說。
「太好了。」她一笑,不由得看向門口,像是已經看到柏尚賢能夠再度行走的模樣。
「誰允許你跟朕說話不看著朕?」
褚蓮城回頭看他沉鬱臉孔,撐坐起身,捧著他的臉,笑著說道:「看著呢看著呢。」
「放肆。」他瞪她。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發火,攬著他的頸子,伏在他肩窩處笑道:「臣失禮了。」
「既知失禮,那朕這就處置你。」他狠攬過她纖腰,一個翻身便將二人帶入床榻間。
她才低呼出聲,唇便被他覆住。
他在她冷涼唇間嘗到藥味,鼻尖也儘是她身上淡淡的葯香,探手入她寬大衣襟內,撫過她的冰肌玉骨。
「我……身子……」她身子微顫,在他唇間喘道。
「太醫說只要不太過激切,可以。」
「你……居然問御醫這種問題!」她辣紅了臉,覺得再無顏見那些御醫了。
他笑著扯開她衣襟,雙唇隨之而下,吮吻她的柔軟。她總抗拒不了他,終究在他身下與他纏綿,在歡愉中生生死死了幾回。
知道她體力不佳,他也就只縱情一回,便放開了她。
看她無力地偎在他身側,正是他最愛的嬌弱姿態,再狠狠吻了她一回后,裸身抱起她,走至側房裡那處已注滿了葯湯的白玉浴池。
葯湯脂滑,她又累得在他懷裡輕顫,引得他幾乎無法再忍。握著她的手至他的昂揚處,讓他紓解了一回。她臉紅似血,就著他的手勁起伏,目光完全無法從他臉上的如醉神情上移開。
他盡興之後,攬著她倚在浴池之間,她羞得不敢再抬頭看他。
「動情了?」他挑起她的下顎,咬她的唇。「那就把身子養好,朕就賞你盡興。」
「你……您……說什麼呢!」她羞得捶他。
「難道你不想要我?」他攪過她往身上一貼,二人無一處不熨合著。
她難耐地動了下身子,卻見他眼中火炬又起,立刻推他胸臂說道:「我……該休息了。」
「也是。」話雖如此,但他仍是看了她好一會之後,才許她退開。「再折騰下去,我們都難受。」
黑拓天打橫抱起她,拿過故在一旁的布巾將她全身裹住。他則套上輕便袍衫,喚來她的侍女進來服侍她。
等到侍女服侍完畢,將她送上睡榻之時,她已是頭一沾枕便歇了。
她累了,睡得也沉,連他上榻摟她入懷都未覺。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想起墨青說他在南褚翻天覆地地找鬼醫,卻始終沒有半點消息;聽聞進去「無我叢林」的人至今無一人生還。至於太醫院能找到的各地解毒高手,也都說即便毒可解,可臟腑已無法重生。況且,至今沒人能斷言她體內的毒是何種毒,甚至她服用的「萃仙九」成分也無法知悉……
她看似平靜,可他知道她其實正努力地用她最後的生命去成全想做的事。雖然她可以這般安然等死,但他不行!
天下他都能得,沒道理留不住她!
黑拓天瞧她瞧到眼倦,嘆了口氣后便也躺下與她並肩而歇了。累倒了,就什麼事都沒法子做了。為了她為了天下,該休息時,他會休息的。
「陛下,可醒了嗎?」天色未亮,夏朗在門外喚道。
「嗯。」
黑拓天應了一聲,身子才一動,她就醒了。
他壓著她肩膀,不讓她起來。「你再睡一會兒,一會再讓太醫把個脈。」
「我不累……還有很多事要做……」
「既然不累,那就陪朕在早朝前再做一回。」他睨著她,邪邪一笑。
「你……您……」她睜大眼,捶他一下。
知道他是縱容她的,否則她老這樣你您不分,早不知道被砍頭多少次了。
「再睡。」他伸手覆住她的眼。
「嗯。」她在他掌間印下一吻,閉上了眼。
他放下紗帳,走到一旁的屏風后,由著夏朗領著內監為他凈身盥洗,而後換上朝服,大步離開內室。
褚蓮城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之後,原本是想起身的,偏偏體力耗盡,於是迷迷糊糊地又沉人了睡鄉——夢中的她被囚在紫極宮裡,在窗內看著他神采飛揚地迎娶一個細眼杏眼,姿容艷絕、身著鳳凰紅羅吉服的女子。
他低頭吻去女子唇上的胭脂,女子笑容明媚地挨在他懷裡,纖梠揉罟他胸膛,側耳對他說了些話。
褚蓮城知道自己正在作夢,但她醒不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拓天對那女子說道:「何必與她一般見識。朕不過是嘗個鮮罷了。來人,將褚蓮城押人大牢……」
一瞬間,褚蓮城便回到了當年那個囚她的刑室。她全身被捆綁,懸在半空,痛不欲生。
「咳……咳……」
褚蓮城睜開眼,既而低咳出聲,咳到胸背處痛得像是被人重重毆打過一回,咳到她徹底從夢中醒來。
她拿出綃巾緊掩住口,一股血腥氣從胸腹竄上,令她又嘔出了血塊。
不到十天期間便又嘔出了血塊,是在提醒她時間不待人了嗎?
那她得快些起身,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啊。褚蓮城拿過綃巾拭唇,在氣息平息后,緩緩起身。
她愛人的方式,是不要對方因她而悲傷;所以,她希望黑拓天不要因為她的離世而難過。他有家國要守護,因此她得再多花些氣力,找來其他人為她守護著他,即便此事會讓她心如刀割;可為了他,她會做,而且會做得很好。
三日之後,褚蓮城在黑拓天的面無表情中呈上了后妃名單。
「沒想到你還有心情想到立后之事,你想怎麼辦,便怎麼辦吧。」黑拓天凜著臉撂下這一句,而後幾日竟是不再與她碰上一面。
褚蓮城知他惱火,卻仍是設宴邀請后妃人選、各國質子以及黑拓天原本的後宮,全聚於水泉宮外的柳榭聚飲。
一來她想讓黑拓天看看這些后妃名單中的女子;二來是質子於北墨的地位特殊,正好試驗這些女子在這些人面前能否合宜應對進退;三來她們日後既要為後宮之主,那麼面對黑拓天原本的後宮,其態度也值得審視。
這日,宴會在夏朗代皇上宣告讓大家盡情宴飲的口信之後,褚蓮城便坐在一處不被人打擾之地,靜靜觀察著候選女子們的言行舉止。今日前來赴宴的女子,無一不是粉妝玉琢,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竊竊低語,或是高傲地不與人應對,或蝴蝶一般地交際著、或羞澀低頭不與人多談……
唯有杜門侯爺之女杜麗娘與左相府千金李蓉,一派落落大方地與質子們談論著各國風俗民情,神態從容。
「你……身子還好嗎?」
褚蓮城驀地抬頭,見到柏尚賢正被仆佣扶著,走到她面前。
「嚇著你了?」柏尚賢定定地看著她。
「是驚喜呢。尚賢兄身子果然大有起色啊。」她看著他的臉,笑著起身讓他在她榻邊坐下。
「如今已能夠短暫行走數步,今日皇上特許我搭轎人宮。」
褚蓮城與他四目交接,彼此心中都有太多感慨,最終都化成了淡淡一笑。
「今兒個這場宴會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緒。若是廣邀後宮以及高門名媛還可理解;至於邀請各國質子到底是什麼意思?」柏尚賢問道。